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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機關算盡(三)

老頭這麼一問,還真把虎子的好奇心給勾上來了︰「大爺,您這兩壇子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呢?您要是願意說,我還真想听听。」

老頭又一陣咳嗽,呼吸平靜後,對這些東西的來歷娓娓道來︰「胡先生,這事,連有財我都沒和他說過。」

「想當年,我十來歲的時候父母雙亡,只身一人流落在北京,差一點兒就凍餓而死。多虧我的師傅在街頭把我救起,又將我收養。當年我也不清楚我師傅到底是一個什麼人?只知道他是個木匠,經常出入哪些深宅大院。按理說一個木匠,常年給大戶人家干活也情有可源。」

「可奇怪的是,這一些大宅門兒里人,一個個待我師傅敬若上賓。後來日本鬼子佔了北京,我就跟我師傅回到了他的家,也就是這個村子。我一直以為師傅也是孤苦伶仃。可沒想到在家里他還有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兩個兒子早已經娶妻生子。女兒年齡還小,在老宅里跟著老媽子過日子。回到家里之後,閑暇的時候師傅就教我一些木匠手藝。」

「這麼一學,我知道木匠門兒里的門道,可不簡單。再說我師傅的兩個兒子,也就是我兩個師兄,跟師傅關系好像不太親近,平時各立門戶是各過各活,也不怎麼往來?後來師傅病重,我去把兩個師兄找回到了家中。」

「可他們兩個張嘴就管我師傅要錢,我師傅氣不過就說︰‘我生你們養你們你們沒盡到孝道。我就算有錢也留給為我送終之人’。沒想到我兩個師兄絲毫不念及父子之情,把家里的東西砸了的干淨,又揍了我一頓揚長而去。師傅由于氣急攻心,病情加重最後駕鶴先游。」

「沒有辦法,我只好給師傅打了一口棺材,和她的女兒一起簡單的把師父發送走了。可發送的那天……」老頭講到這兒,抬起頭來用他那雙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人的眼楮盯著虎子,轉了個話頭,「先生一定見多識廣,在你進我這院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同尋常啊?」

虎子想了一下說︰「不瞞大爺,我還真覺得哪個地方不太對勁,只是眼拙沒能找到。可能是影壁牆塌了一節的關系吧?」

老頭呵呵一笑︰「先生眼力不錯,確實是影壁牆有文章,但是先生沒看出其中的奧秘端倪呀。」

虎子鞠了一個半躬︰「那大爺你就給我講一下吧!我也長長見識。」

老頭往大門口的方向一指︰「先生不妨現在就去看一看。你覺不覺得,我家的影壁牆離大門口特別近啊?」

經老頭這麼一提醒,虎子恍然大悟︰「我說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呢?對對對!影壁牆一般離大門最少七八尺遠,可大爺您家的影壁牆也就離個三四尺。」

老頭笑道︰「先生說的極是。當年我師傅的棺材抬到影壁牆那里,離門太窄,就說什麼都出不去了。最後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影壁牆拆了。結果,牆一扒開,我就發現了埋在里面的兩只壇子。」說著老頭一指地下,「就是這兩只壇子,里面裝的我師傅一生積蓄。原來他老人家生前早有預備,誰為他養老送終就留給誰。」

「哦,原來如此。」虎子覺得這一次真是長知識了。想起這老木匠處心積慮步步神機妙算不由得佩服的五體投地。

老頭子接著說︰「後來我和師傅的女兒成了親,沒過兩年她便因為難產,大人小孩一尸兩命。只剩下我這孤老頭子。其實有財這孩子不錯,我也不是他親姨夫。他媽只是賤內生前認的一個干妹妹。可由于我是入贅到此,一來和村上的人交往不深,二來我又好個深居簡出不好走動,三來入贅之婿素來為人所輕。無奈,今日落得一個孤老終生。」

虎子听完慨嘆不矣,就在虎子還沒有感嘆完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乍一听得有七八個人直奔這間屋子而來。

外面來的這群人沒敲門就呼呼拉拉進到了里屋。為首一個五十來歲干部模樣的人,大搖大擺地說︰「老古,听說你們家來客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提前言語一聲?」

老古頭子有點難為情的說︰「這是我本家一個表親外甥,路過這里來看看我。他馬上就得走!」

「你也有本家?」這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不屑的擠兌著老古,說完走到虎子面前,「這位同志你好。我是這里的村長。老古從來也沒說過他在城里還有親戚,今天你既然來了,就別見外了。我們村雖然不富裕,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不能改,一家的客人就是大家的客人。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今天晚上咱們一起熱鬧熱鬧。」村長話音剛落,跟在後邊的七八個人也一塊熱情地邀請虎子。這些人中虎子見過一個,就是在路上遇到那個騎自行車的小伙子柱子,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他把虎子進村的消息告訴村里人的。

