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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雨勢來得迅疾去得突兀,葉絕才滾下坡地,之前無比凶猛的雨簾就生生收住,周圍沒有了那嘈雜的雨聲,黑夜一片寂靜,無鳥聲無蟲鳴,甚至不聞人的呼吸聲校園全能高手。請使用訪問本站。

濃黑的夜幕像是巨大的網,收縮絞殺著一切想要入侵的光線,葉絕將整個人緊緊地貼著地面,縮在一堆亂石間,這個位置不錯,基本是狙擊槍打不到的死角,除非那個狙擊手飛在天空中,否則的話現在的葉絕就是絕對的安全,他現在就這麼靜靜地趴著,等待著兩種後果——其一是那個狙擊手換陣地尋找下一個目標,其二是他模到自己身邊來解決自己。

無論怎麼看,葉絕都比較喜歡第一個可能性,因為他現在實在是太冷了,被雨澆透的作訓服硬邦邦的粘在身上,冰冷刺骨就像是某種酷刑。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然而卻是以一種極慢的速度,葉絕在趴到自己都要僵硬了之後,估模著那個見鬼的狙擊手現在還沒找上自己估計就是走了,于是他輕輕抬了抬麻木的右腿,雙手一撐就哈著腰半蹲起來,將將抬起頭卻對上了一個黑色的槍管。

極黑的夜色將葉絕和抬槍指著他的人之間硬生生劃出了一道鴻溝,其間劍拔弩張殺氣滋生,葉絕皺著眉頭,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收斂了所有的光華,因而黑色極黑白色極白。

「放下右手的匕首,」舉槍的人玩笑著扔出一句,尾音拉長了些所以更添了些危險的意味,葉絕听出了他的聲音,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蕭白?」

蕭白明顯的愣了一下,還真沒想到自己刻意變換了聲調居然還被這個三十八號听了出來,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瞬而過,下一秒又換上了冷淡的表情︰「直呼教官的名字,扣兩分!」

「……」葉絕無語,抬頭對上蕭白的雙眼,正色道︰「報告教官,您還沒有開槍!」

「怎麼?」蕭白挑眉,在看到葉絕右手迅速朝自己抓來後,他下意識的偏頭避過去,手槍轉了個向,這種近距離之下的空包彈雖然不會傷人,可是子彈還是會穿透皮膚,卡在骨頭里,那感覺可實在不好受,他並不像讓這些士兵受傷。

讓蕭白沒有想到的是葉絕的身手真的很不錯,雖然在他下午「干掉」管仲的時候他就有設想過這小子估計深藏不漏,只是沒想到這小子一招一式都是快準狠,沒有任何花架子每一招都是直逼自己的空隙處。

不過,葉絕的目標其實並不是擒住蕭白,他想要奪得那把手槍,然後親自抵在蕭白的眉心一點,就像剛才他對自己做的一樣,這是種怪異的沖動,葉絕參不透動機究竟是什麼,他將這歸類為殘酷訓練之後顯現的獸性。

野獸的沖動讓人渴望嗜血,然而又不僅僅是嗜血。

那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瑕疵必報,你若傷我,我定要以同樣的方式去摧毀你。

當葉絕的手搭上蕭白的虎口處時,他心中竊喜,虛虛實實的幾招下來果然給了他奪槍的機會,只是下一秒鐘,他來不及反應,大腦也完全捉不住那人的動作,他只知道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蕭白牢牢地制住了四肢,死死絞住臉朝下的按在了泥濘的地面上。

濕滑泥濘的地面接觸到皮膚會讓人冷出一陣雞皮疙瘩,葉絕偏了偏頭吐出一口黃泥湯子,蕭白的膝蓋壓在他的腰間,整個人都是急速下沉的力度,也就是那個時候,葉絕明白了自己和蕭白之間的差距,因為對自己有幾把刷子心里太清楚了,才進一步對比出蕭白的強大,極強近妖,這是一個需要他仰視的人。

