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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富貴能害多少人

玉瀟然斜眼看了大長老強做鎮定的表情,淡淡道︰「怎麼,大長老問都不問是何事,就急著要把人趕走嗎?」

她說著,便向下走去幾步,旁若無人地將緩緩上前的老者扶住,笑嘻嘻道︰「勤爺爺,你可來了!」

納蘭勤無奈看了玉瀟然一眼︰「你這個丫頭啊,伶牙俐齒的,我若不來,豈非真成了你口中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鼠輩了!」

「晚輩一時心直口快,還請勤爺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玉瀟然眨了眨眼,笑眯眯道。

「你哪是小人,你分明就是個鬼靈精!」納蘭勤一邊無奈搖頭一邊走向鐘懷仁,俯去把了把他的脈,而後掏出一顆藥丸給之服下。

那邊納蘭維看著這一切,沉聲道︰「勤叔,納蘭逸軒是我族的罪人,您這是作甚?」

納蘭勤平靜看一眼納蘭維,依舊低下頭細細地檢查鐘懷仁的傷勢,沒有說話。

眾人一愣,納蘭勤這是公然與大長老作對了?

大長老眼底的殺機一閃而過,而後朗聲道︰「族人們,你們都看到了,納蘭勤公然解救叛逆,又與外人言行親昵,老夫懷疑他與外人相勾結,故此將之拿下,待長老會一同會審!來人,將納蘭勤帶下去!」

「納蘭維,你害死了納蘭繁,如今連我也要害嗎?」納蘭勤緩緩起身,看著高台之上的納蘭維。

納蘭勤話音剛落,四下立刻炸開了鍋,納蘭繁誰人不知,十年前納蘭族最受尊敬的大長老,一朝身死,造化弄人,留下兩個遺孤,如今也成了納蘭一族的叛逆。

納蘭維後退一步︰「你……你胡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里清楚!」納蘭勤面色沉靜,「這十年,我不說,是因為看你兢兢業業為納蘭一族奉獻,而現在,我顯然錯了,你利欲燻心,納蘭一族的組訓,你早已忘卻,我的族人們,你們可曾記得,先祖的組訓!」

「記得,為天下而守九浮樓!」眾人齊齊道。

「可是今天,大長老卻私自找人假冒北牧飛凰帝,背著大家抓了天行國應天帝!」納蘭勤蒼老的面上滿是痛色。

納蘭維頓了頓,依舊面色陰沉︰「勤叔所說的這些,純屬子虛烏有,他信口雌黃,勾結外人壞我九浮樓清靜,而今還要反咬一口,大家不要相信他!」

「此事暫且另說,那好,你說說,當年納蘭繁是如何身死的?」納蘭勤一臉痛心疾首,有些真相,若非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將他的丑惡現于淳樸的族人面前。

「繁大哥自然是祭天之際心有雜念,以致氣血逆流走火入魔而亡!」納蘭維面不改色。

「胡言亂語!」納蘭勤一聲冷哼,「繁兒頗通醫理,而且一向身體康健,怎會無緣無故突然身亡!」納蘭勤冷笑一聲。

納蘭維眼中冷芒一閃而過,沉聲道︰「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納蘭勤斜眼看了他一眼,而後轉向眾人,朗聲道,「族人們,你們可還記得先祖禁藥——催魂?」

眾人一愣,而後七嘴八舌道︰

「催魂?怎麼這麼熟悉啊?」

「這你都不知道,催魂是先祖當年無意間調制的解藥,但因此藥太過霸道而被列為禁藥,並不許族人研制甚至使用此藥!」

「對對對,想起來了,使用過催魂的人死後身體三十天不腐,身體會散發出一種清香,但這種清香含有毒素,長時間聞此藥的人會落得殘疾!」

「催魂無色無味,一旦用過催魂使用念力之後便會暴血而亡,當年大長老……」

「我想起來了,啟哥好像當年就是給繁長老守過陵的人,已經臥床不起多年了,莫非……」

「……」

眾人七嘴八舌,越琢磨越覺得當年的事十分蹊蹺,便紛紛向大長老納蘭維投去詢問的目光,有大膽的甚至開口問出︰「大長老,您說說,當年繁長老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大長老面色一沉,冷聲道︰「各位休要听他胡言亂語,單單幾句話便想讓我擔下如此惡名,真是痴心妄想,老夫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什麼催魂,老夫怎麼知道?」

