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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樹殘陽昨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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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帝話音剛落,穆衡心中一驚,下意識膝行兩步,伏在地上叩首道,「皇上,自古忠孝難兩全,今臣蒙皇恩,寵命優渥,位至宣武將軍,若無陛下提拔,臣無以至今日。♀況家國天下,何其重哉,尤不敢疏漏一毫,臣斷不能因一己私情,置君恩萬民、刑法道義于不顧,若迷而不識,才是不忠不孝的小人行徑!」說罷狠心一咬牙,從袖中抽出一封奏折,托呈在頭頂,「請皇上過目。」

穆衡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青緞繡鉤藤緝米珠朝靴踩在水磨青磚地上,慢慢踱著到自己眼前,接著手上驀地一輕,是皇帝接過他的奏折。

奏章翻閱的紙張沙沙聲響起,穆衡只覺得三月中的天氣便同夏日一般氣悶,教他腦門都些微滲出汗來,時間一點點過去,意料之中皇帝的暴怒並沒有響起,通讀完整篇奏章,皇帝揮手領左右退下,坐在御座上喝了盞茶,問道︰「那些鐵鈴,現在何處?」

「回皇上,那些鐵鈴一直放在臣的外宅之中,至于二叔那邊,臣命手下由仿造了一批,送回府上,已由穆澤親手燒了。」穆衡方才亂跳的心已平靜下來,恭敬回道,「其余的事,臣不敢輕舉妄動,只等面呈皇上定奪。」

「恩,朕知道了,你能大義滅親,很好,此事不要聲張。」皇帝淡淡地應了一聲,看著跪在地上的穆衡道,「你且起來吧,待此事過了,準你一日假,去果毅公墳前告慰。」

「臣,臣謝皇上恩典。」穆衡一步步走到如今,出了穆敬梓左右壓制不得志外,更兼有其父前果毅公早死的原因在內,他本是穆家長房長孫。卻因自幼失恃反寄人籬下,任人擺布。這種日益強烈的屈辱是他許多年來心中的一根刺,果毅公,祖父與父親用性命掙來的爵位與榮耀一直被二叔竊取舌忝代,自己的世子之位也順理成章的歸為穆澤,這教他怎麼能不怨不恨。

皇帝著一句果毅公,叫的並不是穆敬梓,而是穆衡的生父穆敬儀。

本以為自己父親的功績早就被人遺忘,沒想到皇帝卻能在此刻提起,這些話在穆衡听來。也算有幾分感觸。心中涌起一陣似酸似甜的熱流。穆衡眼角微濡,俯首拜道︰「臣懇請皇上從輕發落,容臣供奉二叔余年,否則心中難安。臣實在無顏去拜祭家父。」

齊衍眸光微凝,擺弄著腰間玉玨,淡淡道︰「朕自有安排,你且回去吧。」

穆衡走後,皇帝嘴角一直挑著的笑才逐漸消失,「常福祿。」

「奴才在。」

「林平廣來了沒有?」

「回皇上,林大人已在南書房候著了。」.

當晚,皇帝便親自到壽康宮陪太後用膳,退了所有妃嬪宮人。只留常福祿與幾名皇帝身邊長隨伺候母子二人用膳。

太後穿一件青哆羅呢鶴松對襟宮裝,頭上只插了瓖寶鹿鶴同春金簪並蟲草珠花,腕上照舊帶一串碧璽佛頭,仍同平日一樣,慈祥而莊重。對齊衍笑道︰「皇帝,你來就罷了,怎的還自己傳御膳來,可是哀家的小廚房不好,讓你膩了?」

「膳房來了新鮮青魚,兒子晌午用了,覺著不錯,便想給母後嘗嘗。」皇帝一開口,常福祿便極有眼色的將一道口味魚片擺到桌上,恭敬執了銀箸,為太後布食。

那口味魚擺盤極好,正似一尾魚的形狀,太後看著正對自己的青魚頭,並不急著舉箸,只看了常福祿一眼,對齊衍笑道︰「往常都是曹嬤嬤伺候,猛叫常福祿布菜,哀家還真不習慣。」

齊衍不為所動,笑道︰「曹嬤嬤年歲大了,腿腳不便,一頓晚膳下來,也要站上很長時候,便歇一日,常福祿每日伺候兒子,也算盡心。」

皇帝話音一落,常福祿便麻利跪下,笑著對太後諂媚道︰「奴才身子骨硬朗,還站得動,況且能伺候太後,奴才家祖廟都冒了三層青煙。」

「你這奴才,忒貧嘴。」太後掩口笑了,順勢舉箸,再不提叫曹嬤嬤回來伺候。

太後夾了筷五絲肚絲放到皇帝碗中,笑道︰「今日中午,你叫穆衡入宮來用膳了?」

齊衍白飯就著肚絲吃了,又夾了筷香菇,點頭道︰「武舉伊始,兒子不放心,便有時叫著他來。正巧趕上晌午,便留他一道用膳。怎麼?他沒來為母後請安麼?」

「來了,可他身上帶著差事,哀家怎麼好多留他。」太後微笑,似乎對皇帝的舉動很滿意,又關心道,「听常福祿說,你每天夜里還在太和殿辦事兒,任憑再要緊,能有身子骨兒重要?內廷不干政,哀家也不知朝上的事有多急,但就武舉來說,你實在不必太掛心,有衡哥兒澤哥兒管著,還能不妥當?再不濟,你舅舅便在軍中,也能幫上一把。」