「報告教官!」葉絕擰直了脖子,擲地有聲。

「說,」蕭白的聲音極輕極淡卻帶著極強大的壓迫感。

「教官你為什麼不直接開槍,讓我滾蛋!」

半響都得不到身後人的回答,葉絕扭吧扭吧的硬別過來小半個身子,這下正對上蕭白的臉,極深極黑的眼眸,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力度,不見一絲光線。

「你的問題很多?」出乎意料的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蕭白沒有回答葉絕的問題,反而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不算太多,」葉絕想了想,將頭又扭回去,這麼硬撐著時間長了腰可是很疼的。

「你希望教官回答你的問題?」蕭白沒有理他,徑直問下一個問題。

「是!」葉絕愣了愣,堅決的扔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來。

「我希望你能夠自己尋找答案,」蕭白收了壓在葉絕腰間的腿,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似乎又想到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還是說,其實你已經有答案了?」

葉絕不解地抬頭,完全仰視的角度,他看到蕭白下巴那凌厲的線條,周正硬朗,抿緊的唇線幾乎折出了一道折線來。

「我一直在看你們訓練,你的成績中等偏上,不算好但也絕對不壞,起伏不大也不會有驚險過關,但那應該不是你的全部實力,你在隱藏一些東西,太刻意太虛偽。」

蕭白的聲音像是鐵,千錘百煉之後的冷兵器閃著寒冷的光,他微微垂下眼簾,審視的眼神可以刺骨︰「你究竟在怕些什麼?如果害怕的話你為什麼來參加選訓,利刃的訓練有死亡指標。」

蕭白蹲下來,手指戳向葉絕的心口位置,熟悉的一槍致命的方位,現在那里有一個有力的心跳。

「報告教官,我不怕死,」葉絕辯解,蕭白不耐煩的打斷他,聲音揚了一個八度︰「狗屁,沒有上戰場就說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異想天開從來都不是你一個人的拿手好戲。」

葉絕咬緊下唇,繃直了背看著蕭白,目光堅決,越過了蕭白的頭頂看向夜色深處。

「如果害怕的話,你立馬給我從哪來滾哪去,別強撐著,那樣只會讓你在戰場上死的更慘,利刃不是托兒所,沒有讓你美好幻想的時間,」蕭白繼續說,表情不變,眼神卻越來越冷。

對于來選訓的每一個士兵,蕭白都不聲不響的看著,雖然表面上的教官是管仲和孫靜,可是最終決定士兵去留的還是這個利刃中鬼一般的中隊長。

因為有權決定留下誰,所以蕭白才會更加苛刻,甚至于到了一種不近人情的地步,其實這也很好理解,戰爭和殺戮從來都不需要人情,這一切的虛套套都不適合利刃,那舌忝血的鋒芒會擊碎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

因為會靠近死亡,所以蕭白總是帶著不像人的審慎和嚴謹,一點點的將人擊碎,然後一片片的撥開,接著是耐心的考察,最後他才會決定哪個士兵會推開利刃的大門。

而那門內,從來就不是鮮花滿地的美好。

這些天嚴酷的體能訓練,讓他大致了解了每個士兵的特質,透過那些細小的習慣,蕭白可以想見每一個士兵在戰場上的表現,雖然這只是他腦內的虛擬,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個葉絕卻不太一樣,他似乎隨時都很放松,偶爾會和教官爭執,不過到最後他總會糾正自己的問題,這些其實都不算問題,直到有一天蕭白發現這個三十八號,似乎太放松了,放松到什麼都不當回事兒,然而細細探究下去,他發現這種放松來源于某種恐懼感。

極致的放松和緊張糾結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樣的特質很不尋常,蕭白認為他有必要找到葉絕的恐懼來源,因為這是一個不錯的兵,可是他卻不敢帶著這個不錯的兵上戰場,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兵何時會因為自己的恐懼而倒下。

那個時候,三十八號可能會死,也可能會害死自己的隊友,這哪一種後果都是蕭白無法承受的,因為經歷過生死,所以才會對生命更加敬畏。

可是,那時的蕭白也還是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訓練還早,他們還有漫長的考核期,這段時間足夠他慢慢挖掘葉絕的內心,然而命運就是這麼奇怪,注定的事情很多時候誰都無法更改,就像蕭白對于葉絕總是操之過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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