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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路北上 再見黑雲寨

一干人等雖然順利出了城,卻十分清楚,小鎮外圍的槍聲只不過是疑兵罷了,嚇對手一時倒還可以,如果真要真刀真槍的打起來,肯定會吃虧的,現在當務之急是和接應的人一塊退入山中,只有退入山中,才有了一線希望,根據地是不能再回去了,也沒必要再回去了,再走遠點吧,走到山區,等待時機。

張天龍他們路上沒有停下一分鐘,一路向北狂奔,走了二十多里路,直到退到了山中,才停了下來,大口的喘著粗氣。張天龍忽然問半月老人︰「你怎麼回來了,小南和小鳳呢?你們怎麼遇上的?」張天龍問了一大串問題,因為他有太多的疑問了,半月老人說︰「今天早晨我帶小南和小鳳出了城,不敢走大路,于是向山中行走,不想遇見了周兄弟他們,我把你和楊先生的事告訴了周團長,周團長安排人照顧小南和小鳳,然後立刻帶人去支援你們,多虧了周團長呀,不然可就危險了。」周鐵虎听了這話笑著說︰「張兄弟和楊先生都是根據地的恩人,更是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哪有不幫之理?」他說著沖林子深處吹了聲口哨,不一會,一個人從林子里探出頭來︰「周團長,你們回來了。」周鐵虎點了點頭說︰「回來了,快帶我們去見兄弟們吧。」那人點了點頭︰「跟我來。」

幾個人在林子里走了不到五里地,看見了前面有十幾個人,大多帶傷,正坐著休息。忽然那些人之中傳來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義父!」話音未落,人群里竄出來兩個孩子,張天龍心中一陣激動,眼淚險些掉了下來,也沖了過去,一把把兩個孩子抱在了懷里,上下打量著他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張兄弟,你們回來了。」一個人站到了小南小鳳身後笑著說︰「這兩孩子還真不簡單,我怎麼勸他們就是不听,也不睡覺,硬撐著等著你,幸虧你回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要的等到多會了。」張天龍認出了這個人,這個人正是王安平,張天龍感激的說不出話來,輕輕地哄著小南和小鳳睡下了,然後走到了王安平的身邊說︰「謝謝你,謝謝兄弟們,以後如果有需要張天龍的,我張天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張天龍這話倒把王安平、周鐵虎等人說的不好意了。連忙一個勁的客套,自然不提。

楊少杰忽然問道︰「周團長,我听說武雲天的部隊偷襲了根據地得手了,我以為你們都遭了不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鐵虎本來滿臉的笑容,听到了這話,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當日,我們部隊損失很大,滿打滿算不到一百五十人,能戰斗的只有不到百人,我得知武雲天去了你們住的小鎮,害怕他整頓兵馬再次進攻根據地,于是在根據地周圍布下了暗哨,嚴密監視國民黨軍隊的動向,我們本來計劃是休整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轉移,誰知道他們竟然會連夜突然襲擊,而且行動極為隱秘,暗哨發現時他們已經到達根據地的月復地,我們倉促組織了兩個排的士兵進行阻擊,其他人連夜撤離,傷亡太大了,只剩下我們這四十來號人活著。可惜了我們的戰士們呀。」周鐵虎面目陰沉,低下了頭。其他人也不說話了,心情十分沉重,半晌楊少杰才開口︰「周團長,那你們要怎麼辦?」王安平沉默了一會說︰「我們準備王山區轉移,重新建立根據地,繼續和白狗子干下去。「王安平攥緊了拳頭,目光堅定而自信。接著,王安平說︰「張兄弟,半月老人,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張天龍道︰「兄弟但說無妨。」王安平道︰「如今這種情況你們相必已經看到了,蔣介石大力排擠共產黨,大肆屠殺和迫害共產黨員和工農群眾,國家尚未統一,各方勢力戰爭不斷,軍閥、地主、鄉紳、惡霸更是仗勢欺人,孫先生想要建立的是一個統一的、讓老百姓當家作主的中華民國,而不是蔣介石的獨裁政府。現在蔣介石倒行逆施,不但背離了孫先生的遺願,而且使自辛亥革命以來無數仁人志士的鮮血付之東流,這樣的政府難道不應該反抗、不應該推翻嗎?中國共產黨已經在南方建立了無數的革命根據地,他們打土豪分田地,發展經濟、宣傳民主和自由,同志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今革命之火已經燃遍了南方各省,如此下去,我們共產黨領導的革命軍隊必成大器,現在正是招攬天下仁人志士的時候,我懇切希望張兄弟,半月老人可以加入我們。」

