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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天降麒麟子

已經整整一個下午了!馬雲騄撕心裂肺的痛呼從未停過,寢殿外的李勛坐立不安,眼看著穩產宮女進進出出,不時換出一堆堆染紅絹帛,視之驚心。

血腥味引來數只烏鴉,在寢殿屋檐上振翅聒噪不已。李勛大怒,召來禁衛,持長驅之。

殿內痛呼聲漸漸力弱,李勛急躁難安,不顧宮女勸阻,掀簾入內。

滿室熱氣蒸騰,血腥撲鼻。龍榻上,馬雲騄發髻散落,縷縷發絲因汗貼在臉上,雙眼緊閉,唇無血色。須發皆白的太醫令,穩穩拈住一塊參片,撬開馬雲騄牙關,換下舊參。轉頭見李勛進來,太醫令老臉一呆,往日恭敬全無,擺擺手趕他出去。李勛張了張嘴,終是不敢再打擾,無奈出去。

見了太醫令鎮定,李勛心下稍安,在外殿角落里坐下。、

忽然,靈光一閃,李勛記起師傅玉真子曾說過,這孩子將來是一代明君,那意思不是說,馬雲騄會安然生產?師傅向來算無遺策,這次也不會錯吧?

不過,孩子沒事,但馬雲騄呢?

忐忐忑忑,直到晚飯時分,一聲清啼驚醒李勛。李勛按捺住狂奔進內殿的沖動,急步走入。

濃烈的艾草氣味中,一名中年宮女正在為小家伙洗身,小家伙哭聲震天,縮成一團,粉紅的小手在空手胡亂抓著。一瞬間,李勛有些犯迷糊,這個皺巴巴的小東西就是我的孩子?將來會跟我撒嬌,跟我笑,伸手要我抱,對著我叫父皇?一股濃烈的情感噴涌而出,讓李勛淚眼朦朧,這就是所謂的血脈相連,父子天倫嗎?

「恭喜陛下,是位小皇子,母子平安。」太醫令打斷李勛心事,恭賀道。

李勛一個激靈,兩步趕到榻前。馬雲騄已經轉醒,努力側著頭,目光緊緊黏在小家伙身上。李勛抿了抿她兩鬢的亂發,憐聲道︰「小雲,你受苦了……」

馬雲騄握了握李勛雙手,淚眼中帶著笑意,滿足的昏睡過去。

宮女將襁褓中的小家伙放在馬雲騄懷中,小家伙似是感到母親溫暖,哼嚀一聲,安穩下來。

李勛滿懷激動,心緒飛揚,扭頭卻見太醫令恭立一旁,似有所思。李勛忙問道︰「可有什麼不妥?」

太醫令並不回話,伸手虛引,示意李勛到外面說。李勛心下一沉,當先走出。

外殿中,李勛盯著太醫令,等他說話。太醫令擦了擦額頭冷汗,恭聲道︰「不敢欺瞞陛下,皇後殿下因受了驚嚇,此次生產甚是凶險。雖然母子平安,但以後恐怕難再有子嗣。而且,笀命上也會有些關礙。」

李勛听罷,臉上陰晴不定,太醫令戰戰兢兢,不敢抬頭。好半晌,李勛才出聲道︰「錯不在你,你能保他們母子無恙,已是大功,下去領賞吧。」

太醫令心中石頭落地,匆忙謝恩。李勛又冷聲道︰「記住,此事不許走漏半點風聲,要是讓皇後知道……」

太醫令剛落下的心又倏然提起,撲通跪下,顫聲道︰「微臣知道,微臣知道,若是有失,微臣甘願受罰。」

李勛揮手讓他退下,獨坐殿中。

「難道這是我的天命嗎?跟了我的女人,都不得善終?」李勛悲憤莫名,心中怒吼︰「天子,天命之子,這算什麼狗屁天命!」

不管李勛作何想,對朝野來說,皇子降生,自然是天大喜事。

大秦帝國剛剛建立,李勛是開國皇帝,將來還可能一統宇內。小皇子自然就是太平治世之君,承上啟下,以開盛世,這不僅關系到國家氣運,還關系到各位大臣子孫前程。

皇子成長,必然要選太師、太傅、太保吧?為臣之道,至高無上的榮譽,不是成為開國功臣,而是教導出一位千古明君!

不怕誅心之說,將來新皇登基,肯定要有輔政大臣,也要選用親信臣子。這不是讓後代小輩們接近新皇,取得新皇信任的大好時機嗎?畢竟,再得皇帝青睞,也不如與皇帝一起成長的臣下,得皇帝信任。

滿朝文武紛紛呼朋喚友,暗中角力,而引起轟動的焦點,此時卻在女乃媽懷中吃的嘖嘖有聲。

馬雲騄想親自喂養小家伙,但太醫令多次囑咐,產後身虛,必須靜養。沒辦法,馬雲騄只能看著親生骨肉在另一個女人懷里一天天長大。但嫉妒歸嫉妒,在母性光輝籠罩下,往日嬌俏可人的馬雲騄,漸漸顯出別樣的魅力來。

李勛每天處理完必須親自驗看的公文奏章之後,便立刻來陪妻兒。說說知心話,看看天天大睡的愛子,小夫妻柔情蜜意,更勝往昔。小家伙更是跟吹氣球似的,一天天長大,剛出生時的皺斑全都消失不見,胖乎乎的,粉女敕光滑。

偶爾被父母逗醒,小家伙嘴一撇,立刻便放聲大嚎。沒經驗的夫妻兩個,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能哄他睡下。

這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朝臣們卻得知了皇後產後身體不適的消息。身在帝王家,開枝散葉也是頭等大事,萬一這獨苗有個意外,豈不是亂套了?但想歸想。卻沒人敢這個時候上去潑皇帝陛下冷水,勸他納妃。

皇帝夫婦情深意重,敢提這個的,不僅惹皇帝不喜,還會惹怒皇後,得罪武威侯。這一堆麻煩下來,誰能吃得消?于是眾臣老神在在,等著看哪個愣頭青上去捅馬蜂窩。

不管朝臣們怎麼勾心斗角,夫妻兩個又開始為起名字發愁了。雖說單單一字,但皇子之尊,豈能隨意?李勛挑了又挑,最終選定一個「均」字,取《離騷》︰「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的「靈均」之意。靈均,靈善而均調。

將來李勛一統天下,留下一個穩固江山,正需要一位公正靈均的繼承者。這名字,不僅包涵了李勛掃除吳、魏的大志,也是李勛對馬雲騄的承諾,他們的孩子,必將是未來的帝王!

「李均,均兒……」馬雲騄看著懷里小家伙靈動的雙眼,痴痴的念道。她雙眸中一閃而過的悲傷,匆匆掩藏,卻躲不過李勛的眼楮。

看來她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不想讓李勛擔心,不說出來罷了。聰明而又堅強的女人啊。

李勛心頭大慟,將妻子攬在懷中,默然不語。馬雲騄似是明白李勛心意,乖巧的依偎著,小家伙出奇的不再鬧騰,視線在父母臉上來回轉動,靜靜的,聆听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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