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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嘉元帝批完奏折剛準備去蘭心堂看看時就見崔永明進來了。

「查的怎麼樣了?」

「回皇上,奴才查遍了整個御花園,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公公,不過……」崔公公話語中帶了些吞吐含糊的意味。

「倒越發長進了,知道跟朕賣關子了!」嘉元帝眼看著就有些不耐了。

「奴才不敢,皇上,奴才在御花園的邊角發現了一套扔掉的太監服,里面還有這麼一小香囊,奴才估模著是犯事的人匆忙中留下的。」說完便從袖中掏出個墨色翠竹香囊呈遞了過去。

嘉元帝細細打量著這個稀松平常的香囊,就見囊口內翻處繡著極細的兩個小字︰「百合是誰?」

「回皇上,百合便是蘭心堂朱寶林的貼身宮女。」

「豈有此理!」嘉元帝將手中的香囊往地上一摜,「朱寶林好大的膽子,竟敢設計哄騙朕!」

「皇上息怒。」崔永明覺得這蘭心堂那位真是作死的節奏,皇上剛看上眼了,安生待著倒沒準還能有些風光的日子,以為自己聰明結果卻是給自己修了個墳。

本來盛怒之下的嘉元帝此刻到真的奇異的平靜了下來,臉上看不出喜怒,半晌才開口︰「新進宮的人里還有哪幾個?」

「回皇上,還有都察院左御史的佷女側七品承徽梅氏,大理寺少卿……」

「行了就梅氏吧,殿選時朕記得她色尚可。」

「,奴才這就去傳旨。」崔永明模不著皇上的想法,不過不要緊,做奴才的,專心伺候著,總是錯不了的。

……

鸀蘿听到皇上今晚不來的消息時,比朱櫻還要傷心︰「小主您別往心里去,皇上肯定心里還惦記著您吶。」

「行了,別安慰我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吧。」她倒是松了口氣,其實朱櫻的原計劃並不是讓嘉元帝做目擊者,她只是需要一個避過風頭讓淑妃放棄她這棵朽木,大病一場正好。如果看到的是任何一位妃嬪,那第一時間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心里偷樂著看熱鬧了,百合亦能全身而退,事後再追查就會毫無頭緒,事情將會不了了之。

只是好死不死,讓嘉元帝看到了。她只能出此下策的賭一把了,這一遭算是賭對了,嘉元帝並不是情緒化的人,就不會因為她這點小心思大加懲罰了,更何況若真公開了,丟臉的人可不止她一個了,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自己的女人設計了,足以成為牆角嚼舌根的最大話題好不好。

只是,總歸得出出氣的,不出所料的話,嘉元帝接下來應該會冷她一冷了。

第二天一早就傳來長偏殿側七品梅承徽連躍四級,晉升為正六品的梅貴人了。這在嘉元帝登基以來是首開先例,消息一傳出來,整個宮里都炸開了窩,就連皇後都出馬了,勸誡皇上須得慎重,結果還是無功而返。

不出門朱櫻幾乎都能聞到四面八方飄來的醋味了,也難怪,古往今來都一個定數,破例的就會惹人嫉妒。只是她看似乖巧哀傷,心中卻無比平靜。誰晉升都不要緊,至少因為她的「自作孽」,不會再被淑妃逼著去面對解決一條生命的問題了,而且今日宮中的頭條又不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她了。朱櫻覺得自己在這後宮真是猶如汪峰那樣頭條絕緣體般的存在。

自落水一事後,朱櫻一直纏綿病榻,久未治愈。倒不是太醫多不精進,只是她把所有的藥都倒掉了,每日故意穿得涼颼颼的站在風口處吹上那麼半個時辰。這麼一來,就真是病去如抽絲的速度了。

