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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虎子舅

我想了一下,從兜里掏出電話,打給了那個我在望江苑社區工作的朋友。電話剛接通,我就大喊︰「程小波!程小波!我是陳光!」

程小波接起電話很不滿意,說︰「你喊什麼喊?我知道你是陳光!什麼事啊?」

我著急的問︰「你下班了沒有啊?」

他一听樂了︰「呵呵,我剛出門。你有啥事兒啊?想請我喝酒咋地?」

我哪有工夫跟他廢話啊︰「你趕緊給我回來!我在你們社區某樓某棟某號呢。」

可他廢話的工夫似乎還真不少︰「你怎麼急頭白臉的。你上那去干啥啊。你說的這家我知道,住了一個精神殘二級。你認識他呀?」

我可真急眼了︰「你他媽少廢話了,叫你過來就趕緊過來吧!」

他頓了一下,好像反應過什麼味來︰「是不是他托你跟我說他消低保的事呀?我可告訴你啊,給他消保沒毛病。他情況特殊,已經不附合標準了啊。」

我還跟他說不清楚了,耐心也消耗殆盡,我大喊道︰「程小波!你他媽再磨幾,我就死啦!我死也不讓你消停!」

我掛斷了電話,就對胡師傅說︰「胡師傅,我找了個哥們兒一會兒過來幫忙。」

胡師傅嘆了口氣︰「你的哥們兒,膽子怎麼樣啊?」說完非常不屑地用眼楮掃了掃時斌和安瀾。

我有點猶豫了︰「應該還行吧……我們也沒遇到過什麼危險的事兒呀?反正他平時自己老吹,說他敢在太平間里睡覺。」

胡師傅半信半疑地說︰「看吧!等他來了再說。我說你們這幫小子,平時乍乍呼呼吆五喝六的一個比一個能吹,這到關鍵時候一個比一個慫!」

安瀾還帶著哭腔反駁︰「誰還不行有個第一次啊!我們都是城里長大的孩子,哪見過這個陣仗啊?」

胡師傅輕蔑的一笑︰「城里咋就沒有了?想當年老子在北市場上班的時候,還見過黃鼠狼子從人嘴里鑽進去,把人吃的就剩一張皮了呢。我也沒過說害怕呀!」

胡師傅一說這些話,我猶如醍醐灌頂,終于知道為什麼我看他這麼眼熟了。原來胡師傅不是別人,他小時候還逗過我玩呢!我連忙激動的大喊︰「你……你是虎子舅吧?」

胡師傅被我這麼一喊愣了︰「啊?你認識我?你是誰呀?」

我的激動勁還沒過去︰「虎子舅,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陳光,某某廠宗主席的外孫子,大光啊!我小時候你還騙過我糖吃呢。」

被我這麼一提醒,胡師傅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小子啊!你長這麼大了我都認不出來了,小時候虎頭虎腦的還挺好看的,怎麼現在這小麼喀嚓眼兒的?你長糟踐啦。」

「我……」說實在的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虎子舅,我能有二十多年沒見到你了,你怎麼現在……」說到這兒,我似乎發覺我又說錯話了。我是應該夸他混的好哇?還是應該問他混得慘呢?

「嚇,」虎子舅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姥爺沒跟你們說過我嗎?他把我從工廠里開除了。」

「啊?沒說過呀!」這下完了,我本來想套近乎,結果還結出仇來了,「我沒听說呀?為啥給你開除了?」

虎子舅此刻還拿著釘子,半蹲著頂著那個男人的人中。這個姿勢應該很累,他也不願意再多事回答,只是有點不耐煩地說︰「為什麼?回頭我再跟你說這事兒。你那個哥們兒什麼時候到呀?」

我說︰「我再打電話催催他。」說完掏出電話又撥通了程小波的號碼,「你到哪兒了?」

「急什麼急什麼?我進大門口了,是左邊那個門嗎?」

我說︰「是!快進來吧!」

掛斷電話的同時,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有人邊敲門邊喊︰「大光,你是在這間屋子里嗎?」

我也忙喊︰「對!快進來吧!」

他推門就進,看到屋中的景象卻傻了眼︰虎子舅拿著一根釘子正在脅迫著地上那個精神殘二級的男人;我一脖子是血的坐在地上;安瀾哭哭唧唧;就時斌還不錯,身上光剩下哆嗦了。

「你們這是干什麼啊?快住手!」程小波只愣了片刻,便去上前去奪虎子舅手里的那根釘子。別看程小波只有中等個頭,可向來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一口氣能做二百個俯臥撐胳膊不抽筋兒,特別的敦實有力,再加上這股沖勁兒,一猛子就把高大威猛的虎子舅撞了個趔趄︰「他是精神病,你們怎麼連精神病人都打?」

虎子舅手中的釘子當啷一聲落地,向後一仰坐了個**墩兒,可口中還不忘亂叫︰「你干什麼?別讓他跑啦!」

「他能跑哪去?他家就在這!」程小波還是很富有正義感的,想去按住虎子舅,怕他繼續傷害這個男人。

可就在這一瞬間,那個男人從虎子舅身下抽出身,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也顧不上去拔扎在腿上的大釘子,手舞足蹈的蹦噠了起來,就像跳大神的一樣得得瑟瑟,口中還念念有詞︰「黃仙今日命不絕,老天讓我有此劫。等到他日再重聚,定叫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陰陽兩相別!」回頭又一指我,「陳光啊陳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你等著,咱們新仇舊帳一塊兒算,早晚窟窿山見!」說完男人一個鯉魚打挺狠狠的抽搐幾下,然後就像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不動彈。

怎麼他還認識我了?我這後脊背一陣陣的發涼,我沒惹過誰啊?

