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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的顧慮完顏宗澤自然明白,如今皇後身體虛弱,听陳之哲的意思,想要戒除這福壽膏並非容易之事,而宮中太後又處心積慮地要迫害皇後,他無論如何也不放心皇後在宮中治病的。舒殘顎最好的辦法便是尋個理由令皇後出宮,由陳之哲親自照看,早日調理好身體。

皇後听了完顏宗澤關于福壽膏的事,這才明白自己何故會一日日消瘦倦怠,听了錦瑟的話,她卻目光一凜,道︰「此刻母後怎能離宮,母後統領六宮,母儀天下多年,宮中太後還做不到一手遮天,她的手想伸到母後的寧仁宮中卻是白日夢,你們放心,母後會多加注意的。」

錦瑟自然知道皇後不願離宮都是為了保護太子和他們,她不在宮中鎮著總是不能放心。感念于她的一顆慈母之心,錦瑟卻堅持地握住她的手,勸道︰「母後先前離宮,太後必定會抬舉容妃,令她掌理後宮,可如今雍王做下此等名聲敗壞之事,被降為郡王,他的生母豈有統領六宮的資格?德妃年長寬仁,多年來禮佛淡泊。如今皇上和太後相繼病倒,母後可以請旨到萬佛寺去給太後和皇上祈福,宮中事務由德妃暫代,豈不是一舉幾得?」

錦瑟言罷,皇後目光一亮。如今皇上病重,她離宮去寺廟為皇上,太後伴青燈木魚,齋戒誦經,即能表現她的賢淑,又能安心養病,待皇上和太後病情好轉,她還能記上一功,被天下人稱頌,實是一舉兩得之事。

更有,德妃年長,又育有皇長子誠王,如今容妃不宜掌理六宮,由德妃暫代六宮之權,誰也說不出個二話來,不容太後拒絕。而且,她抬舉了德妃,德妃便要領這份情,大皇子雖然不得人心,更不被皇上所喜,但他畢竟是皇長子,關鍵時候他一句支持的話還是能夠左右人們心中所想的。

最重要的是,德妃尊貴起來,這便無形中壓下了容妃和五皇子的氣焰,這一抬一落間,更會叫大臣和世人們瞧清楚,容妃再得寵,也尊貴不過皇後去,照樣要看皇後抬不抬舉她。皇後抬舉她,她便能露露臉,皇後不抬舉,她便只能埋沒進眾多妃嬪間,沒什麼尊榮可言!

皇後想明白這些,當下便也笑了,回握了錦瑟的手,道︰「難為你,本該好好養胎的,卻還要為母後費心,母後都听你的便是。」

錦瑟和完顏宗澤見皇後答應下來這才放下心,待兩人送皇後回宮,得知太後已下令將瞧見雍王丑事的數十個宮女和太監全部關押,錦瑟不由嘆了聲氣。

今次完顏宗澤借著太後的安排,謀算了雍王和王婕妤,其實那兩個看管溫泉的宮女手中根本就沒有能指證太後的實證,可太後卻還是不敢叫皇上細查此事,可見太後是做賊心虛的。

如今她又處死這麼多無辜的宮人,只怕她的心會更加不安,太後不值得同情,只是可憐了這些宮女太監,進了宮他們的命便像螻蟻,只能成為權利爭奪的陪葬品,命薄如紙。

這一夜宮中血流成河,人心惶惶,連夜里的風似乎都帶著淒厲的嗚咽聲。太後這般,宮中眾多太監宮女必定會生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動搖人心,錦瑟原該高興的。可听著外頭嗚咽的風聲,總覺渾身發冷。

她縮在完顏宗澤的懷中小半夜才漸漸沉睡過去,可正盛宮的左太後卻無法成眠,縱然她已令左嬤嬤將門窗都關的緊緊又塞上了一圈棉絮,縱然她用厚厚的棉被蓋住了頭,可是那嗚嗚咽咽,似哭似喊的聲音卻還是不停往她耳中鑽,她只要一閉上眼楮,眼前便是一張張染血的面孔,一個個都伸著血淋淋的雙手向她撲。

她渾身發抖,擔驚受怕,加之早先便被錦瑟給氣了個半死,終于折騰到三更天時發起高燒,一病不起。

而此刻位于正盛宮後罩房的一間耳房中,一個太監正偷偷地燒著東西,那是一條繡著精美花紋的汗巾,他眼瞧著那汗巾被火焰一點點吞沒,眼淚便成行流了下來,壓抑著哭泣道︰「水紅,我一個沒了命根不男不女的公公能得你跟我一場,我知足了。太後要殺你,我沒用,救不了你,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叫你白死的……你走好,記著慢著點,等等我……咱們下輩子做一對真夫妻,生兒育女,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而承安宮中今夜也注定了是個不眠夜,雍王身上的蠱毒發作了。

