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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祁這回南巡,做足了游玩的姿態。先是陸路到山東,沿途幾次停駐,帶著一幫隨行的大臣們名為巡視,實則賞景。而隨駕出行的甄貴妃並三皇子,再加上君祁特意吩咐的讓甄家準備接駕,讓眾人不禁起了心思。這立太子一事說了多少年了,皇上一推再推。如今出巡,卻是只帶了貴妃和三皇子,又讓貴妃的哥哥接駕,難不成,竟是要確定太子的人選了不成?

官兒做到這份上,自然早就成了精。皇上的意思不能明著問,作為皇上近侍的戴權和最受重用的大學士林如海,自然就成了眾矢之的。這戴權每日跟在君祁身邊,隨時要伺候著,倒還好。就是苦了林如海,每日同那幫老狐狸們周旋,真真假假的連自己也鬧不明白了。

這日才又送走了一位來探听虛實的同僚,林如海長噓一口氣,只覺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時讓甄貴妃和三皇子隨駕是他的主意,也是想讓甄家放松警惕的意思,卻不成想招來了這麼多是非。好容易暫時歇下來了,林如海想起自出京後就沒怎麼見過的女兒,因打算過去看看黛玉。行駕中多是男人,黛玉跟著林如海也不方便,好在北靜王一家都隨駕而行,因跟著北靜王妃在一處。

只是林如海才剛跨出門檻,迎面又來了一人,卻是戴權。

「哎喲,林大人您趕緊去看看吧,皇上發了好大的火,急著讓奴才來請您過去呢。」戴權顧不得多說什麼,拉起林如海就往回跑。

林如海一頭霧水,「戴公公慢些走,好好的又是出了什麼事。」

「林大人您別停下啊,咱們邊走邊說吧。」戴權急吼吼的說道,「奴才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皇上也只跟平常一樣看了京城的奏報,不明不白的動了氣。後來緩了一陣,便讓請忠順王爺、北靜王爺和您過去。」

那大約跟他沒什麼關系,林如海略微放心,這火別燒到他頭上來就行。待他到時,北靜王已然到了,君祁看著也是一臉平靜,絲毫不像戴權所說的震怒模樣。再看那桌上攤開的一副圖樣,卻是西北和東北的布防圖。

林如海請安未畢,君祁連連擺手,「別來那些沒用的,水鈞也不是外人。」

林如海果然起身,來到桌旁看起來。這里沒有沙盤,君祁竟是以棋子為標記,看樣子像是要對東北出兵。「可是百濟出了什麼事?」

君祁道,「高麗這幾年同百濟和新羅打打停停的,總也分不出勝負。前年新羅換了一位女王,又同百濟王交好,結為同盟。如今他們可不只打算防守了,還想著進攻高麗。」

「您這是想坐收漁利?」

「是也不是,一旦他們果真大鬧起來,東北那邊必然受影響,咱們自然要防患于未然。不過這麼一來,甄家那邊就不好說了。一旦百濟動亂,這里又是鞭長莫及,他們必定只能顧著一邊。只是若那邊斷了,就不知這個甄光還會不會繼續按計劃進行。」君祁捏著一枚棋子久久不能落定,「耶律齊來信,甄家又跟耶律定聯系上了,說是也要結成攻守同盟。」

水鈞道,「要我說甄家不一定就什麼都听那邊的。真論起來,就是江浙一帶都比那小小的百濟強了百倍不止,甄光未必看得上它。且甄家先祖傳至如今也四五代了,難不成竟還對故國如此忠心?怕是甄家也只是把百濟當做一條後路,真正的目的怕是要落在三皇子身上了。至于韃靼,他大概打的什麼主意想必您也能猜到。只是耶律齊如今才是韃靼的國王,又有當日這樣的緣故,想必不會輕易同意。」

林如海道,「王爺言之有理。甄家雖然同百濟一直有聯系,但以百濟的國力,恐怕未必有這個膽量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況且如今他們也是自身難保,就算甄家幫著三皇子成為太子,皇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對百濟也沒太大的助力。」

君祁笑道,「可不就是這樣,因此他才想要除了朕呢。到時候主少國疑,甄家必然外戚做大,軍國大事哪里輪得到皇帝做主。且若是一個帶有百濟血統的人成了皇帝,哪一日大權在握,告知天下,豈不是百濟侵佔了我國一樣。」

林如海反駁道,「可他們圖什麼?恕微臣放肆,便是他們真想刺殺皇上,要想突破這層層護衛豈是易事?且已有先例在前,您還能給他們機會?若說打的讓帶有百濟血統的三皇子為帝的主意,那就更荒謬了。難不成這樣就是百濟征服了我朝?更別提到時候的三皇子會不會乖乖的听話,告訴全天下他是個百濟人。」

