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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童真

蕭嘯不答,眼望茫茫蒼穹,自語道︰「只是這些年來,那年輕人愛江湖的心非但沒減,反而越來越是強烈,這大概就是冥頑不靈吧!」

頓了頓,那小女孩也不插話。////他這時又接著道「其實他也知道,江湖上多血腥黑暗,少有人論是非;為名為利,個個爭得頭破血流,比官場上還要不堪。可他還是像當初那麼想︰這里面也有熱血,也有光輝,更有真俠真義。」

蕭嘯邊說,邊在地上無意識的劃著一些符號。此時的小女孩一副認真听的表情,心卻是不知道到了那里,也沒有注意到蕭嘯的動作。

只听蕭嘯低沉的聲音接著響起︰「他常想俠這個字,是受苦人極微渺的希望;他一生雖當不起,也定要拂去它上面的灰塵,使人不疑惑俠的光芒。說來常人的江湖,只不過是人情世故;而他心中的江湖,卻應是血性天良。他也知道這念頭傻得可笑,卻總是痴心難改。」

頓了頓,這才嘆息道︰「也許古往今來,真能被世人傳頌緬懷的,都是些痴人傻事吧。只是若與那些高潔君子相比,他還痴傻得不夠呢!」

那女孩听得興趣缺缺,連連撓他腋窩道︰「你嘀咕什麼呢?一點都不好听!快醒醒吧!」

蕭嘯一怔之下,心神始收,不禁嘆息道︰「可憐這一番話,只能說給小孩子听了!不過高天在上,它總是明白的。」

那女孩笑道︰「俺看你像個魔障!難怪你整宿不睡啦!」

蕭嘯聞言,垂頭自嘆道︰「也許你說得對,我真是魔障了。有時我也常想︰如此苦苦堅守。還要搭上父母妻兒,到底值不值得?每念及這些,我也就動搖了!」

那女孩道︰「你別說那些啦。咱倆玩這個好麼?」

說著從兜里掏出幾塊小石子,下地擺在他面前。

蕭嘯見此物都磨得光亮圓滑。顯是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玩物,卻不知是何玩法。

那女孩道︰「這東西可好玩啦!俺先做給你看。」

說著玩了幾下,不過先拋起一枚,抽空逐一抓起地下一枚,再接住落下的那個,玩法極是簡單。

蕭嘯卻道︰「這太難了。我初學乍練的,你要是輸了,須給我一粒糖吃。」

那女孩听了,忙捂住口袋。大眼楮骨碌碌轉了半天,才道︰「俺輸一百把才給你糖吃。你要輸一把,就得讓俺當馬騎。還要揪下你一根胡子!」

蕭嘯道︰「我全靠這點胡子,才覺有些體面。」

說著這話,一雙眼楮柔和的盯著小女孩,見她一臉的天真歡愉,一雙小眼一眨不眨的也盯著自己看。////念頭電轉間,接著說下去。

「但只要不破相,我都依了你。」

那小女孩听了這話,頓時「咯咯」嬉笑,在那直樂,倒是自個兒先玩了起來。那雙小手又巧又快。異常靈活。

待玩了一遍。輪到蕭嘯時。她卻變著法兒的在一旁搗亂,更用小手在他眼前亂晃。

蕭嘯雖閉目也能做來。卻假裝手忙腳亂。

那女孩見他輸了,笑著躥上他的背上,連聲轟趕。

蕭嘯背著她爬了一圈,不防那女孩猛地揪下他一根胡須,二人都笑著滾倒在地。

兩人正玩得開心,忽見那老嫗走出來。道︰「這孩子真沒法性!後半夜也不讓大叔消停!」

那女孩爬起身道︰「女乃女乃,你不知他有多笨呢!你要不起來,俺能把他胡子全揪光了!」

說著話,一臉得意的舉起手中的數跟胡須。

蕭嘯在一旁哈哈大笑,眼里盡是歡喜之色。

那老嫗假意打了孫女兩下,說道︰「這孩子被俺慣壞了,回頭俺使勁掐她幾把!」

蕭嘯臉上猶掛笑意,只勸兩人進去歇息。

那老嫗又連聲道歉,這才領孫女走回去了。

蕭嘯自在廊下玩那小石頭,只拋抓了幾把,便又笑了。

不覺長夜漸逝,東方已微泛魚肚白。

蕭嘯坐了一夜,也生倦意。

廟內二人卻早早起來,拾掇了一會兒,便悄然走出。

蕭嘯見那老嫗挎了小包,忙起身道︰「老人家為何急著走?道上泥濘,再歇歇也不遲。」

那老嫗道︰「俺向前走一步,便離兒子又近了些,心里才覺踏實。當娘的都這樣,你別笑俺性子急。」

蕭嘯見說,忙進去把食物都拿出來,又掏出剩下的銀兩,交在那老嫗手上。

那老嫗死活不要,卻又拗他不過,不覺流淚道︰「這、這是俺幾輩子修來的福啊,可讓俺說什麼好呢?孩子,大娘知道你有心事,好歹想開些吧。俺念了一輩子佛,到老也不知靈不靈,可俺總相信老天是個真神,它什麼都看著呢!你這樣的心腸,天一定會護著你的。」

