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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百里開外的資德行宮,是往日里皇帝避暑消閑的地方,如今正德帝也在此「養病」。

齊王果真兌現了對歌兮的承諾,但是,他也不會真的放過皇上。除了用藥物控制住他之外,更要緊的是將他徹底隔離朝堂。對外宣稱皇上重病不能理事,齊王與楚王同為輔政,當實際上楚王元沂也遭到了軟禁,如今的朝野,就是齊王的一言堂。

歌兮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試想,都是送入虎口的鮮肉了,難道還指望老虎能吐出來麼?她擔心的是太子元熙,怕只怕元旭會對元熙下手。只是現在歌兮都是自身難保。

京都與京都的周邊還是有些許的動亂,但是很快就在元旭的鐵腕手段下平復了。歌兮也清楚,這些動亂,並不是有人真的要襄助皇帝奪回政權,不過是趁亂想分一杯羹而已。打著「清君側」的名頭,行的是不告人的目的。

元旭大權在手,又加上謀劃了很多年,雖然是倉促行事,但也是非常縝密,讓人沒有趁之機。

至于百姓,怕是最不挑當權者的受眾了。只要國泰民安,就算是讓齊王立刻當了這個皇帝又如何?說不定比正德帝更好呢?

已經是隆冬,再過幾日便是要過年節了。已經平定下來的京都已經結束了宵禁,大街小巷里也恢復了些熱鬧氣息,是在資德的行宮之中,卻是冷如飛雪結冰。

福長生早早的起身,看了一眼暗色的天空,嘆了一口氣之後,將身上的薄衫裹緊了一些。待一切妥當之後,他便拿了扁擔和水桶,走出陋室。

剛走到院落里,一股冷風就灌進了衣領來。

福長生穿得單薄,不由得便打了一個冷顫。咳嗽了幾聲。但也是無法,只得佝僂了背脊,擔著空桶,努力睜著眼往外走。

水井離著他住的地方尚遠。還得繞路。福長生畢竟多年養尊處優,又是天還沒有大亮,一個不慎,便狠狠跌落一跤,連同扁擔桶子都甩了出去——

「哎喲我的天爺唉!」

福長生的哀嚎引來守衛的侍衛,前頭的那個提著一盞燈,大喝道,「怎麼回事?生什麼事情了?」

「沒,沒事……」

福長生咬著牙想站起來,用力撐了一下。愣是沒有站得起,尾椎的部位傳來一陣劇痛,怕是傷著了。

「是老奴不慎,摔了一跤。」

侍衛照了一照,看著他腳邊的水桶和昔日大總管的狼狽樣。心下是大感痛快,「嘖嘖,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會想到作威作福不一世的大內大總管,今日竟然會落魄到這一步呢?我看啊,就是你們這些閹奴作的孽太多了,所以才有如今的報應。呸!活該!」

一口濃痰吐到了福長生的衣袍上,福長生即使當年還是一個小黃門的時候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一雙手立即攥緊了。

是……

現在的福長生卻是沒有硬氣的資本,而且,他也不能夠給娘娘還有皇上添亂。

想著他便低了頭,再不出半句聲。

那個提燈的侍衛還欲說一些諷刺的話。那個年長的侍衛重重咳了一聲道,「還耗在這里干什麼?馬上要換崗了,這麼冷的天氣,還不趕緊地回去喝一壺熱酒?走了走了。」

年長的侍衛拉著他就走,那人還在嘮嘮叨叨——

「你這莫不是給那老東西解圍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人家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我就是看不慣這些閹貨!仗著自己是天子紅人,一個個鼻孔朝天的,現在該了吧,依著我說,這些狗東西就該扔到山里頭去挖石頭,累死他們!」

「行了行了,寧結一份善緣,不種一份惡果。你做點好事吧,誰知道往後人家沒有東山再起的時日呢?」

「怎麼能!皇上都這樣了……就一個階下囚,怎麼能還有起復旦時候,做夢!」

……

兩人走得遠了,說的話也漸漸听不到。

福長生咬了牙撐起來,惜剛起來了一半,又是摔下去,這一下是痛上加痛傷上加傷,簡直就是鑽心地痛!

「該死的!真是沒有用!」

灰心喪氣的福長生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就這麼一副殘破不堪的身體,連自己都護不住,還談什麼照顧皇上娘娘!廢物!

