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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錦紅言罷四下一靜,接著眾百姓便轟然議論起來。

「武英王府?竟是武英王府做下的此等惡事?」

「不能吧,武英王妃素有賢名,武英王更是鐵骨錚錚,立下戰功無數,光明磊落之人,怎會做下這等傷天害理,欺凌婦孺之事!?」

「未必吧,這樣的事兒我看也就王府這般門第才做的出,才敢做!」

「是啊,若非肯定,這婦人一介婦孺,又怎敢污蔑于武英王!」

……

蘇大人听到百姓們的議論聲大松一口氣,眸中喜色微閃,接著才忙做一凌冽之色,沖姚錦紅怒道︰「這話可不能渾說啊!」

姚錦紅卻跪了下來,哭著道︰「大人,是您說要為民婦做主,民婦才如此說的,您可不能不管民婦啊。」

蘇大人見她終于上道了,又聞那邊議論聲又大了幾分,這才沖衙役們招手,吩咐道︰「此事關系重大,需夫人隨本官回官衙細細審問調查,來人,回衙!」

「大人回衙,閑雜退步!」隨著衙役的開道鳴鑼聲,蘇大人帶著姚錦紅等一眾涉案之人迅速離開。

百姓們見這蘇大人一听武英王府四字便大驚失色,再不公開審理此事,當下心中愈發認定此事就是武英王府所為,眼見這好好的小院一夜間變成廢墟,想到那兩具焦黑的孩童尸骨,不免群情激奮,自然免不了將今日之事四下流傳,不足一日,武英王府仗勢欺人,殘戮人命,為非作歹,引人發指的行為便被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幕漸黯,一晚夕照,霞彩漫天,浮散無憂。御史中丞魏府中,雍郡王負手站于書房前的廊下遠望天際夕陽碎金,愉悅地勾著唇,顯是心情頗佳。

身後魏府管家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今日被傳的大街小巷都知的流言,道︰「王爺您是沒看著,今兒武英王回府時臉都是綠的,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武英王府欺凌屠戮無辜婦孺,害人妻離子亡,這下武英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只是,屬下不明,王爺為何不干脆讓人在案發現場留下點武英王府的物件之類,如今雖有苦主狀告武英王府行凶,可這總歸沒有真憑實據,也是奈何不了武英王的啊,那王爺豈不白籌謀了一場!」

雍郡王聞言卻冷笑著瞥了管家一眼,道︰「你懂什麼,武英王府若要殺人,又怎可能留下罪證?京兆尹什麼都查不到,世人才越會覺著就是武英王府所為。本就是栽贓,再留下假的罪證,只會弄巧成拙!沒有罪證,什麼都查不到,我那六皇弟才是滿身嘴說不清!更何況,本王原也沒打算用此事叫武英王府如何,此事只要令太子和武英王大失民心,便不負本王所望!」

只要能毀了完顏宗澤夫妻在百姓心目中純善的形象,令他們失去了民心,他接下來的計劃才能更順利的進行。

雍郡王想著面色不覺又微微沉了下來,管家不敢再打攪,正準備退下,卻明眼瞧見院外一穿紫色官服的人正大步過來,顯是他家老爺御史中丞魏大人回府了,他忙稟道︰「王爺,老爺回來了。」

雍郡王聞言瞧過去,見外祖父大步進了院子便忙下了台階迎了上去,道︰「辛苦外公為本王籌謀奔波,本王實在有愧,只是不知是事情如何了?」

魏大人只撫須一笑,一面由著雍郡王扶著自己往書房走,一面道︰「王爺但請放心,明日彈劾武英王的奏章便會如雪飄到龍案上,明日早朝,老臣定聯合諸大臣定了武英王這結黨營私,魚肉百姓之罪!」

雍郡王听罷大樂,當即便朗聲笑了起來。

太後大喪,依漢人歷朝的規矩,是要朝臣們不能回家,集體侯在衙門齋戒的,而宗室勛爵更是要齊聚宮中,和眾女眷守靈七日,皇帝不朝,諸多國家大事也都暫且擱置。而燕國卻沒有此規矩,為恐耽誤朝政,皇帝和大臣們照樣要上朝理政,朝後皇帝和諸宗親皇室需馬上到靈堂為太後守靈。而像錦瑟這樣的宗室女眷每日更是需卯時進宮守靈,至子時方可離宮歸府,相比而言倒是諸大臣們在此時比較輕松,只需在家中服喪齋戒便可。

故而翌日早朝,言官們絲毫不減平日風采,依舊精神飽滿,個個卯足了勁兒地抓著前夜銅鑼巷的事兒彈劾起武英王完顏宗澤來。皇帝听聞此事,自然大怒,盛怒之下將一摞彈劾折子當庭便執向跪著的武英王,武英王自不會認罪,因京兆尹並無能指證武英王的實證,又因此事已引地滿京百姓議論紛紛,滿城風雨,故皇帝決定金殿之上親自受審此案,當即便令禁衛軍帶命案苦主姚錦紅上殿問話。

