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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紅牆,石階上鋪著青苔地蘚,剛下過雨的京城地面上還濕漉漉的攢著水溏。幾個公公抬了步攆步履急匆的走在後宮的石道上,踩進水溏里濺起的水花,將他們的氈鞋打上了泥濘。

步攆上,齊渃手里拿著包袱,看著經過一個個宮門,拐過一道道瑣闈,直到停在一個院落門口,熟悉的門闕和圍牆,齊渃有些恍若隔世般認不清,直到前面急急走來三個丫頭,又是攙著齊渃下了步攆,又是拿過放在步攆上的行李,裳兒抓著齊渃的手仔仔細細瞧了一番,眼里泛了淚︰「主子您回來了啊。」

真切實意的關心總算讓齊渃有了絲回家的喜悅,融融的回了個笑︰「我回來了。」只是喜悅沒持續多久又換回黯然,裳兒見齊渃垂了肩面色漠然,但是臉色倒是比出之前更加紅潤了不少,就想一定是這幾日趕路累了,吩咐了小綠和秋林拿了行禮放好,然後給齊渃燒上熱水好好接風洗塵一下。

走進院子,今日剛是立秋,院子里的銀桂開了點點白色花朵,一簇簇的點綴在綠色枝葉中,走到院子中央似是覺得有些不對,再細細觀察了一下現原本雜亂的草叢被修正的服帖,還種上了月季、紫蘇等,只是種的還都是些沒有開花的幼苗。

裳兒瞧出齊渃的疑惑,指了那些花花草草道︰「主子您走後,上林局的人過來把院子打理了下,等會你去瞧瞧中院,房廊兩邊也都種上了牡丹和海棠,等來年……」

猛地察覺自己說錯了話,裳兒咬了下唇糾起雙眉,齊渃知道裳兒無心並不介意,反而安慰裳兒起來,「即便不開花,也比之前雜亂的好,況且,等來年開了花,裳兒你們還是以看得到的。」

裳兒一個勁的搖頭,也不知是不想繼續說這話題,還是意思她並不期待那景象,齊渃淡笑繼續走進屋內,墨爪已有兩月未見齊渃,相別兩月比起三個丫鬟熱情洋溢殷切思念,墨爪顯得冷淡許多,沒有像過去听到齊渃的腳步聲便出門迎接。

這會墨爪趴在陰涼的屋內,齊渃踏進房門讓它警惕的豎起耳朵左右晃動,謹慎的湊到齊渃腳邊嗅了又嗅,直到認出了齊渃的味道,才撒嬌的伸直了尾巴尾梢晃動的蹭了齊渃的腿轉悠。

把它抱起放在懷里順著毛,墨爪舒適的閉上眼楮享受,現那五只貓仔不見蹤影,問了才知道,原來貓仔後來斷女乃開始吃食,攬月宮沒那麼多口糧給他們,而且六只貓上串下跳的實在擾人,小綠便去了膳房送去一只,那邊最多的就是鼠患,又托了其他的侍衛差役領走了其余四只。

抱著墨爪在屋里轉悠了一圈,案子上被清理的干淨一層不染,宣紙整齊疊放在一側,筆掛上掛了大小不一的五支毛筆,其中兩只便是魏秉誠送的紫毫與齊瀟送的黑青狼毫筆,許久未用筆尖錐子般聚攏在一起。

又去了後院中庭,連不常去的儲物室都看了許久,一切都和離開前別無二致,這里齊渃生活了十年卻因為短暫了離開,讓她有種闊別已久的感覺,好不容易找回了熟悉感,小綠和秋林拿了燒好的熱水,放在木桶里讓齊渃洗去連日來的風塵。

在木桶里注入熱水,天氣炎熱齊渃除了外衫里面只穿了件輕薄的沙羅中衣,領口開得極以見玲瓏秀致的鎖骨,裳兒從小與齊渃長大兩人之間並無多少避諱,便等著齊渃換下衣物好去浣洗。

抬頭瞟了一眼裳兒,齊渃猶豫起來,自打和齊瀟有了肌膚之親,便不想再讓他人見到她的身子,停了手中的動作︰「裳兒先去忙吧,等會我把衣服帶出來便好。

哪見過她這樣,不解的要問緣由,卻赫然在目她白皙鎖骨上的兩道齒痕,雖然淡的幾不查卻是真真實實,齒痕已經愈合相交錯在如蝶翅的鎖骨之上,暗示了它們所存在的意義。

到了嘴邊話生生咽了下去,以確定的是,這齒痕必定是這兩月所為,裳兒清楚得很。

待走出房門輕輕闔上,對著雕花鏤空的木門,裳兒皺了眉心中布滿了不祥的預感。

屋內齊渃月兌下衣物進入木桶,捧起清水從肩膀灑下,讓她想起第一次與齊瀟親密的場景,她只是簡單的希望從今以後自己只屬于齊瀟,惜事不如願。

之後的日子齊渃又回到了過去的作息生活,白天里看書或者練字,有時也會去李莫那邊串串門,後宮之地雖然涉及朝中政事尚少,不過偶然從宮人們口里听到有關貪墨之事,朝中之人個個自危人心惶惶,把悲秋的氣氛更添一層沉悶。

