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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初見芳心許

()自從李氏失蹤後,高家就亂得不可開交。大少爺高天德天天發酒瘋,一回到家就找高老爺的麻煩,更是把火氣撒在了大娘顧氏的身上。「爹,我娘突然失蹤,肯定是這個女人在背後搞得鬼。」喝醉酒的高天德醉醺醺的直指著顧氏,紅著臉,語氣好不客氣。「你就別再添亂子了。」因為李氏的失蹤,害得高應天整日茶飯不思,鋪子里的生意也是無心打理。大兒子天德又不爭氣,可一向器重的二兒子天賜又對做生意沒有興趣…

「爹,現在添亂子的是大娘,不是我啊…」天德扯著嗓子,瞪著眼,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安然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卻眉間稍有得意的顧氏。「你娘失蹤了,我也急啊…你大娘也派人出去找了…還有,你也別整日一身酒氣的回來…這個家遲早會敗在你的手上。」

「爹,這個家怎麼會敗在我的手上,你不是還有天賜嗎?你有打算分家產給我和我娘嗎?你心里只想著高天賜回來打理兩個鋪子…我娘就是因為擔心這個…才日漸消瘦…可是大娘眼里容不下我跟我娘…爹啊…是她綁架了我娘啊…」高天德一邊指著顧氏,一邊痛惜的扯著嗓門。可是,此時的高應天哪里還能听得進高天德的話…他也從來沒把大兒子的話當做是話…

「夠了…」一聲訓斥,高應天轉身回去後院。

面對高應天的冷淡與輕視,高天德心里的怨氣日益增加。看著顧氏一臉得意的表情,他差點握著拳頭揮了過去。「別以為你綁架了我娘,我就拿你沒辦法。我會讓你知道,這個家不是你一個人就可以遮手撐天。」說著,鐵青著臉又離開了府內。

顧氏有些不以為然,起身正要會內屋的時候,踫上了天賜。

「你這麼看著我,難道你相信天德的話?」

「娘,到底是不是你綁了二娘?」從柴房回來的天賜在阿梅嘴里套出了一些秘密來。他有些恍惚,更是不相信,卻更加懷疑二娘的失蹤離不開自己的娘親。顧氏一怔,驚詫的看著天賜,無奈的說道︰「我綁她做什麼?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是不是一切真的像大哥說的那樣?」

顧氏再是一怔,詫異的盯著高天賜,但沒說話,揪著手里的絲帕,轉身往後院走去。高天賜嘆了嘆,看到母親這般模樣,似乎是真信了阿梅的話。他本以為留洋回來,會干一番革命事業。但沒有想到,家里竟是這般烏煙瘴氣,大哥不爭氣,自己的娘親又與二娘勾心斗角,偏偏作為一家之主的爹往往又是待妻妾不等。這般尋思著,高天賜的心里愈是覺得難受,索性同他大哥一般,跑去妓院里喝起了花酒。

「公子長得好生俊秀啊,你們說,他是誰呢?」秦歌站在二樓的憑欄處,看著樓下廳堂里坐在角落里一個人喝著悶酒的高天賜,心生好感的問著邊上的姐妹們。「那不是高家的二少爺嘛。就是常來院子里的高大少爺的弟弟高天賜啊。」

「听說,留洋回來不久呢。」

「呦?留過洋?」秦歌心里一怔,直愣愣的盯著角落處的高天賜。俊俏的臉蛋兒頓時一陣紅暈,轉過身正要下樓的時候,不巧踫上了郭香蘭。這秦歌剛入蘇紅院的時候,也是經香蘭教一番的。只是兩人性子不和,戲子出身的秦歌早是才貌兩全,香蘭指點的那三三兩兩,她根本就沒放在眼里,日子長了,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就愈來愈明顯。若不是柳如煙從中作了調節,想必,兩人當初就在閨房里打了起來。

「香蘭姐,今兒怎麼有空出來溜達溜達?」秦歌搖著手絹兒,扭著蠻腰,好個風情萬種。

「本想湊個熱鬧的,但沒想到風平浪靜。怎麼,今兒你的三爺還沒來寵幸你?還是說,你被冷到一旁了?」香蘭的語氣顯得平緩,但卻字字帶刺兒。秦歌並非愚昧之人,自然是听得其中的端倪。她低眉一笑,沒放在心上。「好歹也是被寵幸了幾回,不想香蘭姐一個人寂寞難耐的時候,是何其艱苦?」說著,便走過香蘭邊上,還故意踫了踫,這使得香蘭不禁覺得惡心。

