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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之美[文字版手打VIP]

他出生的那一天,明明寒冬臘月,卻是雨雪交加。父親說,這不是詳兆,這個孩子日後或者會對這個家造成不穩,也或許他這一生會命運多舛。

長大後他聞听別人復述父親的話,並不以為意。他坦蕩做人,一切由心內而出,他不覺得自己會對這個家或者對這個國家有任何的影響。至于說他的命運?呵呵,他也不認為自己的命運會有什麼多舛。

他沒特別的愛好,游歷江湖是他近些年來最喜歡的事情。不止能看遍山山水水,還能見到各種各樣的人。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天生心善,只是見不得別人窮困潦倒。每每看到那些人,他都會施予錢財,這不是高尚,只是他想那麼做而已,由心內而出,他一直所奉行的信條。

江南富庶,可窮苦的人還是那麼多,每每在不經意間,他身上的錢財就沒了,何時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在看到幾個小乞丐可憐巴巴的眼神準備施予錢財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錢已經沒了。

錢沒了,他也不覺心慌,這也僅僅是餓上幾天露宿幾天山野的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

可是他沒拿出錢來,那圍著他眼巴巴的小乞丐卻不干了,用那髒髒的手拽著他的衣服不讓走。

「都給老娘放開。」一生清魅的叱責之聲頓起,他隨著那幾個小乞丐一同看過去,只見一個姑娘正瞪著眼楮看著那幾個小乞丐。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那凶巴巴的模樣卻是嚇人的很。尤其手里還拿著一把劍,滿身都寫著本小姐不好惹,而且還會殺人。

小乞丐互相看了看,倏地放開他的衣服轉身一溜煙都不見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被弄髒的衣服,也只是笑笑,並不以為意。

那姑娘卻看著自己皺眉,那一臉不解的模樣,估計是覺得他不會生氣很神奇。嗯,確實神奇,家里調皮的下人都在互相打賭,以惹怒他為賭注,看他的底線到底是什麼,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成功。

她看了自己很久,然後轉身揚長而去,那背影瀟灑的可以,連他都略微有些羨慕了,只是自己從來做不了那瀟灑的模樣,自己好像除了微笑之外,就不會別的表情了。

他離開這個小城鎮,步行了幾日,才走到下一座城池。管家就在這座城池里等他,因為他們都知道,過一段時間,他身上的錢就都會沒了,甚至會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他們預算的很準,這次,他已經四天水米未盡了。

在熙熙攘攘的城門口,他又再次看到了上次那個姑娘。他知道自己看起來風塵僕僕,所以,那姑娘看他的表情有點像看怪物,只是臉上是波瀾不驚的,一切的表情變化,都在她那雙眼楮里。

這次她身邊還有著另外的一個人,一個紅裙的姑娘,倆人站在人流之中,格外晃眼。

他保持著微笑與她們擦肩而過,然而還沒走過去幾步,就听到了她說話的聲音,「喂,說說,你幾天沒吃飯了?」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淡然告知已經四天了,那姑娘一副我猜也是的表情。而後大方的一抬手,「走,請你吃飯去。」

他只是覺得這個爽快的姑娘很有意思,于是便跟著走了,這是他第一次被別人請吃飯,而且對方還是個姑娘。

吃過了這一餐飯,他知道了她叫楚涼音,而那位紅衣的姑娘卻是江湖中被稱為魔教的大小姐。楚涼音是名門正派,卻與魔教的人在一起,走到哪兒也一點避諱也沒有,他看得出,楚涼音是個很隨性的人,隨心所欲,比之他更甚。

吃過了這一頓飯,他與她再次分道揚鑣。

他繼續他的游歷,這山南海北,他就算一刻不停的走,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地方都走遍,所有,有時他真心覺得生命真短暫。

再一次的相遇,也是在他身無分文且三天沒有吃飯的時候。再次看到他,她第一個表情就是無奈,而後上下的看了他幾遍,「你又沒幾天沒吃飯了?」這句話,好像成了他們之間固定的第一用語一樣,不說這句話,他們好像根本不知說什麼。

他笑笑,其實這次管家也就在這個城池等著他,與和她相遇的地方只相隔兩條街。

這一次,又像是上次一樣,她請他吃飯,一邊爽快的喝酒一邊教訓他。他邊听邊點頭答應,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像教訓孩子一樣教訓,可是他卻覺得很有意思。

這次,他們沒有再匆忙分道揚鑣,而是一同去往了下一目的地。這一路上,她很敞快的請客,甚至有時,他看到乞丐時心生憐惜之情可身上無錢,她都會無奈的嘆口氣,然後把自己的錢袋給自己。

她是江湖中人,按照常理來說身上不可能時時的都有那麼多錢,他一直很奇怪,她身上用不完的錢都是從哪兒來的。後來他才得知,原來她還干一些傳說中劫富濟貧的事情,盡管,那個貧,是她自己。但是他也同樣覺得挺有意思。