「不見棺材不落淚!」玉瀟然冷哼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眼尖地瞥見納蘭維身形一晃,「大長老,看到這個東西,您應該覺得十分熟悉吧?」

納蘭維袖子一甩,冷聲道︰「老夫不知你在說什麼!」

「各位!」玉瀟然緩緩打開錦囊,里面包裹著一個淺紅色的藥丸,只是用透明的蠟裹著,她微微一笑,偏向大長老身後一人,「四長老,你可將此物拿與長老會的人看看,然後告訴大家這是何物!」

被玉瀟然看著那人正是那日幫二長老說話的四長老,故而玉瀟然才與他說話,四長老不動聲色看一眼面色陰沉的大長老,快步走了過來,接過之後一邊回走一邊細看,待看到一半時突然面色大變,而後走到大長老身後,與另外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一同小心翼翼地翻看著,突然一位老者驚慌失措,哆哆嗦嗦道︰「催魂,是催魂!天啊,真的有人在九浮樓中用了催魂!」

這人話音剛落,人群中便炸開了鍋,不約而同退離了高台三步,四長老忙安撫道︰「各位稍安勿躁,雖是催魂,但是上了濃蠟,無妨!」

四長老話音剛落,便只听大長老一聲怒喝,倒打一耙︰「大膽納蘭勤,竟敢私自調配催魂,來人吶,把他給我拿下!」

「大長老,維和谷可只有你一人能自幼出入!」納蘭勤厲喝一聲「這藥,便是在維和谷中的地下密室中找到的!」

納蘭維一聲冷笑,眼楮瞥向納蘭勤和玉瀟然幾人︰「納蘭勤,今日你縷縷栽贓于我,我不知你是何居心!但是,你既然說維和谷中只有我一人能夠自由出入,那你憑何說這藥是在維和谷中找到的呢?再者,即便是在維和谷中找到的,那也必定是有人嫁禍于我,謀奪我九浮樓之地!」

他這話也言之有理,眾人又不禁向納蘭勤投來疑惑的目光。

「真是可笑啊!」玉瀟然冷笑一聲,「納蘭繁死後,納蘭一族的大長老之位非你莫屬,若真如你所說,勤爺爺又有什麼好處!」

鐘懷仁這時氣血已經調理好了,面色微微恢復了紅潤,他聲音雖有些虛弱但卻清晰潤朗︰「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們,難道你們都不曾懷疑過我和我大哥納蘭逸塵為何要逃離九浮樓嗎?難道真的是因為害怕族中的嚴刑峻法嗎?你們為什麼不想一想,我爹在時,我與大哥安然無恙,深受族人的喜愛,怎麼這人一接替大長老之位,我們兄弟倆就狀況百出?你們,是真的認為我們有錯,還是早已心有疑慮,卻隱而不發,企圖息事寧人!你們,是否是相擁兩個一無所有的孩子去換來你們安穩和樂的生活!」

他聲音說道最後,便有了幾分責怪,有些事情,大長老雖然心思縝密做得滴水不露,但事後想來,但凡有心的人又豈會察覺不到其中的蹊蹺,當年這倆兄弟落魄至此,大都還是有這些人不願已經穩固的九浮樓再起波瀾,不願相信他們推崇的大長老是一個陰險狠辣的小人,所以,這失去父親庇佑的兩兄弟,便成為了族人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此而遭殃的犧牲品,是他們的沉默,他們的懦弱,他們的膽怯,造成了今日的大錯。