郭香蘭沒再尋秦歌說三道四,悶著股氣,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坐在樓下角落的高天賜,也不知是生得太俊秀,還是長得太儒雅,邊上總有幾個姑娘前來搭訕。只是這高天賜並非高天德那般,見得這妓院里的姑娘們,也不說是厭惡,但心里總覺得他日喜歡的女子應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從自己出現在這妓院里頭,不光是秦歌對他一見鐘情,就連燕兒也是芳心暗許。

所以,當秦歌憑欄遙望時,燕兒也是在另處偷偷看著呢。只是,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她也不好意思隨意走動,更別說是當面道謝自己的恩人了。只要是暗暗的還能看上這麼一眼,她心里就像是吃了蜜糖似的。

正當秦歌快要走到高天賜邊上的時候,不知哪里突然傳來一陣幽怨的琴聲,伴著清脆的嗓音,使得整個蘇紅院的客人姑娘們都尋著琴聲,歌聲附耳听去。當然,就連高天賜也不例外。他甚至是愣住了,不禁起身,尋著聲音的方向走去。秦歌一怔,听得聲音以為又是嫣兒,便覺得氣得慌,心里想著這嫣兒是不是跟她過不去。

轉身,就朝著嫣兒唱曲兒的樓台方向走去。

當香蘭負氣準備回去廂房的時候,不禁發現如是又替著嫣兒出台唱曲兒,心里頓時又好了去。這無疑是老天開眼,暗中又幫了她一把,至少離計劃是不遠了。她躲著一邊,偷偷看著如是在樓台上的風采,盡管說是從未接過客,但畢竟也是在這個煙花之地長大的。有些東西即便是不教,卻也熟能生巧了。而如是似乎是迷上了這唱曲兒,趁嫣兒臥病在床,就擅自主張抱著琵琶出來唱唱小曲兒了。盡管如煙已是警告過一次。

「紅樓遺夢,人兒去…孤伊樓窗遠望…若問天涯幾多閑愁…奈何人兒也不知…」

一襲玫紅旗袍的如是,繪聲繪色的彈著琵琶,唱著自個兒常在庭院里彈得一首曲子。雖說一張絲帕遮著半面紅顏,但卻絲絲哀愁流動在一雙絕美的瞳孔里,這令得悄然來到角落里的高天賜頓時魂兒一震。此時,眼前的如是恍如他在國外留洋時候,見到的一幅蒙著面紗的西洋油畫。只是,眼前的女子偏偏又多了一些惆悵,一些可憐,忍不住令人憐惜。

「嘆惜花落無人憐,卿比黃花又多堪…燕歸來,何日見君歸…」

「好,好,唱的好。」如是的余音還未落地,樓台下的客人們便拍好叫好。這使得如是心里有些歡喜。她起身,鞠了鞠禮,抱著琵琶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台下,突然站起來一個男人,大聲的說了一句︰「嫣兒姑娘真是好嗓音,莫非是那賽金花第二?」如是頓了頓,稍稍回首,看了看台下的這個不知是夸贊還是挖苦她的男人。李翰宇早就瞄上了如是,雖說還不見得美人真正花容,但早聞蘇紅院的紅牌歌姬嫣兒姑娘天生生得一副好嗓子。大老爺們小公子哥兒都喜歡听她唱上一曲。只是,因為面帶絲帕,更使得嫣兒在這些男人們的眼里變得神秘。對嫣兒的容貌哪是無數說辭。

李翰宇放著出生不久的孩子不管,放著還在月子里的老婆不管,沒事就來里听听曲兒。好在不是個尋花問柳之徒,只是心迷文曲,常來煙花之地,對家中的老婆花湘語也是看不在眼里。

也不知是來得久了,听得多了,莫名的就對嫣兒產生了意思。

「不知嫣兒姑娘,是否再唱一曲?」

「公子見笑了。嫣兒近來身體不適,能唱上一曲,也算得老天眷顧了。還望公子見諒。」

「既然嫣兒姑娘不適,那我也不再強求,只是嫣兒若是不嫌棄我這個李府比不得蘇紅院奢華的話,我李翰宇倒願意花重金請嫣兒姑娘來我府中唱個兩日。」

「這事…還真不是嫣兒所能做主的。」說著,如是轉身便離開了樓台。哪里知道,李翰宇竟然跟著過去了。站在角落痴痴遙望的高天賜見如是的身影不見了,又見得方才說話的男人的背影朝樓台後面去,便也跟著過去了。

