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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姚錦紅猶豫了,敢對武英王府動手的自然不是常人,且這背後隱藏著什麼簡直不言而喻。倘若她配合錦瑟演習,便被扯了進來,宋家不過是小小的商戶人家,萬一這次的事敗了,那些人不能將武英王府怎樣,可只消動動嘴皮子便能讓他們宋家九族盡滅。

只是,倘若按錦瑟說的,由武英王府送他們母子回鄉,那也等于被牽扯了進來,那些人費了如此大的心力安排,豈容他們家全身而退。即便現在有武英王府護著他們,事後只怕照樣會想法子收拾了他們。到時候武英王府未曾會再管他們,想想,其實早在他們家被盯上開始便已沒了退路。

要不任由人擺布,要不便是配合武英王府反擊,與其此刻被送回去躲在人後,倒不如按姚錦瑟的安排行事,此事到底是他們家受了無妄之災,到時候再立了功,也算和姚錦瑟冰釋前嫌,重歸于好了,想必她看在早年的情分上,又有今次的這份愧疚和感激,以後會對他們家多加照看的。

而且那些人的陰謀詭計既已被武英王府識破,那麼此事武英王府應該是有極大勝算的,為武英王府辦事,靠上王府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一向深諳精打細算之道的姚錦紅不過微微一想便有了主意。

她當下便起身,道︰「民婦雖不過一介螻蟻,可卻也不甘心被如此欺辱,夫君他如今還在獄中生死不知,民婦願听憑王妃安排,配合王妃,盡一份力也算給夫君報仇雪恨!」

錦瑟對姚錦紅的反應自不驚奇,拉了她的手方道︰「自家姐妹何需如此多的禮數,三姐姐快坐下。夜已深,原該留姐姐在王府中過夜的,可事成之前,還是謹慎一些好。一會子還得趁著夜幕將姐姐悄悄送回去,以免打草驚蛇。需要三姐姐做的,我都已吩咐永康,一路他會和三姐姐詳說。等此事了卻,我再請三姐姐和佷子佷女進府常住。」

兩人又寒暄幾句,錦瑟便親送了姚錦紅出屋,眼見她的身影上了馬車,緩緩出院而去,錦瑟才淺笑著往琴瑟院去。白芷見錦瑟面上含笑,腳步輕快,不由笑著道︰「奴婢恭喜姑娘和三姑娘重歸于好,這樣的好事,姑娘可得多賞奴婢兩個大紅包才成。」

錦瑟瞧白芷打趣玩笑,便也眼波流轉地瞧著她,笑道︰「紅包沒有,倒是姐姐出閣時,做妹妹的怎麼也要多給姐姐添兩抬嫁妝,好叫姐姐嫁的風風光光的。」

白芷聞言竟也不羞,反是揚眉一笑,道︰「那感情好,到時候我可要擦亮了眼楮,王妃拿尋常物件打發白芷,白芷可不依的。」

錦瑟從前一提婚事,平日大喇喇潑辣非常的白芷便羞澀不已,難想今兒竟變了一副模樣,練就出厚面皮來了,錦瑟聞言愕然,王嬤嬤和柳嬤嬤難得見她如此,又瞧白芷一臉得意,便皆笑了起來。

兩日後,位于銅鑼巷盡頭的一處小院,姚錦紅一身寶藍色綢緞衣裳,通身富貴從院門出來,和身後緊隨的瘦高嬤嬤說著話,道︰「行了,你好好照顧少爺和姑娘,哄他們早些歇下,就不必送我了。」

那嬤嬤聞言瞧了瞧漸沉的天色,滿臉擔憂地道︰「都這麼晚了,夫人一個女人,又是那種地方,還是莫去了,等明兒再去衙門那邊想想法子吧。」

姚錦紅卻道︰「嬤嬤不必再勸說,我這都進京兩日了,可卻根本見不到刑部的人,莫說是尚書了,便是侍郎也見不到,我多方打听才探知到刑部劉大人今夜在鴛鴦樓有個酒局,說什麼也要去守著看能否見上一面的。我等得,夫君他等不得啊。」

那嬤嬤聞言嘆了一聲,不再多言,眼瞧著姚錦紅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遠遠而去,她便轉身回了院子。待巷子恢復靜寂,卻有三個身影形如鬼魅般從巷尾顯現了出來,其中一個穿暗藍緙絲衣裳的人道︰「確定她沒和武英王府有任何接觸?」

聲音落,便有人答道︰「大人請放心,宣城那邊是屬下親自安排的,這宋家娘們只以為那個夫婿入獄都是武英王府所害,如今進京鳴冤又怎敢驚動了武英王府,躲都來不及呢。這一路屬下都叫人盯著,並沒發現異常,這兩日屬下們也是十二個時辰不眨眼地盯著宋家主僕,並不曾見其和太子那邊有任何接觸。太子那邊也根本沒有留意到這等小事,大人盡管放心。」