君祁抱怨道,「我如何知曉,他非要雞蛋往石頭上踫,攔都攔不住。待他成了階下囚,朕一定要問個明白。好好的做他的體仁院總裁多好,非鬧出這些ど蛾子來。」

水鈞心道,若是人人都能知足,這世上哪里還有什麼作奸犯科的事。不過也忍不住怪罪甄家屁事太多,害得他好容易出來游玩一趟還得替皇上出謀劃策。

這三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忠順王緩緩而至,卻是一身便服。君祁見不得他這輕松的樣子,忍不住刺他幾句,「老六你真悠閑呀,又是往哪個鶯鶯燕燕那里去了,連朕派人去請都請不動。可見是你福氣好,朕這里可是急得連飯都快吃不下了。」

君祐面帶愧色,正是被說著了。他才從外頭听完戲回來,正想著要不要把今兒那個小旦叫來伺候一番,便听說皇兄找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回來了。因賠笑道,「皇兄身負天下重任,自然是日夜憂思,夙興夜寐。臣弟願替皇兄分憂,又怕才疏學淺誤了正事,只好近些力所能及的事兒,替皇兄去查探民情。」

「哼。」當著另外二位的面,君祁也不好跟他斤斤計較,橫豎忠順王爺在京城早已是聲名狼藉,也用不著他再添一把火,「朕之前吩咐你學的高麗文,你學的如何了?」

林如海詫異,他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君祁竟是讓忠順王爺去弄去了。這樣倒也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看得懂甄家和百濟之間通信的內容,也就不用在這里瞎猜了。君祐卻換了一副表情,少見的嚴肅,「皇兄您也太難為人了,那玩意兒在高麗本國都未曾流傳開來,臣弟找了好些法子,又派了多少人去才把當日同高麗王一起發明這蝌蚪文的人找著了。可惜那老頭口風緊,又探不出來什麼,最後還是請了一位梁上君子這才把東西拿到手了。只是他們這蝌蚪文看著簡單,學起來忒難了。臣弟手下一位老先生這兩年才模出些門道來,卻也不甚精通。」

「能看個二四六的也行,大約知道意思就好。」君祁才不理他有多不容易才能學到這些,他要的就是一個結果罷了,「一會兒朕把東西給你,你趕緊讓那位老先生看看是個什麼意思,大約模說得清楚就行。這件事若辦好了,朕許你一件事。」

忠順王甚是驚喜,他皇兄可是少有的大方,「臣弟領旨。」又偷偷覬了一眼君祁,問道,「不知道是不是任何事都行?」

君祁美目一瞪,陰陽怪氣的說道,「你說呢。」

忠順王趕緊低頭,「臣弟明白了,臣弟告退。」乖乖,皇兄這眼神越發厲害了。

「今日就到這里,你們都先退下吧。」君祁大手一揮就把人都給放了。原想讓如海留下來,只是每回這樣也不好。再說山不來救我,我可以就山嘛,一會兒去如海那里也是一樣的。

林如海回到住處,黛玉已經等在那里。

「爹爹,你可回來了。」一見到父親,黛玉就又忍不住撒起嬌來。

林如海模著她的頭,低聲哄道,「玉兒可是等久了?爹爹有公務在身,才去見了皇上。這些日子如何,可累著沒有?」

黛玉搖搖頭,「一直坐在車上,並不累。爹爹不是說出來游玩的嗎,怎的還有這麼多公事。在家時就忙得很,女兒還以為出來了能天天跟爹爹在一塊兒呢,誰知道爹爹更忙了。」

林如海在女兒面前有些心虛,他這麼「忙」自然不是因為公務纏身,而是「君祁」纏身。不過這可不能讓寶貝女兒知道了,因道,「雖說出來了,該辦的事兒還是得辦呀。再說爹爹這里人多眼雜,你如今大了也不好隨意拋頭露面。等御駕到了金陵,會停留一段時日,到時候爹爹再帶你出去逛逛可好?」

「好,爹爹你可不能忘了。」黛玉脆生生的應道,又俏皮的眨眼,「來前祖母特意讓帶了幾套新衣裳,正好出去時可以穿。」

林如海笑道,「了不得,咱們家的玉兒竟是越發的像個假小子了。」

黛玉這下可不高興了,假小子難道不是像牛婉和史湘雲那樣的嗎,「哪有,人家可都夸女兒呢。紅袖,你們說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紅袖和綠綺異口同聲道,「是啊是啊,王妃才說小姐嫻靜舒雅,便是被小郡主鬧煩了也能保持大家閨秀的風範,可是了不得。」