不過北旬二王子即將來訪,又給這些壓抑的氣氛里增添了一道輕松的異國風情,李莫的女乃娘不會清楚齊渃與齊瀟的事情,對于她而言,女人嫁個好人家便是一輩子的福氣,連連給齊渃道喜。

李莫蹲在地上玩著蛐蛐,听到這眨了烏溜溜的眼楮道︰「渃姨要走了,還回來嗎?」

女乃娘听聞道︰「哪有出嫁還回來的,當然不會回來。」公主和親,以回來只有等百年之後入葬皇陵,女乃娘歉意的笑著,「童言無忌,公主不要太在意。」

放下手里挑逗蛐蛐的小草棍,李莫認真的說︰「既然渃姨回不來,那麼就讓莫兒去找您吧。」

齊渃淡笑的搖頭,用手輕輕拍著李莫的頭,她何曾不想留在這,是人生有太多責任,不隨心所欲。

從江州回到京城的第一天起,齊瀟就忙于處理朝政,除了江州大壩的事宜還有當地官員的派遣,陸移的案子已經去大理寺審問,有了之前的事情總總也不會再有人敢徇私舞弊。

之前魏新辭官隱退,禮部尚書一直由侍郎兼任,這次回來齊瀟將禮部侍郎升任為尚書,而宋唯那批進士在翰林院修纂滿兩年,齊瀟御試宋唯力拔頭籌,任命為禮部侍郎,接著便予以大任,命宋唯前去接迎烏蒙。

而陸移的大學士之位由內閣學士薛兆擔任,魏秉誠因這次查辦貪墨有功,由內閣學士升任為內閣大學士,齊瀟之後查處了與陸移關系密切的幾個官員,很有殺雞儆猴的意思,之後歷經兩月之久的江州貪墨總算告一段落。

一連三日,齊瀟日夜不休的處理完一件件事情,書房內火燭滴落了滾滾燭淚,延綿了紅燭的邊緣交疊出一層層蠟油。齊瀟面前的案子上堆滿了上奏的折子,劉公公用簪子將燈芯挑的亮一些,外面天色已經暗下,而齊瀟已經是第三天在書房過夜,正要開頭勸慰保重龍體,外面一個侍女端了盅藥膳走來。

打開蓋子里面是香氣撲鼻的核桃鴨,劉公公躬了身子笑道︰「今日是處暑,該吃鴨肉,陛下也歇息一下吧。」

停了手中的筆,齊瀟盯著那盅鴨肉,喃喃道︰「處暑……」

一過處暑就該是真正的秋季,她歸來後除了上朝就是在書房內接見大臣,不然就是批閱奏折,無心想其他的,或者是她故意去逃避想其他。這麼一算,自己回來已有五日,三天前她派了宋唯前去嘉峪關接迎烏蒙,大概不用到中秋就到京,也不過是半月的日子。

擱下筆齊瀟未品嘗那盅鴨肉,而是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對著侍女問道︰「宜和公主那,是送過去了?」

侍女沒料到齊瀟會問這個,諾諾的應道︰「奴婢不知。」

劉公公正想過去給齊瀟揉肩按摩下,齊瀟已是從椅子上站起,有些心神不寧的在書房內來回踱步,一直壓抑的思念,一直平靜的心情,像是被丟入一顆小石子,沖破了表面的平靜讓內心翻涌起對她的思念。

「奴婢這就讓膳房的人送一份給宜和公主去。」劉公公對侍女使了個眼神讓她快去準備。

齊瀟抬手讓她停下,皺眉看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折子,略有遲疑後,吩咐道︰「擺駕,前往攬月宮。」

在攬月宮,齊渃與幾個丫鬟坐在八仙桌前,桌上擺放了幾個菜肴,最中間的則是一整只八寶鴨,里面填塞了糯米、栗子、香菇等食材,有混了桂皮等香料,還沒動筷就讓人饞涎欲滴。

齊渃回來幾日,裳兒借了今天的日子,備了一桌好菜又拿了些米酒算是慶祝齊渃歸來,攬月宮里沒有其他地方那些繁文縟節,幾個丫頭擺好了碗筷就和齊渃一塊落座,給每人的杯中注滿米酒,小綠古靈精怪的先是敬了齊渃心想事成,秋林跟著祝齊渃富保安康,輪到裳兒,沒說祝詞單單說了「我敬主子。」就舉杯喝下一杯,又給自己注滿酒道︰「剛才那杯是謝主子這十多年從未把裳兒當下人看過,但是裳兒心里只認主子一人。」說完又是喝下一杯,倒滿第三杯裳兒抹了抹嘴角道︰「這杯,我敬主子洪福齊天。」

被裳兒說了心頭一熱,齊渃微紅了眼眶昂頭把酒喝下,接著舉了筷笑道︰「空月復喝酒傷神,這里沒有外面的麻煩的禮法,快吃吧。」

剛吃了幾口,就听到外面唱喏,裳兒拿筷子的手一頓,第一時間看向齊渃,正好把她面上閃現過的驚喜收入眼中,心下一沉接著是無盡翻涌起的恐慌,還帶有了絲酸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里,作者要說一下

為什麼會有牙印,我想看過完整版的各位應該懂吧,但是為什麼會有痕跡,那麼久了應該沒了啊,作者想說,因為我想讓它有痕跡(哈哈哈哈哈

最後裳兒的心思,其實伏筆寫了很多,大家早該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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