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灣21號,春聯、窗花、年畫透著紅火與吉祥。院門角上堆著一大堆鞭炮屑,散發著火藥味。處處呈現出一派新春氣象。
梅榮久、姚湘君、張紅三個人各自提從家里帶來的土特產著給劉明美和莊美琴兩位長輩拜年之後,又互相串門兒。吃罷晚飯,最後聚到了簡哲的房間。
「湘君姐,你在國外過春節,你這次回去你爸爸媽媽沒有提意見吧?」簡哲上完點心水果,笑問。
「我爸爸媽媽因為我沒有回去,也是在鄉下姥姥家過的春節。」
「梅經理,你帶的五彩山雞味道還真不錯。」張紅道。
「是嗎?那下次回去我多帶點來。」梅榮久笑道。
「湘君姐,上次還得感謝你從九里湖農場帶回來的正宗楚江鴨。」張紅想起過年帶回去的幾只楚江鴨,她爸爸很喜歡吃。
「你就雞呀鴨呀,能不能說點新鮮的?」簡哲不待姚湘君發話,搶先道。一句話說得張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企劃案有什麼時候反響沒有?」姚湘君見冷了場,問梅榮久道。
「前途未卜。」梅榮久想起陳德馨大年晚上的電話,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回來上班後,園子里也踫到陳德馨幾回,陳德馨均未提及企劃案,想是遇到的阻力不小。
「我看陳總不像個創業的,做事有始無終,才開頭就偃旗息鼓了。」簡哲有幾分不以為然地道。
「看人可不能這麼看。人家遇到多大的壓力也許不是你我想得到的。」姚湘君道。
「湘君姐說的也是。听榮久哥說馨怡庭園現在的運作模式是陳總的媽媽定下的,這份傷筋動骨的企劃案她媽媽肯定一時接受不了。」簡哲望著梅榮久道。
梅榮久點點頭。
梅榮久沒有說錯,此時,陳德馨正拉上朱淑華在朱朗然家里做朱朗然的工作。
「朱叔叔,你們長輩們經常說起創業的不易。我們做晚輩的不親口嘗一嘗梨子怎麼知道梨子的滋味?」
「德馨,你爸爸近來身體不大好,自然而然地考慮到了誰接班的問題。你爸想讓你歷練一下,這也很正常。你媽也許是因為你是女孩子,她的思想守舊一點,所以和你爸的想法就不一樣。天下哪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長出息的?」朱朗然笑一笑道:「不過,這社會總得有個分工的問題。都去打拚,那家也就不成個家了。一個家里面總要有個演陪角的,總要有作出犧牲的。」
「德馨,你朱叔叔是九頭牛都拉不轉彎的。他永遠都是男主外女主內那一套。在長輩中,簡董事長就是你的榜樣,你可不能泄氣呀。」袁素芬插話道。
朱朗然道:「淑華她媽,你只能勸德馨的,怎麼能做反面工作呢?」
「她爸,你也不能不服老,年輕人干點事不容易,你少放點大炮行不行?」
朱朗然嘿嘿一笑,不再說什麼。
陳德馨道了晚安告辭出來時心情好了許多。開朗了一些。
「叔叔舅舅他們你也不妨個別征求一下意見。」
「叔叔和姑姑和你爸爸的意思差不多,只有舅舅思想有些不通。」
「舅舅說不定是為照顧媽媽的情緒。」
「但願如此。」
兩人說話之間,已到了岔路口。嫂子要先送小姑子,小姑子堅持要先送嫂子。最後還是陳德馨把朱淑華送到了樓道口。
「謝謝你,嫂子!」
朱淑華回到家里,陳德全還沒回來。
陳德全和易濟民正在月亮歌廳。
「濟民,德馨本來就是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叫梅榮久那小子弄了個企劃案,要在馨怡庭園搞什麼股份制改造。你跟著瞎起什麼哄?」
「這是個好事,德馨她開始謀事了。」
「好事?難道你也認為是好事?辦企業就沒有風險了?那麼大一個攤子交給她我媽本來就放心不下,你說這下我媽她能同意嗎?何況董事們也不同意,你也是知道的。」
「難道女孩子就不應該有事業心嗎?你們是對她沒有信心嗎?這不是傷她自尊心嗎?」
「你是不是受了你媽的感染?你不要以為你媽是實業家,世界上所有的女性都會成為實業家。」
「德全,你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我抗議。」易濟民還從來沒有表現得這麼急:「德馨雖然做到了總經理的位置,但也許她認為這並不是她努力的結果,她需要證明自己。」
