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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踏戈九華爭天下;琴弦,撥盡九天愛無言 14

原本在淮水以北的尉遲德以為梅迦逽會帶著東方閑到他駐軍的十城,從他管轄的碼頭渡江,沒想到,梅迦逽竟帶著東方閑避開他,不在他處作停留的直接抵達燕中。

燕中城。

守城將領海心見到梅迦逽,恭敬行禮,「末將拜見梅將軍。」

「海校尉不必多禮。」

海心,京畿(ji)中部駐軍守將海天長子,與其父一樣,對梅迦逽忠心不二,這也是梅迦逽選擇直接過淮水到燕中的原因,京畿中部的將士是她信任的人,京畿北部的尉遲德近三年雖歸她調配,卻是貞康帝一手培養壯大的,算是他的心月復,她斷不敢在淮水北十城停留,以防有變。

將東方閑安頓在守城校尉府的客房里,海心見梅迦逽坐到床邊,微微有些詫異,卻也不便說什麼。

「梅將軍,你的房間在對面廂房。」

「嗯。」

海心又道,「將軍此番去北齊,必是車馬勞頓多日,在燕中休息幾日再回京吧。」

「此事再議。海心,叫軍中最好的大夫來。」

「是。」

海心出去後,涅槃坐到房間的桌邊,倒了一杯茶,遞給鳳凰,「給。」

「不渴。」

「我自己喝。」

喝完茶,涅槃轉著手中的茶杯,「我說梅四小姐,你這一路也太高調張揚了吧。」

從北齊一直到燕中,在五百將士的面前不避諱和東方閑的親昵就算了,好歹也算是在逃命,軍中兒女不計較那麼多的規矩,可到了自己的地盤還這樣關心在乎閑王爺,未免也太亮了點。

梅迦逽輕輕笑了笑,「涅槃,想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調嗎?」

涅槃指間的杯子停止轉動,看著梅迦逽。

「鳳凰、涅槃,你們听好,從燕中回京時,我要一千人馬護衛,走官道,過各處城池時,走城中大道。」

鳳凰和涅槃相互對視一眼。

「不是吧?!梅四小姐,你這麼大張旗鼓想干嘛?」

梅迦逽揚起下巴,「本將軍喜歡。」

涅槃搖頭不解,「你這個喜歡我可不敢苟同。」

鳳凰也擔心道,「小姐,會不會……?」太張揚了。

「你們照我吩咐的做就是了。」

沒過多久,海心領著軍中最好的郎中過來。

「梅將軍,郎中來了。」

「嗯。」

梅迦逽從床邊站起,「郎中,請。」

鳳凰和涅槃走到門外,海心跟著她們的步伐也走了出去。先前在京畿中部駐軍時,海心和涅槃的關系還不錯,三人一到門外,海心就走到涅槃身邊,好奇的問道。

「涅槃,梅將軍和閑王爺……啥關系?」

涅槃看了海心,笑了,「你覺得呢?」

「不好說。」

「嘿嘿,我也不好說。」

海心咧嘴笑道,「是不是那種……」

涅槃反問,「你說吶?」

「有點像。」

「嘿嘿,我看也有點像。」

「那到底是不是?」

「你認為呢?」

海心給涅槃的回答方式弄得糾結,「你怎麼老問我的看法啊?」

「因為,我對他們倆,沒看法,不問你的看法,怎麼回答你那些欠揍的問題。」

海心給涅槃駁得撓頭,「我不問還不行嘛。」

「這就對了。」涅槃像個長者一樣拍著明明比她大六歲的海心肩膀,「小破孩,很多事情吶,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太多東西的人都不會長命,你看看你,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可不能英年早逝。」