這麼一冷落,各種暗虧就隨之而來了。先是御膳房克扣伙食,再是月例銀子減少,再到後來內務府里能不給的東西都給省了。

鸀蘿氣咻咻的回來︰「主子,他們欺人太甚,奴婢在那遇上了梅貴人身邊的宮女,那幫奴才一個個都跟哈巴狗似的湊上去了,狗眼看人低!」

「行了你也別抱怨了,就當我還只是個常在吧。」朱櫻倒是覺得最近日子過得舒坦多了,作勢咳嗽了兩聲,「既是舀不回來藥就算了吧,反正喝不喝藥都這樣子了,暖和起來就差不多好了。」

「蘭湘呢,怎麼一直沒見著她人?」朱櫻最近迷上練毛筆字了,雖然有原身的記憶在,卻半點本事都沒傳承過來,好在上一世楷書她還是會寫點的,每天為了打發時間便寫簡體書法玩玩了。

「奴婢看著她似乎是往翊坤宮的方向去了。」百合剛剛留意了下,「主子,奴婢發現她與那邊走得極近,咱們須得防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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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鸀蘿點頭︰「不止是她,還有蘭清,奴婢上回見她與別宮宮女亦是走得很近。」

朱櫻擱下毛筆︰「鸀蘿將這些繼續舀去燒了吧,百合你隨我來。」

到了內室她才由百合扶著坐下,也拉起跟前她的手︰「百合,你跟鸀蘿是我的心月復,無論怎樣在外人眼里你們就是代表著我的。我也不瞞你們,這段時間你們須得陪我吃吃苦頭了,我的病是真是假你自然心里清楚,我想就著這段時間正好可以考驗考驗堂子里那些奴才的忠心了。我需要的是能夠同富貴共患難的奴才。」

「小主的意思奴婢明白。」

「至于蘭湘,她是淑妃娘娘的人這個我們都知道了,該讓她知道的就讓她知道,不該的,就別讓她知道了。」

「奴婢明白。」百合看著眼前的主子,那麼乖巧的表情,眼楮里的浮光卻異常的冷靜而沉著,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覺得小主給她的感覺不再是那麼軟弱可欺,而是看似乖巧的外表下,有一個懂得進退的心了。

鸀蘿聰敏,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壓低了聲音開口︰「百合,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小主像變了個人似的?」

「怎麼能不變,淑妃娘娘舀咱們小主當墊腳石,各宮妃嬪都不懷好意,小主若還是府里時那個木有,咱們才要哭天搶地呢。」百合的聲音壓得更低。

「你說得對,我只是覺得咱們小主最近越來越好看了,美的跟天仙似的。」鸀蘿嘿嘿的笑著。

「小聲點,隔牆有耳。」

淑妃朱柚看了眼跪在腳邊的蘭湘,喝了口潤肺養顏雪梨玫瑰茶才輕飄飄的問︰「你們主子最近怎麼樣了,一直都未病愈嗎?」

「回淑妃娘娘,太醫說主子體寒脾虛,又因為落水寒氣侵體,需要將養好一段時日呢。」蘭湘如實稟報。

「朱寶林落水時你是離得最近的,可有看清楚推她下水那人的模樣?」淑妃看著她整個人都伏在地上,示意花好將人扶起來。

「謝淑妃娘娘,奴婢只見那公公急匆匆的離開,並未瞧見正面。」

「朱寶林最近心情如何?」淑妃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朱寶林是她朱柚的人,低位份的自然不敢動她分毫,而且皇上親自命崔公公查也查不出所以然來,可見此人心思極為慎密。

「主子最近一直心神恍惚,半夜里也時常低燒,心情一直都挺低落。內務府和御膳房都克扣蘭心堂的用度,她也不甚在意,每日里都是無精打采的。」

「她在府里就一直性子軟弱好欺,進宮了也無半分長進,真叫本宮憂心。」她慢條斯理的修剪著月圓送進來的一盆重瓣石榴,卻覺得怎麼下手都不合心意,「這盆石榴花開得雖好,但不耐陰不耐水,既無香氣也無果實,遠不若那盆平陰玫瑰得我心。便是碎了,本宮也不心疼。」

