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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與名人(下)

禪宗是中國八大宗派之一,是一個極為特出的宗派,既曰「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然而語錄公案又特別多。尤其自古以來不少文人專喜找禪師談禪論道,彼此往來酬答唱和,留下不少膾炙人口、流傳千古的公案。從中可見禪師的智慧,是歷代文人能與佛教結下不解之緣的重要因素。

一是惟寬禪師與白居易的故事

唐朝詩人白居易,自號香山居士,一生虔誠信仰佛教,曾經發願以今生世俗文筆之因,翻為來世贊佛乘。晚年尤其向道彌篤,頻與高僧往來問道,他與鳥窠禪師的酬答唱和,留下「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的公案,至今膾炙人口。

此外,他與如滿禪師、惟寬禪師等高僧,也時有往來。

有一天,白居易問惟寬禪師︰「既曰禪師,何以說法?」

惟寬禪師回答︰「無上菩提妙道,身體力行者,是為律;口宣言說者,是為法;行之于心者,是為禪。應用之道雖然有別,但其結果目的是一致的;譬如江、淮、河、漢,依處立名,名雖有別,水性不二。所以律就是法,法不離禪,為何要在這個當中妄起分別呢?」

白居易再問︰「既無分別,何以修心?」

禪師答︰「心本無損傷,雲何要修理?無論垢與淨,一切勿念起。」

白居易不解,又問︰「垢即不可念,淨無念,可乎?」

禪師說︰「如人的眼楮,容不得一物。金屑雖珍貴,入眼亦為病。」

白居易又問︰「無修無念,與凡夫又有何差別?」

禪師答︰「凡夫無明,二乘執著,離此二病,是為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執著,忘即落無明,此為心要耳。」

白居易听後,深感敬佩,越發對佛法生起信仰。

二是藥山禪師與李翱的故事

藥山禪師,唐灃州人,素懷大志,曾說︰「大丈夫當有聖賢志,焉能屑細行于布巾耶?」遂投石頭禪師出家,因住在藥山而聲譽震遐邇。

當時,名學者李翱久慕禪師德行高遠,一天特地親自前往禪師住處拜訪。李翱雖然是一位有名的學者,但藥山禪師听說他來了,仍舊看經,如如不動。李翱憤憤地說了一句︰「見面不如聞名。」意思是說︰我仰慕你藥山禪師的名聲,特地親自前來,想不到你卻拒人千里之外,只不過是個虛有其名的禪師罷了。說完便要離開。這時,禪師開口說話了︰「何必貴耳賤目?」

李翱听了禪師的話,馬上拱手道歉,並虛心請教禪師︰「如何是道?」禪師手往上指又往下指,李翱不懂,禪師便說︰「雲在青天水在瓶。」李翱欣然有得,于是做了一首偈子︰「煉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余說,雲在青天水在瓶。」贊嘆藥山禪師行解合一,心中坦蕩蕩,已見自性本源。

三是圓通秀禪師與黃庭堅的故事

黃庭堅,字魯直,宋代文學大家,自號山谷居士,擅于詩詞文章,尤好作艷詞,為時人所傳誦。

有一天,黃庭堅拜謁圓通秀禪師,禪師正色的告訴他︰「你的文章辭藻華美,文約義豐,難道只甘于做這種惑人耳目的文章嗎?」

正當那個時候,有一位李伯時擅長畫馬,禪師曾告誡他,如果每天念念于揣摩馬態,只怕他日要投生馬胎為畜生。李伯時一听,從此收拾畫筆,不再畫馬。黃庭堅知道這件事,因此笑著對禪師說︰「難道你也要告誡我,他日恐會投胎馬月復之中嗎?」

秀禪師說︰「你以綺語撥動天下人的婬心,只怕將來要墮入地獄泥犁中,而不只是投生牛胎馬月復而已呢!」

黃庭堅一听,幡然悔悟,立即懺悔謝罪。後來又經靈源清禪師等善知識的激勵,終于盡摒舊習,銳志學佛,發願戒絕酒、肉、婬欲。曾做詩一首︰「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種性,只是別形軀。苦惱從他受,甘肥為我須。莫教閻老斷,自揣應如何。」詩中充滿護生的思想。

四是佛印禪師與蘇東坡的故事

蘇東坡為文壇巨匠,詩、書、琴、藝無不精通。學佛多年,悟性甚高,頗能領會佛法妙諦。蘇東坡和佛門高僧多有來往,尤其和佛印禪師,過從甚密。

一日,蘇東坡到金山寺和佛印禪師打坐,蘇東坡覺得身心舒悅,于是問禪師說︰「禪師!你看我坐的樣子怎麼樣?」

「好莊嚴喔,像一尊佛!」蘇東坡听了非常高興。

佛印禪師接著反問蘇東坡︰「學士!你看我坐的姿勢怎麼樣?」

蘇東坡從來不放過嘲弄禪師的機會,馬上回答說︰「像一堆牛糞!」佛印禪師听了也很高興。

蘇東坡由于禪師被自己譬喻為牛糞,終于佔了優勢,欣喜之余,逢人就說︰「我一向都輸給佛印禪師,今天我可贏了!」

消息傳到蘇小妹耳中,天資聰穎,才華出眾的蘇小妹卻正色的對蘇東坡說︰「哥哥!你輸了,徹底的輸了!佛印禪師的心如佛菩薩,所以他看你像一尊佛,而你的心像牛糞,所以你看他才像一堆牛糞。」

