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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頭,君祁一邊听著北靜郡王水鈞嘮叨數落自己的兒子,一邊愣神。林府中的一舉一動他都是了如指掌的,林夫人又有了身孕這麼大的事自然也早就知曉。要說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前頭已經有了一次。況且他自己三宮六院,如今也有了三個皇子兩個皇女,盡管對如海有了別的心思,也不至讓林家斷後。君祁真正擔心的,是林如海最近的態度。

年前的事兒之後,林如海便再也沒有去過別院。君祁起先還能給他找個借口,年下忙,無暇抽身也是正常的。只是如今上朝都已經好幾日了,也沒見他主動示好。且自賈敏懷孕後,京城里又有了傳言,說什麼林大人同夫人鶼鰈情深,情系夫人一人。如今誠感天地,接連得子,真真是典範。若是常人還能一笑置之,只是君祁卻是知道的,林如海自賈敏懷孕後,真個兒是不去內院了。

水鈞念叨了半天,才發覺皇上正自己個在那愣神,壓根就沒听他的牢騷。他同君祁相交于少年,自來關系極好,如今他做了皇帝,私下里也同從前一樣的。因此假意抱怨道,「才剛是誰說要替我出主意的,您現在這是什麼意思。若是不想听,早說不就完了,橫豎省了我的口水,您也不必受這份罪。」

君祁回神,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朕適才想起些事,這才走了神,你說你的,朕听著呢。只是溶小子是個好的,朕豈能不知?王妃和老王妃多偏疼些也是人之常情。你若真擔心國子監里頭的博士壓制不住他,便單獨請個教習先生去家里就是了。」

水鈞幾乎要給他個白眼,合著他說了半天這位爺還真的只听了一兩句,「皇上英明,只是這一般的先生哪里比得上國子監里的博士了,又礙著他是世子,更加不敢管教了。有那不怕權勢又有真才實學的,卻不肯屈就。因此上才這麼為難呢。」

君祁詫異道,「你門下幕僚眾多,竟是一個合適的都沒有嗎?」

水鈞心里嘀咕,若是有合適的,他哪里會有這許多煩惱。口中卻道,「我想了一圈,竟是沒有一個合適的。倒是林海林大人門下有一位盧先生,听聞人品才學俱都出眾,只是脾氣有些古怪,我同林大人又無甚交情,倒是不好貿然開口。」

君祁這才明白過來,「你的意思,讓朕替你牽線?」

水鈞忙道,「正是這個意思,不知您肯不肯作保?」

君祁屈起食指在桌案上敲了一會兒,言道,「這位盧先生朕也曾听聞的,早些年曾想過請他出山,只是再不能的。要找他,倒不如請了林海做溶兒的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水鈞大感意外,「林大人乃是朝廷要員,平日里又公務繁忙,哪里還能勞動他。不過,若果真行的,倒是不錯。以林家在江南的名聲,加上他外祖家更是詩書世家唐家,單憑這名聲,也盡夠了。」

君祁原是想的可以趁機同林如海私下里有聯絡,日後再有這種事,借著溶兒也能讓他往別院中多走幾趟。水鈞的話倒是讓他打定了主意,定要促成這事兒了。他也曾想過讓如海為皇子師傅,入宮講學。只是一來他未免年輕,如今幾位太傅具是歷經兩三朝的元老,不好讓他們讓賢。二來,林海胸有遠志,只做太傅未免屈才。但若是做水溶的先生,卻是大不相同。不過是趁閑暇時授課,又能多了與他聯系的機會,還可以讓北王家同那幫文人有了關聯,確是一石二鳥。

正月十八,正是賈珠迎娶李家女兒的大喜日子。京城里頭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了,不沖著這對新人,多半是看著老國公的面子。

林家作為姻親,自然是要去的。禮單是賈敏早就開好的,只因她如今輕易不能移動,便只有林如海自己一人上門道賀。王氏等了半天只等到了兩個管家婆子,帶了話說,「我們太太給二太太道喜,只是近來身子不適,大喜的日子怕給太太添了麻煩,因此不親來了,還望二太太海涵。」

王氏氣個倒仰,她賈敏不過就是懷了二胎,才二個月的身子,哪里就這麼金貴了。初二才來給老太太拜年,如何過了半個月就不行了,竟是看不起她的珠兒才是。她好歹是珠兒的親姑姑,竟連這樣的大日子都不出面,實在是給她沒臉。再看那禮單,不過是些普通玩意兒,哪里比得上她妹妹從金陵不遠萬里送來的貴重。如此想著,便在心里將她恨上了。

這倒真是王氏想岔了,賈敏坐胎未穩,雖沒告訴她真相,到底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多日來連床也不曾下的。娘家的喜事她雖想要去錦上添花,無奈肚子里這個是她眼前最要緊的,這可是後半輩子的依靠,自然比佷子金貴。再者那禮單,她上頭還有婆母呢,這幾日又把管家之事交了回去,這禮單都是要她過目的。因此賈敏都是選了庫里看著低調實則貴重的幾樣,又從自己的私庫里挑了些玉如意、玉觀音等物俗物送了去。

