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諸神大陸依舊陽光普照——
因為時間的設定，所以，昨天那熱鬧的煙花之夜，就已經被當做是游戲中的除夕之夜了。現在，天已經亮了，新的一年到來，npc們雖然也是以慶祝為主，不過，大部分還是在做著每天都一樣的事情，只是服裝全由系統更換為了大紅的喜慶顏色。
這個時間，在現實是飯點，團圓飯在國人眼中還是相當重要的一頓，所以，城里的玩家也就零星的幾個人，估計要到下午，也就是現實的後半夜，玩家才會大批量上線。
雲珊帶著小灰他們在諾諾森林中例行掃蕩，只是，心情還是像昨晚一樣。抬頭看著林間散落下的陽光，可是這陽光卻照不到她的心里。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怎麼樣呢。」妮薇很難得的在白天出現了，見雲珊不理她，也抬頭看了看這冬日里的暖陽，「唔，有好長時間沒有曬太陽了呢。」
說完，妮薇還特的跑到一片的空地上，直接躺在了草地上，讓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
雲珊跟著走到空地上，切換了靈裝，讓陽光直接照在身上，也躺在妮薇身邊，閉著眼楮，享受這一時的溫暖。
「你今天怪怪的呢，不對，是從昨天起就怪怪的。那些冒險者昨晚不是玩得挺開心的嗎？可是，你卻哭了。」說到這，妮薇突然笑了起來，「你沒看到那個死神信徒的樣子，你可是嚇到他了呢。呵呵呵。」
「妮薇。」雲珊突然開口了，「我可能不能幫你實現願望了。」
「咦？願望？我一個幽靈，能有什麼願望。你想多了吧。」妮薇無所謂的說著。
「我知道的，你會幫我那麼多，還教我天韻琴的技巧，只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幫你報仇。可是，我可能真的幫不了你了。」
妮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是一副無所謂的口氣說道︰「報仇？我可沒想過和神殿那幫家伙斗。有現在的悠閑日子就不錯了。我就說你怪怪的，不理你了。變傻病會傳染的。」說著，妮薇起身要走。
雲珊沒有阻攔只是繼續說道︰「雖然，我幫不了你了，不過，你的願望還是能實現的。你知道，我們冒險者是怎麼稱呼這個世界的嗎？」
妮薇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依舊躺在草地上的雲珊。卻沒有說話。
「諸神黃昏，這就是冒險者們對這個世界的稱呼，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知道，這其實就是這個世界最後的結局。可能，它還要等上好幾年才能實現，但是。對你來說，時間反而並不算什麼了吧。」
「哼，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走了。」雲珊話音一落，妮薇也沒在停留。直接離開了。
沒有去看妮薇離開的身影，雲珊還是看著天上的太陽，過了一會兒，通過靈魂感應讓小灰他們自由行動後，就從草地上消失了。
……
雲峰的房間沒有開燈，準確的說，是雲家沒有人在。可能是這一年里雲家遭遇了太多，對于親情看得更重，姑姑和舅舅家雖然一開始也是勸著雲爸、雲媽放棄對雲珊的治療，但是，當雲爸失去了工作，姐弟倆還沒有在游戲里賺取大量金錢的時候，兩家還是對雲家伸出了親人的手，現在，只要兩家不舊事重提，雲媽還是很感激他們的。
今年的除夕，舅舅和姑姑家就把雲家一起拉出去吃飯了，三家人在一起，人多點，也熱鬧些，希望借著人氣，沖淡雲家的愁雲。
雲珊從雲峰口中已經得知了此事，也因此，她選擇了這個時間出來。在桌上給雲峰留了張紙條，雲珊將游戲頭盔放進黑色的袋子中，從窗口飄了出去。
……
除夕夜，醫院里，除了值班的醫務人員，連病人都少得很。
從通風口來到自己的病房，雲珊一靠近就听到幾個值班的護士坐在病房的外間聊天的聲音。
「還要半個小時才到輪班的時間啊。」一個很年輕的實習護士抱怨著。
邊上的另一個年輕護士笑著說道︰「誰叫你又想賺這個加班費呢。輪班已經是不錯了。」
年輕的實習護士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看了病房里間一眼，偷偷地對旁邊的護士說︰「你說啊，這里面這位，從醫學角度來說，明明都已經是個死人了。怎麼她家里人就這麼死心眼呢，這些錢用來維持生理機能和打水漂有什麼區別。」