如是下了樓台,忙朝著嫣兒的廂房趕去。心里有些不安,主要是怕被前廳張羅客人的柳如煙得知。回去廂房的如是,一邊換下嫣兒的旗袍,一邊慌慌忙忙的說道︰「嫣兒,平日里你有被請唱嗎?」躺在床上的嫣兒,臉色微微好轉,但聲音還是有些嘶啞。她搖搖頭,說道︰「因為如煙姐都拒絕了人家,所以嫣兒從未出過蘇紅院。怎麼了,今兒有人請唱?」嫣兒點點頭,將換下的旗袍疊好,放在一邊的櫃子上,又換上自己的衣裳,系好了蝴蝶扣,這才從屏障後面走了出來。「是啊,我不認識…」

「那人是什麼模樣?」

「長得眉清目秀,風流倜儻,只是看起來又有點像紈褲子弟。嫣兒認識?」

「不認識?這樣的公子哥兒少爺們實在太多了,嫣兒心里沒譜。」

「對了,你喝藥了沒?」

「恩,剛剛讓小伊把碗送去了廚房。」

「你這身子太弱了,實在是經不起如煙姐的這麼折騰。」

「如煙姐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也罷。你好好養著,我先回去了。」說著,如是轉過身子,從嫣兒的廂房里退了出來。此時,跟過來的李翰宇並不知道剛剛眼前這個從廂房里出來的姑娘就是方才在樓台上唱曲的小女子。且如是出來的時候是背著身子,朝前處走去…李翰宇並沒在意,誤以為只是個尋常煙柳。只是高天賜眼尖,雖說是換了身衣裳,但看這玲瓏的身段,他尋思著,眼前的姑娘想必就是方才在樓台上唱曲的嫣兒姑娘了。

高天賜跟了過去,隨著如是,到了一間小花園去。

這小花園是如是平日里閑的無趣的時候,一個人便來練練嗓子,唱唱曲子的。

「姑娘…」見如是的步伐有些稍快了,高天賜忙上前,失態的喊了句。

如是一怔,身後竟然有人一直跟著他,但沒有想到步伐會輕得這般細膩。只是听這男人的聲音,富有磁性和魅力,且覺儒雅。如是竟是羞澀的不敢轉身回望。「這位爺,有什麼事情嗎?」听到如是的回話,高天賜這下又呆住了。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姑娘…你彈著的曲子真好听,而且唱得也好听…在下高天賜,冒犯姑娘了。」高天賜突然變得結巴起來。站在如是的身後,瞧著她的背影和小身段,他總是探到前去,好好看下這位被傳得像天仙兒一樣的小姐。「如是謝過高少爺。」

「如是?」頓時,高天賜一怔,此時真覺得是冒犯了。「對不起,姑娘,在下找錯人了。」說著,轉身匆匆離去。如是不解,困惑的轉身,只見高天賜的背影匆匆。但心里也沒覺得什麼,只是有些嘆惜,不禁感嘆︰「難道來蘇紅院里的男人們,都只是尋樂子的嗎?」她微微嘆嘆,也不想著日後會嫁個好人家了。高天賜離開之後,心里竟是失落,明明是十分像似,卻又跟錯了。在路過嫣兒廂房的時候,不禁听到里頭一陣嚴重的咳嗽。

「嫣兒,你病得這麼嚴重,怎麼還去樓台唱曲呢?」前來探望妹妹的燕兒無奈的說著,看著床上的妹妹憔悴的臉跟一張白紙似的,心里就覺得委屈。這一對小姐妹,雖說是被柳如煙好心收留,可始終也是沒個好日子過。整天在男人幫里被推來推去,不僅要拋眉言笑,還要忍受被凌辱。「姐姐,我沒事的,再過幾日,就好了。」嫣兒的確是病得厲害,說話都是氣若游絲。

站在門口偷听的高天賜頓時再次一怔︰「里頭的才是嫣兒姑娘?但听語氣也不像剛剛唱曲的那位啊。」尋思著,他朝著沒關嚴的門縫里望去,只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姑娘睡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快沒多少時日的了。「明兒好好養病,不要再去樓台唱曲了。身體要緊,萬一你有個好歹,我怎麼辦?」說到這里,燕兒忍不住哭了。

這讓門外的高天賜更是困惑了,但至少也明確了一點,蘇紅院被傳得像仙兒一樣的姑娘也就真的是這個廂房里頭的病西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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