張天龍和半月老人都沉默了,他們從年輕時候就受到了孫先生革命思想的燻陶,雖然不滿國家現狀,但只不過是恨鐵不成鋼,從來沒有想到過反抗國民政府,而對于共產黨,平心而論,印象已經改觀了不少,但並不是因為改觀就認為共產黨可以有所作為,畢竟周鐵虎現在正是自身難保的時候,共產黨人的確個個不怕死,但畢竟是失敗了,這個時代,只有勝利者才有話語權。

周鐵虎看出了他們的疑慮,他大笑著說︰「張兄弟,半月老人,你們也看見了,如今兄弟我沒什麼本事,讓隊伍吃了個大敗仗,現在就剩下這麼幾十號戰士,大多帶傷,如果兄弟還認我這個哥哥,留下來幫助哥哥,等到根據地重新建立起來,張兄弟還有半月老人,你們如果想留下來,我周鐵虎歡迎,如果想走,我周鐵虎絕不阻攔,這朋友我交定了。」張天龍心中一暖,于是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到了天明,周鐵虎帶領隊伍啟程了,小心翼翼的穿梭于山里之中,走了半日,已到了山區深處,王安平喘著氣對周鐵虎說︰「老搭檔,咱們的輜重糧草全都丟失了,現在戰士們可都餓了兩天的肚子了,在這樣下去,不等我們建立根據地,咱們同志就都要餓死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食物。」周鐵虎點了點頭,沖所有人喊道︰「全體原地休整。「對身邊的一個戰士說︰「你去前面看一下,看看那條路可以出山。」士兵答應了一聲,消失在了林子里。

過了一會,戰士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團長,沿山路往上走,到了山頂我看見山下有一處地方冒煙,好像是有人。」周鐵虎大喜過望,如果有人,有可能附近就有村莊,只要到了村莊,部隊就可以得到補給,戰士們就不會餓肚子了,于是立即下令,翻過這座山,向冒煙的地方挺進。

「興旺哥,趙大惡人帶人來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飛一般的跑到了劉興旺面前,劉興旺剛把熬好的粥端了起來,一听這話,心中頓時一驚,「狗蛋子,你說什麼?」狗蛋氣喘噓噓的說︰「趙大惡人帶著幾十個人,還有狗,還有槍。「媽的,不讓人安生,弟兄們,趕緊把粥喝了,往山里退。」還沒等說完,身後狗叫聲四起,夾雜著零星的槍聲和人們的叫罵聲。眼看要被追上了,劉興旺大怒,抄起手中的鋤頭大聲說︰「兄弟們,跟趙惡霸拼了。」說著沖向了追來的人群,掄起鋤頭,一鋤頭打在了一個人的頭上,頓時鮮血如注,死在當場。「殺人了!殺人了!」一個人驚叫著往跑,劉興旺哪里肯放,掄起鋤頭又是一下,正打到那個人的後腦,那人一聲未吭,倒地而亡,劉興旺連殺了兩個人,眼楮噴出了火光,他大聲沖著身後喊道︰「回去也是死,跟他們拼了,死前拉個墊背的!」其他人也吼叫著拿起了手中的農具,當做武器向追來的人沖了過去,那些人哪里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農民會如此凶悍,慌忙的後退,但很快,槍聲響了,跑在前面的兩個人中槍倒地,劉興旺連忙讓人停了下來,躲在了樹後,那些人一看鄉巴佬們被槍聲嚇住了,頓時膽子壯了起來,在槍的掩護下,拼命地往前沖,又有幾個同伴倒在了血泊里,劉興旺眼楮發紅,心中不住的罵著,不斷地向後撤離,忽然,他听見了自己身後也有了槍聲,他的心中大驚,暗叫不好,怎麼這幫狗腿子們已經到了自己身後,這下完了,但很快,面前的狗腿子們紛紛的後退,原來槍是朝著這幫人打了過去,劉興旺回頭一看,山上沖下來了許多人,但看不真切,劉興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大叫著說︰「黑雲寨的好漢來了,兄弟們沖呀。」一听黑雲寨的好漢來了,其他人像打了雞血一樣,頓時斗志昂揚。這幫人是由趙家屯惡霸趙大爺手下的管家帶領,這個管家在遠處一看,心中暗自奇怪,怎麼人都往回跑了,連忙拉住一個人問︰「媽的,咋往回跑?」「黑黑雲寨的土匪來了!」那人說著一下甩開了他的手,倉皇逃跑,管家心中大怒,暗罵道︰「又是這幫黑雲寨,媽的,給我退,退。「說著也跟著往後跑了起來。