那人聞言點頭,沉吟一聲才道︰「既是如此,你等再在此監控一個時辰,倘使到了二更一切正常,今夜便動手!本大人先回去給主子報訊。」

他說著抬起右手狠狠在空中一劈,目光陰毒地射出殺意來,听聞後頭兩個黑衣人應命,他又瞧了眼不遠禁閉的小院院門一眼轉身而去。

一個多時辰後,夜幕降臨,天際彎月被烏雲遮擋,愈顯巷子幽深黑暗,此處遠離鬧市,多是些尋常百姓居住之處,此刻各家各戶早已安歇,平常百姓之家自然不可能通宵點燃燈火,家家戶戶都黑著燈,愈顯夜色靜沉。

突然三個黑影如電般閃過暗巷,一瞬間翻越過最盡頭那家的小院引沒了在了院牆中,這三個黑影落于院中便迅捷地分開,其中兩人提著兩只油桶,迅速地靠近正室沿著房頂,房前後將桶中菜油澆下,一人見兩人澆的差不多,便飛快地將準備好的木板拍在門窗上訂了起來。

不過是眨幾下眼的功夫,三人已熟練地做好了這些事兒,那釘木板的聲音顯然是驚動了耳房中的下人,耳听那邊傳來人聲,三人也不驚,分別引燃一根火把便自三個方向往正屋扔去,轟的幾下,火遇油木則燃,幾乎瞬間已竄起了如浪的火苗來。

耳房中一個婆子披著件衣裳出來查看,卻只瞧見院中黑衣人越出院牆的人影,見正房已火勢沖天,婆子驚愕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大喊起來,「快來人啊,失火了!有人縱火殺人了啊,兩位小主子都還在屋里呢,救人啊!」

她因驚恐聲音便顯得極為尖銳,在這靜夜中更顯淒厲,喊著她向正房跑去,欲入可火勢實在太大,根本就接近不了,只能哭著大喊,「少爺!姑娘啊!這可怎麼辦,救人啊!」

這廂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銅鑼巷的百姓們,未及兩盞茶功夫小院便聚滿了前來救火的百姓,可那正屋早已著的火勢沖天,如火焰灼人,無法靠近,里頭早不聞一點人聲,只能听到梁木燃燒發出的 啦聲,還有熊熊燃燒的木頭不停向下墜的聲音。

一個前來救火的漢子見火勢實在太大,一桶桶水潑上去就如雨水落于翻涌的大海一般,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又見屋子早已整個被火焰吞噬,屋中人莫說是兩個孩子,即便是個壯漢一定也早死于火中,不由嘆了一聲,道︰「哎,瞧這樣子,人是救不出來了,這火太大,撲是撲不滅了,大家還是趕緊想法子阻止火勢,莫叫蔓延整巷吧。」

他言罷,眾人紛紛贊同,救人無望,當前自然控制火勢蔓延是最重要的,卻于此時,一聲淒厲的嘶喊自人群後的院外傳來,「華兒!鶯兒!」

那聲音中所帶的悲慟驚恐太觸動人心,使得眾人皆回頭望去,卻見一個穿戴體面,卻形容狼狽的婦人跌跌撞撞地自院外奔了進來,沖過人群竟便哭喊著往失火的那兩間正房撲去。

火光照亮了這婦人的面容,她的面色慘白,淚流滿面,眼楮直盯那火場,跳躍著瘋狂的光芒,口中尤在喊著,「娘回來,我的孩子莫怕,娘這就救你們,這就來救你們!」

「快!攔住她!」

婦人一面喊一面已不管不顧地沖向了火海,眾人一時愕然待反應過來眼見她竟已要邁進熊熊火焰中,這才有人大喊一聲,三個離近火場的漢子上前死命拉扯,將婦人拖了出來。

饒是如此那婦人的衣襟上也已沾染了火苗,頭發更是被火燎了幾縷。這婦人自然便是姚錦紅了,她被拖出來由兩個好心的臨家婆娘困住,滅了身上的火,便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瞧著眼前大火嚎啕大哭起來,「你們為何要攔我,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兒啊,我救不了我的華哥兒和鶯姐兒便和他們一起去了……」

「夫人啊,您可不能想不開啊,老爺如今還在獄中等著您救命呢,還有小小姐,她小小年紀不能沒了娘啊。」先前送姚錦紅離開的那嬤嬤撲過來跪下痛哭道。

姚錦紅這些年生養了兩女一兒,這次前來京城,她不放心孩子們在家中,便將大點的一女和兒子給帶在了身邊,次女因如今才不滿一周歲,年紀太小便托付給了親朋。

此刻她听聞嬤嬤的話,兩眼驀然冒出血光來,恨地抬手便誆了那嬤嬤兩巴掌,喊道︰「我出門時明明叫你好好照顧我的華哥兒和鶯姐兒,一定是你這狗奴才偷懶耍滑這才會如此,可憐我的兩個孩子葬身火場,你這狗奴才怎不去死!我打死你!」

「夫人,奴婢冤枉,是有人故意縱火要燒死兩位小主子啊!」

嬤嬤大聲哭喊起來,眾人听到這里轟然一聲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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