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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一段時間里,我一直看著窗戶,直到窗戶上窗簾被染成了黑幕,整整大半天時間里,除了護士偶爾進來過,楊芳、陳秀美、汪心容他們都沒再出現,更別提小玉了,我真不知道她是假生還是真死了。

到了晚上八點鐘,爸爸回來了。他的手臂被紗帶包著,盡管他受了傷,但他回來之前還是喝了酒,臉微紅,似醉又不倒的樣子。

「爸爸,你去哪了?」

「爸爸去找趙縣長請他幫忙通緝殺死光明的凶手去了。」他打了一個嗝,酒味立即充滿了整個房間,「呃——,喝了點酒,現在才知道你們這里,不喝酒辦不了事,只要踫了杯,酒進了肚子,不管多大的事兒他們都會想辦法給你辦了,按照你們這兒的話說,那叫給面子,你讓人有面子了,別人自然就熱心替你辦事了。你們天國真有意思,難怪貪官那麼多了,投其所好就是給你面子,給了面子不收還不行。我估計如果我晚上不去赴宴,光明的事更沒戲了。」

「有結果了嗎?」

「還沒有。雨兒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我還好。」

老張看著我的手,心一酸,眼淚積在眼眶里,說道︰「雨兒對不起啦,你別怪爸爸,當時情況非常緊急,我不得不拉那只受傷的手,害你剩下的半個手臂也被切掉了。」

「啊——!」

看著我的左胳膊,它真的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原先我還以為僅僅腕臂痛楚,現在才感覺到原來是肩膀痛,導致我整個上身像是被巨石壓著動彈不得。

「沒事的!」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什麼表情,總之我沒哭,「反正留著也怪難看的,沒了就沒了吧!」

這下爸爸傻了眼。只見他的熱淚不听話地從眼角滾落,低著頭用手不停地拍著自己的額頭,片刻就泣不成聲了。

「爸爸,你別這樣子。」

這男人,一點都沒有男人的樣。你說你從踏上松城這片土地上,到現在你在我面前哭了多少回了。一個男人有那麼多的眼淚嗎?試問你平時是怎麼當你的董事長的,你是用你的眼淚管理員工的嗎?你們集團里的人難道都是些愛哭鬼嗎?此時此刻,我真的很討厭看到別人哭,特別是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

我無力起身去扶他,只能嘴上安慰他,也沒有大的力氣說話,但是我像是突然良心發現了似的,想安慰他,嘴里竟然蹦出這樣的話︰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走?」

我想我是個大笨蛋,怎麼就心軟地說出這樣的話了呢?太沒有節操和決心了。或許你真覺得我虛偽,前兩天。那時我還多麼堅決地說自己死也不離開這里,現在的我到底怎麼了?此時我真不明白,我怎麼就突然心軟了呢?自己怎麼會問了這麼一個愚蠢的問題,重要的還是在後面。我竟然真的做了這麼一件愚蠢的事,因為這個錯誤的決定,導致我之後的數十年里,深受著無盡的痛苦。

但是。我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就決定要走了呢,人哪,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你想收回去,老天就會從天上跳到地上來,嚴厲地告訴你這是他剛才放了一個屁,也是你命里的安排,你逃不掉的。

「啊——,哦,如果沒什麼重要事的,那咱們就後天走吧。達壽這個孩子已經被嚇壞了,他這兩天一直催問我什麼時候走,我一直在等你醒來,听你的答復。經歷了這件事後,我決定不逼迫你,以後你所有的決定我都不干涉。」

「好吧,那就後天走吧。」

我這話也是隨口說說,你別放在心上。接下來,爸爸有一陣子總是欲言又止,每次話到他嘴邊,他總是又咽下去,我本沒什麼力氣說話,也就一直看著頭頂的燈發呆,直到後來天變亮……整整漫長的十幾個小時我他媽的一直就看著那燈光。

第二天,我勉強吃了點稀飯,又獨自守著空房一個上午,想著曾經,當時老媽還在的時候,人們第一次听到我離開松城的時候,當時的人啊,全都擠在二姨家那個小小的房間里,現如今,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卻沒一個人來到我的床頭,與我說一聲道別。

午後的時光非常漫長,由于一個晚上都沒睡覺,我悄悄地睡了兩個小時,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在水門機場,站在爸爸的小小的飛機旋梯邊懷里抱著千千,不知從哪里趕來了一群親友團,在老媽、老爸、小玉、楊芳、小姨的帶領下沖到準備起飛的飛機前朝我招手、揮別……

隨後掌聲響起,陳秀美穿著雪白的婚紗捧著一束黃玫瑰從人群中向我緩緩走來,人們不停地鼓掌,她臉帶笑意,慢慢地一步步地向我走來……我的心非常激動,右手抱著千千左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沒掏任何東西,低著一看,從千千嘴里搶過一枚鑽戒,驚喜萬分,邁著步伐走下旋梯,卻不料一腳踩空……

