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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晃悠悠地行駛在去往縣城的道路上,是不是顛簸一下,前面駕車的王猛此時已經從陳氏上吊的震驚中回神過來,神色卻依舊十分難過,他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如今留下孤苦伶仃的司家妹子以後要怎麼辦?

後面的木板車上,司月懷抱著一個青布包袱,望著不斷後退的景色出神,實際上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陳氏自殺的原因,索性暫時拋開,畢竟不是知道了原因就能讓陳氏死而復活的,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讓陳氏安靜地下葬入土。

坐在司月對面的婦人是王猛的媳婦朱氏,與漂亮完全不搭邊,五官卻也端正,因為骨骼頗大,所以比起村子里其他的婦人都壯實一些,最初坐在一起的時候,朱氏還想開口安慰司月,欲言又止了好幾次,話始終沒說出口,疑惑這個時候司月進城的原因也同樣沒有問出來,只是時不時用擔憂地眼神看著司月,像是深怕她想不開,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三人就這麼一路安靜的到了縣城,看著並不算高大巍峨卻十分厚重古樸的縣城城門,安縣兩字蒼勁而有力,在這一刻,司月才清晰地認識到,她是真的離開了那個冰冷的鋼鐵社會,來到這個莫名的時代。

「妹子,下車了,」朱氏拉了一下司月,原本爽朗粗狂的聲音也帶上溫柔與擔心,司家妹子這精神不太好。

「恩,多謝嫂子。」司月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下了牛車,這時已經快接近午時,即使不是當集日,安縣依舊十分熱鬧。

王猛將牛車放到城門右邊專門放置的地方,「走吧。」

行走在青石板鋪地的街道上,兩邊是或高或低卻不過三層的古樸房屋,各種店鋪林立,來來往往的行人從身邊走過,比起那個時代充滿了尾氣和電子音的繁華商業街,這樣的古樸原始倒讓司月更舒心。

「司家妹子,我們這是要去哪里?」終于,朱氏忍不住開口問道,司月臉上恍然之色讓他們兩口子不得不將心提起來,步子跟得更緊了一些。

司月也清楚現如今不是逛街的時候,況且她也沒有那個心情,「嫂子,你知道城里好一點的繡莊在哪里嗎?」一路走來,別說好的,就是一家繡鋪她都沒有找到。

「在另一條街上,妹子,我給你帶路。」听著司月軟糯糯的聲音,再看著她肉呼呼的臉蛋,朱氏的心有些癢癢的,如若不是時間和場合不對,她真想上手捏一捏,現如今,她倒是有些明白,為何自家男人總說司家妹子很討喜愛。

有了朱氏的領路,不一會,三人就來到幾個繡莊並排在一起的店鋪,繡莊名均已姓氏開頭,倒也好記,司月在幾家繡莊挑選了生意最不好的李氏繡莊,走了進去。

小二百無聊賴地站在櫃台把玩著手指,右邊的椅子上有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正神太悠閑的喝茶,見有客上門,即使三人的穿著一看就不像是能買的起他們家繡品的有錢人家,小二依舊迸出十足的熱情,笑容滿面的將三人請進去。

司月和王猛是神態自如,而朱氏則是一臉尷尬,城里的繡莊她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而最獨特的就屬這李氏繡莊,里面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就是貴得嚇死人,生意很差,卻從未想過降價,在所有人都討論這家店什麼時候會關門時,它卻一直這麼冷冷清清地開著,所以,在眾人眼里有增添了一股神秘古怪的色彩。

「我想找你們掌櫃的談談。」司月掃了一眼店里的繡品,就是以她的眼光看來大多數都是精品,之前小姑娘的繡品恐怕出現在這家店里的資格都沒有,幸好她早有準備。

小二笑呵呵地退到一邊,剛剛喝茶的婦人笑看著司月,在她的心里也不由得贊嘆一句,這姑娘長得真討喜,白包子似地,若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坐。」女掌櫃也就是那婦人笑著開口說道。

司月大方地坐下,從袖口里掏出一方繡帕,遞了過去,開門見山地說道︰「掌櫃的,看看這個如何?」

女掌櫃接過那方繡帕,白色的絲綢打底質地模在手里算不好,上面兩只色彩艷麗翩翩起舞的蝴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這樣巧妙的針法已經活靈活現的繡技都是她從未見過的,壓抑著心里的激動,笑容一如最初那般的如沐春風,「很不錯,不知姑娘是何意?」

司月也沒有多說,從包袱里拿出一幅畫,在女掌櫃面前打開,這一次,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亮晶晶地盯著眼前的一副蘭花,很容易就現,上面的兩只蝴蝶跟繡帕上的一不一樣。

「這畫?」

「我不賣畫,」司月很有自知之明,她的畫能吸引人的也就是新穎的布局記憶色彩大膽的搭配,至于畫工她不敢和古人比,再說她一個不認字的村姑也不能和古人比,「因為出了些事情,現在急需銀子,我以寫下契約書,一個月後交出這副繡品,掌櫃的開個價吧。」

不說一旁的小二傻眼了,就是王猛和朱氏都吃驚地看著司月,那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司家妹子不會太過傷心得了失心瘋了吧?

「你倒是自信。」出人意料的是,女掌櫃並沒有拒絕,直接說了一個讓王猛夫婦兩個心砰砰直跳的數字,「三十兩。」

司月點頭,並不打算討價還價,她知道在她這樣空口套白狼的情況下,這女掌櫃能出三十兩銀子,已經算是很厚道的價格,「我這里還有另外三幅,如果掌櫃的看得入眼,一並出價,我也省得令跑她家。」

剛剛司月展開的是一副蘭花的畫,直到梅蘭竹菊四副都擺在眼前時,司月主意到那女掌櫃先是看畫,不過,視線集中在畫上的小詩時間更久,「這是你所作?」

「我哪有那本事,听一個老頭子念的。」在這方面,司月當然不想多談,「一個月一副,掌櫃的出個價。」

「兩百兩,我全包了。」女掌櫃很是豪爽地說道,她看得出來這上面的字跡也就是清秀工整,算不得上好的書法,不過,作為一個鄉下女子,能將畫做得這般賞心悅目,不得不說是心思玲瓏,「這四副畫還有這詩私下里我以臨摹不?」

「以,」司月點頭,收起畫卷和小二遞來的銀票,直到走出繡莊門口,才感嘆自己的好運氣,遇上識貨之人,否則,哪里還能在沒看到繡品就拿走兩百兩銀子。

這些輪到王猛和朱氏神色恍惚了,就這麼簡單,兩百兩銀子就到手了,要知道他們兩口子一年風里來雨里去,勤勤懇懇能賺二十兩銀子就不錯了,還有一點,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不是賣得多價錢就更低了嗎?怎麼反而高了那麼多?

「那是完整的一套,那繡莊並不虧,用我的繡品做成屏風,他們賺得絕對比我們還多。」司月很是平靜的解釋。

「哦。」這是夫妻兩個傻愣愣的反應,在他們看來,用兩百兩去買個屏風就是有病,更何況價格還更高,不過,無論如何,司家妹子能掙錢,以後的日子便不會難過。

「妹子,你真厲害,」朱氏想通之後忍不住贊嘆道,「就是我們村子里繡花最厲害的比起你來也差了好多。」

「哪里是好多,」王猛白了一眼朱氏,「那是幾十個銅板和二百兩銀子的差距,還有這事你別到處宣揚,知道嗎?」

夫妻兩個眼里有羨慕,有感嘆,唯獨沒有嫉妒,這讓司月對兩人的好感提升了一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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