這小郡主就是北靜王妃的小女兒,水溶的親妹子,水沁。不過五歲的年紀,最是古靈精怪的。因老太妃和王妃都挺喜歡黛玉,往常也不少夸贊,因此倒是被水沁嫉妒上了。這一路以來,黛玉可沒少被她找茬。黛玉可記著祖母的教誨呢,惹不起就躲。對這位小郡主可不能像對史湘雲那樣,因此她也只能多方忍讓。好在只是個小女娃,當做笑話一般鬧過去也就算了。

女兒被人夸獎,林如海自然高興,但也少不得多囑咐幾句。他也知道自己對玉兒寵的厲害,時常怕她太過驕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雖則到如今也沒踫到過這樣的情況,母親也說玉兒于人情世故上雖有缺陷卻也尚可,他這個當爹的還是忍不住操心。

父女兩正說得開心,忽听到一人推門而入,還大聲說著,「如海,你躲在里頭干嘛呢。」

林如海不妨君祁這個時候來,又慶幸他沒說什麼渾話,因上前見禮,「微臣參見皇上。」

黛玉心道,這皇上怎的如此無禮,爹爹雖為人臣,這卻是他的房間,也不能這麼直接就闖進來呀。一邊卻是跟在父親後頭,低眉行禮,「小女參見皇上。」

君祁哪里知道林黛玉會在,有些尷尬的模著鼻子,忙道,「免禮,平身。林愛卿,這位可是令千金?」

「謝主隆恩。回皇上的話,正是小女。」林如海像模像樣的裝作普通大臣見了皇上的反應,生怕女兒看出些什麼來。

君祁向她招招手,「快過來讓朕看看。正想著何時見見你,不想今日便撞見了。你可還記得朕?」

黛玉小心的邁步走近一些,垂首而立,「回皇上的話,小女不記得了。」

君祁笑道,「可不是,那時你才多大點,話都說不利索,自然是不記得了。不過朕可記得你啊,你可是頭一個扇朕耳光的人,膽子可不小。」

黛玉听他話中並無怒氣,便壯著膽子回道,「小女年幼無知,多謝皇上不罪之恩。」

君祁詫異道,「你這意思,可是不知者無罪?我怎麼記得,有人說過不知者亂行,有罪;知者亂行,罪上加罪。」

這下輪到黛玉疑惑不解了,這話是她說的沒錯,不過是有一回同先生爭論之時說的,皇上怎麼會知道?

君祁逗她,「小丫頭,你可想知道為何朕會知道這話?」

沒想到黛玉卻不接招,直接搖頭。林如海在一旁看了君祁憋悶的樣子偷笑,玉兒果然厲害,竟能讓君祁如此尷尬。不過這時候他少不得替女兒說話,「皇上息怒,玉兒還小。」卻是不肯說一句自家女兒不懂事之類的話,玉兒又乖巧又伶俐,可是個好閨女。

君祁哪里會生氣,不說這是林如海的女兒,到底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他還能以大欺小,恃強凌弱不成?不過黛玉小小年紀就能處變不驚,又不受蠱惑,可見是個不凡的,這大約是像她父親。因想起明日還要在這里停留一日,原是想跟如海去外頭走走看看。又知道黛玉在京城時也常隨了她父親去外頭逛,便趁勢道,「明兒朕想去民間看看,你爹爹也要同去,你也同我們一塊兒去可好?」

黛玉的眼楮都快笑沒了,卻還矜持的看向林如海,見他輕輕點了頭,才回道,「謝皇上隆恩。」

君祁心道這回總算是沒拍錯馬屁,也不想打擾他們父女,橫豎有黛玉在他也不能有什麼行動,便先走了。

待君祁走後,林如海問黛玉,「玉兒才剛為何沒有接話?」

黛玉蹙眉,「這事兒,總不會是先生說的,必定是父親告訴皇上的,哪里用得著問。」她又不是傻子,這樣簡單的事兒一想就明白了,有什麼好問的。最主要的是,皇上剛才一臉猥瑣笑容,讓她有些反感,只是不敢說出來。

林如海想自家女兒果然聰明,絲毫不知道她內心竟是這樣想的。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好好嘲笑君祁一番的。不過就黛玉臉上那一副鄙夷的表情,也夠他樂上一段時間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黃桑討好林妹妹的道路還很漫長→_→想做一個讓林家人認可的人不容易啊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現在又開始深夜碼字了,這樣不好,太不好了。明天下午試試能不能碼字,晚睡容易長痘痘啊【雖然已經長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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