虎子看看表,已經快五點了,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可他心里縱然有一萬個不樂意,怎奈盛情難卻。根本來不及拒絕,便半推半就的被這群人推到了村長家。

孫有財也跟在後面,屁顛兒屁顛兒的還替虎子解釋呢︰「村長啊!我虎子哥還得趕末班車回去呢。就別留他在這吃飯了唄?我們馬上就得走。」

村長眼珠一瞪教訓起人了︰「我說有你兔崽子這樣的嗎?你怎麼那麼丟人呢跟個拉拉鼓似地?這客人大老遠來了,不吃頓飯就讓人走?你不怕背後有人戳你脊梁骨啊。這是你們家親戚,你願意陪就陪,不願意陪滾蛋。我們村雖然窮,還沒出過你這樣慫操行的。我說今兒也傍黑了,喝完酒在村里住下。明天我安排人套掛大車,給這位同志送到鎮上。」

孫有才被村長劈頭蓋臉的這一頓數落,也不敢吭聲了,夾著尾巴悄悄地跟在後面。

飯菜不算精致,卻也別有一番農家的風。不得不說酒的確可口,村長說酒是自家釀的頭鍋,喝在嘴里醇香無比、後勁綿長。

幾個人輪番敬酒,虎子今天才明白什麼叫卻之不恭,一來二去就有點兒暈暈乎乎了。可他始終抱著手里那個帆布軍包,他全部的家當都押在里面。雖然一手捂包一手端酒杯這個動作極不自然,不過也沒人多說什麼。

孫有財可是個貪酒的主兒。平時見酒就喝,一喝就多,一多就說胡話。本來他還想幫著虎子打打馬虎眼,趕緊把這個飯局結了好送他走。等三杯馬尿下肚,這小子就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了︰「我的這位虎子哥,那在北京城里可是財神爺一樣的人物。我告訴你們,今天他就是給我大姨父送錢來地!你們猜他身上帶了多少錢?說出來嚇死你們,我逗不告訴你們,你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數?」

虎子雖然酒勁也上頭了,可一直刻意的壓著酒量。听孫友財這麼吹牛,激靈出一身冷汗,酒也徹底醒了。他連忙咳嗽,想提醒孫有財禍從口出。孫有財被他一提醒,也知道自己自己說錯話了,馬上閉嘴收斂了。

虎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孫有財也不好意思,蔫頭耷腦出去上廁所。他前腳剛出門,柱子和另一個年輕後生便也跟了出去。桌子上少了三個人,又讓孫有財那麼一攪和,酒桌上的氣氛瞬間就起了變化。本來熱熱鬧鬧的你一言我一語大家推杯換盞,可這一刻誰都不說話了。就這麼僵了半天,村長才站起來打圓場︰「這位胡同志啊,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招待不周。你以後以一定經常過來,我們村哪都好就是有點兒遠,沒人氣。這也改革開放了,我們得積極響應黨的號召多和外邊接觸接觸,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虎子尷尬的陪笑點頭應和,沒多說話,鬧得村長也不知道該說繼續點什麼好了。不大一會,

孫有財和兩個年青人一塊回來了。剛落座,門外進來了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虎頭虎腦的透著一股精靈。他進門誰也不找只跟孫有財說︰「有財叔,老古爺爺說他心口難受,讓你回去看一看。」

虎子心里有數了,肯定是老古頭子在想辦法替他解圍啊。便連忙就坡下驢︰「我得回去看看我表舅。」說完拉著孫有才告別了村長一眾人回到了老古頭子的家。

進到四合院的時候都已經快晚上九點了。見到老古頭子,孫有財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胡子哥。我害了你啊。都怪我這張破嘴沒有把門兒的。」

虎子問︰「咋地了有財?出啥差頭了?」

孫有財一臉懊惱的說︰「剛才我出去尿隨,柱子和鎖子那倆小子跟我說要晚上把你弄死,再把你包里的錢分了。」

虎子嚇得大驚︰「啊,那還了得!怎麼說殺人就殺人啊,這膽子也太大了?」

老古頭子解釋說︰「先生你住在城里不知道,這山里人野。天高皇帝遠的誰都管不著,也管不了。以前沒解放的時候,十家有八家白天種地晚上出去劫道,從來不活口,手黑著呢。」

虎子慌了︰「那咋辦啊?」

老古頭子安慰道︰「你先別怕。現在你們兩個人馬上就走,只要你們走的快村上的人就算發現了,天黑夜路也沒辦法追。」他稍稍考慮了一下又說︰「有財,你去弄架車別套牲口,牲口動靜大。你自己拉著兩壇子東西現在就走,一定要給胡先生送到鎮上你再回來。鎮上有招待所,讓他在那兒住一宿,明天早兒些就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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