納蘭勤,便也是這樣的人,如若不是昨夜玉瀟然拿出他們在密室之中找到的證據,再加上她聲淚俱下的勸說,以及色厲聲刃的譴責,只怕今日,納蘭勤也未必肯出面揭露事實真相,納蘭一族遠離塵世太久,固然隔絕了喧囂,固然強大,但他們的內心,早已比他們披荊斬棘打江山的英勇先祖遜色萬千了。

被鐘懷仁虛弱卻毫不掩飾自己譴責聲音的納蘭一族的族人,面色震動,沉默不語,漸漸地地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你,珍嬸嬸,逸軒六歲的時候,爹爹閉關三月,是你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和大哥,你,松伯伯,逸軒七歲時好奇你所修習的吐納之術,偷偷跟著你上了最高的險峰,差點葬身山谷,是伯伯你不顧生命之危將我救了上來,你的大腿上,現在還留著山石刺進的疤痕,你,友大哥,你是我大哥最好的兄弟,我大哥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鐘懷仁一一指過台下的眾人,面色因為激動而有些潮紅,「難道你認為他會偷族中的密譜嗎?大長老之位,早晚都是他的,我大哥不會蠢到如此地步!那年逸軒十歲,我大哥十四歲,兩個尚未成年的少年,他們,能圖謀九浮樓什麼!況且,即便我大哥真的看了密譜,那也罪不至死,那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為何偏偏要犯下擅自叛族的死罪?那是因為,如果我們不逃,我們就得死!哼,至于怎麼死,有可能是貪玩摔下了山崖尸骨無存,也有可能是修習幻術走火入魔,也有可能是被幽眸蠶食殆盡!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上一代大長老留下的遺子的嗎?」

鐘懷仁字字珠璣,說得下方的族人,無以反駁。

鐘懷仁的聲音適可而止,玉瀟然微微偏首看過去,她所見過的鐘懷仁,一向都是清冷儒雅的,如今日這般色厲聲刃的指責他人,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可見,當年納蘭一族族人的舉動,真的是傷了他,當年他與納蘭逸塵逃出九浮樓,兩個未成年的少年,但卻只手建立起了四海第一殺手阻組織,期間還要躲避九浮樓永無止境的追查和大長老暗地的追殺,只怕這其中的艱辛,並不比自己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上少多少!

她想到這里,看向他的目光,憐惜之中便更多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接收到玉瀟然的目光,鐘懷仁余光落在她身側一白一紫的二人身上,嘴角撇出一抹無奈的苦笑,良久之後,才換上一抹釋然的笑意,對著她,安慰般點了點頭。

「胡言亂語!」大長老四下掃視了眾人的表情,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你以為,你紅口白牙就能夠顛倒是非黑白了!」

大長老死不認賬,鐘懷仁軟硬兼施,使得納蘭一族的族人一時不知如何明辨是非,使得場面一直僵持不下,玉瀟然一步跨到連邪身側,看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笑意款款︰「連邪姑娘吧!」

「啊!」連邪猝不及防被人叫出名字,茫然應了一聲,待感受到因自己失言而偷來的大長老以及眾人各異的目光之際,不禁慌了神,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一刻之後卻依舊是玉瀟然那種三分淡定形容三分高貴幾分冷冽的表情,「我不知你在胡言亂語說什麼?」

「別再助紂為虐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了!」鐘懷仁聲音淡淡,看著連邪,「我知道你有苦衷,也看的出來,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連邪渾身一震,眼底波光攢動,緩緩低下頭去沉默不語,而後猛然醒悟過來,驚恐般看向玉瀟然︰「你怎麼知道我的……」

「名字嗎?」玉瀟然淺淺一笑,「小默告訴我的!」

「小默!」連邪驚叫一聲,哪里還有半分玉瀟然君臨天下的鎮定模樣,「你見過他?他在哪里?他好不好,他……」

連邪突然間語無倫次,撲上前來抓著玉瀟然的衣角,神情切切,眼中不自覺留下兩行清淚。

玉瀟然的心,就那麼地軟了軟,或許是因為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但卻楚楚可憐的容顏,亦或許她想起了赫連湛,聲音便放緩了些許,想起昨夜見到的那個孩子,心中不禁顫了顫,看向大長老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殺機,她穩了穩心神︰「你放心,小默很安全,只是他身上的毒未解,暫時還不能離開冰棺!」