「嘿嘿,那是,我爹說了,咱們上戰場的,命長比什麼都重要。」

東方閑休息的房間里。

梅迦逽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等待,從夕陽西下一直到月升中天。

終于,房間里響起郎中說話的聲音,「閑王爺,會有些疼,你忍忍。」

「嗯。」

听到郎中的話,梅迦逽禁不住站起來,小步子的朝床邊移,快到床前時,東方閑慢慢抬起手,抓住梅迦逽的手,將她引到床邊坐著。

坐到床頭的梅迦逽雙手緊握東方閑的手,心房揪捏著。

郎中開始處理東方閑腿上的箭傷,他每踫一下東方閑的眉頭就緊一分,最痛時,修長的手指掐握著梅迦逽的手,近乎要捏斷一般,痛了他,亦痛到了她的心底。

也不知是時間真的去了很久,還是梅迦逽心中已經痛到了極致,素有耐心的她忍不住對著郎中說道,「怎麼還沒好?」

「梅將軍,還、還要會兒。」

「你快點兒。」梅迦逽擰著眉心,「他很痛。」

「是。」

東方閑蒼白著臉,額頭上的冷汗粒粒如珠,聲沉無力道,「本王……沒事。」

虛弱無比的聲音刺激到梅迦逽的心尖上,無聲的握緊他的手,佛祖,你睜眼看看,他未做任何壞事,一心為善,為何你總是要折磨他。

一個時辰後。

郎中直起身,暗暗舒了口氣。

「大將軍,好了。」

梅迦逽掏出絲帕擦干東方閑臉上和脖子里的汗水,重新握住他的手,輕聲問郎中,「閑王爺的傷如何?」

「這……」

「但說無妨。」

郎中雙手施禮,「大將軍,小的已盡力,能不能完全治好閑王爺,實在不敢保證。」

「為何?」

郎中顧忌的看了眼東方閑,終是說了實話,「回大將軍,閑王爺身上的傷著實過重,若非先前他服下了靈藥護住心脈,恐早已……」

梅迦逽和東方閑都知道,郎中嘴里的靈藥便是她給他的四粒紅色藥丸。

「王爺身上的外傷,要治愈並非不可能。難的是,王爺心口的劍傷和右腿的箭傷。」

梅迦逽心中的擔憂在郎中口里得到了證實,她害怕的,就是這兩處。

見郎中吞吞吐吐,梅迦逽直言,「繼續說。」

「王爺心口劍傷深一分便當場斃命,如今雖保了命,但……心有重損,只怕,活不過五載。」

「不能再長些了?」

郎中微微彎腰,「梅將軍,心為人主,五年已是最好的情況了,若日後稍有不慎,可能閑王爺就……」

梅迦逽的心,狠狠抽搐,痛及心底。第一次給他把脈時她就知道情況很不好,卻總不願相信,對自己說她不是大夫未必看的準,而今郎中直白的說出來,倒是再無法自欺欺人了。

「你且說說,要注意些什麼?」

「切記過度刺激王爺!不可激動,不可再傷,夏不宜太熱,冬不宜太冷,飲食忌凍忌辣忌鮮寒。總為一句話,一定要讓王爺處在平和的環境中。」

「嗯。」梅迦逽謹記郎中說的話,問道,「那他腿上的箭傷如何?」

「回大將軍,閑王爺腿上的箭傷傷及筋骨,且其後對傷口的用藥有欠缺,只祛體外炎癥而未對肉中傷做及時處理,剛小的雖已補救,但時日過去有些長,只怕……只怕……」

郎中看看梅迦逽,目光又轉到東方閑臉上,下面的話不敢說出來。

「說!」

「梅將軍。」郎中跪到了地上,顫顫畏畏道,「閑王爺怕是會落下腿疾。」

梅迦逽的心猛的落下深淵,七郎會瘸?!