他們一同結伴游歷了一段時間,而後新年,她便離開了。听說是和別人有約,他微笑著送她離開,今年的新年,是他自己一人獨自過的。

他們之間沒有刻意的聯系,只是在無意中又再次踫到了,而且這一次的相遇,又是在他身無分文之時。他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一種緣分,還是她是命運安排的,特意來拯救他的肚子。

天氣還是很寒冷,他們一同在一座廟宇中躲避大雪,本來在觀賞寺廟中的風景,誰知居然看到一個大和尚赤膊的站在冰天雪地里自我懲罰,而後才知,這大和尚是犯了色戒。

她看著那大和尚面有感嘆之色,他看著她,然後听著她一字一句的念出一首他永遠都記得的詩。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麼,才能說出這樣一首無奈又美麗的詩。但是看她的模樣,卻好像深有所感似地。

以後的相遇,他再也沒有過稀奇之感,而且她會說什麼話,他好像都有預感似地,幾乎都能一一猜中。听她嘮叨,听她教訓自己,再听她教訓別人,或者與魔教的大小姐互相冷嘲熱諷,都好像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兒。

本以為這樣平平淡淡不祈求的相遇分開會一直進行下去,可是後來,他看出了些許的不平常。

她的生命中,似乎多了些什麼,又似乎少了些什麼,他不知道,也沒有問,可是卻能清楚的感覺到。

對此,他有的只是微笑而已,但是在何時他的心空了他都不知道,只是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或許父親真的說對了,他這一生真的會有不平,而且會因某一個原因一劫成殤。

他或許應該爭取,為了這注定的劫難。但是剛剛努力,他就深知他注定完敗。

好吧,完敗就完敗吧,無論如何,他已然有了準備,在一出生就有了準備。

不知何時,那赤膊立在雪地之中自懲的大和尚回到了腦海之中,猛然間,他覺得,他很聰明,用另一種事情來麻痹自己,那些空洞就會在短暫的時間內填滿,不會再覺得空。

來到佛國寺,這里的鐘聲木魚聲香火味兒,使得他找到了一種歸屬感,他決定要在這里待下去。

本主意已定,可是卻出了點點意外。她親自來找他,並且,用一種很擔心的神色,他突然覺得,或許,他不應該再見她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止自己亂,還會誤了她。

于是他用她當初的那首詩告訴她,他不會再見她了。

那一夜,他在外站了很久很久,罷了罷了,既然她不想他呆在這里,那麼他便離開。日後山南海北,如同往常,只是在身無分文時,不會再有人遇見他請他吃飯了。

幾年之後,在蘭州城門口,他遇到了一個孩子。

他長得眉清目秀,穿著素色的長袍,盡管看起來不足五歲,可那清透的眼眸與那一身的淡然卻是如此熟悉。

他拿著包裹走向自己,抬頭看著自己沒有絲毫的認生,「諸葛叔叔,這是我娘給您的。」他如此說道,細細的童聲卻是很好听。

他蹲子,與他平視,陽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溫暖如春。

他微笑著看著他,而後轉頭看向遠處,一輛馬車停在那里,車身豪華。

「你娘還好麼?」他問道,心頭卻有一絲溫暖在橫溢。

他點點頭,「蠱毒還在不過身體無恙,每日說我長得丑中氣十足。我若有一絲不耐,肯定會享受到女子單打,如若不服氣,男子單打。如若再再不服氣,男女混合雙打,您可以想象得到,她現在有多快樂。」他說話猶如唱歌,一字一句,表情無奈。

他不禁輕笑,接過他手里的包裹,點點頭,「你是男子漢,讓著女人是對的。能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麼?」

他看著自己,然後說道︰「我叫楚月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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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一動,「你姓楚。」

「是啊,不過近些年來她日日說我長得丑,給她丟了臉面,決定要給我改姓。」听他話語里的意思,倒是有一點期待。

抬手拍拍他並不寬闊的肩膀,「姓什麼都好,你也不丑,而是十分俊俏。」

「是麼?比月離風俊俏?」他挑起淡淡的眉毛,那動作與她神似。

他瞬間哽住,「你為何要與自己的父親比?」

「因為她說,我極大的可能是撿來的,因為長得一點不像月離風。」說道這個,他的語氣又有點無奈,那模樣,像個大人。

他抿唇輕笑,「別听她瞎說,她是逗你的。你不知道她最擅長的就是,胡言亂語麼?」

「或許吧,不過,听說我的名字里有一個字在叔叔的名字里摘取出來的,如今見你,我倒是對自己的以後有了期待。不求能像月離風,像你也是不錯的。」他再次老氣橫秋的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朝著馬車走回去。

他也站起身,遙望著馬車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那一輛馬車一片珠簾形成了兩個世界。不過,他們也確實在履行那時的話,最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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