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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鐵馬冰河入夢來

()nbsp;四十余萬人陣列在前,分開數十塊方陣,沿河排開。所有人都站得筆直,山風馳過銀甲,發出悅耳的共鳴。一百架投石車推上陣前,沿著河岸列成一個弧形,蓄勢待發。兩萬弓弩手彎弓搭箭,嚴陣以待。

方陣zh ngy ng,是一面巨大的戰鼓,那戰鼓足足有百步方圓,平支在地面上。洛冰一身 亮的銀鱗盔甲,緩緩走到鼓面zh ngy ng。

丹霞鎮依山傍水,橫跨燭y n河的石橋早已被林希夷炸毀,洛冰的玄夜軍團又不擅水戰,通往丹霞鎮的道路就只剩下沿河的一條小徑,也不適合大軍作戰。近三十萬步兵望著川流不息的燭y n河,不知洛冰該怎麼把他們送往對岸的山麓!

鼓聲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停了,天地之間只剩下風卷殘雪,裂空哀嚎。

丹霞鎮高聳的城樓上,此時也走出一個白袍勝雪的年輕人。隔著上千米,也能看清他眼中泄露出來的j ng光。

「又一個絕世天才!」江釋暗自驚嘆,遠遠望去,林希夷孤身立在城樓,像是個君臨天下的王。浩浩湯湯的四十萬大軍,在他眼里,不過是草芥。

「洛將軍別來無恙?」

雖然隔得極遠,這一問卻在一瞬間傳遍山麓,掠過河面。余音蕩開飛雪,化作一柄出鞘的劍,凜冽的劍勢穿雲裂石,一瀉千里。

「林莊主一切安好?」

洛冰不甘示弱,立刻回擊。前面六個字彎成一把強弓,最後一個「好」字便是那sh r 的箭矢。「好」字出口的剎那,他腳踏戰鼓,雷聲震天。仿佛是鳴鼓出兵,音波箭化身躍出深淵的蒼龍,揮舞著龍牙利爪,一往而前,勢不可擋。

兩人修為不相上下,洛冰借著戰鼓的氣勢稍稍佔了上風。林希夷顯然不肯輕易就範,寶劍鏗鏘作響,行至半途,驟然轉折。原本裂金崩石的飛劍化為軟綿綿的蛇鞭,蛇鞭滑不溜秋,一遇蒼龍立刻纏繞其上。任蒼龍奮力掙扎,它卻越縮越緊。

洛冰冷哼一聲,揮袖擊打戰鼓。蒼龍听見鼓聲,宛如得到變陣的訊息,形狀也隨之變化,轉眼變為一桿盤龍槍。盤龍槍劈空前進的同時,更以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急速旋轉,漫天飛揚的雪花也被他卷起的氣圈攪動在一起。

遠處的風雪也隨之起舞,大地顫動,面前的燭y n河更像是煮沸了一樣,此起彼伏。又像是磅礡的大雨落在水面上,濺起無數漣漪。

與梁愈一戰,江釋的二段控術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但要想做到他二人這般隨心所y ,不著痕跡,卻是難如登天。眼見盤龍槍就要月兌困,蛇鞭再次變化,突然散落為無數蛛絲。

輕飄飄的蛛絲縱橫交錯,被盤龍槍旋轉的氣機卷入,一層一層的粘著在槍桿上。盤龍槍被厚厚的蛛絲纏繞,像是個臃腫的粽子,去勢越來越慢。

洛冰再次敲打戰鼓,音波過處,盤絲驟然膨脹,轟隆一聲,炸裂開來。氣浪翻卷,卷起驚濤拍岸,蕩起層層落雪。站在前面的士兵首當其中,宛如浪尖上的小船,站立不穩。

氣溫驟降,雪花飄落的速度陡然遲緩,就像是時間停滯了。奔騰不息的燭y n河也突然停止了流動,平靜的河面霎時間凝結成冰。

江釋呆若木雞,幾乎在一瞬間明白了那個令人費解的命令。他竟然要把整個燭y n河都凍住,在上面架起一座冰橋。

這該需要多麼深厚的魂力,又該擁有多麼豪邁的氣概!

霜冷長河,燭y n凝冰。原本滔滔不絕的河水,就這麼屈服在他腳下。

洛冰沖天而起,下落之時,對著戰鼓大喝了一聲︰「攻!」

那一個高亢的「攻」字,宛如冰河開凍,蛟龍出海,猛然擊打在戰鼓正zh ngy ng。

鼓聲震天,四十萬大軍,四十萬個聲音,卻在此時齊齊凝固成一個撼山裂地的軍號。

「攻!攻!攻……」

攜著余音,一百架投石車,兩萬弓弩,同發齊放。霎時間,風停雪止,巨石帶著熊熊火焰猶如天外隕鐵,箭矢連成漫天一邊恍若瓢潑大雨。對面的投石和箭矢也在同一時刻鋪天蓋地而來,就像是張開雙翼的蒼鷹,低頭尋覓著獵物。

抬頭望著烏雲一樣密不可分的箭雨,江釋心ch o澎湃。那是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熱血,那是輕狂年少與生俱來的渴望。那便是戰意,那便是殺伐!