躺在床上的東方閑亦是愣了下,被梅迦逽握著的手忽然就抓緊她,沉默的力道狠狠揪著她的心,那份驚訝毫無保留的傳遞給她。

「一定會……」梅迦逽深呼吸一記,問道,「瘸嗎?」

郎中自是不敢把話說絕,若瘸了,是他看診正確,若出現奇跡,豈不會被冠個庸醫之名,便回了梅迦逽一句保守的話,「憑小的的能力,恐無法挽救。」

他不行,別人未必不行。

大夫話未絕,梅迦逽心中亦沒失去希望。

「你听好,這幾日,盡全力醫治七王爺,若有懈怠,本將軍定不饒你。」

「是。」

「你下去吧。」

「小的告退。」

「等等。」

郎中回身,「大將軍還有何吩咐?」

「這幾日閑王爺喝的藥,你親自煎。」

「是。」

「煎好後,你直接端來送予我,中間不可經任何人之手。」

郎中自然明白梅迦逽的用意,「小的定當謹記。」

房間里突然就安靜下來,梅迦逽拉著東方閑的手,竟找不到可以說的話語,為何老天爺如此對他,他本已體弱,現在還……

梅迦逽心痛不止的俯身將東方閑輕輕抱進胸口,「七郎,我一定會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逽兒……」

梅迦逽用力抱緊東方閑,不公平,老天對他太不公平了!

清涼的淚水染到東方閑的脖子里,梅迦逽努力忍著不哭出聲。

「逽兒,別哭。」

「七郎,我沒哭。」

現在的她尚未絕望,眼淚實不該落下,只是可有人懂她心中對他的憐惜?此番種種的悲哀為何皆要落到他一人身上,他何錯之有?皇權爭斗她不是不懂,國家利益她並非不知曉,再多的明爭暗斗她都可置之不理,唯獨任一人、任一組織都不可以傷害他為代價達到目的,她看著他一次變成棋子,也僅僅只看這一次,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若再有人膽敢動他的心思,她梅迦逽回擊絕不留情。

涅槃和鳳凰在門外拉住郎中問了東方閑的情況,問完後,兩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好看。

情況怎麼會這麼糟糕?

「鳳凰。」

在門外听到喚聲的鳳凰連忙走進房間,「小姐。」

涅槃和海心跟在鳳凰身後走進房間,見到床上臉色灰白沒有血色的東方閑,涅槃心中難免浮起絲絲憐憫,原來真不待見他,現在看到……哎……命運多舛的一個落魄王爺,若不是有迦逽,真不知道他如何活到現在。

「鳳凰,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早啟程去北齊多羅山。」

涅槃問,「干嘛?」

「抓一只赤麒麟回來。」

鳳凰看向床上躺著的東方閑,隱約能明白梅迦逽的意思,說道,「我今夜動身吧。」

「現在子時了吧?」

「近幾日路程不累。」

熟知鳳凰體能的梅迦逽亦不多攔,「你依自身情況決定。」

「小姐,我走了。」

「小心些。」

「嗯。」

鳳凰離開後,涅槃走近梅迦逽,「赤麒麟干嘛用的?」

「赤麒麟是一種靈獸,其身赤色,如火似血,身型極為靈巧。它有一特性,受傷後身體自動愈合能力奇高,一夜之間便可將傷處復原。」

「那我們經過多羅山時怎麼不去抓?」

梅迦逽輕嘆,「那時不料他的腿……再說,多羅山橫亙北齊全境,我們經過的地方山明水秀,人馬眾多,見不到赤麒麟。」

「莫非赤麒麟生活在環境惡劣的地方?」

「多羅山北端,終年積雪的懸崖上。」

涅槃咋舌。

「涅槃,很晚了,你早些休息。」

「嗯。」

海心看著梅迦逽,疑惑著,梅將軍難道不出去?

轉身走了一步的涅槃反應過來,伸手抓住海心的胳膊,「發什麼愣,走了。」

「哎哎哎……」

門外,海心依舊轉頭向房間里看去,「涅槃,她、他們……」

「什麼她她她她,閑王爺重傷成那樣,床邊能沒人照顧嗎?迦逽上半夜,我下半夜。」

海心嘀咕道,「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

「嘿嘿,那我可以偷懶一晚。」

「你真好意思。」海心回頭又看了眼,「梅將軍眼楮看不見,放她在那照顧閑王爺,多不方便。若非軍中無女子,我定派人去替大將軍。」

「哼……」涅槃哼氣,「你懂什麼,照顧人不定要用眼楮,就算有婢女在這,也不見得能照顧到閑王爺。」

她家那個梅四小姐能讓其他女人踫她的心肝小七七?才怪!