虎子舅一看男人倒下了懊惱的大叫︰「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讓它跑了。老子今天也打眼了,這不是個小黃鼠狼崽子,它可是有道行的精!」

程小波還想上前,去按住虎子舅,可被對方伸腳狠狠的踹了小肚子上,倒退幾步彎下腰直不起身了。

虎子舅站起來,指著我鼻子就罵︰「我說大光,你個小兔崽子。你找來的來這叫什麼人吶?瞎麼扣哧眼的。這下麻煩了,咱們就等著倒大霉吧!」

我啞口無言不知該回答什麼好。

程小波捂著肚子齜牙咧嘴的問︰「大光,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虎子舅都要氣炸了︰「行了,別問了!先把那人送醫院,大光脖子上的傷也得包包,走!」說著,就走過去把躺在地上的男人一把抓了起來扛在肩上,大搖大擺地走出屋子。真是力大無窮,讓我等望塵莫及啊。

我捂著脖子也沒法開車,安瀾自告奮勇的要替我駕駛。我當然信不過她的手法了,就沒答應,讓程小波開車送我們來到了醫院。路上我們簡單給程小波講了剛才事情發生的經過,雖然他一口一個不信,但還是听得驚心動魄。

到了醫院一檢查都是皮外傷,沒大礙。程小波打電話叫來了男人的家屬,好像是他的姐姐。程小波這家伙也會說,把所有責任都一推二六五的賴在了精神病人的身上。說什麼︰男人精神病發作,買了地板叫人往牆上鋪,地板廠的人來了又搶個釘子扎大腿自殘,還要傷人,最後把我給咬了。

那個男人的大姐一听連忙擺手,說︰「這跟我可沒關系啊。我又不是他的監護人,我家條件也不怎麼樣,哪有錢賠給你們啊?」

程小波擺出一副多高的首長架子︰「我們已經協商過了,對方了就不跟你們計較了。把你們叫來是讓你把他領回去,再把醫藥費給墊上。回頭到社區找我,我研究研看看能給你們報了不?」

家屬一听歡天喜地的走了。我模模纏了厚厚一層繃帶的脖子,回頭看見了安瀾︰「我說你怎麼還在這站著呢?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你車可還在建材城停車場呢,估計這個點兒停車場也關了,你等著明天去取車吧!」

經我這麼一提醒,安瀾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呢︰「哎呀媽呀!這回我麻煩大了,明天老板不得扒了我的皮呀!我得趕緊給他打個電話說我進醫院了。」說完就緊走兩步躲到一邊去給老板打電話,她走出能有十多米外我都能听見,從電話里面傳來劈了頭蓋臉的罵聲。

打完電話她撅著個嘴回來了︰「唉!我老板知道我把他車偷著開出來了,現在氣的想掐死我。估計他明天要是知道我把他車刮了,撕了我的心都有。」

我幸災樂禍地還勸呢︰「行了,以後開車多長點眼楮吧!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你老人家該干嘛干嘛去吧,我們也撤了。」

安瀾睜開大眼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虎子舅︰「啊?都這個點兒了你們不吃飯吶?要不我跟你們吃飯去吧!」

我說︰「怎麼你還賴上我們了?你不怕我們是壞人給你賣了?」

安瀾大眼珠一轉嘻嘻的笑了︰「切!就你們兩個那個熊樣,還能把我賣了?想本姑娘也是閱人無數。我一眼就看出來,你雖然說話挺貧,但面相就是窩囊囊還小肚雞腸的樣兒;時哥更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人。再說了,要是壞人的話,一般會主動要求我跟他們走。你們不但不主動要求還不愛帶我去,也證明你們應該不是壞人。」

我說︰「那就是你閱歷淺了。怎麼壞人臉上都得寫著‘壞人’倆字兒?萬一我們是會演戲的壞人呢?你個小姑娘家家的不就栽了?」

安瀾得意的一揚頭︰「我拿眼一掃就知道,你們兩個摞一塊兒也不是我對手。告訴你們吧!本姑娘平時健身——跆拳道道黑帶,信不信?」

我連忙雞叨米一樣點︰「信信信信信!這個我可太信了。」老實說,安瀾剛才那一記神龍擺尾簡直英姿颯爽,給我留下的印象不可磨滅,可以稱之為標準的腰馬合一,雖然後來的表現面屁了點……

看著我一副奉承的表情,安瀾更得意忘形︰「以後誰欺負你了跟姐說,只要你給姐哄高興,姐罩著你沒問題。」

我連忙虔誠的應和︰「這位大姐,您可真是條漢子。不知道您一會兒能一腳踹開停車場的門嗎?」

安瀾一白我︰「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回頭又沖著虎子舅和時斌說︰「今天真是太精彩太刺激了。走,我們去喝酒,我請客!」

虎子舅不無惆悵的說︰「唉,今天就是讓那黃鼠狼子跑了。以後可是後患啊!」

時斌切切的問︰「那……它會回來找我們麻煩嗎?」

虎子舅還沒答,安瀾卻透子一股子豪氣沖雲天的勁頭︰「管它呢?我看出來了,胡師傅是肯定是高人,有他在沒問題!今朝有酒今朝醉,我都等不及和胡師傅痛快喝幾杯了!」

虎子舅嘆了口氣,說︰「好!丫頭說的對。就听丫頭的,我們先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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