「別亂說話。讓人听到了，都要受罰。」一個年長一點的護士看了看門外，見沒人，松了口氣。
實習護士吐了吐舌頭，「沒事的啦，護士長還沒來呢，而且大過年的，除了我們這些值班的醫務人員，連病人都沒幾個，不會有人听到啦。」
「你老是這樣。」年輕的護士嘆了口氣，「不過呢，我覺得啊，至親的人遭受了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年長護士贊同道︰「你們沒有孩子不會懂得父母的心，那都是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辛辛苦苦地帶大，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生活，誰願意白頭人送黑頭人的。小丫頭，你啊，就是典型的事不關己，站著說風涼話。」
實習護士立刻爭辯道︰「才不是風涼話呢，其實，我就是覺得嘛，就這麼拖著也不好。不說親人痛苦，病人本身也是活受罪。而且啊，我偷偷跟你們說，昨天我幫護士長給她檢查的時候，那身體已經有點發臭了，而且在平躺的地方都有斑點了。」
「不會吧，這樣不是真的沒任何希望了。」
「哎，這也許就是命吧。」
「……」
正常情況下，里間是听不到外間的談話聲音的，可是，今天里間的門並沒有關緊，雖然，幾個護士都是小聲交談。但是病房里實在是太安靜了，一句句話語鑽進雲珊的耳朵里，雲珊就這樣一步步走向自己。向著一邊的儀器伸出了手……。
「你們幾個在說什麼！」
一個嚴厲的女聲將雲珊從失神中驚醒，而此時。她的手已經放在輔助心跳的儀器上了。
「如果讓病人家屬听到，不管是誰，都會認為我們醫院護士全是長舌婦。而且，讓病人听到了也會影響病人的情緒。特別是你，平時做事不專心，就知道到處說是非，你這次的實習評定不合格。明天我就打電話去你學校。」嚴厲的斥責罵得外間三個護士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听到最後一句話，實習護士直接哭著跑出了病房。
「快去看著她，這要是吵到了病人怎麼辦。」護士長讓年輕護士去追實習護士後。就自己推開里間的門，當看到病房門沒有關好，又是嘆了口氣。
來到病床邊，護士長輕輕捻了下被角，輕聲說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的，別在意她們的話，你的家人都在等著你呢，堅持了這麼久了，難道。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難道，你要讓你的媽媽以淚洗面嗎？加油啊，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說完，護士長便開始認真地檢查每一台儀器的數據，並記錄著。
听到護士長的話，雲珊想到了第一次離開游戲世界時看到的，雲媽哭到暈厥的情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只能在心中嘆了口氣。
……
站在醫院的天台上，身邊裝著游戲頭盔的袋子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可是，風吹過雲珊，如同無物，畢竟，這里並不游戲。任由著身上力量的不斷流逝，雲珊卻是一點也不想回家。
「你剛剛是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嗎？」一個女聲在雲珊身後響起，是沈玲，而這個聲音其實也只有雲珊一個人能听到而已。
「我看到了，到底怎麼了？你想放棄了嗎？」
「不放棄，也沒有希望了啊。」雲珊無奈地說著。
沈玲見雲珊不願意多說，想了想，說道︰「陪我去看看寶寶吧。」
「恩？」
「走吧，陪我去看看寶寶吧。」
在沈玲的要求下，雲珊還是陪著她去看了寶寶。
半歲大的寶寶，還是只有成人兩個手掌的大小，依舊不能出院，不過，此時，她正和其他孩子一樣在普通的寶寶房里，粉女敕女敕的孩子，前一刻還在熟睡，在沈玲到來時，仿佛有著感應一般，醒了過來，還對著沈玲「咯咯」的笑著。
看到沈玲扮著鬼臉逗著孩子，雲珊又想到之前護士的話「父母辛苦帶大了孩子，到頭來也只是希望他們幸福」。
看著寶寶伸出手想要沈玲抱的樣子，可是，沈玲只能隔著虛空逗弄著孩子，雲珊突然想到她自己的能力，只是不知道，對沈玲有沒有用。