她寥寥數語,便讓連邪相信了她的話,她的名字,只有大長老、左右護法和小默知道,而小默的情形,只有大長老知道,如今玉瀟然準確地描述了小默的情形,可見她是真的見過小默了,穩了穩波瀾壯闊的情緒,連邪頓了頓道︰「您……希望我怎麼做?」

「連邪姑娘,不是我希望你怎麼做,而是你內心,真正想怎麼做!」玉瀟然聲音淡淡,定定地看著她,她相信她必定也是恨極了納蘭維的。

連邪沉吟良久,緩緩上前兩步,寬大的袖袍在面容一繞,忽然便變作了另一張與玉瀟然迥然不同的臉,那張臉絕美精致,帶幾分異域的風情,眉眼里卻有幾分悲傷,她看了一眼不遠處面色大變的大長老,看向眾人道︰「各位,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八年前,我八歲,我弟弟一歲,便被大長老帶到了九浮樓中的一處密室中養著,大長老以我弟弟為要挾,逼迫我學習各種異術,如今,便是大長老命我假扮成飛凰帝的模樣,只等今日處死納蘭逸軒,然後放我出九浮樓,偷龍轉鳳做北牧的國君,惑亂傲蒼國君,以竊取天下!」

族人被這一系列驚變震驚得不知如何是好,紛紛睜大了雙眼看向了大長老納蘭維。

「你……你信口雌黃!」大長老未料及有如此轉變,面上滿是震驚之色,看著連邪,「哪里來得野丫頭,竟然再次污蔑老夫!」

「污蔑?」連邪冷笑一聲,滿眼恨意地看向大長老,「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不僅偷配禁藥催魂,更是偷習九浮樓禁術,各位長老若是不信,大可查看連邪所說是否屬實!」

「禁術?」四長老喃喃低語,而後聲音不大不小,「大長老,習幻術之人,左手腕處會有梅花斑出現,為了洗月兌嫌疑,還請大長老讓我等驗明正身!」

「放肆!老夫還未死,豈容你等如此侮辱于我!」納蘭維後退一步,面色深沉,厲喝一聲,「老夫是名正言順的大長老,是納蘭一族的領軍人,誰敢胡來!」

四長老看一眼身後的長老們,再上前一步︰「大長老所言不假,但是長老會亦同樣擁有決議權,驗明正身以還長老會一個清白是方才我與眾位長老的共同決議,還請大長老見諒!」

「放肆!」大長老一個掌風逼得四長老後退幾步。

四長老面色一變,與身後長老們對望一眼,與之共同緩緩上前,其中一位長老道︰「事關納蘭一族生死存亡,還請大長老通融!」

大長老面色一變,冷聲道︰「右護法,護駕!」

右護法身形一閃,護在了大長老面前。

眾位長老面色一變︰「大長老,長老會的決議,你竟敢違背?」

還未等大長老說話,便听連邪又道︰「大長老何止違背決議,二長老曾奉命去教習平和帝五年,待二長老回到九浮樓後,大長老生怕有朝一日二長老會成為他的羈絆,六年前又派左護法假扮二長老將族中幻術的書拿給平和帝,本想著沒有人的指點頂多讓之學個皮毛,到時也好將此事作為打壓二長老的由頭,豈料平和帝天縱英才,竟然學得如此通透,大長老雖然慌張詫異,但卻也正好借此事給二長老一個迎頭痛擊!」

連邪聲音清朗,傳入慕容修文的耳中,只听他淡淡道︰「六年前,確實是有人借先生之名給了我一本秘籍,但我看這人與先生同出一處,秘籍也無甚異樣,也就沒有起什麼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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