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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佛串

「太妃手腕這佛串甚是別致,真是好看。」莫知言執著凌弘母妃的手,真心的道。

從太上皇處回宮後,凌霽在姚淑媛宮里陪了兩日,莫知言也跑到賢太妃這拜了兩天的佛,誦了兩日的經,她這不是自欺欺人,也不是要做給誰看,她是真心覺得自己造的孽太多,多拜拜佛,或許上蒼會憐憫她些,她那佛像也不至于讓人嫉妒而被毀。

「嗯,有眼光。」凌弘母妃上揚了眉角笑的燦爛,又抬起右手瞧了瞧手腕上的佛串。

這串佛串是用緬茄菩提子精制而成,緬茄菩提子極為罕見,世間不多,玄成唯一一株便是種在凌弘的蜀中山莊內,百年間才結了這些果,凌弘又請了最好的工匠師傅給細細雕琢出來的,自然是稀罕。

不管這物是有多稀罕,便是這情都已是世間少有,賢太妃注視著這佛手串,目光漸漸柔和,似有所思地對莫知言道「這是弘兒送給我的。」

凌弘!?

莫知言一僵,倒是沒有想到此生還能再听到有關凌弘的消息,而听著賢太妃這般說,莫知言突然覺得他此刻居然便像是從沒離開她的生活過一般,一直在她身側注視著她,關切著她。

賢太妃終是將右手放下,看著莫知言,緊緊地看著她「你也知道我哪里是真愛這誦經念佛的人?還不都是為了他。」

為了凌弘麼?

「你不知道,我這一輩子也算是機關算盡了,缺德事也絕不是只做了一兩件。」賢太妃注意著莫知言臉部的變化,見她也沒有被她嚇到的樣子,于是接著道「明爭暗斗、暗箭傷人的事哪朝哪代都是一樣的,別以為你現在的事就是只自己經歷過,進了宮的人都知道,這宮里的戲碼那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輕松,也沒有誰比誰艱難,誰都是一樣過活,都是為了能活下來,能活的比別人好。」

莫知言直眼看著賢太妃,點了點頭,表示她明白,認同。

是的,後宮爭寵,哪朝都是一樣,都是一樣的殘忍,一樣的無情,女人們沒有對手時,繡繡花,養養草,那是添趣,可一旦到了這後宮,無不是用盡了畢生的計謀去對付敵方,什麼大家閨秀的賢淑禮儀全都會莫名的不見。

這份本事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不管是如何賢惠的女子進了這後宮,或是主動或是被逼的都變成了詭計專家,成了陰謀的制造者。

這後宮哪一個不是為了能得寵,哪一個不是為了爭權。

這一生她們又都是慘烈的,步步為營,驚心度日,因為她們怕稍有不慎便是會被人打倒,被人欺凌。她們容不下一粒沙粒,容不得一點差池,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失勢,那便是萬劫不復。

但總也有不變的,不願意隨著改變,不想變的會算計的,變的殘忍的,但那結局自是不用明說,絕沒有風光到老的。

賢太妃像是今日找到了知己,話說出口,像是大石落地般輕松,便也不想再保留著,只想今日將話都說出來「我這樣的人,真要來這禮佛誦經是虛得不能再虛的,但,我卻願意這麼做,就算老天覺得我虛偽也好,但我為了自己的兒子,什麼都可以去做。」

「太妃這般做,能幫襄王什麼忙?」莫知言一語問出,便覺得自己有些犯傻,賢太妃這麼做的動機再單純不過,還需她這般問出來?

太上皇看上去管了凌霽太過,握的權太多,但,骨子里是認可他當皇帝的,既然認可,那麼他便不會允許其他人窺視凌霽的皇位,就算是凌弘也不行,凌弘是凌霽最大的勁敵,若是他有何反意,太上皇便絕對會有所動作。

為何這賢太妃沒有跟著凌弘離去?想來便是太上皇將她留在宮里當了人質吧。賢太妃為了打消太上皇的顧慮,便只能每日這般只顧禮佛,只顧誦經了,這樣做即幫了凌弘也是幫了賢太妃自己。

賢太妃微微一笑,教著莫知言「想在這宮里活的輕松點,便討好你該討好的男人,那或許會比別人更幸福,但你要知道,你得到的多了,你付出的可就相應的也要多,這是互相的,不是嗎?」

「臣妾明白。」

這是自然,凌霽對她好了,她就不能怪想害她的人太多,這是互相的,這是循環的,也是應該的。

賢太妃微微點頭,換了話「你知道太上皇之前沒有皇後,可你知道那皇後之位空懸,讓多少女人爭破了腦袋?不聰明的人想爭寵?冷宮里去了多少人,亂葬崗里又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太妃說的是。」

不聰明的,玩不過別人心計的,自然只能去比死還難過的冷宮,那地方想來是比亂葬崗還要冰冷,還要無情的地方了。

賢太妃此刻說這話是什麼道理?

