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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如是(一)

長衣巷的最里處,種了棵枇杷的小院子,枇杷結滿樹,果實累累,顏色金黃。

阮雲長又問了一遍,才真正明白過來,父親再也不會來看他了,即使是偷偷模模也不會了。

他伸手摘了個熟透的枇杷放進嘴里,味道很甜。

從小就照顧他的女乃娘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看著嫡母所出的長兄,不敢多言。

父親出征前曾說過,待得勝還朝,就能將他接回薛府,養下膝下,精心教導。

父親在別人心中是弄臣小人,但是在他心中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修身**的男人,是那個炙手可熱的儀隴大公主所生的兒子,因為娶了公主,所以母親連妾室也當不上。

父親明明厭惡極了儀隴大公主,可是卻還是不能休棄她。

所以,母親會病逝在逃亡的路上,就是因為那個公主。

儀隴大公主幾年前已經去世了,但是她的女兒還是皇後,薛家還需要他們姐弟的幫扶,現在父親突然去了,阮雲長也知道,這間小院已經不能再是容身之所了。

被趕出去,已經是毋庸置疑的結局。

他一點也不想看見這個兄長,連庶子都做不成的恥辱他年紀雖小但依舊知道。

冷峻的眉眼,俊美的容貌,價值不菲的衣飾一切的一切都在昭顯薛家嫡子的不凡。

「你,就是阮雲長。」

他看著我,似是在待價而沽。

「今後起,你們兄弟就跟著我做事。」他拍了拍手,隨從從小院外帶進了一個與阮雲長容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

相比阮雲長,少年要瘦很多,皮膚發黃,十指皆被纏上紗布,想吃過不少苦頭。

「他•••」父親尸骨未寒,突然冒出來的兄弟,幾可亂真的容貌,態度古怪的嫡子。

他感到迷霧團團。

「雁隨剛將阮夫人安葬,應該好好休養。」

送他進來的僕人靜靜說道,言罷有些心疼的看著阮雁隨。

阮雲長呆了一下,明亮的黑眸迷茫,雙手握拳,對他們的談話似懂非懂。

索性薛胤的心情不差,「你母親幾日前死在滄州。」他伸手摘了一個金黃的枇杷,捏在手里,「你們兄弟二人,先在這里住著,日後在從長計議。」

阮雁隨頗听薛胤的話,神色恭謹如侍君主。

阮雲長口中發苦,不知該做什麼。

——在小院的日子,阮雁隨並不與阮雲長親近,容貌相似的二人卻干著截然不同事。

阮雁隨醉心于書海,阮雲長痴迷在劍術。

阮雁隨跟隨夫子博弈朝堂,阮雲長卻持劍跨馬走天涯。

每月例循的比試,除了武藝,阮雁隨無一落敗。

但是孤僻古怪如他,便開始沒日沒夜的鑽研武藝,直到急功近利,傷及筋骨,靠著輪椅行走。

父親口中,母親是難產而亡的,幼弟生來不足,從娘胎里出來,就斷了氣。

「不是這樣的。」阮雲長握著劍站在阮雁隨身前,劍鋒對著他,「你說,你為何要自毀。」

兄弟之間,有什麼必要以命相爭,醫師說,再晚發現,阮雁隨終身也別想站起來走路了。

他越來越像薛胤,他叫薛胤長兄,神情儒慕,言听計從,他坐在輪椅上,卻已經能撥弄朝臣,鼓動民意,成為薛胤的左右臂膀。

不該是這樣的。

阮雲長實在忍不住,終于潛伏在書房里,九死一生才找到薛胤的弱點。阮雲長當夜便啟程去了齊國,未曾想過,在路上也是半信半疑,堂堂北昭的攝政王,竟然會將靖國思南公主的畫像珍而重之的放在書卷中。

如果能控制住思南公主,那就不必在受制于薛胤。阮雲長與阮雁隨一樣叫他長兄,真情假意,熟知?

——多年以後,在山水間偶然有幸與薛胤相遇。

「你可知當年我為何將北昭交給小阮?」

褪去攝政王頭餃,與思南公主寄情山水的薛胤,似乎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冷酷無情的長兄。

「還請長兄指點。」

這一聲,是心甘情願的。

「我一開始,精心栽培的,便是小阮。」他飲了口茶,「多年相處,你也應該知道我與儀隴大公主並沒有多少母子之情,也談不上會為她處置你們。」

阮雲長看不透他,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連當年跳車救他的姐姐也可以逼死,卻又為了一個思南公主而潔身自好,歸隱山林。

「你惹惱我,是你擅自去窺探媔媔的生活,便是連我,也沒有資格去監視她。」他搖了搖頭,似乎在為自己少有的自卑而自嘲,「不論過程如何,小阮都是定下的人選。

阮雲長是君子,可以仗劍馳馬快意恩仇,卻不會笑里藏刀,借刀殺人。朝堂上的陰謀你是應付不來的,你已經被我那偽君子的父親教成了一個真正的君子。

嫉惡如仇,光明磊落。

而昭國,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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