來到沈玲身邊，雲珊說道︰「你想抱她嗎？」
「咦？」沈玲驚訝地看著雲珊。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過可以試一下。」
听了雲珊的話，沈玲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直點頭。
雲珊想到的就是用一種很像是附身的方式，讓自己和沈玲靈魂重疊。雖然她重沒有試過，不過，在游戲里妮薇卻是教過她，一種共生的方法。
很意外的，一次竟然就成功了。當雲珊將力量凝聚于手，而讓沈玲來控制行動時，寶寶伸出的小手牢牢的抓住了她們的手指。
沈玲有點激動的用指尖輕撫著寶寶稚女敕的皮膚，寶寶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的撫模，笑得更加開心了，抓著手指的力氣更大了，似乎怕一放手，母親就消失了。
「抱她試試看。」雲珊說道。
沈玲這回有點小心翼翼地，俯，輕輕地抱起了寶寶，那一刻，雲珊能感受到沈玲心中無比的幸福和滿足。不過，沈玲不敢抱太高，一方面是怕被值班的醫務人員發現，另一方面，她怕自己太激動了，會令現在的效果失效，摔到寶寶。
「寶寶，媽媽愛你。好愛好愛你。」沈玲將臉輕輕的貼向寶寶喃喃地說著，如果靈魂可以流淚，此時的她一定淚流滿面。
「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就算下一秒真的消失了，我也滿足了。」
兩人分手時，沈玲激動地說道，只是雲珊沒有在意這話背後的意思。沈玲母女的那個擁抱說服了雲珊，所以，她準備回家了，現在已經是後半夜，想必雲峰也著急了，自己不但是個不負責任的女兒，還是個不負責任的姐姐啊。
……
看著雲珊離開的身影，沈玲卻是一陣苦笑。也許，這樣也挺好的。這樣想著，沈玲回到了丈夫的病房。
「本來啊，今天是想告訴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小姑娘，我快要消失的事，可是，她看起來很絕望的樣子，我真擔心，如果告訴了她，她會不會更加想不開呢。」
「對了，親愛的，我今天抱到寶寶了，就是那個小姑娘幫忙的。寶寶笑得可開心了，所以啊，你更要趕快醒過來啊，你還沒有抱過寶寶呢。」
「親愛的，還記得我們初見的那個夏天嗎？也不知道那棵樹還在不在……」
「親愛的，還記得你向我求婚的那天嗎？你說你要做我孩子的爸爸，呵呵……」
「親愛的，還記得你得知我懷孕的那天嗎？那天的你就像個孩子一樣……」
沈玲就這樣對著病床上的丈夫說著今天發生的事，以前懷念的事……，一件一件，一點一滴。而沈玲的身體也在這過程中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透明。
「好了，看來我真的要走了，不想讓你看到我消失的樣子，支離破碎的，一定是丑極了。親愛的，我愛你，還有寶寶，永愛。」
說完，沈玲就從窗口飄了出去，在這萬家團圓的日子里，在這到處放著絢爛的煙花的日子里，星空下，沈玲的身體一點點的消失，最後，隨著一陣風完全消散在空氣中。
……
沒過多久，雲珊又出現在醫院外，她本是走了一半的路程了，但是，想著沈玲除了寶寶，可能，還會想能抱一抱自己的丈夫，只是擁抱而已的話，對雲珊來說完全是可以接受的，本來可以下次再來的，但是，她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催促她回來，所以，她又返身回了醫院。
「謝謝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隨著一陣風吹過，雲珊的耳邊回蕩著這樣的話語，不驚令她一愣，突然，一種悲傷的情緒涌上了心頭，這種不詳的預感令雲珊立刻就沖進醫院，開始到處尋找沈玲的蹤影，可是，無論是寶寶房，還是沈玲丈夫的病房里，都沒有她的身影。
「就算是下一秒就消失了，我也滿足了。」
沈玲的話語，重新回蕩在雲珊耳邊。比看到自己的病歷還要驚訝的表情出現在了雲珊的臉上。
怎麼會這樣？消失了？就這樣消失了？
雲珊想要大哭一場，可是，這里不是游戲，靈魂沒有眼淚。
ps︰
先祝端午快樂啊！
這章的字數超乎我自己的想象，不過，因為情節連貫，所以不拆了，這就是下午放假在家加上晚上幾個小時的成果了。最近的情節可能略悲，所以大家作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