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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訂婚宴會

周舫媛的訂婚禮在酒店二樓的宴會廳舉行。

鏤花的白色絹柱托著紫羅蘭色的玫瑰,連中央的t型台上都散發著怡神的芬香。仿佛為了配合紫玫瑰的喻意,連入場的旋轉樓梯盡頭都設了紫綢纏成的繁復花朵綴遍垂簾,勾成心形,緞面上燻了淡雅的花香,恍若天成。

祁敘和傅薇剛剛入場,就遇上了個熟人。

金禮恩。她不算瘦,撐起設計簡潔的白色禮服綽綽有余,集大方知性于一身,見到傅薇率先打了個招呼︰「傅小姐。」她笑著伸手,傅薇自然地回握過去,短暫的禮節之後便是一番客套︰「上回承蒙傅小姐幫忙,沒有親自答謝,是我疏忽了。」

傅薇淡然笑了笑,只不過是傳一份協議書,並不算多大的忙。

金禮恩卻像十分放在心上,目光有些責怪地看向祁敘︰「要不是工作往來,我還不知道你居然病了?工作狂也有倒下的時候。」眼神是十分熟絡後才會有的促狹。

傅薇听著這語氣,喉嚨里極輕地咳了聲,想要避開給他們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祁敘拉住她胳膊把她緊緊拽了回來,護在她背後,聲音貼在她耳邊,低沉又篤定︰「別亂跑,待會帶你見一個人。」

傅薇把他這麼一拉,後背差點撞上柱子,頗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罪魁禍首卻已經把視線轉移到金禮恩身上,商量著宴會結束後的安排。

金禮恩笑了笑,還特地提了她一句︰「你準備把你妹妹也帶去?老肖他們個個嗜酒如命,你妹妹看起來不像是能喝的樣子。」

「祁先生。」一個清瘦高挑的女人盤起手,冷冷站在他們身後。

同樣的白色禮服,周舫媛身上的這套單肩的裙子仿了婚紗的材質,柔滑如綢的象牙白,收攏式的肩帶到鎖骨處已經細若無物,露出光滑的肌膚,肩膀下方兩寸的位置簪了朵淡紫的肩花,和整個宴會廳今晚布置的色調相稱,無聲地宣示著她主人的身份。

柔美的衣著依舊不損她盛氣凌人的氣場。

傅薇吸了口氣想打招呼,祁敘搶先一步看向她︰「訂婚宴的主角提前出現,是想要逃婚?」

周舫媛顯然和傅薇一樣,聯想到了她和付其譽的糾葛,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是祁先生失約。我們約好的是七點整。」

毫不知情的金禮恩左右打量,充當和事老︰「是我有些私事耽擱了他們,沒想到冒犯了周小姐。真是……」

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周舫媛不耐煩的一聲「沒事」打斷了她,大概也覺得自己此刻出現在會場里不合時宜,略略掃了傅薇一眼︰「跟我來。」

金禮恩毫不在意似的笑了笑︰「那就不打擾了。」

周舫媛邁開銀光閃閃的細高跟往休息室走去,傅薇挽著祁敘跟上她,有些擔憂地回頭望了眼。燈光明爍處,金禮恩的笑容依舊,仿佛完全不把周舫媛的一通搶白放在心上,依舊大方自如。

貴賓休息室被用作了化妝間,周舫媛開宗明義地拿起化妝鏡前的合同,伸手遞給傅薇︰「這是電視台的工作合同。現在呢,傅小姐考不考慮幫忙?」

傅薇皺起眉頭盯著祁敘︰「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她?」

祁敘滿不在乎地微微聳肩,把那兩張紙從傅薇面前撢了撢開︰「顯然情況有些超出我的預期。我想你會願意為她提供幫助,所以答應安排一次你們的見面。」他凝起眉的樣子冷厲如鋒,凜凜落在周舫媛的指尖,「但不包括接受這份無禮的合同。」

傅薇從她手里拉下那疊打印紙,重新擱上化妝台,克制著聲音里的淡淡的怒氣︰「周小姐何必要向我證明,你有支付報酬的能力?」她覺得好笑,肩膀都在發顫。

周舫媛臉色有些不悅,卻仿佛忽視了傅薇,把視線完完全全放在祁敘身上︰「你說她會答應?」徹底遺忘了掌握主觀權力的人是傅薇本人。

明明目的足夠單純,卻一定要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請人做事。傅薇開始有些不理解這位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大小姐了。