多日的惶恐和不安終于全部化成了絕望灰心,福長生的老淚是止都止不住。

怎麼就,怎麼就到了如此的田地呢……

皇上剛剛燃起了一些斗志,卻誰都不肯給他機會了,天爺,你是何其無情啊。

福長生就跌坐在地上哽咽落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是師父嗎?」

「師父是您嗎?」

福長生忙用袖子揩了揩臉,沙啞著聲音喚了一聲,「福,我在這里。」

福大喜,忙跑了過來,看到他的情形是大吃了一驚,「師傅您這是……哎哎,我背您回去。」

福二話不說就將福長生背了起來,福長生指著地上的水桶,「……水還沒有打。」

「您都這樣的還顧什麼水桶啊!」

福背著福長生有些吃力,但依舊是背得穩穩當當,「娘娘見您房間里沒有人,就差我來找您,生怕您在路上磕了踫了,誰知道還真是讓娘娘給料著了。您啊,以後這樣的事情吩咐我來做就行了,都說徒弟是半個兒,您老收了我做徒弟,我就當您是親爹!您也不許讓我成為不孝子啊。」

福平日的話也不是這麼多,福長生听著他一咕嚕話,痛得也輕了些,自內心感嘆了一聲,「你是個好孩子。惜就是……唉,是咱家誤了你。」

「您老別這麼說,」福輕聲細語,說話比往常多了一份沉穩,「我老家那邊的老人常說,人在年輕的時候要多吃一些苦,是給老來攢福氣呢。何況,福不哭,守著皇上和娘娘,守著您,總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時候!」

福長生不再說話,只伏在福的背上沉思。

皇上與歌兮居住在資德行宮最偏遠的、接近皇莊的地界,說白了就是資德行宮的下人房,而且還是以往給工匠、雜役住的最差的房子。

每日里,柴要自己劈,水要自己打,送來的飯菜看不到油星,連米飯都是隔年的陳米,定的量連福都吃不飽。

更有甚者,眼下就是隆冬了,送來的棉被都是蟲吃鼠咬的。物質上的苛刻只是小問題,更厲害的是那些侍衛還有侍女的冷眼諷刺,以往這些人哪里還夠得上資格到皇上和娘娘面前湊呢?現在一個個都要騎到頭上來耀武揚威了,想起此處福都要咬牙。

眼下這樣不單單是軟禁了,還是折辱。出乎意料的,皇上並沒有很大雷霆暴怒之類,而是很沉靜,沉靜得讓福長生和福都有一些怕。

兩人還沒有走到院落門口,就听到一聲脆響,像是瓷碗砸碎的聲響,接著就是一聲呵斥——

「什麼鬼東西!拿走!滾!!」

那聲「滾」完全是吼出來的,听得讓人心肝都顫了一顫。

「是皇上!」福驚詫道。

「快,你快放下我,」福長生有些急了,里面怕是皇上了雷霆之怒,他跟前就只有娘娘一個人,指不定會生什麼事,「快,你快去看看,不要讓皇上誤傷了娘娘。」

他從福身上滑下來,扶著牆角站定,催促了福,「快去!」

福一溜小跑,到了廂房,便看到歌兮蹲在地上撿著碎瓷片,趕緊進去道,「娘娘,您仔細割了手,您放著奴來。」

歌兮退到了一邊,看著地上散了一地的雜米粥,眼眸閃了閃,走了出去。

等她回轉的時候,手上又重新端了一碗米粥。

元仰躺在榻上,聞到了味道,扭過頭看,眼里是冷冷的寒光。

「皇上,起了喝粥了。」

歌兮臉色平靜,好像之前一連砸碎了幾次米粥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生過。

元氣結,她知道她在做什麼嗎?一次又一次!他不喝就是不喝!這樣的鬼東西他連看都不要看!

「你這是在忤逆朕?」

「怎麼,現在元旭軟禁了朕,你就不將朕當一回事了是嗎?朕的命令你听到沒有?朕要你滾,滾!!」

他氣急敗壞地吼叫,牽動了肺部,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歌兮端著那碗粥一動不動,「我會滾,但是要在你喝了粥之後。你喝完了,我就滾得遠遠的。」

元看到她的樣子便更氣了,陰狠地盯著她,像是恨不得將她砍了。

福站在一旁惴惴不安,但又不敢貿然插話。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

歌兮就那麼端著那只大海碗,紋絲不動。

元終于沒有辦法當作熟視無睹,起身陰沉沉道,「你這是在逼朕。」

「不,」歌兮的聲音里帶著暗啞,「我不是在逼你,我心疼你,元,我心疼你。」

她說著,又將碗往前送了一送,一顆眼淚直直掉落在地上。

元周身一震。

ps︰

不在狀態啊

我在努力調整中。在此感謝編編兔子,謝謝她給我的推,本來想這一周雙更的,沒有做到,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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