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悲壯的戰斗(2)
馬磊生立刻收起了狙擊槍跟在班長劉兵後面二十多米的距離上向敵人運動，到處是炮彈引燃的煙霧，他已經看不清前面班長劉兵的影子了。
終于，爬到這段塹壕的盡頭，前面已經被敵人的炸彈轟平了。「班長呢？難道犧牲了？怎麼不見蹤影了？」趁著敵人炮火的間隙馬磊生趕快抬頭向外看去。
是班長，他此時正趴在前面不遠出的彈坑里。又是一陣彈雨，馬磊生立刻又縮回塹壕里。等了一會趁著敵人火力稍稀疏的時候再抬頭看去時，發現班長的模糊身影離敵人密集地很近了，此時他趴在一段塹壕里小心地尋找著出擊的機會。
馬磊生瞧著班長以一種拼著性命不要送死的姿態強行沖向敵軍密集處，頓時心中好像被糾了起來，望著班長那一往無前的背影，他的眼角有些潮濕。班長的沖擊已經點燃了他的熱血，之前軍官們告戒的戰場條例，此時什麼都顧不得了，大吼一聲站起身形，抱起狙擊步槍一發一發的向試圖以火力壓制班長的敵軍射去，他現在能做的，必須做的，也只是最大程度吸引敵軍火力。
可惜的是只開了幾槍後，一發榴彈就在離馬磊生不遠的地方爆炸，馬磊生頓時整個身體震了一下，榴彈爆炸的沖擊波將他沖得頹然跪下，可仍舊堅持抬起手中的狙擊步槍向安南步兵大致的方向開火。班長好象被敵人擊中了，他的身影出現在一段斜坎上的時候突然以極不自然的方式滾了下去。
「啊！班長！馬磊生看著班長身影消失在斜坡上時心里一片空空蕩蕩。
「班長，我的命是你救的，那麼我們就死在一起吧！」咬著牙，一口氣打完了狙擊槍中的子彈，正準備更換彈匣時馬磊生感覺右手的肩膀被什麼咬了一口，右手軟軟地垂了下來。彈匣也沒有裝上，馬磊生只能用左手拖著狙擊步槍慢慢爬向自己的戰壕，此時他絕望地朝敵人開火的方向看去，心中等待著冥冥中索命的那顆子彈的到來。
不斷有交織的曳光彈彈道劃過夜空，陣地上不斷爆炸的火光把暗夜中陣地上的景物映得明暗不定。馬磊生爬到戰壕前就再也沒有力氣翻進去了，只能無奈的靠在戰壕前努力挺直上身。「來吧！我在這！」馬磊生心中喊道，準備閉上眼楮。
忽然己方戰壕的後方「哧~哧」的傳來一陣聲響，緊接著面前就出現了一束束綻開的金屬禮花。驚訝的馬磊生頓時努力睜大了眼楮，死死盯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心中不斷吶喊著︰「我還活著！班長！我還活著！我會為你報仇的！」眼淚此時從馬磊生的眼眶中不斷流淌下來。
一陣刺目的火光中隨著騰騰煙霧斜斜地濺了起來，敵人士兵被爆炸的慣性拋到了空中。被炮火擊中的安南步兵也發出臨死前淒厲的哀鳴。從被火光映紅的夜色中馬磊生仿佛看見了地獄的景象，不過這是為班長和犧牲的戰友報仇而送給這幫侵略者的，這是他們應得的。
「得圖卡胡，得圖卡胡」（越南語︰全部第四聲，意思是︰所有人撤退。）敵人指揮官的不斷叫喚著，在炮火的攻擊下，安南步兵失去了前進的勇氣，不得不向後撤退了。
馬磊生看到安南猴子退了回去，整個人一松，但是仔細一看躺在山坡上那密密麻麻的破碎尸體，聞著那飄過來的煙火混合著的血腥味，馬磊生扭頭扶著邊上就是一陣狂嘔，一直嘔到實在嘔不出東西為止。稍微緩了一口氣後，馬磊生心中想到︰‘班長犧牲了。在這個夜晚不知道還有多少戰友會永遠長眠在此。只要還有一個人能動，敵人就休想達到目的，他們只有踏著我們的尸體才可以進入我們的戰壕！’
經過3個多小時的激戰，所有的疲勞在敵人撤退後全部涌上了馬磊生的身體，他腦袋一沉栽倒在泥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馬磊生漸漸蘇醒，此時他正被兩個人抬著在黑黑的坑道中一晃一晃走著，右肩膀上已經給紗布草草包扎了一下，而他的那把暗夜之狼狙擊步槍正斜掛在他身上。
走過一段狹窄的坑道後，馬磊生終于听到了自己人的聲音，光線也逐漸明亮起來了。這時候有個戰士上來將馬磊生扶了起來靠在牆角處躺下。馬磊生仔細一看這個戰士，原來他是周仁，他的眼楮紅紅的，馬磊生猜他大概知道了班長已經犧牲的消息了。
「宋副班長也犧牲了！」周仁講出的話讓馬磊生心中一個咯 。他絕對沒有想到宋副班長也犧牲了。
「我們班還有幾個人？」馬磊生吃力的問了一句
「活著的大概就我們兩了，我們班陣地受到的攻勢最為猛烈，所以班長帶著炸藥去同歸于盡，因為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周仁的話讓人充滿了悲傷。
「是班長救了我！沒想到他卻……」馬磊生喉頭有些哽咽。兩人又互相聊了聊剛剛戰斗的情況，周仁受傷後一直在這里救助傷員，所以他知道的比較詳細。
