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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進激的小七

殿考遠比文選來得肅穆。////

三位考官下首,侍立著七姑娘見過一面兒的熟人,司禮監那位副總管,趙公公。他身前還坐著一人,白眉圓臉雙下巴,約莫三十來許,只看面相,圓潤得很。

用不著多想,能叫司禮監二把手,規規矩矩一旁奉茶,來人身份已是明了。除了趙公公認下的干爹,名義上統領後宮一應宦官婢子的大總管馮瑛,再沒有第二人。

此人乃文王親信,與太尉府巍氏一脈,走動頗為親近。今早蒞臨養和殿,單只一個幼安,馮瑛絕不會賣她顏面。若非公子成有命,他也沒這個閑情,走這一遭。

「規矩可听得明白?但有琢磨不透的地兒,趁這工夫,提了出來,咱家自會詳盡道來。若然待會兒考得不盡如人意,莫要又哭哭啼啼,怨咱家話沒講清楚,耽誤了爾等前程。再者,既是為朝廷選拔良才,自當為吾王鞠躬盡瘁,挑了好苗子栽培。倘若因著細微處紕漏,出了岔子,爾等自個兒前程事小,辜負了吾王恩典,卻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官場上的老油條,馮公公說話慢條斯理,奉承話一套接一套。沒忘了時不時沖上首三人作揖客套,盡量的,捧著敬著。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今次他來,不過是司禮監出的考題,最後如何評定,做主的卻是丞相的人。司禮監的人擱這兒,不過是起個監督的效用,兩兩制衡,防備著對方明目張膽,徇私舞弊。

比起他身後鋒芒畢露,一雙厲眼四下游走的趙公公,這位大總管,顯見的,更懂得適時低頭,知曉進退。宮中生存之道,背後靠山一日不發話,最好莫過于左右逢源,輕易不撕破臉、得罪人。

七姑娘偷偷瞄一眼這位歷經兩朝,俱順順當當,爬到大總管位置的御前大紅人,不由便多瞅了幾眼。

宮中從不缺聰明人。缺的,自始至終,都是腦子清明,掂量得清自個兒分量的精明人。這種人活得長久,通身稜角都打磨得滑溜溜,輕易不好對付。

「奴婢請問公公,方才所言殿考統共三輪。最後一輪需得兩人搭伙兒協作。這搭伙兒,是個怎地說法?之前卻是從未听說過。」

七姑娘心里也有此一問。////不過她不著急,總有人趕著出頭露臉。她避在後頭,順帶听了,算是揀現成的便宜。沒瞧見趙公公一雙鷹眼,可勁兒往她身上招呼,怕是到了如今,心里還記恨著,因她辦砸了差事。

馮公公側身對上首點一點頭,這才緩緩道來,與底下人解惑。

「最末一輪,考的是身為秉筆女官,頂頂要緊一條︰听不听得懂大人們交代的差事。听懂了,能否記得下來。便是記下了,是否能夠不歪曲事實,原原本本傳達出去。末了,還有成文的功底。如此一來,兩人搭伙兒。一個傳話,一個執筆。之後兩人調換,再考一回。考的是面面俱到,踏踏實實的真功夫。」

「至于搭伙兒,」馮公公歇一口氣,目光若有似無,極快瞥一眼第二排右手邊兒,規矩站著,听得很是用心的小宮女。下一刻便挪開了眼,像是先頭那一瞥,壓根兒沒旁的意思。

「殿考二輪過後,只余二十人。排在前十的,照名次高低,由高了往低了去,在後十人里頭挑人。對方若然答應,這伙兒便算是搭成了。若然不答應……」馮公公揭開茶碗,撇一撇熱氣。霧氣後的眸子,意味難明。「便只能跳過去,讓後頭的先來。最後剩下哪兩個單著,勉強湊了對兒。凡事兒不能十全十美,也是常情。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不考校不是?」

起先就覺得如芒在背。馮公公是內廷中人,七姑娘早提防著,沒錯過他方才看似隨意,實則別有用心的一瞥。

如今听明白了這稀罕規矩,總算鬧明白,那一瞥的意思,約莫便是︰若然不能「十全十美」,她便是那個別想著強求的例外?!

兩人湊對兒,已是不易。人心叵測,自個兒費盡力氣,另一方有心拖後腿,故意使壞。成績還能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按照名次高的往下挑人,對方不答應,還能跳過去?!這規矩真是,好深的謀算!