剛入二更天,他便覺全身上下都忽冷忽熱,又好似有成千上萬只蟻蟲在一點點啃噬他的軀體,痛意和難以抵擋的瘙癢齊齊襲擊而來,他難過地蜷縮在地上不停打滾可也止不住肆虐的痛苦將他整個席卷。

雍王平日身體健壯,不可能突染惡疾,加之這不適之感來勢洶洶,毫無預兆便襲擊了他,他很清楚必定是體內的蠱毒作祟,哪里敢請太醫,熬了一陣子發覺根本無法抵抗,這才忙吼著要雍王妃去正盛宮叫葉塘荷。

雍王妃本已暈厥,被灌了藥才悠悠轉醒,誰知還沒來得及緩口勁兒,便听聞了雍王發病的消息,她眼見雍王的臉色已經青白,額頭青筋直爆,痛苦的似隨時都會死過去一般,又被他嘶吼著要她快去太後宮中將葉塘荷帶過來,她雖不甘心,可也已無法,只得咬碎了牙往肚中吞,應命前去帶那葉塘荷。

小半個時辰後,當她站在廊下听著屋中傳來男女糾纏歡好的聲音,听到自己夫君如狼似虎般瘋狂地在妹妹身上發泄欲火,听到妹妹似淒婉又似嬌媚的哀求聲時,她只覺渾身上下比這落水成冰的寒夜更要冷寒。

翌日一早,錦瑟便接到了出宮的旨意。既發生了雍王和王婕妤的事兒,完顏宗澤和雍王自然不適合再呆在宮中了,錦瑟對此並不意外。

回到武英王府已是近正午,這些天在宮中雖也沒受多大罪,可宮中規矩大,她又時刻提著心,回到府中方知自在為何物。

王嬤嬤和柳嬤嬤等人見她平安回來,雖瞧著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卻極好,歡天喜地地為她準備了一桌子愛吃的菜肴,錦瑟沐浴後換了家常衣裳,尚未用膳,廖老太君便和廖書敏前後腳地到了,心知她進宮,親人必定都惦記著,錦瑟心頭暖暖。

待她送走廖老太君等人天色已盡黃昏,完顏宗澤自外歸來,卻道宮中雖極力壓制流言蜚語,可雍王突然被降為郡王,還是有不少流言在京城中傳了開來,各種說法都有,卻皆是對雍王不利的。而皇後年節後便前往萬佛寺為皇帝太後祈福之事也已定了下來,禮部已在安排鳳駕出宮之事。

許是太後和皇帝經這連番的打擊,身體都吃不消,又許是年節到來,百官都已沐休,接下來的一個月京城倒呈現一片繁華喜慶之狀,唯雍郡王執意要迎恩義侯府庶女葉塘荷為侍妾一事引得京城一番風議,京城倒還算平靜。

哪里知道,上元節一過,百官重新上朝,京兆尹便接了一件大案。卻是一個身負重傷的庶民,自稱是被安遠侯左雲海追殺,走投無路前來投案,要狀告安遠侯左雲海謀害東宮太子!

安遠侯遠在南方戰場,且不說他怎麼會派人在京城追殺一個庶民,單說你一個庶民卻知安遠侯的辛秘之事,這便不叫人相信。

可這自稱陳家楊的庶民卻說的頭頭是道,且大喊自己是有實證在手的,京兆伊細細一問,這才弄明原來這陳家楊竟是早先東宮掌事大太監陳公公的佷孫,且早在八年前就被過繼給了陳公公做孫子。

而他狀告安遠侯謀害東宮太子一事竟和陳公公毒害太子妃是同一件事,京兆尹知此事不簡單,當下便將這個案子上報朝廷,不足一日此事便在朝廷掀起了軒然大波。

太子妃被害一案經查明明是北罕人所為,如今卻又冒出來個庶民,指證乃是安遠侯所謀,這令百姓們也議論紛紛,滿城風雨。

琴瑟院,年節剛過,喜慶的紅燈籠卻還挑在屋檐下,冬雪融後天氣便一日日變暖,院中草木已有復蘇之相。

錦瑟如今已有孕七月有余,行動愈發不便,因听陳之哲說孕婦多動才有助于順利分娩,她如今每日早晚都要在園子中慢走小半個時辰。

她剛扶著白芷的手回到琴瑟院,見院角的一片芍藥開的正好,花形嫵媚,花色富麗,綠葉瀟灑,便親執了水瓢笑意融融地給花澆水。

完顏宗澤回來正瞧見她一手執瓢,微微彎腰將小巧秀麗的鼻湊近一朵芍藥花上閉眸細聞的一幕,他含笑而立,靜靜瞧了兩眼才邁步過去。

錦瑟听到動靜瞧過去,見他神情愉悅輕松,當下眸光一亮,笑道︰「可是皇帝已下旨重審太子妃一案了?」

完顏宗澤上前握了錦瑟的手,這才點頭,道︰「皇上已經下旨,太子主審,三司共審此案。你放心,我早已安排妥當,此次必叫左氏滿門給皇嫂嫂陪葬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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