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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莫名其妙

半月彎彎,星點疏疏。寒風簌簌,冷夜淒淒。故園蕭蕭,人心靡靡。這樣的夜晚,還真的是……太不適合賞月了。

賈南風冷不丁的被風吹得打了個寒顫,心中的怨氣更濃。本來再挨片刻,宮宴就要結束了,可這司馬囧偏偏和自己對著干,整出賞月怎麼個ど蛾子來。無端的害自己此刻受罪。

司馬囧出了玉堂殿才發覺今夜確實不適合賞月。當時著急,隨便扯了一個幌子來,也沒想這許多,眼下確實是有些覆水難收的尷尬。

司馬囧走在人群的最前邊,賈南風走在人群的最後邊。明明今夜不適合賞月,況且賞月之說本就是個幌子,偏得人人都覺得這個提議甚好,一時間,大殿里的公子小姐們幾乎都來了。司馬囧模模鼻子,事情似乎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他向後看了一眼賈南風,發覺她似乎在發抖。

司馬囧看著賈南風身上的棉襖子,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總是這般不愛惜自己,司馬囧邊在心中月復誹著,便停下了步子,解開身上的黑貂皮披風。向路旁讓出一步,由著後面的人先向前走去,他獨自站在路旁等著最後邊的賈南風。

賈南風身上確實是有些冷的,可肚子里卻是怒火中燒,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口中低聲嘟囔著︰「踩小人,踩小人,踩小人……」,每一步都踏得分外用力。忽然間,她覺得肩上一沉,身上一暖,側臉一看,發現一件熟悉的黑貂皮的披風正安穩的趴在自己的肩上。賈南風的視線由披風移到了對面之人的臉上,果不其然,是司馬囧。

賈南風很是淡定的看著司馬囧。看了一會兒,忽然咧開嘴譏諷一笑。然後猛地揪下披風,丟在司馬囧身上。司馬囧一愣,不知她這是鬧得哪般的脾氣。

披風砸在司馬囧的胸口,然後又順著胸口滑落在地,司馬囧沒去搭理披風,臉色卻瞬間變了,賈南風的舉動還真惹惱了她。

「喂!賈南風……」司馬囧的話只說了一半,賈南風突然伸出腳,狠狠地在黑貂毛皮披風上踩了兩腳,邊踩邊沖著司馬囧吼道︰「踩小人,踩小人。」瞬間,烏黑光亮的黑披風上出現了幾個灰白色的腳印。

「爺,爺,爺真沒見過你這班不識好歹的!哼!」司馬囧氣了個夠嗆,扭頭就往前邊走去,也不搭理地上的披風了。

賈南風也一聲不響的踩著披風走了過去,烏黑光亮的黑披風此時變得黑黑灰灰的,孤零零的躺在月光下。

多數人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但是有幾位有心人卻是看得真切。看到這一幕的幾個人,或是搖頭,或是詫異,或是惋惜,或是不解,或是羨慕。

李秀咬著嘴唇看完了這一幕,直至司馬囧和賈南風相繼從她身邊走過,她也沒有動一步。待所有人都走了過去,她才匆匆向後小跑了幾步,跑到躺在地上的黑貂毛披風跟前兒,伸手撿起,用力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然後抱在懷里,邁著小步又向司馬囧跑了過去。

司馬囧此時心情糟糕透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何時又得罪了那位祖宗。好端端的發的哪門子邪火?半盞茶前,她還沖著自己擠眉弄眼扮鬼臉呢,片刻功夫,便翻臉不認人了。心中一時間也是慪的很。

男人來自金星,女人來自火星,他們完全是兩個看似相似實則偏差了許多的物種,這個偏差集中體現在思維模式上。

李秀小跑至司馬囧身邊,將披風遞至他面前,眼楮卻不看他的臉,對著前邊空曠的園子說道︰「你掉東西了。」畢竟是習武的女子,來回跑了這許久,竟是半絲喘息也無。

司馬囧看見披風的瞬間心中一喜,側臉一看,發現送披風之人是李秀,一顆心瞬間便沉了下去,雖有美人贈衣,卻是半絲喜悅也無。本不欲伸手去接,卻在側臉的時候無意中瞥見後面那個只穿了一件棉襖子之人,狠了狠心,卻終是接過李秀手里的披風,心中暗道︰「爺算是栽在你手里了!得!爺不跟你一般見識!爺等著你一會兒冷了來求爺!」

李秀看著司馬囧接了自己手里的披風,心中一喜,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再是自然不過的樣子。司馬囧接了披風便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李秀走在司馬囧後邊,空了大約三步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著。許是剛才跑得急了些,此時,月下佳人李秀的俊臉有些微微發紅。

衛瑾和羊獻容、楊容姬三人相跟著走在人群中間,剛才這事兒,三人自是留了意。羊獻容冷笑了一聲。衛瑾和楊容姬對視了一眼,衛瑾低低開口道︰「辜負了一番好意。」究竟是賈南風辜負了司馬囧的好意,還是司馬囧辜負了李秀的一番好意,這怕是很難講得清了。

司馬衷和其余幾位皇子走在衛瑾她們幾個的前面,縱使衛瑾說話聲音極低,司馬衷還是听清楚了,心里覺得好笑,這衛家小姐惋惜別人「辜負了一番好意」,卻不知自己也是「辜負了一番好意」之人麼?果不其然,當局者迷。