只是王家教育女兒也是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讓識幾個字,看得懂賬本便行。于俗物上頭,最重金銀珠寶。那些文人雅士喜好的書畫古玩,如賈敏所選上好端硯等物,雖知道是好物,到底覺得不如金銀實惠。那王氏又是個不愛理事的,在家學這些的時候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因此真真是個不識好貨的。這兩年掌了榮國府的管家之事,人情往來上雖也過手不少,但她生怕出錯,或是循著前例來,或是讓丫頭向老太太身邊人打听,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熱鬧過這一日,林如海原想趁著第二天好生休息一番,卻不想接到了消息讓他去別院。這大半個月若說他不是故意躲著君祁,卻是自欺欺人了。他本是想將這一份交情作為一個保障,也是實在拋不開那份痴念,卻忘了君心難測。與其被他多番誤解,倒不如離得遠遠的,像上輩子那樣,以君臣相處。只是他好容易捱過了這些許時日,那人卻又傳召了。

整理了心思,林如海才叩開了那扇木門。

出乎意料,今日開門的竟是個j□j歲的小童,穿戴不俗。林如海細看之下,才認出來這位是北王世子,名喚水溶的。

水溶被皇叔和父王趕來開門,心里十分不喜。想他堂堂北王世子,身份何等尊貴。全國上下,能讓他甘為門童的人屈指可數。只是父王說今日來的是他的先生,有說什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偏讓他來,還要恭恭敬敬的,不得無禮。水溶心里不服,什麼先生,他都沒見呢,哪里稱得上是師父。且父王能看上的,恐怕多半是個迂腐老朽,他才不願意听他們整日介絮絮叨叨的。

因此水溶雖礙著皇叔和父王來開了門,卻是一言不發,也不管來人長相如何是否跟上了,徑自快步往里頭去了。

林如海大概是頭一回被這樣一個小童下面子,但只覺得好笑,也疑惑世子如何會出現在這里。

水溶撅著嘴一路進到客廳,來到水鈞身邊站定。水鈞一看後頭沒人跟進來,怒道,「你個臭小子,讓你去請林大人進來,如何就你一人回來了?」

水溶還未回答,林如海便出現在門口,恭敬的請安,「微臣參見皇上,參見王爺。」

君祁才剛一直坐在上頭笑著喝茶,听了這話便又不喜。只是想到好不容易見了這人,別又把人嚇走了,便忍了這一時,「如海,水鈞也不是外人,不必如此見外。」

林如海聞言便起身站定,不再言語。

君祁瞪了水溶一眼,讓他上前,「溶小子,還不快過來見過先生。」

水溶最怕皇上,雖說平日里皇叔皇叔的叫著,到底君臣有別,不敢隨意放肆。因此雖滿心不願也只能乖乖的走出來,站在林如海面前,拱手彎腰,「學生水溶拜見先生。」

林如海趕忙攔著他,口中道,「世子不可,微臣才疏學淺,萬萬不敢當。」

水鈞笑道,「林大人乃是前科探花,如何當不起了。莫不是瞧不起我北王家,不願指點小兒?」

林如海忙向他作揖,「微臣不敢,實在是,實在是……」是什麼,林如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今兒這事太出乎意料,他才剛滿心滿意都是君祁的身影,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來了。

君祁看出他的窘迫,主動言道,「如海,你的才學朕是知道的。當日殿試父皇也曾夸獎過你文思敏捷,卓爾不群,因此才欽點了甲等探花。溶小子是個聰明的,只是家里頭有老王妃和王妃護著,越發的沒了規矩。你受累,好好教教這小子。也不指望他能有治世大才,只要能略通文義,知曉事理,便是你的功勞了。」

林如海還想推拒,「皇上,微臣身負公務,唯恐帶累了世子。微臣認識不少文人雅士,不若從中選個合世子心意的……」

水鈞趕緊截住他的話,「林大人不知道,本王也曾給他找了不少先生,只是犬子頑劣,竟沒有一個能教得過三個月的。听聞賈家公子賈璉便是在大人的教導下改頭換面,本王也算是聞名而來,還望林大人能收下犬子。」

林如海不妨他說出賈璉來,這下倒是不好拒絕了。若是再說賈璉都是跟著門人清客們瞎混之語,倒像是借口了,因此只能應了下來。

水鈞趕緊讓水溶磕頭敬茶,生怕林如海反悔。又定下了授課時間,又說明日必定上門行個規矩的拜師禮等等。好容易將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了,他可是高興得很。

君祁見事情成了,便先將水鈞父子趕走了,不知還有甚話要同林如海講,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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