箭雨刷刷落地,前面的士兵早已豎起盾牌。叮叮當當,不絕于耳。冒著火舌的滾石隨後趕到,殺傷力絕非箭矢可比。但凡滾石砸下的地方,必定哀鴻遍野。

「沖!」戰鼓再起。

「沖!沖!沖……」

趁著第一輪箭雨停歇,第二輪箭雨未至的間隔,正是攻城的最佳時機。三十萬步兵夾雜著攻城器械,一擁而上,形成一個梭形,勢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靠近城門。然而他們剛剛啟動,第二輪箭雨就到了。

第八營本來就排在最後面,這時候還沒有進入sh 程。前面打先鋒的士兵受阻,腳步頓時慢了下來。玄夜軍團不愧是北域四大軍團之一,訓練有素。兩翼迅速越過箭頭,合攏成新的箭頭,繼續向前推進,第八營也跟著左翼踏入了戰場。

仿佛是越過了生與死的界限,身邊不時有人中箭倒地。正規軍和雜牌軍的差別暴露無遺,還沒有跑出百步,江釋身後的士兵已經亂作一團,踩死的比sh 死的還多。有些人干脆臨陣月兌逃,等待他們的卻是洛冰冷眼旁觀的j ng銳騎兵。

戰場上亂得像一鍋粥,箭矢無孔不入,滿眼都是血肉,到處都是死人。雜亂的聲響充斥著耳膜,耀眼的銀甲眩暈了目光。恍惚間,產生了虛幻的感覺。

一根箭矢破空,江釋下意識幻出冰牆,當真是險之又險。他再不敢大意,緊緊跟著龐越。

「小心巨石!」

頭頂一個y n影猝然放大,江釋策馬沖刺,巨石砰然落在身後。那個副將梁愈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巨石砸進冰河,別說肉醬,肉沫也看不見。

區區百步冰河,留下多少英魂!

踏上扇形山麓的剎那,江釋抬頭望天,第三輪箭雨接踵而至。

「破!」身後傳來震天的戰鼓聲,所有人再次齊呼︰「破!破!破……」

還剩一箭之地,前面就是丹霞鎮鐵鑄的城門。那城門足有十人高,八步寬。緊閉的鐵門上布滿突起的尖刺,泛著吃人的寒光。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江釋身後早已沒了人影,龐越也不知去了哪里,又或者也被碾成了肉泥。整個第八營似乎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冰牆擋下了大部分的箭矢,饒是如此,他還是被亂箭sh 傷了左臂,玄衫早已被鮮血染紅,臉上更是多處劃破。

到了百步距離,城牆上突然滾下來數以千記的圓木和滾石。前面的士兵躲閃不及,頓時被壓倒一片。江釋躲躲閃閃,緊握一簑煙雨,每一劍揮出,都是半月形的電光弧。

五十步,三十步!

前面的士兵已經搭好了雲梯,終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銀甲兵蜘蛛一樣向城樓上爬去,又被亂箭sh 了下來。趁著紛亂,江釋拔地飛起,足尖在雲梯上輕輕一點,身形再次拔升,第一個攻上了城台。

就在他站上城台的剎那,身後響起一聲嘹亮的戰鼓。戰鼓聲如掠食的鯤鵬,越過冰河與滿地尸體,吐出一個令人戰栗的字。

「殺……」

「殺!殺!殺……」

殺聲震天,駱冰一馬當先,率領十萬鐵騎,嘶吼著跨越冰河。

江釋清出一塊空檔,後面有些身法的兵勇如法炮制,隨後殺到。頃刻之間,只看見高高摞起來的尸體,也終于知道了什麼叫血流成河。他下意識看向城樓,林希夷的身影早已不在。

守城軍隊一擁而上,江釋手持長劍,殺出一條血路。身邊是堆積如山的尸體,身後是ch o水般涌上來的銀甲軍。

天,漸漸暗了下去,守城將士悍不畏死,他本來不求殺敵,每前進一步卻必然踏著遍地尸體。終于蕩開一條路,他縱身躍入城中,盡量避免直接交鋒,仗著身法敏捷,甩開了守城的軍隊。

進入丹霞鎮後,他換上當地人的衣著,喬裝打扮,一路向山上奔去。連接丹霞鎮與碧血山莊的道路也只有一條筆直的階梯,陡峭入雲。

林希夷在半山腰設下了第二道防線,靜待大軍到來。早在來之前江釋就已經找人畫好了丹燻山地勢圖,這里的地形早已爛熟于心。他避開守軍,輾轉繞到山背,那里有一條細長的山泉,幽蔽難尋。沿著山泉潛行,一路逆流而上。

戰鼓如奔雷,殺伐似虎嘯。回過頭來,還能看到丹霞鎮沖天的火光和螞蟻一樣糾纏在一起士兵。

腦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現起水淹蟻巢時的情形,那是老禿驢給他講過的一段故事︰每當洪水到來時,傾巢的螞蟻會迅速抱成團,隨波漂流。蟻球外層的螞蟻,有些會被波浪打落水中。

但他們從來不爭,一直等到蟻球靠岸才會一層層打開,迅速而井然地一排排沖上堤岸。岸邊的水中留下了一團小蟻球,那是蟻球里層英勇的犧牲者。它們再也爬不上岸了,但它們的尸體仍緊緊抱在一起。

那麼平靜,那麼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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