醒來的我滿身爆汗,我扭了扭身子感覺全身巨痛無比,才想起夢中完好的左臂已經不再了,再看看這個空空的房間,除了我自己之外,再也任何的氣息。

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睡了一覺,這一次我再也沒有那種艷遇。

現實的原版搬進了夢境中︰老媽從隔窗簾的窗戶外走進來,她手里拿著我的兩截手臂,不停地敲著我的頭,她鬧了一陣,小姨現身了,她二話沒說直接走過來,擰斷了我另一只手臂跑走了,再後來小玉和老爸也現身,他們倆一個人拿著一包鹽,另一個人拿著一瓶醋,真接往我傷口上撒、澆。他們倆鬧了一場後,千千從天花板上飛下來,飛到我血液飛濺的傷口。張開大大的嘴啃著我的骨頭咯 咯 響,我的骨頭一斷斷地被咬碎,直到後來它把我肚子刨開,拉著我腸子滿地都是,這還沒完,不知何處又冒了楊芳的小舅媽,她變成了一條臣蟒,張開血盆一口將我吞掉了……

最終我又醒了,整個人摔到了地面上,護士和門外保護我的汪心容听到聲音後馬上趕了進來。

汪心容將我抱上床。我還沒從惡夢中完全驚醒過來,他已經離開了房間,我想問問他,楊芳怎麼還沒來,她不是說只是回去洗個澡嗎?這都過了一天,她還沒出現,洗一個澡要這麼久嗎?她也騙我!

我一直忍著痛,整整一天都沒有一個人跟我說一句話,到晚上爸爸也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太陽高高地曬在了窗簾上後,病房的門打開,一個護士推著一輛手術床進來,一個高大的醫生把我抱上了移動病床。推著我往電梯里走。

出了住院部的時候,車道兩邊都是荷槍實彈的警察,他們握槍高度警惕著,車道兩旁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所有的行人都被控制在警戒線之外。另外醫院的樓頂上也都安排了狙擊車,我真想不到我一個小小的縣民還要他們如此勞師動眾,真是無言以對。

醫生將我送上救護車。車子在眾人擁簇下緩緩地駛出醫院大門。

「陳小雨——!」

听到叫我的聲音,車外的警察全都槍指喊話者,汪心容讓眾人別激動,我看見十米之外站著陳秀美和楊芳,楊芳手里抱著千千。

「醫生麻煩跟他們說聲,讓她們過來。」

「好的。」

醫生下了車,一分鐘之後,陳秀美和楊芳趕到車里,千千從楊芳懷里跳到病床上,醫生要趕它走,我默許它留下。

她們倆看著我,無話可說,千千似乎為了打破沉默,喵了一句,楊芳拭去眼角將要流下來的淚,笑著說︰「我們找了它兩天,終于被我們倆找到了。它喝了一瓶你小姨的血液,我們看到它時,它把整瓶的血液都吞進去了。你確定要帶它走嗎?」

「它有什麼癥狀嗎?」

「什麼癥狀都沒有,只是喝那血液後,它一直叫個不停,後來就安靜了,到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

「讓它跟我走吧,但願它去那邊能變回原樣。」

「那好吧,帶它走也好,希望它能變回原形,這樣它至少不用在這里受罪。你自己保重。」

「你們也是!」

楊芳說完,推了陳秀美示意她也說兩句,她把陳秀美推到我面前,她抹著淚走開了。

我等著她跟我道別,可她半天沒說話。

「對不起!」

「為什麼?」

她笑了,用一種若無其事的表情看著我。

「我本來還想著陪你念過高中再離開的,我食言了。」

「你走了更好,這樣我就不會被打擾了。」她拉了拉我的右手,「一路順風吧!」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再多的話語也表示不了我此時復雜的心情。

她跳出救護車,對醫生說︰「走吧!」

門關起來的時候,千千叫了一句,我仰起頭看見陳秀美已是淚流滿面了。

車緩緩地走著後,她追著車,拍拍車門,對著我喊︰「記得我們的約定……」

還沒等我回復,救護車已經駛出醫院大門,將我們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長,呆在我身上,全身不停顫抖的千千,不停地喵喵叫,還不停地拿爪子推我的臉,我揚起頭,望著後視鏡,後面的楊芳和陳秀美兩個人牽著手,朝我一路追來……

走吧走吧,我閉著眼,淚從眼角流出,滴在白色的床單子上,此時一別,真不知道何時再相見了。

再見了,我的朋友,我的親人!再見了松城,我曾經愛過卻不是那麼深的城,再見了我在這里擁有的所有,再見了那些我再也回不去的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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