借著昏暗的燈光馬磊生朝著周圍打量著。發現只有十多個人還能自由行動，連長張一風的頭上也扎著繃帶正在指揮戰士們整理武器。
「好樣的，第一次上戰場就能殺了那麼多人，身體怎麼樣，還支撐得住嗎？」張連長走了過來。
「沒什麼問題，我支撐的住。」馬磊生努力大聲說道。
「你身上的那把槍是你自己帶來的吧，很先進的樣子啊，子彈的口徑還那麼小。」對于馬磊生的這把槍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但是因為馬磊生暈了過去，大家都沒有機會問。
「是的，我在老家的軍工廠自己造的，我爺爺是軍工廠的廠長，所以我從小就接觸軍械。」馬磊生點了點頭回答道。
「不錯，我看了看這把槍，那個瞄準鏡在夜戰的時候很有優勢，這槍起了什麼名字嗎？
「有了，我管他叫暗夜之狼狙擊步槍。」馬磊生說道
「恩，不錯，小馬好好拿著這槍努力殺敵，戰斗後我會向上級推薦讓你去軍校的。」張連長平靜的說道。
雖然經歷了生死洗禮，但是張連長的話還是讓馬磊生心里開心不已。
但是此時張連長的臉上沒有任何笑容，是啊，為了挺過敵人這一次沖擊整個連損失了一多半的人，誰也高興不起來。
現在沒受傷的和輕傷的加起來才50多號人，要守整整一個高地，而後方的支援起碼還得一天才能上來。安南猴子們剛剛那麼拼命沖了一次，絕對是下了死心拿下這個高地了。
「大家過來，我們商量下，接下來怎麼辦！」張連長招了招手將能動的都招呼了過來。
看到大家都圍了上來後，張連長開口道︰「我剛剛已經和團部和師部都聯系過了，敵人的這次反撲非常凶猛，我們東面的幾個高地已經出現反復爭奪的局面了，師部和團部的所有預備隊都頂了上去了。所以在未來的12個小時內，我們將得不到任何支援，所有的一切都靠我們自己。」
听到張連長的話大家都低下了頭。是啊！情況非常糟糕，雖然打退了敵人的夜襲，但是天馬上就要亮了，白天對于防守部隊是有利，但是那也是相對的，此時整個高地能動的只有這50多號的人了。
「怕什麼，大不了大家同歸于盡，反正劉班長和宋副班長都犧牲了，我也沒想著回去。」周仁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用力的扔在桌子上。圍在周圍的所有人都紛紛點頭。
「坑道里還有一大堆炮彈，挺不住的時候我就引爆它。」三排長程國棟激動地站了起來，緊攥的拳頭在空中揮舞。
「不行，那是我的。你們誰也別他嗎的和我爭！」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馬磊生身後傳來，是一排長！之前他在防御中幾次反沖鋒和敵人肉搏，身上已經有著大大小小十多處傷，還有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月復部。在昏暗的燈光照映下他漆黑的眸子發出冰冷刺骨的光芒。
「張大軍！」張連長失聲喊道。
「大哥，如果你沒有死，以後別忘了給我上墳的時候帶幾包雲煙！最好是那種最好的，你要是敢糊弄我，我跟你沒完！」一排長張大軍轉頭笑著沖張連長說，神色變得從容鎮定。
「張大軍！」程國棟站了起來。
「兄弟，求你了！把機會留給我了吧！你看看我，我還能活著回去嗎？」張大軍直直地盯著程國棟，用手指著自己還在滲血的月復部。
程國棟的喉節在上下滾動，嘴唇微微顫抖。他在努力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流出來，聲音也變得哽咽︰「我，我，我答應你。」
張大軍這時笑得非常燦爛，目光從各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可能是想能在死之前記住自己戰友的面容吧，在看到馬磊生後，張大軍的眼神停在了那里，咧著嘴巴直笑，可能因為笑扯到自己月復部的傷勢，頓時表情變得不倫不類起來︰「小馬，別不說話啊，剛听他們說，你打死了不少安南猴子，看來當初我把你搶進我們排是個英明的決定啊。」
「排長當然是目光如炬啊，很早就發現我這匹千里馬！不過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我也沒想著回去，就讓我陪著排長你一起走吧！」馬磊生被張大軍那無所畏懼的心情所感染，不由的回了一句。
「就是，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周圍的人紛紛開口道。
大家說出這些話後，坑道里的氣氛稍微活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