傅薇讓自己平靜下來,淡淡地看了眼表情焦躁的周舫媛︰「我可以答應盡一份薄力。」

如今她總算有了立場答應周舫媛的要求,自然不能見死不救。無法否認,周舫媛的那句「我了解他」,果真不是信口雌黃。

她和付其譽竟然不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而是被命運緊緊綁在了一起的,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傅薇的笑帶了絲不易發現的滯澀︰「我幫他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場,並不圖這件事能帶給我多少好處。周小姐,生活不是每天都在談判桌上,下次請人幫忙的時候,記得改變方式。」

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門後,引得祁敘神情一凜。

周舫媛抱著雙臂聳了聳肩︰「你妹妹很不禮貌。」

「抱歉,對和你談論‘禮貌’不是很感興趣。」祁敘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個鉛灰色的冷厲背影。

           

傅薇被周舫媛激得來了脾氣,在席上多灌了幾杯紅酒,開始清醒,後來勁頭上來了就拽著祁敘不肯回家。祁敘知道她難得實打實地生一回氣,又不肯大吼大叫找當事人去理論,只會一個人頭腦發昏地悶一陣。

考慮了半天,他還是沒把她塞回家里去。

結果就是只披了件外套的傅薇穿著單薄的禮服裙,在冬夜的街上步履堅定地一步步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踩著高跟鞋走不快,卻良好地把它主人的怒氣都傳達了出來,擲地有聲。

表達怒意的一種良性方式?

祁敘在後面隔開一段距離跟著,偶爾閑閑抬頭看一眼那個瘦弱卻倔強的背影,研究她生氣時候的發病癥狀。

不踢石子,也沒有走得氣急敗壞。極有節奏地快步走著,速度是平時的一點五倍。

結論是︰步行運動有利于宣泄情緒?

祁敘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半小時後我有一場同學聚會。如果你不能保持清醒,我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把你送上的士。」

傅薇轉過身,用眼神拒絕了他的提議。

「所以,一起去?」肯定的語氣。

祁敘的大學在離s市很遠的l大,畢業後在s市工作的人不多,因此聚會里包括了l大同一屆的各系校友,開了一間最大的包廂,金禮恩也在內。

坐在最里面的易白一看見祁敘就習慣性地迎了上來,順便譴責了下他︰「搞什麼?說好了今天誰也不帶家屬的。」在場的校友大多三十而立,拖家帶口,一起喝酒唱歌帶上老婆孩子總是累贅,易白看見埋頭在祁敘肩膀上的傅薇,一時沒有認出來。

說好的保持清醒,等祁敘開車到錢櫃的時候,副駕駛上的人已經迷迷糊糊。此時再送她回去已經來不及,更別說她這個狀態,要找到回家的路也很成問題。于是,祁敘幾乎是半扛著她上的電梯,期間經受無數曖昧眼光。

他看起來就這麼像拐帶少女的?!

一路被驚疑又鄙夷的眼光洗禮過去,祁先生的臉色很不好看。把軟綿綿的傅薇放上沙發,才看了易白一眼︰「看清楚是誰。」

易白自然在他把傅薇放下的時候就認了出來,有些下不了台︰「你怎麼連她都帶上了?還穿成這樣……」平時見到傅薇,都是簡簡單單的一件呢絨大衣,內搭純色系的打底毛衣,簡單的毛衣鏈。傅薇不怎麼愛翻花樣,熟悉的人都習慣了她穩定的審美。

「從訂婚宴現場出來就往這邊趕,沒來得及換衣服。」仰靠在沙發背上的人肩上搭著件無扣的外套,從中間散開,水藍色的禮服裙是v領的設計,頸下無遮無擋,一直開到胸口。而房間另一頭的一撮人已經在喊他遲到罰酒三杯。祁敘眸間一暗,匆匆月兌了西裝給她蓋上,把傅薇的手包往易白手里一擱︰「看好她。」

資格最老的學長看祁敘過來,已經給他倒完了酒,舉在當空就等著他喝。

他卻微微蹙了蹙眉,禮貌地拒絕︰「不好意思,今天要開車。」

「就這麼兩杯算什麼?」底下有人起哄,「大不了讓我們金社長送你回去唄~」

坐在一邊的金禮恩听到自己被提及,佯怒地放下話筒︰「你別仗著自己有老婆接,就欺負我們孤家寡人。」開玩笑的口吻,正戳中了妻奴的尾巴,那人假裝哀嚎了一聲,連忙捍衛自己的尊嚴︰「易白呢?我要跟易白說去!」

兩大妻奴名聲在外,在場的人心照不宣,都哄堂大笑。

易白一听這群損友又編排自己,連忙跳腳地趕了過來︰「你們別淨趁我不在,壞我名聲!」

立馬有人大笑著看他忿忿的樣子︰「你的名聲可不是我們壞的啊!」

這麼一鬧,另一半邊的沙發上就只孤零零地躺著個藍色的身影。

祁敘見大伙兒的關注點已經不在他身上,悄然坐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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