的確有人在幫劉興旺,但他們卻不是黑雲寨的人,而是周鐵虎的部隊,劉興旺在趙家那幫狗腿子退了之後,他才仔細的看了來的這幫人,他們渾身破爛,面黃肌瘦,還有不少人受了傷。不像是土匪,也不像是逃兵,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傳穿軍裝,他們是誰,劉興旺疑惑了。

但更疑惑的要數張天龍了,他們幫助這幫農民兄弟只是出于好意,但劉興旺的那一句「黑雲寨的好漢來了。「卻讓他大為吃驚,黑雲寨,快兩年沒有听到這個名字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劉興旺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你剛才說什麼,什麼黑雲寨?」劉興旺被他這麼一說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半月老人卻明白怎麼回事,連忙拉開了張天龍,對劉興旺說︰「兄弟,對不起,我這個兄弟有些激動,你剛才說什麼黑雲寨?」劉興旺說︰「黑雲寨是附近的一伙綠林好漢,來這里有一年多了,佔據有利地勢,地方部隊奈何不了他們,這些人的確是一群好人,比那趙惡霸強的多了,不少被趙惡霸*的走投無路的老百姓都投了黑雲寨,現在有了幾百人了。」「他們的老大叫什麼名字?」張天龍突然問。劉興旺一愣隨口說︰「和我一個姓,也姓劉,叫劉天順。」張天龍先是一愣,突然大笑了起來,口里不住的喊道︰「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呀,哈哈哈。」張天龍興奮地手舞足蹈,抓住了劉興旺的肩膀,說︰「快快,帶我去黑雲寨,快,快。」劉興旺見這人行為怪異非常,頓時嚇得臉色有些變了,半月老人把張天龍拉開,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說話,他可以理解張天龍的心情,他比誰都理解,半月老人和顏悅色的說︰「兄弟,你能帶我們去黑雲寨嗎?」劉興旺見這個人倒是很和氣,連忙說︰「不瞞大哥說,我們也想去投靠黑雲寨的,咱們正好一塊走,多少也有些照應。」半月老人听了連連稱謝。閑話不提,當天下午已到黑雲寨山門。

黑雲寨果然地勢險要,張天龍看著心中歡喜,這黑雲寨比原來的黑雲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從地形上看,縱使是一個整編師來,想要攻破山寨也要費很大的力氣,看來兩年沒見,劉天順真實用心良苦呀,正想著,前面閃出了十幾人,全都穿著一身精干的短打,手里端著槍,喝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劉興旺。劉興旺連忙說,「黑雲寨的好漢,我是趙家屯的百姓,我們是來投靠劉大當家的。」小頭目謹慎的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一副莊稼人大半,手中還提著各種農具也就沒有了疑心,因為的確有不少老百姓投靠山寨,已經不再是新鮮事了,他的目光狐疑的掃向了周鐵虎那幫人,這些人好奇怪,說兵不像兵,說匪不像匪,顯然是剛剛經過一場大戰,很多人都還帶著傷。他們是些什麼人?當小頭目的眼楮掃到了張天龍的臉上,他的眼楮頓時一亮,把槍扔到了一邊,沖到了張天龍身邊,激動地說︰「二當家,你,你……」那小頭目眼含著淚水,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張天龍的眼圈也紅了口中道︰「小三子。」他哪能不認識他,這人叫小三子,是從黑雲寨密道中逃出來的幾十個弟兄中的一員,那時候,他知道這一別也許一輩子都見不上了,他把所有幸存的兄弟的面容一個一個的印在了腦海中,讓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如果今生見不到,那麼他希望在來生能記起他們的容貌。小三子听見二當家的一下子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了下來,他連忙抹了一把眼淚,沖著身邊的人喊道︰「還愣著干什麼,叫大當家的去,說二當家來了,快去!」說著拉起張天龍得手說︰「二當家,走,快走,我帶你去見天順哥。」邊說邊對張天龍說︰「他們是?」張天龍說︰「他們是我的朋友,救過我的命。」小三子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對剩下的手下說,「快,請這些兄弟進山,好吃好喝的招呼著。」說著拉著張天龍的手往前走,一路上問長問短。

走了一會,忽然山上走下來一群人,為首的一個人距張天龍十幾米處,一眼就認出了張天龍,想也沒想,直沖到張天龍的面前,撲通的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的說︰「張二哥,天順想死你了。」張天龍的眼淚也流了出來,一把拉起了劉天順,一把摟在了一起,狠狠地拍著他的肩膀「好兄弟」「好哥哥」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久久沒有分開,此情此景,除了淚水,一切都變得蒼白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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