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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三一節

第四卷今夕何夕第三一節

董事會接著研究了鵬運花園的事項,其實沒多少實質性東西,關于資金的缺口問題王志鵬都懶得去听了,他在便簽上胡亂畫著,想著如何和王志雄談。

王志鵬在會後留下了堂兄,說有事和他單獨談。必須和王志雄談。由于橄欖金的突然插入,董事會後的兄弟約談便變了味。

衛安華張昕等都離開了,張昕臨走時留給王志鵬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王志雄手里玩著他的派克金筆,注視著坐在斜對角的堂兄。剛才在看鵬運花園影像資料時拉上了百葉窗,燈光只開了他這一邊的一半,使得屋里有些暗,也讓王志雄看上去更陰鷙了。

說實話,王志鵬很討厭堂兄,但不得不和這個人面對。

「什麼事?你說吧。」

「橄欖金項目,你應該先跟我說。」

王志雄點了支煙,「哦,這事我確實琢磨好久了,但不確定有無把握,想著有了眉目再說。衛安華是繞不開的人物,沒想到他听了幾句便拎起電話找你要開董事會。」

「橄欖金項目看來你做了很深的研究,正如你所說,政府不將一些障礙掃清,我們根本下不了口。這件事你有幾分把握說動秦省長?」

「把握不好說。安信與秦景天的關系想必你在臨同時也有耳聞。安信想著在鵬運的後期工程里分一杯羹。而且,他現在注冊了建築公司,雖然業績拿不出手,但想著借咱們恆運的資質名頭,自然會賣力。至于我們,沒有秦省長出面,不僅難以扯理清舊賬,而且也拿不到貸款。這本是互利雙贏的棋局,即使辦不成,算算看我們虧掉了什麼?」

這個當然算過了,沒什麼直接的損失,「將來畢竟要市里出面,賈新民和李德江都是王林的人,會不會——」

「我想不會。橄欖季成為市里的一帖難看的狗屁膏藥,有人出面接盤他們求之不得。再說,聯投的主業不在此,手里又有個萃菁園,賈和李不會下絆子的,畢竟有秦省長的面子啊。」

「還有不解之處,」王志鵬皺著眉,「橄欖金好像無利可圖啊,那幾棟樓盤可賣不出好價錢。」

「事在人為。」王志雄狡黠地笑笑,「其實我們早就該走爛尾樓之路了,至少快捷的很。其實我們的收獲不在于表面的利潤。」

王志鵬當然清楚橄欖金的價值不在于表面的業績,更主要是借此掛上了省內的實權大人物。在英國生活了很長時間封閉在象牙塔里的王志鵬之前是鄙視所謂的官商互用的,對風生水起不斷創造驚人業績的聯投在欽佩之余也有幾分不服氣,聯投總是緊密地勾結著官場,在王志鵬眼里就減輕了分量。

堂兄剛才話里一口一個的「我們」讓王志雄心頭一暖。對接下來的話題又產生了猶豫。但必須跟堂兄談談臨同巨額損失的責任追究,這些損失都要集團來承擔——自己和妻子,繼母和妹妹,都是受害者。

可是,誰搞經營也不敢說長贏不虧。如果追究王志雄在礦業公司的損失,那王志雄的功績呢?比如海南房地產投資帶來的巨額收益——那件事是王志雄一手促成的,不是也形成了集團的股份被大家分享?繼母和妹妹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能簡單從事。王志鵬制止她們召開集團董事會(沒有外人)追究堂兄的出發點不僅是出于維護家族團結,更多的是考慮到王志雄的歷史貢獻和在恆運房地產的影響力。副總經理趙國壽以下,大批的中層都是王志雄一手栽培出來的。

思忖片刻,王志鵬開言道,「大哥,臨同的事,你做過了。」

「什麼意思?」王志雄將煙蒂摁滅。

「奇域礦的事,我想你是知道的。不該瞞報的。那畢竟是幾十條人命。」

「我確實不知。」王志雄雙手一攤,「郝胖子胡來,但他也是為公司好,上報兩人是限度了。他是不想停產被查。那邊的事你不清楚,黑著呢。你說我們掙點錢容易嗎?」

「幸好郝胖子還算硬氣。他將你扯出來怎麼辦?我還是那句話。不該瞞報。」王志鵬想說如果不瞞報也就沒有後來的事了,但沒有說出口,知道堂兄絕不會承認,「做生意我不如你。但我懂一個道理,掙錢就是做人,凡事不可太過。」

「他扯我做什麼?我又沒教他瞞報。」王志雄心里冷笑,「再說這些有用嗎?我如果知道就不會讓他們這樣胡來。」

「讓集團直接損失就高達五千萬,總部這邊反應強烈,我必須有個表示。當然家族董事會要上一下,你要理解我。」

「什麼意思啊?臨同那邊的事已經了了。罰款也交了,老郝也被抓了。我當然要負些責任,集團的損失我就沒份了?但是你不能听別人瞎說八道我這些年拼死拼活地干,不是為了大家?我策劃橄欖金,將安信公司和秦景天拉進來,不是為了大家?老頭子將這副擔子交給你,我支持。但你要拿捏穩了,不要搞亂了自己。」

