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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月軌 01

司馬舞說,她是漢人,但也是山民。

很快她就印證了這句話。

白靈山畢竟不是雪山,雖然下了整晚的大雪大雨,但現在除了濕漉漉的土地,已經看不出什麼下過雪的跡象了。目之所及全是初夏的綠色,偶有紅色,是正在盛開的杜鵑花。

而司馬舞牽著那匹我以為是馬的白騾子,不換登山裝,長裙提起一角扎進裙腰里,披上一件羊皮斗篷,纏著綁腿,踩著黑布鞋,極其輕松的在杜鵑花叢和雜木林中穿梭來去。很快她就爬過了好幾個坡,甚至還掏出一支竹笛吹了起來——簡直是在赤果果的藐視我純爺們的肺活量——好吧我也只能隨她藐視。

我走在隊伍的最後,抬頭遠目走在第二的森子,心想方才他怕是說了這輩子說得最多的一次話。森子雖然不是三無少男,但從網上接觸和前幾天的相處看來,他神秘主義已病入膏肓。今天為了讓我了解這山上的狀況,他突破自我說了兩個小時,此後又什麼都不說了。

而走在我前面的是那個中二少年,他叫洪鏖,本地人。由于信鴿放了森子鴿子,大花作為一個苦逼打工族老板不放人,森子的二叔看了那麼多年閑書能看手相能算紫微但就是看不太懂奇門遁甲,水平大概跟我差不多。沒轍森子只好聯系洪鏖。

他們也是網上認識的,此前從沒見過面只看過對方照片,後來森子月兌離我們這邊的隊伍,正是為了去與他匯合。

洪鏖是本地人,但很早就外出學道,懂奇門遁甲,會幻術,似乎還有一種特別的能力,但他沒有細說,只有森子提了提他完美COS我就是因為那種能力再加上幻術,道上人稱「化妝師」。不過洪鏖不是信鴿那種奇門宅,他答應上山的原因是正巧他也想為家鄉找出那只旱魃。就這麼簡單。

但是這兩人此前都沒去過白靈山,要干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的話,請本地導游又恐怕多有不便,而且會讓人家陷入危險。森子正郁悶著,洪鏖說他知道一個人選,不過要先答應對方一個條件。

那個人選就是司馬舞。

司馬舞正是鹽源那邊給神秘的將軍墓守墓的那個寨子里的人,是一個喜歡傳統的女孩,大學進的也是中國古典舞專業。每逢節假日回老家,她是年輕人中最積極跟老人們一起進行傳統活動的。她說傳承傳統就像守墓,是與祖先的信約,就算一時忘了,往後想起來,于情于理都該繼續履行約定。就算別人覺得傻,自己心里明亮就行。也因此在讀書期間接觸到大城市里的漢服流行後,她很快就接受了,並用寨子里出產的火草布自制了幾套漢服。她的願望是有一天能穿著這身衣服去祭拜那位將軍的墓——但可能永遠只是一個願望了——本以為。

去年下半年開始,就有很多游客「慕名」去寨子里打听將軍墓,而寨子里拿這個當做旅游噱頭,倒也不奇怪有人打听。但是來的人多了雜了,漸漸的還是讓一些敏銳的村民察覺到不對。比如後來村里發生了盜竊案,可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丟,只丟了一堆舊書信。之後過了幾天,又全部送回了祠堂,但同時祠堂里放家譜的箱子被翻動過了,所幸家譜沒有丟。

又比如有人出高價想請人帶他們上山賞花,但是在這山上生活的都知道,花海最盛的地方是鹽邊那邊的小白靈,大白靈反而沒什麼可看的。再者這些人言辭閃爍,輕易不肯透露從哪里來,又是怎麼想起要上山賞花的。村人十分警惕,都不答應。

也有驢友在村里打听了一下寨子搬遷演變的情況,就自行大包小包的爬上山去。而山里的 僳族說,這些人在山中不像是觀景的,東游西晃,不在風景最好的地方出沒,專往偏僻的地方鑽。看見山民路過表情會變得很心虛。

司馬舞的表兄把這些事告訴她,他們在網上討論了一番,一致認為這是想盜墓。司馬舞趕緊聯系之前來寨子里考察,互相留了聯系方式的楊教授,卻被楊教授的家人告知楊教授已經帶隊去白靈山找將軍墓了。她立即從成都趕到鹽源,得知楊教授不是從這邊上的山,又連忙趕往鹽邊,心想若找當地 僳族打听一下,說不定還能趕上楊教授的隊伍。

而她跟洪鏖認識,便是在鹽源到鹽邊的大巴上。那時洪鏖一上車就很自覺的坐到她身邊,以她身上穿著的漢服為話題跟她熟了起來,互相交換了姓名和手機號碼。然後洪鏖立即發短信給她︰「有人在跟蹤你。」

她一驚,左右看看,但看不出來是誰在跟蹤。

洪鏖用眼神示意她繼續看短信,告訴她那兩人坐在後面一排,長相穿著如何如何。在長途客車站時,他就發現他們一直鬼鬼祟祟的盯著她,初時他以為他們在討論她的衣著。後來無意間離近了,才听見他們在說「跟著她……將軍墓」之類的。