「濟民,我還指望你勸勸德馨,讓她清醒一點的。想不到你倒成了她的一個支持者。你是她派來的說客嗎?」
「對不起,德全。這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完全听你的我實在說服不了我自己。德馨並沒有和我說什麼,但我內心確信德馨是對的。」
易濟民走後,陳德全自言自語道:濟民,你這幾句話,倒還像個男生說的。但你不知道,德馨的心,早被人家梅榮久勾走了。
易濟民上車後,心想德馨現在遇到了困難,正是需要支持的時候,我不能袖手旁觀。車過楚江大橋時,他並沒有左轉回家,而是右拐直奔劉家灣。
易濟民憑印象停下車,下來在燈影里看清了劉家灣21號的門牌號才跨進院門。
小賣部里,莊美琴見夜里來了生人,正待起身來問。易濟民倒認出了她。
「舅媽。我是濟民。」
「濟民,真的是你呀。好幾年不見,都認不出來了。」莊美琴貓著眼,細細地打量著易濟民,一面朝樓上叫:「簡哲,你表哥來了,你快下來!」
簡哲聞聲從梅榮久房間里出來,表兄弟見了面,互相拍了一下巴掌。
「表哥,這麼晚過來,咋不先打個電話?」
「梅榮久在嗎?」易濟民已有些迫不及待。
梅榮久房間,姚湘君听得門響,起身拉開。
「榮久哥,你猜是誰來了?」簡哲一臉興奮道。
「易代理,您好!」姚湘君見是易濟民,忙笑臉相迎。
「湘君小姐好。」
「歡迎光臨!」梅榮久忙起身相迎。
易濟民見姚湘君單獨待在梅榮久房間里,又是讓座又是上茶儼然是個女主人,心下有幾分疑惑,湘君小姐不是簡哲的女朋友嗎?只是不便問。
四個人寒暄幾句,梅榮久估計易濟民深夜造訪肯定不是僅僅為看表弟,一定是和梅榮久有事要談。姚湘君也意識到這點。于是兩人使個眼色,借故離開了。
易濟民見姚湘君拉開中門就到了自己的房間,才注意到她和梅榮久是合住的一個套間,心里感覺怪怪的。
「梅經理,陳總的媽媽對企劃案的事反響比較強烈,這你也許知道了。但你也許不知道,韓阿姨借春節拜年的機會在家里開了一次準董事會。」易濟民見兩人都離開了,這才談入正題。
「董事們什麼態度?」
「凡是涉及到改革的地方,當然無一例外地就會有改革派和保守派之爭。」易濟民說罷一笑,「不過德馨已經從和她媽媽賭氣到主動爭取董事們的支持了。」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梅榮久感覺到易濟民來也不僅僅是通報情況。
易濟民笑笑道:「梅經理,你做的企劃案我拜讀過,很有創意,也具有操作性。我很冒昧地來,就是想請你再給德馨打打氣,鼓鼓勁。別人的話她听不進去,你的話她應該是比較重視的。同時,你也要做好準備,一旦董事會批準了企劃案,你要做的事還很多。」
「謝謝你的信任,易代理。」
易濟民告辭下來,簡哲和莊美琴還在大廳里等他。簡哲把他送到院門外。
臨上車時,易濟民回想起他媽媽說的「濟民,簡哲從烏蒙山回來了,還帶了一位漂亮的女朋友。」笑問簡哲道:「簡哲,湘君小姐是你女朋友嗎?到底是怎麼樣回事?」
「上次我公司開業時我不是給你介紹了嗎?誰說是女朋友了?是姑媽說的吧?」簡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問易濟民道:「表哥,你是為陳總的事來的吧?」
易濟民一笑:「德馨想干點事,但遇到了阻力。」
易濟民回到家里,爸爸媽媽都睡下了。他輕輕悄悄地洗漱罷,抱著絨熊貓坐在床上。媽媽經常和韓阿姨在一起的,媽媽對韓阿姨有沒有一定的影響力?
簡美華披著睡衣起來上衛生間,見易濟民房里還亮著燈,敲了兩下擰開門。
「濟民,深更半夜才回來,這時候還不睡,抱著個熊貓干嘛?」
「媽,您坐一會兒吧?」易濟民見他媽媽進來,像遇到了救星似的,不好意思地放下熊貓,拉開被子要往他媽媽身上披。
「這孩子,有什麼話明天都不行嗎?」
「媽,不說我今天百分之百會失眠。」
「 ,有這麼嚴重嗎?」簡美華笑笑,坐在床沿上道:「濟民,你說德馨春節期間會到家里來玩的,是怎麼回事呀?」
「媽媽,我正要和您說這件事哩。德馨近來正和她媽媽鬧情緒。」
「為什麼呀?」
易濟民這才一五一十地把陳德馨策劃馨怡庭園改革的事說給他媽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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