說著,又沖那女孩道︰「小桃紅,快給大叔磕個頭。咱總忘不了他啊!」

那女孩道︰「才不呢!他可笨啦!」

說著沖蕭嘯直笑。

那老嫗連罵她不懂事,又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抹淚上路。

走不多遠,忽見那女孩跑了回來,背手笑道︰「等俺找到爹爹,再回來和你玩。你可要等俺哪!」

蕭嘯道︰「告訴你女乃女乃︰若尋不到人,還回這里來住,莫再受風吹雨淋了。」

那女孩忽抱住了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小聲道︰「你晚上要還睡不著,吃一顆就會好的。」

說著把幾塊糖塞在他手心。

蕭嘯心中一熱,緊緊抱了抱她,只留下一塊,余下的偷放回她兜內。

那女孩又親了他一下,隨後蹦跳著去了。

蕭嘯以目相送,直到二人背影消失,方輕輕一嘆,轉身而回。

此時朝曦漸露,蕭嘯卻大感倦乏,遂去草上躺了,少時便已入睡。

這一覺直睡到午後,醒來猶覺疲憊,翻了個身,又欲合眼。

偏這時,驀覺心驚肉跳,魂難守舍,既而坐臥不安,已然六神無主。

他有生以來,還從未有過這般情狀,直恍惚了半天,異狀始慢慢消退,只是再也睡不著了。

當下盤膝坐地,志一神凝,細察體內動靜。

不覺氣似雲行,游遍脈樞,待確信非本身之病,心底不由大生疑團︰「人說肉顫心驚,多為凶兆,我今日怎會如此?」

突然之間,後面的衣襟無端飄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此時他背對廟門而坐,既生感應,便即本能地揮掌後拍。

這一掌包籠極廣,不料後面全然無物,一片死寂。

倏然間氣機偶觸,令得蕭嘯周身汗毛盡數炸起,隨覺奇勁逼來,混混沌沌,莫可名狀。

他一驚之下,並不躲閃,後拍的手掌倏變一股活勁兒,欲將來力盡數接下。

豈料這一下如捕風捉影,絲毫難觸對方力道,反似水中模魚,無所適從。

來人卻是比他更為吃驚,但覺他掌法簡捷,勁力剛猛之極,已將自家力道卸去大半,然而,自家面前好似橫了深淵溝壑,咫尺間便要踏空一般,忙收了勁力,往後一躍避開了去。

蕭嘯剛一站起,一股沉柔的大力又至跟前,對方已然欺身如電,莫辨來所。

蕭嘯斜身走出一小步,化解了方才凶險局面,陡然出掌,按向對方身影,欲將他重心拿住。

孰料來人身子空松異常,不化而化,眨眼已到自家身側。

二人皆是身如迅電,一瞬間斗上了數招,均感對方無形無象,全身空透。

尤奇者,雙方動作竟越來越小,彼此欲拿點控身,而對方實無力點可言,一時間,唯覺對方輕靈如羽,自家恍如與影子相搏。即使按上對方身體,也似踫到了一個極深的深洞一般。

偶爾觸及對方胸前,則是個更深更大、沒有盡頭的洞穴。

對方全身各處都是一個空虛點,或是個堅硬點,稍一用力去按,便可將你打出去。真可謂不見其手,又渾身上下都是手了!這究竟是何等功夫,自然無人知曉的。

大行家到了這一步,除非立見生死,否則難分勝負的。

二人滿心驚佩,均不由停下了手來。

蕭嘯這時才看清對方相貌,不禁笑道︰「天底下能練出這份柔化功夫的,大概只有紫霞一脈的柔化拳勁了!尊駕更是令我無從借力,那必是太真派的岳先生了?」

來人笑道︰「魁首就是魁首,見面勝似聞名!我想問一句︰適才我僥幸按上你胸口,你是怎麼化開的?那勁法變得真妙!」

蕭嘯笑道︰「對方按你胸口,你別想胸口就是了。周圍那麼大地方,你想哪兒他都得出去。我也想請教︰剛才我下盤使了跌法,欺根拔勁,動輒崩翻。先生怎能隨便化開?」

來人笑道︰「任誰只要欺近身,周圍就都是我的地方,我讓他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了。」

話方畢,二人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此一問一答,說的都是內家柔化的意念,听來似乎荒誕不經,也唯有二人這等修為,方可彼此意會得了。

來人笑罷,忽嘆了口氣道︰「其實這一場還是我輸了,你看我這一身的汗。與蕭先生交手,真個如臨深淵,戰戰兢兢,實乃岳某平生僅遇之險!」

說著以袖拭面,通身果是大汗淋灕。

只見此人年約五十上下,布袍葛巾,眉目疏朗,身材雖略顯瘦削,卻有別樣神采,正是太真派的岳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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