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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圍觀的百姓,在听到崔珀這樣說時,頓時就議論開來。

「果然都是崔家的人,我說的吧,這次一定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告崔家的人過後一定會被報復的!」一個圍觀百姓看著正堂內那位竟然敢狀告崔家的人,臉上全是憐憫的神色。

「不錯,崔家來的這一位,好像根本就不是崔道之,說不定只是找個替死鬼,這也是世家大族犯法之後慣會做的事情!」有人如此憤憤不平地附和道。

崔琦對崔珀的拉關系視若無睹,只是一拍驚堂木,肅然道︰「堂下何人?」

崔珀見到自家的族弟好似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心都涼了,他已經生起了不好的預感,這時他才完全察覺出了,這就是個局!

這個原告,也許不過就是王家的人弄出來的一個托兒!

可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畢竟這崔道之平日里確實胡作非為,有不少平頭百姓只能忍氣吞聲,所以這次有人狀告崔道之,一下子仿佛就像是民心所向一般,獲得是不少百姓的支持,他們根本就不去分辨真假,僅僅因為原告是個與他們處于同一階級弱勢群體的平頭百姓,便輕而易舉地相信了。

崔珀只得硬著頭皮報上自己的身份,而狀告崔道之的那位一看就是壯實莊稼漢的人,則無比義憤填膺的看著崔珀,又大聲控訴崔珀之子崔道之的罪行,其表現出來的憤慨,使得听者無不動容,引得圍觀群眾的各種支持。

崔琦面無表情的一拍驚堂木︰「肅靜!」

而後崔琦又用愈發冷淡的語氣對崔琦說道︰「崔道之何在,為何今日他沒來這里?」

崔珀听到這話,頓時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十分委屈地說道︰「道之已經死在了那個王維王摩詰手上,怎麼可能還來這里!」

崔珀此話一出,頓時讓圍觀的百姓憤怒了。

「真真是花言亂語,那個王家公子可是剛剛才衣錦還鄉的新科進士,是我們蒲州的驕傲,怎麼可能會殺人!」

「不錯,听說王公子在長安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結交的王公貴族多得數不勝數,他又怎麼可能與崔道之這種紈褲子弟有什麼交集!」

眾人譴責聲一片,很明顯不相信崔珀的這種胡言亂語。這幾日坊間的輿論,全是崔家多麼多麼不堪,而王維這個才子又是如何為蒲州爭光考上進士的,因此百姓們自然心中對那位自己見都沒見過的王維很有好感。

可是,自己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啊……崔珀無比郁悶地想著,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在說真話時,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那些百姓根本不相信王維會與崔道之扯上關系,他們只是十分單純的認為,這就是很「簡單」的一件平民狀告世家的事情。

崔珀在焦急之間,繼續抖露實情︰「此事王縣丞可以作證,當日我是與王縣丞一起去王家的,為的就是向王家提親,結果那王摩詰無故傷人,不僅刺殺了我的孩兒,還將我的臉弄成這樣!」

崔珀指著自己的臉,仿佛這就是證明他清白的證據。

這個時候,百姓們見到崔珀臉上的傷痕,頓時也糊涂了,難道這崔珀說的是真話?

崔琦心中微微一嘆,這確實應該是真的,可惜,就算是真的,也是沒用的,這種事情,無需真正的事實,只需要上面所需要的事實。

崔琦依舊公事公辦地讓下人將王元喊來對峙,王元出現之後,崔珀的眼楮中都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然而王元只是冷淡地看了崔珀一眼,只是撇清關系道︰「我與這個崔珀並不熟悉,這幾日我除了在家以外,就是在衙門處理公務,根本沒去拜訪王家。」

崔珀听到這話,頓時面如死灰,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以前覺得自己走得最妙的一步,便是用利益「策反」了這位王處廉的朋友王元,奈何現在卻又被這反復無常的小人出賣!真是報應不爽啊……崔珀心中一片苦澀。

殊不知王元心里也痛恨死了崔珀,因為王元的政治生涯已經結束了,經過這件事後,他會從縣丞這個位置上「病休」,下半輩子只能當個閑散的富家翁了,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

不過正所謂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王元當得雖是縣丞這樣的小官,可走出去照樣有不少人小心翼翼的奉承著,縣丞雖小,卻是很接地氣的,能夠經手不少利益不菲的事情,更別提他這年齡,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說不定日後還能從「少府」變成「明府」呢。