當局者為何會迷?不外乎兩個原因,要麼執念過深,看不清;要麼不甚在意,不清看。人人都會成為當局者,只是不知會為何而迷。

賈南風依舊走在人群最後邊,依舊低著頭,只是這回她不再用力的跺地了,而是默默地走著。心中在掂量著剛才的事,她是一個容易沖動之人。剛才確實是正在氣頭上,才這般對待司馬囧。現在心里也是有一絲後悔的。平日里也沒少與司馬囧吵架,連手都動過,可那畢竟是玩鬧的成分多些,像今日這般動了真格生氣的,還是頭一次。

司馬囧究竟哪里得罪自己了?賈南風也在想,仔細說來,司馬囧還真沒犯什麼大錯,即使有不對的地方,比如坑了自己之類的,也絕不至于讓自己發這麼大的火?那今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賈南風開始認真的考慮起這個問題了。卻始終有些想不透。當局者迷啊!

其實,事情並不難理解,賈姑娘作為一個穿越者,始終覺得自己在這里是個「外人」,而皇宮更是她犯怵的地方,在這種沒有安全感的地方,她比往日更需要朋友的力量。司馬囧無疑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今日,看著司馬囧在宮中和楊艷、司馬軌等一行人巧妙的周旋,賈南風再次感受到,人家才是同一種人,而自己果然是個外人,始終沒辦法融入他們的世界,學會他們的生存方式。當賈南風以為自己已經融入這個朝代的時候,才發現她根本沒有融入,她依舊是一個生澀的「外人」。這一認知令她感到恐懼,更令她感到憂傷。因此她在心理上產生了一種畸形的埋怨,她生司馬囧的氣,氣他作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不和自己是一個陣營的人,氣他把自己一個人丟在「外人」的圈子里,其他和自己不是一類人。

這頓氣生的莫名其妙,不要說司馬囧模不著頭腦,就連賈南風自己也是在許多年後才想白了這個理兒的。

心理學上說,人們大多數只對有安全感的人發脾氣。因為在那個安全度之內,你潛意識知道對方不會離開你。胡鬧是一種依賴。

賈南風知道自己不對,可她就是拉不下臉來道歉。「這事兒還是過幾天再找囧爺來懺悔,囧爺向來大方,不會真的和我生氣的吧?」賈南風默默地安慰自己。

從玉堂殿到御花園,前後腳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有些人覺得走得輕快,有些人卻覺得沉重地邁不動腿。

總算是到了,正如司馬炎吩咐過得,園子里早就布置好了,圓桌小幾都擺好了,上面擺著頂好的吃食。依舊是男女對席。男子坐在左邊,女子坐在右邊,和大殿相比,這回男賓席與女賓席之間的距離更近些。

眾人紛紛找準了自己的位置落座,賈南風依舊是最後一個站著之人。坐女賓席吧,人家不待見她,坐男賓席吧,她心里有氣還不待見人家。躊躇間,她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坐中間吧!誰也別挨著了。

眾人落座後,只見賈南風撅著,扭動著圓滾滾的身子,把女賓席最後邊一張小幾挪到了中間,前後無人,左右不挨,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賞月吟詩會是怎麼開始的,賈南風一點也沒有關注,她今日心情著實不好。生了氣,丟了人,還和好友吵了架。沒一樣順心的。她在現代有個緩解壓力的好方法,便是「將不愉快溺死在食物當中」。此時雖然已經很飽了,但她還在嘴不停的吃著。

賈南風向來便是一個異類,不管她的舉動多奇怪,眾人都會覺得在接受範圍之內。雖然今夜確實無月可賞,可眾人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沒有明月沒關系,重點是把自己如明月般的才華展現出來才是。

賈南風的舉動絲毫沒有影響到眾人,眾人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吟詩,你一首,我一首,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熱鬧。

賈南風偶爾也張一耳朵,听一兩句,「淺淺池塘,錦鯉成雙。」詩興大發的時候,也會在心中默默對上一兩句,「紅燒清炖,各有所長。」仔細一品,也還挺押韻。

賈南風並不是一個愚蠢至極的女人,相反,她還是有些小聰明的,只是這點小聰明往往不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力量。久而久之,人們只看到了她的愚,忘記了她那點小聰明。

「好一句,淺淺池塘,錦鯉成雙。好句!」有人贊嘆起來。

「確實是好!」有人火上添薪。

「不知下句該是何等佳句才配得上!」有人悵然若失。

氣氛一下子由剛才的如火如荼,變得有些小萌動,小旖旎。「又是成雙,又是配得上,又是一對子的,漢字的含義多豐富啊!」賈南風咬了一口山楂蜜餞,擺正心態,繼續看表演。

「不若,我們互相來比一比,小姐們出上聯,尋出一人來對下聯,對不上者,自罰一杯罷!」有人開始切入正題了。

無緣無故的專門指定某個人來對下聯,很有內涵,不是真的賞識才華,便是心中愛慕。

「此番不妥,不若,小姐們來出上聯,我們抽簽來對下聯,這般到也公正些。」有人抓住重點了。

若是指名對下聯的話,怕是這一晚會變成某些人的個人專場詩會了,還是有聰明人的,賈南風贊許的點點頭。

這麼多人,誰來抽簽合適呢?眾人爭論不休,賈南風看得甚是熱鬧。

「我看,還是不參與對詩的賈府小姐來抽公正些!」不知哪個挨千刀的說了這麼一句。眾人思前想後,最終紛紛點頭同意。

看客也是一種高危職業,想要明哲保身不容易。賈南風躺著也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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