又有一次,自命不凡的蘇東坡到荊南,听說玉泉承皓禪師駐錫此地,機鋒辯才很高,心中不服氣,想去試試禪師的悟境,于是化裝成達官貴人的模樣去見禪師。禪師看到他,上前招呼說︰「請問高官貴姓?」

蘇東坡答以︰「我姓秤,專門秤天下長老有多重的秤?」

玉泉禪師大喝一聲,說︰「請問我這一聲有多少重?」蘇東坡啞口無言,嘆服不已。

此外,蘇東坡與佛印禪師「一屁打過江」的公案,以及蘇東坡欲以佛印禪師的身體為禪座,卻因禪師一句︰「四大本空,五蘊非有,請問學士要坐在那里呢?」把玉帶輸給了佛印禪師,至今成為金山寺的鎮寺之寶,這都是流傳千古的美談。

五是慧覺禪師與範仲淹的故事

範仲淹,北宋吳縣人,官至參政,清廉愛民,曾說過「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千古名言。他和佛教因緣深厚,年少時曾在寺院寄讀,致仕後,與承古、圓悟等禪門高僧過從甚密,並嘗問道于瑯琊慧覺禪師,言下有悟,道業日進,遂得法于瑯琊慧覺禪師。曾寄贈慧覺禪師偈曰︰「連朝共話釋疑團,豈謂浮生半日閑?直欲與師閑到老,盡取識性入玄關。」欣聞佛法的心情表露無遺。

範仲淹一生尊崇三寶,每到一地則造寺度僧,嘗舍宅為寺,寺名天平,並且創置「義田」,澤被族人,一生的嘉言懿行,永為後人所稱道。

六是明教禪師與歐陽修的故事

宋朝理學興盛,一代碩儒歐陽修以儒家立場著《本論》毀謗佛教,獲得不少人的響應。當時居錢塘佛日山的契嵩禪師針對時弊,倡導釋、道、儒三教思想一貫,著《輔教篇》加以辯正,深獲仁宗的贊賞,賜號「明教大師」。

當時歐陽修看過此書以後,完全改變以往錯誤的觀念,說︰「佛教只二百六十字的《心經》,都未明其義理,還談什麼佛法?」並且贊嘆大師道︰「不意僧中有此龍象。」自此,經常親近明教大師,對佛法有截然不同的體認。後來又經祖印禪師的啟迪,更加肅然起敬,大有省悟,並對自己過去的狂妄謝罪︰「余舊著《本論》,孜孜以毀佛法為要務,誠不知天地之廣大,不知佛法之奧妙,更不知佛之為聖者,今修胸中已釋然矣。」于是信仰佛教,自稱為六一居士,時常行文勸善,與佛門高僧來往甚歡,成為當時文壇流傳的佳話。

七是大顛禪師與韓愈的故事

韓愈是唐代古文大家,因見當時朝廷上下護持佛教,遂以尊儒排佛為己任。當時唐憲宗非常崇信佛法,迎接佛陀舍利入宮殿供養,韓愈上表「諫迎佛骨」,觸怒憲宗,于是被貶到潮州當刺史。

當時潮州地處南荒,文化未開,大顛禪師道行超邁,深為大眾所推崇,韓愈耳聞此地有一高僧,便帶著問難的心情去拜訪大顛禪師。時值禪師入定坐禪,不好上前問話,因此苦等許久。侍者看出韓愈的不耐煩,遂上前用引磬在禪師耳邊敲了三下,輕聲對禪師說道︰「先以定動,後以智拔。」

韓愈在旁听了侍著的話後,立刻行禮告退,並說︰「幸于侍著口邊得個消息!」

不久,韓愈再次拜訪大顛禪師,彼此論議往返數次,卻仍息不下對佛教的鄙視之心。最後大顛禪師終于忍不住問道︰「公自認自己的學問知識能比得上晉朝的佛圖澄、姚秦的鳩摩羅什、梁朝的寶志公禪師等人嗎?」

韓愈說︰「與他們比起來,我自愧不如!」

大顛禪師說︰「既然自覺不如他們高明,對于他們的善行懿德,公卻不以為然,這是為什麼?」

一句話問得韓愈啞口無言,從此一改對佛教的態度,並且和大顛禪師相交甚深。

此外,近代高僧與文人的方外之交,如中興南山律宗的弘一家夏丏尊、一代佛教領袖太虛大師與大思想家梁啟超、革命僧人宗仰上人與國學大師章太炎、愛國詩僧曼殊大師與現代文學家郭沫若等,他們彼此相知相惜,交固誼深,都是為人傳頌的千古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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