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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鐘珂落馬,樹倒猢猻散,江州官員個個人心惶惶與他撇清關系,生怕降罪到自己頭上,齊瀟快速加緊處理完事情,快馬傳書命人陸移去官候審押入大牢。楚屏遠在北旬邊境得知此事已是十日之後,戈壁沙灘,黃沙漫卷西風裂,京城送來的簡易信箋被盤旋而上的風送上天際,帶了黃土沙塵,楚屏雙拳緊握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這次他輸的一敗涂地。

齊瀟身份已破,再想要微服裝扮成商旅回去是不能了,只能等著京城趕來的浩浩蕩蕩八千人馬,而等到大隊人馬之前,最先趕來的竟是北旬來的千里快報。

信使的青烏官服在日夜奔波中被汗水浸濕又被烈日曬干,反反復復下,背後已是結了一層細細的鹽粒,面孔被曬的黝黑,來不及喝上一口水,雙膝跪拜在齊瀟面前將竹筒內的信箋舉過頭頂道︰「北旬急報,二王子烏蒙已前往京城,不日便達到嘉峪關,還望陛下速速歸去,以備接迎。」

正在忙里偷閑拿了塊錦緞縫制香囊的口袋,因為信使的一句話,尖銳的針深深刺入齊瀟的指尖,她卻恍若未知,木訥的盯著舉到面前的竹筒,指尖的血珠在錦緞上綻開一朵嫣紅,直到身邊眼尖的侍女察覺了異常。

慌忙用干淨的帕子給齊瀟包扎找來太醫查看診斷,齊瀟卻只是凝神望著那個竹筒,把信使看的心里 。

人群散去暮靄沉沉,外面風吹著竹林樹葉沙沙作響,齊瀟坐在案前,面前擺放了竹筒還未打開,里面是十天前從大昱出的急報。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輕叩三聲,隨即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外面串進的風把屋內火燭吹的跳動。

蓮足步步走來,像是水滴擊打了卵石的脆聲,即便不抬頭,齊瀟都知道來者是誰。

幽暗燭光下,一個白瓷茶盅片片碎了一地,無人清掃。

「听說剛才瀟兒把太醫和侍女都趕走了。」手里托著的餐盤放在桌上,蹲下.身清理碎片,小心不被尖銳碎片割手,齊渃撿的很慢,「針尖傷口雖小,恐中于風邪,還是不馬虎的。」

對方並無言語,仍舊維持了原來的姿勢,把撿在手里的碎瓷片放在旁邊桌上,齊渃走上前執起齊瀟的左手,被刺傷的手指早已止了血,只是指尖蒼白而冰冷,「瀟兒的手撫笛作畫批折閱卷必須得好好保護著。」總覺得她的手好看得很,不像自己那般軟骨無力,也不想男子的粗砂毛糙,指節分明又是細膩彈滑,在虎口與掌心有因習武騎馬留下的繭子,每當被這雙手**摩挲時,齊渃都會沉溺于此。

攏在手里傳遞過去暖暖的溫度,齊渃笑著道︰「听那信使說,北旬二王子正是見了瀟兒的畫,才迫不及待提早了一月趕來。」還記得當時齊瀟作畫完成後,抬著下巴不甚得意的樣子,齊渃莞爾一笑,「那時就覺得瀟兒把我畫的極美,我哪里那麼好看過,現在想來,該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撥弄著齊瀟的指尖,對方終于有所反應抬起頭,齊渃輕快地說著,似乎就是說了些好玩的趣事,連眼角都夾著笑意,仿佛對于這個消息早已接受而且期待已久。

反手握住齊渃的手,目光咄咄逼人的直視齊渃的雙瞳,要從她含笑的眸子里搜尋出她真正的情緒,最後齊渃斂了笑意垂下眸不再說話,房間里又回到寂靜,只听到外面風聲與蟲蛙的鳴叫。

雙唇開闔多次始終不知該說什麼,齊瀟牽著她的手讓齊渃坐到自己腿上,默契的找到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靠在齊瀟懷里,聞到齊瀟淡淡的檀香味。

把頭側著抵在齊渃的肩頭,齊瀟努力克制住情緒,聲音還是格外的沙啞︰「烏蒙來訪,我們該要回去了。」

「好。」原本抓著齊瀟前襟的手攀上她的脖子,低下頭輕柔的落了吻在齊瀟緊繃的下巴,齊渃不想讓她為難,就算是為了她,「我也想裳兒她們了,也不知墨爪和貓仔們現在如何。」

時至今日,齊瀟怪不得任何人,婚是她賜的,最後放縱感情也是她,烏蒙的到來只是早晚問題,她從一開始就應好好控制自己的感情,卻為何這會心疼的無以復加,恨不得做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背違之前締結的盟約,將千萬百姓推入戰爭的硝煙之中。

「明日我就讓秉誠整理妥善,八千人馬一到江州我們便出。」齊瀟終于伸手將置于案上的竹筒打開,金粟箋紙被卷成小卷放在里面,紙上寥寥數語卻是讓齊瀟看了許久。

看了太久,齊渃側過頭替齊瀟拿過那張箋紙,重新卷了放入竹筒,又把放在桌上的餐盤端來,上面放了幾碟小菜和糕點,拿了一塊桂花茶餅遞到齊瀟嘴邊︰「還沒用膳吧,我看你當時喜歡的很,特地讓池羽去街上買了些回來。「