小半個時辰後姚錦紅便被帶至了金殿之上,她戰戰兢兢地跪在殿中,感覺到從金殿玉階之上射來的那道銳利視線,雖則早有準備,也知一切都在完顏宗澤和錦瑟的掌控之中,只要她說幾句話便可,但面對這滿朝文武大臣,還有高高在上的天子,她還是不覺汗意濕身,瑟瑟發抖。

她這樣的表現看在雍郡王眼中卻是滿意,當下便道︰「皇上勤政愛民,寬厚待民,你有什麼冤屈只管向皇上稟明,皇上會給你做主的,不必害怕!」

姚錦紅聞言磕了個頭,皇帝才沉聲問道︰「下面所跪可是宋姚氏?」

「回皇上的話,民婦正是宋姚氏。」

待姚錦紅言罷,皇帝便怒聲道︰「大膽宋姚氏,你一雙兒女被惡人所害,原是值得同情的,朕也必定會為你討還一個公道。可你竟以此為持口出惡言,紅口白牙當眾污蔑武英王。你可知道污蔑親王該當何罪?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污蔑皇室宗親,如此興風作浪的?你若從實招來朕尚可念著你一介愚昧婦人的份兒上格外開恩,若依舊說不出個說已然來,朕定不輕饒!」

皇帝這話自是要姚錦紅好好思量一番也好將前因後果講清楚了,令完顏宗澤無從辯駁,可他言罷,姚錦紅卻軟倒在地上,一張臉嚇得慘白起來,驚惶地抬頭顧目四望了一圈,待見完顏宗澤正站在一邊盯著她,她便一縮肩膀像是驚懼一般又垂了頭,一言不發。

雍郡王暗恨她上不得台面,一旁御史中丞魏大人面上掛起溫和的笑意來,寬慰她道︰「你不必害怕,天子腳下,不容任何人胡作非為,目無法紀,你只需將那日所說之話再復述一遍,皇上英明神武,自有決斷。」

他言罷,姚錦紅抬頭瞧了一眼,見魏大人滿臉鼓勵之色,神情溫和而良善,當下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他的官袍衣擺,道︰「大人,民婦只要說實話,皇上當真便會為民婦做主申冤嗎?」

魏大人見姚錦紅抓著自己的衣擺使勁扯著,朝堂之上委實不像話,不覺眉頭微蹙,暗恨京兆尹蘇大人不會辦事,怎這婦人臨到此刻,卻又猶豫不絕,畏首畏尾起來。且不說這般拉著他不好看,說不得有些人還會以為這婦人和自己有什麼私下交往呢。

他尚未言,上頭伺候在皇帝一旁的太監胡明德便怒喝一聲,「大膽,皇上駕前豈容你如此失儀!」

姚錦紅這才驚地渾身一抖,忙又磕了個頭,驚惶萬分地哭著道︰「民婦都說,民婦都說。不是民婦要污蔑王爺的,民婦沒這個膽子啊。是京兆尹那個蘇大人,是他指使民婦污蔑王爺的,是他威逼民婦這麼說的啊!皇上明察,皇上明察啊!」

姚錦紅不說話也就罷了,這一開口直震的滿朝文武大臣全部呆若木雞,連龍椅上端坐著的皇帝也被她這話弄了個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這算怎麼一回事,這婦人明明該痛斥武英王,狀告武英王才對,怎麼開口竟然為武英王辯白起來?!

看雍郡王和御史中丞魏大人的態度,明明是要用這件事兒狠擊武英王府一次的,怎麼這婦人臨到關鍵時刻反水了呢?

饒是眾大臣們見多識廣,可也沒見過這麼喜劇化的事情啊,一時間金殿之上除了姚錦紅誠惶誠恐的磕頭聲再不聞一絲它響。

半響雍郡王才反應過來,怒目盯向京兆尹蘇光炎,這蘇大人還瞪著姚錦紅在驚愕之中,感受到殿中眾大人們反應過來後都朝自己看來,又接收到雍郡王那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的陰厲目光,直嚇得渾身一抖,才滿色漲紅地怒指著姚錦紅,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這刁婦,眾目睽睽,明明是你親口告訴本官,說你和武英王妃原是堂姐妹,可卻有些仇怨,你懷疑你家中連連遭害全拜武英王府所賜,這干本官何事?怎如今攀咬上本官了!」

他說著忙出列,在金殿中跪下,磕頭道︰「皇上,微臣怎會威逼她做此等事,當日眾目睽睽,卻乃此婦親口向微臣控告武英王,衙役和圍觀百姓皆可作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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