齊衍眼中情緒淡薄得像壽康宮博山爐內的漠漠檀香,他微微一笑,夾了塊兒春卷,沒有說話。

夕陽透過碧色窗紗照進來,淺淺浮浮灑在皇帝的臉上,愈顯得他眉目清朗,如珠如玉,嘴角的笑容也同往日無二。但就在此刻,太後忽然覺得自己近十年來,一直沒看透過這個兒子,似乎從來都一樣,又明明有什麼不一樣了,她一直拿他當听話乖巧的六皇子,卻忘了,他已經從皇子,漸漸成長為一個帝王。

太後心中沒來由突了一下,也沒了用膳心思,扯了笑關切道︰「皇帝,可是武舉出了什麼岔子?」

齊衍雙箸一頓,垂眸片刻,轉頭對道︰「常福祿,呈給母後罷。」

太後已用香茶淑了口,又換了盞碧螺春細品,見常福祿呈上的東西當下一愣,「皇帝,將前朝奏折交給哀家,你這是何意?」太後耳畔的飽滿東珠耳墜在夕陽下被染上肅然的意味,見皇帝不言,她面色一沉,語氣隱隱不悅︰「半遮半藏,皇帝何時學得這種作態,有什麼直說便是。」

齊衍依舊平和從容,「事關重大,兒子不敢擅斷,還請母後過目,再行定奪。」

作為幾十年內.廷爭斗的勝利者,太後直覺感到,那些奏折中的內容是她不想看到的,皇帝波瀾不驚的表情讓她猜不出其中是什麼,太後在袖在中捏了捏帕子,終還是接過奏章。

春陽暖暖照在身上,齊衍揮手命人將飯菜都撤了下去,自己也就著長隨的手漱了口。太後的面色愈來愈沉,幾乎要僵硬成數九寒冬中的堅冰,雙眼凜冽的目光直直盯在手中奏折上,好像對上面的內容不可置信,又好像在看著一條毫無生機的窮途末路。

太後闔上奏折,深深吐出一口氣,對齊衍道︰「皇帝,這上面的話,你可相信?」

齊衍坦然道︰「證據歷歷在目,容不得朕不信。就算林平廣在蜀中找到的證據都是誣陷,但穆衡大義滅親,讓朕找不到解釋。」

皇帝的話只讓太後覺得眼前發黑,她想到朝中有人對兄長不滿,也想到林平廣早晚要將手伸到穆家來。但太後沒想到皇帝的動作那麼快,快到毫無預兆,讓穆家來不及安插助力;更沒想到挑起事端的,竟是一向恭敬謙遜的穆衡!長久以來,太後都覺得穆衡是一個很听話的助力,卻不料那恭順背後,竟包藏這樣的狼子野心!

太後竭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唯有頭上的蟲草珠花微微震顫,泄露出她內心的不安,她雙唇發白,抿了幾抿才說出話來,「皇帝的意思是」

皇帝和緩一笑,「朕說了,母後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太後的面容在明窗菱步格陰影下蒙上一層頹然,良久,她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看著齊衍道︰「皇帝心中不是早有成算了麼?何必來問哀家?你這是要將刀交到哀家手中,逼哀家也大義滅親嗎?!」

「母後言重了,兒子不敢。」

「不敢!皇帝還有什麼不敢!」太後猛地將手中林平廣的奏折摔在地上,臉上的雷霆怒氣再也藏不住,「這上面的樁樁件件,不從年前著手,怎麼查得清楚!皇帝,你讓林平廣留在蜀中,究竟是為了疏通河道,還是為了徹查穆家?!齊衍蒹葭玉樹般的臉上笑容薄如飛霜,隱隱帶了哀傷不忿之色,「母後何必動氣,倒顯得是兒子不是。將心比心,母後只為舅舅傷心憂急,卻絲毫不想兒子在其中為難!難道母後只記得穆府是自己母族,卻忘了天家是自己夫家嗎?!」

皇帝臉上淡淡的哀傷似將夜寒雨下的瓊枝,垂郁委濕,不似作偽。可听在太後耳中,卻是又驚又怒,太後被皇帝堵得百口莫辯,只抖著嗓子氣道︰「今日晚膳,怕是皇帝給哀家擺的鴻門宴罷。好!好!真是哀家的好兒子!」

齊衍口吻依舊恭順︰「母後這是什麼話,若不是念著親戚情分,兒子怎麼會留折不發,到現在來找母後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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