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曲靜靜地站在黑暗中，沒有再說哪怕半句話，沒有在作出哪怕半個動作。就是那麼安靜的站著，像一塊石雕。
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他的一貫原則就是盡量不去多想。盡管有時候根本做不到，會無法抑制地想起那些無法改變、無法逆轉的悲劇，但也盡量不讓自己長久地沉迷其中。畢竟，無論在原來那個世界還是在這里，生存下去，都是最重要的事情。生存都難以為繼的人，是不會有太多的心情去傷春悲秋的。
所以，他沒有理會魔夜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也沒有擔憂水凝霜等人的處境。現在他腦子里就在思考一件事情——這個詭異的九宮禁法，是怎做到封閉六識，截斷靈識的？
按照之前學過的知識，人體的一切感知，都是先由身體的各個器官搜集到各種外界的刺激，然後反饋回大腦，再由大腦分析，才會形成各種各樣的感覺。同樣，針對這些感覺所作出的一些行為反應，也大多是由大腦下達指令，再通過身體各部位才能反應出來的。比如，手指被刀割，當這個信息反饋回大腦，後者就會產生疼痛的意識。然後，大腦發出指令︰手指離開刀口，開始止血。于是，筋骨肌肉作出反應，才會形成躲避二次傷害、防止再次受傷的動作。
這里雖然是個修行的世界，人類的生存方式與地球迥異，但至少人型相同，沒有什麼特別夸張的變化，所以想來，原來那套神經系統也是同樣適用的。如果真的是這樣，九宮禁法又是怎樣干擾自己的大腦和神經的呢？
苦思良久，楊雲曲忽然舉步向前走去。不在乎方向，不在乎距離，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就好象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既然現在自己的感知出現了問題，那麼九宮禁法介入的環節只可能有兩個︰一是神經介入，阻隔了身體各個器官所搜集到的信息的反饋路徑，就好象一種神經毒素，或者是麻醉藥，它們本身的危害或者並不強，卻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麻痹人的神經系統，使感知器官搜集到的信息並不能夠反饋會大腦，從而切斷人體的感知；另一種就是直接干擾大腦，讓人意識混亂，不能夠正確分析各器官反饋回來的信息，簡單說來就是，產生了幻覺。
雖然還不知道九宮禁法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步的，不過，殊途同歸，不管怎樣介入，所產生的後果都是一樣的，即讓人判斷錯誤，並且失去身體的控制權！
要知道，與感知相對的，就是反應。同樣的一套神經系統，它既能反饋信息給大腦助其作出正確的判斷，也能傳達大腦的指令讓身體作出相應的動作。如果信息受阻或者意識混亂，那麼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身體失控！
所以，為了確定自己身體目前的狀況，只能用實際行動來判斷。
楊雲曲穩穩當當走出十多步，然後輕輕一笑，停下腳。
在他的記憶中，黑暗降臨前，自己身處的是剛剛歷經大戰的戰場，雪地凹凸不平，敵友近在咫尺；水凝霜使出的陣法掉落了無數的冰塊樹枝，慘死的歸心派修士橫尸遍野，神二的刀氣割裂了大地，寂塵和蝸牛就在身旁不遠。如果自己真的邁開腳步走了這麼遠，就算沒有撞到人，也會踫到各種難以推測的障礙物，絕對會一路磕磕絆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履平地，好似走在平整的操場。
怎麼會這樣呢？我的腳步究竟有沒有邁出呢？
假如我真的邁開了腳步，怎麼會踫不到障礙物？假如我沒有邁開腳步，為什麼我會感覺自己已經開始走路了呢？
楊雲曲沉吟片刻，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這本來就是個矛盾的問題啊！要知道，此時我已經失去了感知，那麼又怎麼可能感覺到身體已經做執行了大腦的命令呢？