咬了一口,並無吃出多少味道,問道︰「渃兒吃了嗎?」

「沒,所以就想著和你一塊吃呢。」說著又將桂花茶餅送上,齊瀟沒張嘴,看了糕點一眼又直愣愣的看了會齊渃。

領會她的意思,齊渃笑了咬上一口糕點,接著又給齊瀟咬上一口,一人一口的把餐盤里的東西吃完,一頓飯下來用了比平時更多的時間。

收拾好碗碟,齊渃拿了餐盤走出書房,外面皓月如洗,墨藍色的雲層厚厚疊疊似煙絮海濤,隨風翻卷而流。月色下,竹林旁端立了個人影,齊渃拿了餐盤走過去,對那人寬慰道︰「陛下已經用完膳,魏御侍不必擔心。」

魏池羽點點頭,伸手替齊渃接過餐盤,依著月光看到齊渃淺淡的神色,黑色眸子里倒映出一輪銀色月光,不悲不喜檀唇揚了笑,卻少了份生氣,雙手捏緊了餐盤不知如何安慰,即便明了了她們間的關系,也不直言不諱的捅破,左思右想還是忍了下,澀噎道︰「這餐盤臣拿去膳房了,公主回去多陪陪陛下吧。」

沒敢多看齊渃的表情,魏池羽便抬腳往膳房走,還未走上幾步,就听到身後齊渃如鶯棉細的道謝︰「多謝魏御侍。」

腳步停下,轉過頭,齊渃穿著淡青色的長裙雙手交疊在身前,絲與衣袂被夜風吹拂起,單薄清瘦的身姿讓魏池羽心里一酸,抿緊嘴角頷首離去,怕是多待一會就要酸楚的落淚。

第三日,八千人馬跋山涉水抵達江州城外,還沒稍作歇息齊瀟便下令急速趕回京都,外面龍攆鳳架等候多時,齊瀟終于再次換上黑刺繡金五爪金龍朝服,繡著雙龍的日月扇,瓖了金邊催下流蘇的華蓋,拿著拂塵的太監和後面一列列的侍女。一切又回到了兩月之前,她是帝王而她是公主,被一個小太監扶上馬車之前,齊渃抬起頭遠遠看到被侍衛簇擁著的齊瀟。

兩人相隔太遠,齊渃不得不眯起眼楮努力看清她的樣子,就像之前她在大殿之上,而自己跪在群臣中,似乎只是一天之隔,兩人的距離又回到了過去,遙不及。

馬車內,服侍齊渃的是兩個面生的丫鬟,分別走在馬車的兩側。車廂內靠在柔軟舒適的冰蟬絲靠枕,車內精細的雕刻著百鳥朝鳳圖,合了眼,齊渃再無心思去看窗外的風景。

之前每次出宮,都會對路上的風景情有獨鐘,即使只是光禿禿的山頂,都會被她瞧出不一樣的景致,而現在這些無法再提起齊渃的興趣,想到將要遠嫁北旬再也沒有齊瀟相伴,離她千里,眼前的一切都顯得不再重要,閉上眼,浮現出所有的畫面都是齊瀟的面容,有喜有怒,還有望著自己時,眼楮里飽含的柔情。

終于這一切將要隨自己而去,翻過身仰面躺在狐皮墊上,狐皮松松軟軟卻完全不及那人的懷抱,用手腕遮住雙眼,流下一直忍耐了兩天的淚水。

八千人隊伍日夜不停的趕路,沒有祭祖時閑庭逸致游山玩水的心情,更像是行軍打仗,從江州到京城的兩千里的路程,除了必要的補給糧食和休整,一整天都是馬不停蹄,甚至有兩天因為官道路面平穩寬闊,整夜隊伍就在參會斗轉中趕路。

一路上齊渃最多做的事情只是安靜的想齊瀟,想來笑,明明掀開簾子就以看到前方齊瀟乘坐的龍攆,齊渃卻覺得她們隔的甚遠。旁晚下馬到達沿路住地時,齊瀟也都是被侍女與侍衛護駕在中央,成為齊渃無法逾越的屏障。

日夜兼程,用了短短八日便抵達京城,八千將士都是精挑細選的驍將,雖臉上都有了難掩的疲憊,但是依舊雄姿英列了整齊的軍陣保護天子安危。

文武百官早在辰時就等在京城外,對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等待天子歸來。

由公公攙扶下車,齊瀟抬頭見到巍然屹立的宮牆,青龍大門像是張開的巨大怪口,要將把她吞噬。

恍的一愣,齊瀟胸口震顫,攙著她的公公以為是勞累體虛,稍稍加重了手上扶著的力道。

齊渃就在她身後,她無法回頭,倨傲微抬下巴齊瀟一步步走進皇宮,兩邊群臣跪拜,一聲聲的「萬歲」,一個個面朝地下的人,到底他們臉上掛著何種表情?臣服?憎恨?奸佞?事到如今她無路回,只有向前。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大家多多留言,給作者提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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