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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還听會說話的,不過,我現在看著她,怎麼都覺得討厭。

「去你媽的!」海子叔把煙扔在地上,走了過去,伸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那女人轉了一圈。

那女人捂著臉,滿是委屈的看著海子叔,驚恐的問︰「干啥啊?打我干啥?我咋的了?」

黑叔站了起來冷冷的問︰「你干嘛去了?」

「我……我……我去朋友那坐會兒……」那女人吞吞吐吐的說。

「坐個jb啊,你打麻將耍錢去了吧!」海子叔說著又是一巴掌。

那女人被打得疼痛難忍,捂著臉說︰「就是出去放松下,天天在家里照顧老照顧小,還得伺候軍子,我也累啊!」說完,她求救似的大喊︰「表姑,表姑!」

「別喊了,你姑送醫院了!」黑叔怒道。

那女人驚呆了,有點不敢相信的問︰「怎麼事啊?怎麼去醫院了?」

「去買藥,沒出門就摔了,挺嚴重的黑叔沒好氣的回答。

那女人頓時兩眼無神,流出了眼淚,有些自責的說︰「我也不知道會出這事兒啊……怎麼就……」

「你tm什麼不管,給你錢,你還拿去打麻將,你還算是人嗎?軍子他老娘那麼大歲數了,還得管東管西的,我tm弄死你得了!」海子叔說著話,伸手就拉住那女人的頭發,連拖帶拽的弄到了後面的廚房。

我有些驚恐的看著,生怕海子叔真的會殺了她,雖然她確實可恨。

廚房傳來了女人的哀求聲和哭聲,還有鍋碗瓢盆掉落的聲音,伴隨著海子叔的咒罵。

黑叔面沉似水,把煙掐滅,走到軍子面前,手按著軍子那粗壯的胳膊,安慰道︰「沒事,你好好養病,養好了,咱們一起去看老娘!」

已經很晚了,不知道軍子媽媽怎麼樣了,給老爸打電話,老爸也一直沒接。軍子的表姐,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坐在軍子身邊,照顧著他,不時還抽泣幾下。

海子叔坐在沙發床邊,怒氣未息的盯著她,身後的月兒哭得筋疲力盡已經睡去了。屋子里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黑叔看看我,拍拍我頭說︰「走,咱倆外面透透氣說完,他囑咐海子叔在這照顧著,就帶我走了出去。

已經是入冬時節了,夜晚的外面特別的寒冷,寒風襲來讓人渾身打顫。黑叔站在門口,神情低落,抽著煙,看著漆黑的街道。

我站在門里,有點無所適從,過了好一會兒,我終于鼓足勇氣,道出了我一直都想解開的疑惑。

「黑叔,軍子叔他哥哥是因為老爸才死的嗎?」

黑叔沒有馬上回答,身子卻抖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別的原因。他伸手把煙頭彈向漆黑的夜色之中,煙頭的亮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倒在了路邊。

黑叔轉身走了進來,把門關上,坐在花店里,屋子里沒有開燈,黑得讓人覺得孤單,這種環境下黑叔那張黝黑的臉更加看不見了。

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神情,但是他聲音低沉,似乎很惆悵的感覺,慢慢的給我講述著軍子和他哥哥的事情。

我听著他的娓娓道來,腦子里也浮現著他所描述的情景,那一幕幕似乎就發生在眼前。

軍子和他哥哥都是在向西街出生,他哥哥比他大幾歲和老爸他們同齡,從小在向西街就是個小惡霸,打架是家常便飯,性格也是爭強好勝。十幾歲的時候,已經在向西街小有名氣了,大大小小的架打了不知道多少。

軍子卻和他性格相反,從小就很安靜,性格內向,什麼事情都要靠哥哥照顧。他們的爸爸是工廠的工人,在一次意外里失去了雙腿,成了殘疾,每天都呆在家里,郁郁寡歡的,終日以酒度日,那個年代的醫療條件也不好,沒多久就過世了。

軍子的媽媽就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每日操勞。那個年代,沒有什麼做小生意一說,政策是不允許私人經營的,他媽媽一個女人就如同男人一樣在工廠做工,來養活兩個兒子。

軍子的哥哥這個時候也已經在道上算小有名氣了,靠著能打能拼在向西街有了自己的一小股勢力,不過那都是每天胡混,瞎打瞎鬧,沒有什麼錢可賺。動不動還要招待大家喝酒吃飯的,他媽媽還是個本分人,每次他把人打傷了,他媽媽都要給人連賠禮道歉再賠醫藥費,本來家里條件就不好,他這麼一弄就更加拮據了。

軍子從小學習不錯,他媽媽一心想讓他多念書,改變貧窮的命運,在那個時候能有這種想法是很難得的,因為那時候人觀念都落後,對讀書這個東西都不重視。對于軍子的哥哥,她也是一籌莫展,只能任由他胡鬧下去了。

一開始也只是胡鬧,但隨著時間的變化,時代的變遷,他哥哥一伙人已經形成了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了,在向西街也人盡皆知了。這個時候,老爸也帶著黑叔和海子叔來到了向西街。