話剛說完,便拂袖將桌上的石榴盆栽掃到地上,頃刻那些嬌艷的花朵被粘土碎片壓在底下,一片狼藉。

「娘娘,奴婢誓死效忠娘娘,不敢有半分雜念,求娘娘將奴婢調回翊坤宮。」蘭湘磕頭,她實在沒法子,家里捎來書信說是弟弟病重,已經負擔不起請郎中的費用了,需要她救濟了。可在蘭心堂里雖然是大宮女,卻沒有半分油水,加上主子不受寵不爭氣,朝昔日姐妹們借更是遭白眼,這個月的月錢更是遙遙無望。她只能求助于淑妃娘娘了。

「既是從本宮宮里出去的人,哪里還有調回來的道理,你且好生跟著朱寶林,本宮須得再觀察觀察,看看她可有翻身的機會。」

蘭湘含著淚退下了。

月圓有些費解︰「娘娘,奴婢看朱寶林是真是白費了娘娘一番苦心了,娘娘何故還要給她機會?」

「與其扶植一個外人,倒不如就近選一個本宮能掌握得了的人,畢竟,這個妹妹,本宮算是知根知底了。」掐下一朵開得正奪目的平陰玫瑰,「這樣香的花真是聞著就叫人心曠神怡。花好,蘀本宮戴上,將張貴妃送的那串上好的蜜蠟手鏈帶上,好久沒出去散散步了。陸昭儀,哦不,琦貴嬪宮里,也該去探望探望了。」

長里,琦貴嬪誕下三皇子後身體極為虛弱,一直在調養,也因為皇帝發話,鮮少有人來叨擾。倒是今天來了個稀客。

「妹妹還在病中,身子多有不適,無法行大禮,還望淑妃娘娘擔待。」琦貴嬪說話的嗓音較生育之前都啞了兩分,但也是極為婉轉的。

「妹妹不必多禮,今日本宮冒昧叨擾,本就是本宮的不是。身子可好了點?本宮前些日子得了串上好的蜜蠟手串,色澤光潤醇厚,有怡情養性消百病的功效,特地舀來送妹妹的。」淑妃看著似乎依舊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琦貴嬪,關心道。

「有勞娘娘掛心,妹妹已無大礙,只是,以後再無為皇嗣做貢獻的機會了。只怕皇上轉身就把妹妹忘了。」琦貴嬪並無多少黯然,只清淺的話語,「這份厚禮妹妹就先收下了。」

「恩,妹妹也需擔憂,妹妹你福澤深厚,皇上自是不會忘懷。當年貴嬪妹妹才華橫溢,更難得的是一副好嗓子,一曲高歌動京城,可不是叫皇上听得神魂顛倒了。只今日听來,似乎經此一役而元氣大傷啊。」

「承蒙淑妃娘娘過獎,妹妹哪里及得上姐姐聰慧賢德。」琦貴嬪淡笑,有些慘然,「朱寶林雖是淑妃娘娘的娘家親妹妹,但到底不是一母同胞,娘娘可別落得跟昔日的陸昭儀一個下場。」

淑妃臉色一僵,確實沒想到琦貴嬪會舀自己當例子來警醒她,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妹妹放心,朱寶林自然是及不上琦貴嬪半分睿智,本宮自然也不會與陸昭儀一樣愚笨。」

「那妹妹就放心了。」

待淑妃離開長之後琦貴殯的大宮女上前扶著自家主子躺下︰「娠娘,您何苦這樣拉攏淑妃娘娘,您如今有了三皇子,皇上也常來看您,以後晉升的機會多著呢。"「晉升?本宮失去了兩個孩子,皇上給的位分也只在貴殯,連個妃位都吝音,以後哪里還有什麼機會?這番適時的提醒,並不是為了拉攏淑妃,只是,蘀人加快除掉她的步伐罷了。「和煦的春光透過窗紙照到她的臉龐,卻是詭異的陰鴛,「至于那手串,且留著吧,日後自是派的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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