司馬舞這才想起,之前還在寨子里時,她向開旅舍的堂嬸打听有沒有考古隊來投宿,而現場有兩個旅客一直盯著她看,但她也以為是她的打扮的原因,便沒有在意。後來一心想快點趕到鹽邊,更是沒注意到他們跟著她上了車。

司馬舞心里發慌,她很明白她不能把這兩個賊引上山,但是要她放棄親眼看見將軍墓被找到,又實在不甘。她問洪鏖︰「有沒有什麼甩開他們的好辦法?」

洪鏖說你問對人了,又告訴她,什麼都不用擔心,等下車了再說。兩人又簡單交流了一下他們跟蹤司馬舞的原因,司馬舞見洪鏖不是壞人,便把將軍墓的事都告訴了他。

而剛到站,洪鏖就一把拉起司馬舞跑下車,果不其然,坐在他們後面的兩人一見,立即跳起來跟著下車,並追著兩人而來。洪鏖帶著司馬舞往人多的地方藏,藏著藏著,突然司馬舞發現那兩個人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了,而洪鏖一臉得色。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他也不提,只是說︰「要感謝的話,就幫我個忙吧,不過等我朋友來了我們再一起談談。」

然後三人就在旅館里見了面並攤開了說話。洪鏖要司馬舞幫的忙便是帶他們上山,她是白靈山山民,大白靈小白靈的山路都認識。洪鏖也告訴她,他們這一趟上山去也是阻止盜墓的,雖然要保護的對象不一樣。而司馬舞的條件是她帶他們上山,他們負責保護她,若能跟楊教授匯合最好,若不能,她帶他們走到大小白靈交界處後就自己去找。但森子對把女孩子卷進來很有異議。司馬舞卻說別看我是女娃兒,只怕在山上你們兩個都沒我走得快(事實如此),而且放心吧,有危險我絕對跑得遠遠的(事實也如此,昨晚的混亂她沒有參與)。再說吧,腳長在我身上,就算你們不讓我帶,我也會自己去。到時候迷路可別想起我別喊我的名字,山上風大听不清楚。

司馬舞伶牙俐齒,森子說不過她,只好答應讓她上山。但說好了,如果還沒找到楊教授就走到了「鬼湖」邊緣,那一帶必定十分危險,她不準跟著一起進去。只要他們消失在她的視野里,她就得立即轉身走,去找楊教授。

然而方一上山,森子就听見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讓他十分不安,只得暫時拋下笮王墓將軍墓啥的,想先把我們找到打包送下山。但最終還是差了幾步,等他找到現場時,現場已經被那些犛牛沖擊得一塌糊涂,當時他只來得及出手救下箐河妖,沒來得及救我,眼睜睜的看著我跟牛跑了……

且失蹤的不止我一個,但是這麼一場大鬧,其他盜墓團隊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有人出了狠手,不久恐怕警察乃至森林武警都會趕來,沒時間再在半山腰上晃了,便紛紛往山高處擠,力求亂踩也要把笮王墓踩出來。森子很頭大,好在先找到了鏡子和那兩個警察,他們讓森子去忙自己的,找剩下的人由他們負責。于是森子就先行離開了,並決定先去拿雲駿這個「熟人」開刀,卻沒想到我居然也在那,便這麼一舉兩得了。

而這時,在司馬舞的帶領下,我們在日落前走到一處山崗上,四下張望,山坡和溝壑縱橫交錯,雖然無照片畫作可對比,但是這種感覺跟李家老祖祖的描述很像。再加上洪鏖十分眼尖,看出了眼前這片溝壑山坡有幾處竟然一模一樣,只是角度不同,植被不同,隨便看一兩眼是看不出來的。而這種情況絕對不是自然可以形成的。之後他掏出數碼相機開始照相。

看見他照相,恍然間我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麼事,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糾結了一會兒懶得管他了,幫森子挖無煙灶去了。

我們準備天亮了再繼續深入鬼湖,當前扎營在三個山坡的夾角之下,一股細泉之旁。

森子和司馬舞忙于重新分類行李。森子說,楊教授倒是沒事,不過他听說了這山上盜墓賊的眾多和囂張,就犯了脾氣,想要拼著先把將軍墓找出來保護好。而截至森子離開前,大家都還沒能說服他,並且一些學生也跟著一起犯 。森子說,可以的話,希望司馬舞能去說服楊教授,不然就陪著他一起去。司馬舞點頭答應,說不求找到將軍墓,照顧老人首先是本分。

所以這會兒得分一半必需品給即將離開的司馬舞,森子又千叮嚀萬囑咐她,看見可疑人馬必須立即遠離,實在不行就騎著騾子跑——騾子也分給她了。而說著這些話時,森子又掏出一把短刀綁在馬鞍下,說︰「實在實在不行,就跟他們對砍吧。」

我有些擔憂,插嘴道︰「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別反而給壞人提供了武器。」

結果司馬舞上前抽出刀,套路嫻熟的在手中的耍了幾下,又放回去,說道︰「曾經為了編一支公孫大娘之舞,跟校武術隊的老師學過幾招劍術。嗯,還沒忘。」

我無語,我依然是此山唯一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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