女官試,天大的要緊事兒,哪個不是竭盡全力,去掙那名額。為了最後成績好看,第一的,只要腦子沒糊涂,都會先挑了後十位里頭,成績最出挑,排在十一那人。

兩強相幫,兩相得益。說不得,發揮得好,得了第一的照應,那十一的成績刺溜一下竄上去。終考合計下來,還能把原本排在十席最末的給擠下去,扭轉乾坤也不是沒可能。

至于排在二十最末那位,本就沒甚指望,破罐子破摔,拖累起人來,不過是拉人墊背,自個兒丁點兒損失沒有。若然踫上搭伙兒的,本就是自己不待見之人,那敢情好,正巧逮了空子撒氣,惡心惡心人。

如此「周全」的規矩,當真機關算計,煞費了苦心。

七姑娘瞅瞅前排,正蹙眉回望的殷姑娘與冉姑娘,兩人也是極快察覺了貓膩。

與她交好這兩位,家世了得,女官試本就是為她幾人開設的名目。從文王下令選進宮中,圈了做廢子的貴女當中,撈幾個與世家有嫡親血脈,十分要緊的出來。實是王權與世家爭斗,各退一步,緩兵之計。

這麼著,殷宓與冉青,鐵板釘釘的,只會每輪考校都穩穩當當,排在前頭。不論是相府之人,或是內廷中人,沒哪個會不長腦子,將文王與世家,兩頭開罪。上頭落定的事兒,底下人便是幫著舞弊,也得費盡心思,達成不可。

如此一來,七姑娘估模著,若然她腦子沒犯渾,總還能考進前十的吧?她三個一順風兒的,全排在前頭。之後十人,沒一個與她交好。殷宓與冉青是有恃無恐,只她落了單,處境大是不妙。

總不能她自個兒放水,考評依據,評審尺度一概不知,便莽撞落到後頭去,只為了能與殷姑娘或是冉姑娘其中一人,湊了對子。

這般缺考量,且不定穩妥的法子,七姑娘實在不樂意。

正琢磨呢,卻見當中那位端正嚴厲,不苟言笑的考官大人,執起一卷絹帛文書,攤開來,語聲洪亮,照本宣科。

原是將昨日文選結果,告知眾人。七姑娘起初凝神靜听,待得三甲之中沒听到自家的名兒,已是微微抿唇,蹙了眉頭。再之後接連幾人,殷姑娘排在第六,冉姑娘緊隨其後,心頭已是漸漸沉了下去。

直到眼底深處徹底沉了眸色,方才听聞那位大人朗聲道,「泰隆姜氏女,文選乙等上,位十。」

這一刻,養和殿中,譏諷有之,驚疑有之,看笑話的比比皆是。

七姑娘埋著腦袋,低垂的眼瞼,叫人看不清神色。只琵琶袖底下貼在腿邊的小手,緊緊握了拳。

這便是接踵而至,非迫得她走投無路,才肯甘休麼?她自個兒答得如何,心頭有數,遠不止堪堪一個「乙等上」!

深吸一口氣,背後冷箭,防不勝防。文選已叫人動了手腳,再遇上殿考的新鮮規矩……雪上加霜。這時候,七姑娘提醒自個兒萬萬鎮定,不由的,便想起了他。

那個男人從來都是鎮定自若,冷靜得可怕。那般偉岸強韌,護在她身前,替她遮風擋雨,與她莫大的信任。此刻她不怕丟人,只怕令他失望。心頭有幾分難過,漸漸的,再好的脾氣也生了邪火。

抬眸沖殷宓擠出個安撫的笑來,不意竟撞見文選得了「甲等」,排在第二位的賈姑娘,此刻正斜眼兒睨她。那眼神兒,頗有幾分「走著瞧」的洋洋得意。

七姑娘多伶俐的人兒,被顧大人半是實話,半是惱恨,夸了句「狡詐」。這夸獎可不是白得的。

四下打量一回,得賈姑娘「提醒」,立馬聯想起延華宮中那些個風言風語。稍一作想,便猜出上回入了三甲,明里暗里得罪的人可不少。

這便是說,明里有馮公公別出心裁,特意「關照」她。暗地里賈姑娘趕著落井下石,怕是早呼朋引伴,約定好的。只盼著沒人搭理她,叫她落了單,再隨意買通個人,拉她下馬。這便能將她幾年來的努力,一筆勾銷了?

自來好說話的七姑娘,頭一回動了真火。惦記著,先忙活完這出,回頭就去尋顧左監告狀。

不是說他手底下御刑監殺人不眨眼?她瞧頭頂那一窩子太監,就挺不順眼的。至于旁的些個與她添堵的,她自會收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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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寫完,更得實在太晚了。抱歉。不過好歹還是發了,睡覺去。親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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