至于更高的官職,王元自然是沒抱什麼希望的,他這種從不入流做到流內官的人,能做到縣令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那種真正的高官,要麼是清貴的進士出身,要麼就是世家嫡系、權貴之後。

然而王元更沒有料到的是,在他從縣丞位置上退下來後,就有無數麻煩找上了門,使得他積累下來的錢財不斷縮水,最終竟然貧困而死,沒了權力,只會是一只肥羊。

百姓們听到縣丞大人這麼說,頓時忽略了崔珀臉上的那些證據,各個都覺得自己已經看透崔珀的謊言,紛紛譴責,能夠這樣肆無忌憚的聲討世家權貴,他們覺得非常痛快。

他們一邊聲討著崔家,一邊贊揚著王家,畢竟王家的家風確實還算不錯,連收的稅都比較少,這讓百姓們覺得,王家比崔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而崔琦一直表現出來的公事公辦的模樣,則讓百姓們紛紛稱贊崔琦就是非常好的清官,可他們之前還在懷疑崔琦會不會偏袒崔家的人。

平心而論,崔琦的這個縣令,當得是比較不稱職的,他一直覺得自己當一個縣令是屈才了,他的是去長安為官,所以在這里當縣令時,他將不少雜事直接交給了王元,自己則常常與此地的文人名士高僧互相應和,希望能夠讓自己「親民」的名聲傳揚出去。

而且,崔琦覺得自己這種「無為而治」一定可以得到陸象先的賞識,可惜的是,陸象先根本就沒將他看在眼里。

也許在陸象先心中,崔琦的這種「無為而治」就是典型的平庸,當然,用「志大才疏」來形容崔琦是比較恰當的,能夠中進士的人,不一定精通政事,比起做縣令這樣的牧民之官,或許崔琦更適合當一些編纂書籍的學士。

王元做偽證做得也比較專業,他還叫了兩個小吏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簡直一點都不給崔珀機會。

而這個時候,崔琦又讓仵作出來證明,崔道之喪心病狂的將原告家中尚年的少女強暴至死,這又讓百姓們各種,紛紛要求崔珀將崔道之交出來。

可崔珀怎麼可能把自己已經死去的兒子從陰間弄回陽間!他又不是神仙!

他這個時候才發覺王維的惡毒,很明顯,崔道之肯定連尸體都找不到了,估計直接拋尸荒野,被野狗吃了。

而如果他交不出崔道之的話,很明顯就說明崔家是在心虛,為了庇護崔道之,讓崔道之離開蒲州避風頭了……

無疑,崔道之這件事只是一個引子而已,事實上,要通過官方手段整治某些勢力的話,往往都會從小處著手,順藤模瓜,最終形成一個大事件,蓋因有時候小事不容易為人重視,待到發現火已經燒到身上時,便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有政治嗅覺敏銳的官員,總能從這種事情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比如盯準某些會落馬的官員的官位,搶先操作,就有很大的可能成功,所謂一步先、步步先在官場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緊接著,崔珀民田、肆意殺人、婦女等等各種罪行就這樣迅速被羅織出來。

崔家的各種產業被查抄,其中大頭自然落入河東王氏與陸象先手中,陸象先看不上崔家的這點蠅頭小利,不代表他不會接受,若他不接受,那些拿到小頭的官員們又怎麼敢放心接受?

至此,河東王氏在蒲州徹底扎下了根,蒲州的官員們,都知道這河東王氏的那位年輕的家主王維,不僅與陸象先之子是至交好友,還與陸象先關系匪淺,于是自然對河東王氏多加照顧,使得河東王氏的勢力迅速膨脹,隱隱成為蒲州最大的世家大族,讓整個世家圈子都為之側目。

若說後世官商結合早已成為常態的話,那在古代顯然就是官員與地主士紳的結合早已根深蒂固,或者說,官員有大多數出自地主階級。

而崔珀已經鋃鐺入獄,卻還不知道要被判什麼刑,他在牢房里時,已經覺得生不如死了,他這個時候,才明白,王維對他說的話,究竟是多麼殘酷,有時候活著,確實比死了還要痛苦。

崔珀心中郁結,本就被酒色掏空的身體愈發憔悴,他劇烈的咳嗽起來,仿佛要把自己的內髒都咳出來一般,這個時候,他又在期待,自己的本家會出面,至少保住他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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