就好象對于一個人來說，首先受到刺激，然後反饋信息，然後作出反應，這並不是一個完整的行為過程，只不過是整個行為過程中的一個環節，是一個永不斷絕的循環。因為在作出反應之後，身體會繼續反饋信息，大腦也會對已經執行的行為有所調整。用在自己身上，那便是自己的身體在告訴大腦︰剛才的行為沒有任何問題，路上沒有任何阻礙，只要你願意，那就繼續走下去吧。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大腦顯然受到了欺騙，誤以為自己已經邁出了腳步，並且走的很穩當。實際上，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楊雲曲陷入了迷茫。
如果情況真如自己所想，那九宮禁法應該就沒有直接干擾大腦，也就是沒有擾亂自己的意識。但靈識被阻又是怎麼回事呢？靈識基于意識而生，依附道海而存在，如果靈識廢了，那麼也就意味著自己對道海也失去控制了？
楊雲曲試著操縱著自己的道海，變化各種形狀，甚至取出深藏其中的巨大玄冰石。很意外的，道海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運動，卻沒有引起周圍的任何變化！
難道說，我的道海也被欺騙，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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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是讓人失望，這麼長時間，你居然還是一點頭緒都模不到，看來真是對棋子、對金色手札所知甚少啊！」
魔夜那討厭的聲音再次在楊雲曲耳邊響起，後者忽地一震，腦中似有一道流星劃過，照亮了眼前的路，然後瞬間又消失不見。好像把握到了什麼關鍵的地方，又好像游魚入海，再也模不到半點痕跡。
「既然你這麼沒用，那我也不用再等了，直接殺掉你，然後自己來研究你的兵字棋吧！」
魔夜的聲音陡然轉冷。楊雲曲只覺得右臂劇痛，仿佛要整個斷掉一般！
「呵呵，你右臂以廢，即便能出來，恐怕也使不出來那種飛刀絕技了吧？哦，對了，本來在九宮禁法中殺傷你，你應該是感覺不到疼痛的，但是為了讓你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所以我特意讓你恢復了一些感知，希望你能好好享受！哈哈哈哈。」
魔夜的聲音依舊那麼囂張狂妄，似乎根本就把楊雲曲當成了一盤菜。但後者根本就沒有搭理他，反而在劇痛之下想到另一個問題︰魔夜將自己這片空間稱之為「九宮禁法」，想必就是因為在象棋中，「士」只能在九宮格中移動。所以，九宮禁法的的威力應該是源自棋子的力量，或者說源自他的棋子中同樣存在的金色手札的力量。既然大家來路相同，那我的棋子，是不是可以擺月兌他的棋子的控制呢？
「哼，身在刀下，還要擺譜嗎？！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魔夜再次出手，楊雲曲左臂也廢！
楊雲曲無動于衷，只在腦中一遍遍地問自己︰「修士修道，小有所成，無論靈識還是道術，都以道海為根基。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我得到的金色手札，卻始終留在腦中，而沒有進入道海？金色手札神妙異常，即便沒有什麼實際作用，用來穩定道海也是好的，可是它為什麼在我腦中流連不去？」
「哼，不要再徒勞了。即使你現在能逃出九宮禁法，但雙臂已廢，這不是用道術就能治好的！還是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魔夜發出了死神般的聲音，楊雲曲腦中卻轟然作響，仿佛打開了一扇驚天動地的大門︰「是什麼傷害連道術都不能修復？只有潛意識傷害！就像地球的催眠術，假如有人被催眠，潛意識里認為自己的雙手已經殘疾，那麼即便醒來，他的雙手完好，也是不能用的了，沒有任何外部醫療方法能讓他恢復！如果魔夜用的就是潛意識傷害，那麼九宮禁法，就是一種特殊的精神攻擊！這種精神攻擊源自金色手札，而金色手札駐留腦中絕不移動……如果我沒有猜錯，在腦中，應該隱藏著另外一種更勝靈識的力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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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這一章真是很難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