「照顧傷患不用眼楮要用什麼?」

涅槃站住腳,用手戳中海心的心髒,「心!」

「人人都有心,這有何難。」

涅槃翻了個白眼,「對牛彈琴。走了,我打水給迦逽洗漱去。」

「嗯,我去巡邏。」

梅迦逽不願回東方閑對面自己的房間洗澡,涅槃只好找了個借口把她的房間換到東方閑隔壁,伺候好她洗完,用桃木梳為她把長發一梳到底,看著鏡子中的傾城容顏,忍不住嘆息,如此精致的兩人,怎麼偏偏就沒投到好人家,一王一將,他們的感情要如何收場喲。

「涅槃,幫我打盆熱水到他的房間。」

「嗯。」

涅槃牽著梅迦逽剛邁進東方閑的房間,就听到他在床上喊,「逽兒?」

梅迦逽快走幾步過去,「七郎。」

涅槃哆嗦了下,嘖嘖嘖,雞皮疙瘩掉一地。

「迦逽,我去打水。」

「嗯。」

涅槃走後,東方閑撐著手肘慢慢坐起來,听到動靜的梅迦逽問他。

「怎麼了?」

「如廁。」

梅迦逽愣住,前幾天在路途上是德叔照顧他這個方面,現在……

「你等下,我叫人叫德叔來。」

「不用,本王自己去。」

「但是……」

梅迦逽站在原地,叫人不是,不叫人亦不是。

東方閑將沒受傷的腿落到床下,穿上鞋,雙手勉力的搬著自己受傷的腿一點點放到床沿,扶著床柱站了起來,剛走一步,便撲到了梅迦逽身上。

「啊~」

「七郎……」

梅迦逽雙手抱住東方閑的身子,「我讓德叔來。」

「不要。」

東方閑雙手輕輕圈住梅迦逽的腰肢,明明重傷在身的是他,可由于他比梅迦逽高出大半個頭,看上去更像是身姿縴細的梅迦逽躲在他寬闊的胸膛里。

「逽兒,你陪我去。」

呃?!

梅迦逽以為自己听錯。

「逽兒?」

「我、我……不知道如廁在哪。」

「問人。」

「那個,我看不見。」

「我看得見。」

「但是……」

她的閑七爺啊,這事,她真不能陪著去啊。

東方閑不以為意道,「反正本王被你看到的也不少了,再多點兒也沒什麼。」

一瞬間,梅迦逽真有種被雷劈的感覺,他說什麼?她看他看了很多?她什麼時候看他看了不少?什麼都沒有看到好吧。

「閑王爺,本將軍看不見。」

「比喻嘛。你模本王總是模了很多吧。」東方閑理直氣壯的看著梅迦逽,「那就算你看到的。」

涅槃端著一盆溫水站在門口,听到東方閑的話,嘴巴張成鵝蛋型,不會吧……梅四小姐,你你你……你也太威武了點吧,模光小七七了?!

梅迦逽羞惱道,「我哪有模了很多。」

「該模的都模了。」

「也就你的胳膊和前胸後背。」

東方閑語氣別提多無辜了,「那還不多?」

梅迦逽想也不想的快速回駁他,「又不是全身。」

東方閑微微低眸看著一臉氣咻咻的梅迦逽,像一只被欺負的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白兔,委屈無比道,「那去如廁讓你再多模點。」

「不去。」

梅迦逽端著架子,那地兒,她是真不好意思去。

「你不去,本王待會不擦身子。」

嘿~

門口的涅槃樂了,喲呵,閑王爺,很傲嬌喲!俊美的傲嬌小受受哇!

梅迦逽無語了,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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