「可如今我想明白了,男人的心不可靠,權利和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可靠。」賢太妃說著,又抬手看了看那佛串「我這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以後能讓我的地位鞏固才做了這些嗎,才拼盡這一切嗎?以後他要真成不了那最高之位的人,我跟著他,到時候也是不愁吃穿不是?」

不管怎麼去斗,怎麼去爭,最後不過就是想要好好終老,過點舒心的日子罷了,那些女子爭權奪利的背後不過求的就是這般。

賢太妃的話終是說到了點子上「女人啊,想開點,你防的了一個,你能防的了千千萬?你擋的了前面一個,你又守的住後面一個?所以,自己給自己找樂子才是真,自己讓自己活的好才是好,其他的便別放在心上了。」

莫知言終于明白,賢太妃說的是什麼意思了,是啊,防了殷雅,防了佟景兒又如何,防的了棠倪燕,防的了知遙嗎?

棠倪燕,她可以狠心去對付,可,知遙呢?她該如何去對付,又該去對付嗎?

既然不能去對付,不如就算了,男人是空,感情是空,自己活著才是真,活的舒心才是真。

賢太妃輕嘆了口氣,已是心情舒展很多,環顧著佛堂里的事物,像是大徹大悟般道「我現在不是挺好的,誰也別管,誰也不惦記,也害不到我。」

「太妃這般心境叫人佩服。」莫知言低頭一禮。

「我望你也能做到。」賢太妃一笑,忽而拉起莫知言的手,又將自己右手上的那串佛串摘下,對莫知言道「既然你喜歡這佛珠,我便送了你。」

莫知言立刻推辭「不,這怎麼行,這可是襄王送太妃的東西,送了我像什麼話。」

賢太妃握著莫知言的手,目光卻有些飄遠「弘兒的東西,就算是送了我,可我知道,若是轉送了你,他也是樂意的。」

莫知言看著賢太妃的目光,知道推辭不過,欣然應了「那,謝過太妃了。」

「客氣了。」賢太妃溫暖一笑,像凌弘般溫暖和煦,莫知言將兩人雙影重疊,似是對著凌弘般,也是一笑。

出了佛堂,莫知言一路步行著回去,她一人也沒有帶,也是孤身來孤身回,遠遠的便見靜忠急急向她這奔來,嘴里還輕喚著「娘娘……」

見靜忠那樣子,莫知言已預料到肯定不是小事,因為「你少有這般的樣子,出什麼事了?」

靜忠顧不得擦汗,行禮也只行到一般,莫知言便將他扶起,靜忠只能道「皇上讓奴才來告訴娘娘件事。」

「說吧。」莫知言心一沉。

靜忠看了看她的臉色,知道自己的話會對她有所影響,先是忍了下,但終究說了出來「城外那處院落的後院中,種著的那棵樹……枯了。」

「什麼!」

那是……段谷天和夜雪的合墓。

莫知言眼前一黑,身子都跟著晃了晃。

靜忠趕忙扶住「娘娘莫慌,皇上就是怕娘娘這般擔心才不來告訴您,就是怕您胡思亂想,皇上已派人前去救治,情況不算嚴重,娘娘放寬心。」

莫知言閉眼穩了穩心神,睜眼,啞著聲對靜忠下了吩咐「靜忠,你去和皇上說說,本宮想去看看。」

「是。」靜忠將莫知言扶正,領了命,便離去了。

夜里,莫知言是自己一人前去的,沒有人跟著,路上也沒有人攔著,她換了身簡單行頭,出了沒有人把守的後宮門,門外早已停著一輛小馬車,上面也沒有人,就只一匹馬靜靜候著,莫知言自己上了馬車,自己親自駕著車。

之前莫知言是坐在馬車里的,自然不知道那院落在哪里,凌霽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入夜之前,燕熙給她送了份簡易地圖,她看過記下之後便燒了它。

馬車在那庭院大門前穩穩停下,之前那看門人依舊在,看到她來,恭敬的為她將馬車拉到了一旁,大門也開著等著她,她點頭謝過看門人後,抬步進了大門。

闊步走到了後院,看著院里右前方那枝椏枯黃、樹葉飄零的樹苗後,莫知言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些僵,每靠近的一步都沉重的行不了,每抬一步都像是要費了畢生的力氣。

終于行到樹苗前,莫知言上前看了看,撫了撫只剩一絲殘留著的樹葉,眼角滑下一滴清淚。

這樹明顯比之前看見時高出不少,顯然之前長的非常好,可如今雖沒有低矮下來,但有些樹枝已開始有些干癟,樹葉也是枯黃掉落,現在是春分,正是萬物復蘇之際,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莫知言輕輕折下一根枝椏,一看,那枝椏中部竟然是黑色的!

這樹……明顯是有人下了毒。

是誰,這般殘忍,人在的時候受盡折磨,死後還不肯放過他們?就不能讓他們好好入土為安?

她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太上皇,世間除了他,何人有這本事,能找到這墓,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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