搞亂了自己?王志鵬心里苦笑。堂兄是絕不吃虧的性子,偏偏何映紅和志敏還想著在他身上刮幾塊肉下來。

「畢竟恆運不是草台班子了,該講的規矩還得講。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還望大哥顧全大局。」

「你是個什麼章程?」

「假如將臨同和北陽徹底分開,你是什麼意見?」

王志雄明白了堂弟所說的「徹底分開」是什麼意思了,「你要分家?」

「有人這麼提過。」

「志鵬,你們這麼做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礦業出了事,你作為董事長,不僅不想辦法,而是揪住不放。你搞的俱樂部,這些年虧掉多少?要分也可以,就按我所佔的股份算吧,將恆運旗下的資產做個徹底的評估,算到多少事多少。指不定礦業公司我還拿不走呢。」

如果在礦業公司這次損失的基礎上算,礦業公司那點東西真不夠折算王志雄的40%的股份,何況礦業那邊的事情尚未徹底了了,幾個礦都封著。

「這只是他人的意見而已。」

王志雄站起來,「你是老大了,怎麼能听那些沒見識的娘兒們的話?如果覺得她的話毫無道理,又怎麼會端到這兒跟我談?集團的董事會開不開對我都無所謂了,我不參加了。你們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直視堂弟,「你這樣做,我將話放在頭里,恆運覆亡,為期不遠。」丟下王志鵬發呆,王志雄走了。

會議室連著一道門,通往王志鵬的辦公室,張昕一直躲在里面偷听兄弟倆的談話,雖然隔著厚厚的實木門,大部分都被她听了去。王志雄走後,張昕推開門來到會議室,對有些沮喪的丈夫說,「將來會分手,但不是現在。你不必沮喪。他倒是提醒了我,的確該注意一下下邊的人了,我們都太心軟了。」

王志鵬清楚,現在絕不是和王志雄攤牌的時候。橄欖金項目可能將衛安華一系拉到了他那邊了,自己這邊的力量並不佔絕對的優勢。

「礦業受點挫折是好事,不是壞事。我倒希望他沾上了包。那個逃走不知所蹤的姓金的未必沒有和他瓜葛,到時候我看他怎麼硬?」

「我不想看到這一幕出現。」王志鵬起身往自己辦公室走,張昕跟在後面,「父親在世時總說道伯父對他的恩情,沒有伯父也就沒有父親了。何況王家人丁單薄,就是論經商的眼光,我們實際上也比不上他。」

「上一輩的事我們不好評論。你父親對的起他哥哥了,差點就將公司交給他了,還要怎樣?至于你們兩人,關鍵在于根本不是一路人,不能比。但是像你一樣走正道是不成的,這個社會就他**的這樣,走正道總是一事無成。王志雄曲線救國的招數也沒有什麼新奇,但你就想不出來。談到人丁稀少,我歷來認為家族公司是靠不住的,縱觀世界範圍,搞好的少,搞砸的多。聯投也沒有走家族公司的路子嘛。我听說死掉的那個蘇宇陽,榮飛是按他的接替人培養的。他的兩個弟弟也沒有進核心決策層。」

「你說聯投為什麼不接橄欖金?」

「不曉得真正的原因。我認為或許是聯投經營方向的緣故吧,他們的重心不在房地產。」

「現在怎麼辦?」

「我和他談談吧,目前不宜逼他。不能動的時候就得忍。關鍵是衛氏那兒,你要和衛安華好好溝通一下,絕不能讓橄欖金沖擊了鵬運花園。」

張昕和王志雄在工作上的合作基本是愉快的,由她出面安撫王志雄是合適的。

「是的。我預感到橄欖金有些風險,但說不清在哪兒。」王志鵬道,「恆運董事會的構成有些問題,將趙國壽攆出去就好了。」

「怕是難。衛安華不會同意的。」張昕給王志雄沖了杯速溶咖啡,「也不必過于擔心,他提出的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設想,如果市里不支持呢?搞不來資金呢?都是不可預見的問題。先讓衛安華發愁去。倒是你的俱樂部,真要好好考慮了。上半年虧損不會少于六百萬這樣下去真不行」

「是要想個辦法了。」王志雄不相信俱樂部就不能盈利,關鍵還是資金問題,一流的教練,優秀的球員,都需要大筆的資金。

資金,該死的資金,99%的企業家都屈服在其面前,除掉那些上帝的寵兒,沒有人不為之屈膝。王志雄的感覺是規模越大資金的壓力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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