黑叔並沒告訴我老爸之前的事情,只是說他們從小一起在東區長大,後來老爸似乎是因為惹了些事情才不得不離開,他和海子叔也就跟著老爸一起來了,準備重新來過。

到了這兒,老爸帶著他們和軍子的哥哥相遇了,沒想到他和老爸居然一見如故,兩人互相欣賞,幾個人還一起磕頭拜了把兄弟。幾個年輕人開始了在向西街的拼搏生涯。

老爸領導,黑叔出謀劃策,海子叔勇猛,這是眾人周知的。而黑叔介紹,軍子的哥哥則是全能,幾乎就是個完美黑社會大哥的材料。但是他卻顧及到家里的媽媽和弟弟軍子,加上跟著老爸做了些服裝生意,覺得應該安心賺錢了,畢竟年紀不小了。

于是他決定以後光做生意,不再理會外面的這些紛擾,向西街的這些人也正式由老爸帶領了。不過,這個時候老爸出了些麻煩,具體什麼麻煩黑叔沒說,只是說有些和上次的事情類似,也是他們躲了起來,外面人四處尋找他們,而且狀況要比上次更危急,因為那時候的他們還沒有現在這種勢力。

本來已經決心退出的軍子他哥哥,為了老爸他們這些人,毅然決定出面,單槍匹馬的廢了那個老爸的仇家,但這也讓他成了眾矢之的,對方放話要交出他來,才能和老爸講和,老爸當然不答應,趁著混亂的時機,重新召集人馬準備開戰。

為了躲避那些人,軍子的哥哥躲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除了老爸他們和軍子以為,那時候的軍子還在念高中正趕上放假,就負責給他哥哥送東西,給老爸他們傳消息,準備隨時反擊。

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軍子在出去的路上被那那些找他哥哥的人抓住了。雖然軍子那時候身材高大,而且也受哥哥影響練了些功夫,可是畢竟還是個學生,被那麼多凶惡的人抓走之後,被打得死去活來,受盡了折磨。

終于,他受不了打,把他哥哥的藏身之地告訴了那些人。那伙人根據他提供的地方,押著他就去找他哥哥了。用刀逼著他騙他哥哥打開了門,然後就沖了進去……

之後事情,黑叔沒有多說了,只是說老爸帶著人趕到的時候,軍子的哥哥已經倒在了血泊里,身上遍布著刀傷,一旁是已經哭得不省人事的軍子。

而這之後,就是老爸長達幾年的復仇之戰,即使是已經娶妻生子,老爸依然沒有停止仇殺,沒想到的是借著仇殺的勢頭,名號也越打越響了,居然最後打成了一方的大哥。

但是,因為這些恩怨,也發生了一件對老爸影響很大的事情,黑叔沒有具體多說了,但我覺得在漆黑的房間里,他似乎在盯著我……而這件事情也讓軍子更內疚,他覺得是自己引發了之後一系列的事情。

听過這個故事,我陷入了沉思,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軍子的哥哥確實是為了老爸而死,而軍子今天這樣也是為了保護老爸,他們為老爸付出這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老爸又怎會如此心安理得的當著他的大哥,我相信這樣的事情不會只有這些。

軍子,跟他哥哥,還有那個張揚……我所知道的這些應該只是許許多多的人里其中的幾個而已。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內心,我不敢評論他們所做的這些是否值得,因為他們畢竟都是為了我的老爸。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黑叔,那軍子叔的……」

「啊,你是說他啞了的原因啊?」黑叔聲音有些微顫,又點了一支煙,沉思良久。

我靜靜等著他的答復,終于听他說道︰「軍子在他哥哥的靈棚後面,吞了爐子里的炭,燒壞了嗓子,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聲帶全都燒壞了,再也說不出來話了,我想這是他對自己守不住秘密的懲罰吧

我被驚呆了,軍子居然對自己這麼狠,看來他是真的悔恨萬分啊。吞炭,別說吞了,就算是燒在手上,我也會受不了的。

黑叔繼續說︰「從那以後,軍子的性情就起了變化,他覺得自己對不起所有人,他立志要變得堅強,他開始沒日沒夜的練拳,不分寒暑,不停的鍛煉著自己,磨煉自己的意志。沒用上兩年,他就變的近乎鐵人了。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打死也想不到他從前的模樣。這就是意志力的結果!」

我听完了這些事情,忽然發現,我又領略了他們紛擾的世界里抽了仇恨外的另一種情感,就是悔恨。原來,後悔也能讓一個人性情大變,堅強起來。由于自己的原因,失去了親人,那種悔恨不是輕易可以理解的。

我忽然覺得,老爸他們的世界充滿了太多的可怕和無奈。我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處在那種環境之中會是什麼感受。

沒過多久,軍子的媽媽就去世了。送喪的那天,行動不便的軍子執意要去,雖然大家都勸他別亂動,可是他掘得像頭牛,執意要去送自己媽媽一程。

向西街好多的人都來一起送喪,長長的隊伍,延伸得好遠。街里街坊熟悉軍子媽媽的人都不停的嘆息著,為這麼一個善良的老人去世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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