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的性格里面，很少會產生主動的破壞和摧毀意識。而一旦產生，其源動力必然是經歷中的屈辱和不甘的部分。
尤其是對于衛城這種純粹的異世來客。
實在是沒有必要產生仇恨和解決仇恨的根本意識。除非是，存在受到了威脅。
而柳屹就是讓衛城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受到了威脅的人，一個曾今對自己產生過劇烈殺機，並且狠毒下手的手，衛城不會單純的以為發現自己完好時，那家伙不會像對自己斬草除根。
所有的因果都是站得住腳的。
當日衛城一掌震死羅虎的時候，和那柳屹已經揭下不可緩解的梁子。而要想徹底根除這種堅定且仇恨的對立關系。
只有讓形成這種關系的雙方中的一方消失
整個黑石鎮被水汽籠罩。
一層單薄的白霧不知何故卻是越積越濃，紅牌樓對面的花巷子更是如此，因為地價金貴，周圍的建築密集，本來就不是很寬的街道在兩邊彈位積堵下顯得更為窄擠。
幾道青衣撐傘來往于這黑石鎮名氣頗大的花巷子。往往是白衫，青衣的秀才書生進出的時候較多。這年頭，能夠在傍晚時分不回家的男人來這里，除了大戶人家的公子，便是那些自詡風流的才子書生，因流傳于民巷坊間的風流韻事甚多，其間大多是浪漫，淒迷婉轉，這類人進出煙花之地，倒也不會被過分唾棄。
當然，青衣白衫的不全是書生。
同樣，有頭腦的不僅僅是讀過書的。
逛青樓的也不僅僅是文人騷客，有著相當一部分是那一方豪閥，腰間鼓脹的商人以及，虎背熊腰，身體硬朗精力旺盛的江湖浪客。
紅牌樓是花巷子里最為出名的青樓。原因很簡單，這地方的姑娘水靈不說，手上都是有著多項看家絕活，包讓來客們自願解下腰帶，滿臉賤笑的扔出銀錠子。當然這些不足以在這競爭行業里面穩穩站住腳。
紅牌樓能夠穩壓周圍青樓的重要招牌，是每隔一段時間這紅牌樓里面就會推出一位清倌人。清倌人，通俗的說法就是只賣藝，不賣身的歡場女子。不光有著清麗月兌俗的外表，也會讀書寫字，吟詩作畫。然而她們只是妓院中的清倌，她們的才華只是覆蓋于之上的一層薄紗，一旦真正勾起了買主的興趣，它便不再具有存在的價值。也就是說，會有一次拍賣，讓這原本堅持賣藝不賣身的歡場女人開始賣身。同時也會將其初夜舉行拍賣，如同後世競標一般，價高者得。
娼妓和清倌之間的關系，就好像錢和銀票般微妙︰錢不一定是銀票，銀票卻一定是錢。娼妓不一定曾是清倌，清倌到最後卻總會變成娼妓！客人對待清倌通常和對待娼妓沒什麼區別。清倌換句話說是一種高級賣身者，是需要一次性大出血才能被買走的人。
好的柳屹，對這類競拍從場。作為花叢老手，這清倌人的滋味他自是領略很多，但卻因此更為著迷，要知道少女和女人之間的差別，亦如天壤雲泥。這是柳屹的經驗，若是讓衛城知道後，指不定就暫停今天的行動和他握握手，然後告訴他更為準確的形容詞，是黑木耳和粉木耳的差別。
因為九陰真經的事情，和大哥鬧了幾次，兩人心中都是有些不愉快。而這時候趕上這種事情，柳屹自然是更積極的。
不知何故，已近酉時，天色暗的有些古怪。
許是霧氣驟然變稠，繚繞著似同整片整片的鋪就的青磚黑瓦，自街上巷里，壓根看不到身後十步的景象。
在花巷子口有兩家一個門面的鋪子，一個是買身體補藥的藥店，一個是賣鹵肉牛肉的肉鋪。
這倒也怪，那專門為了進去的客人考慮的藥店生意反而倒不如對門尋常百姓光顧的肉鋪生意來得好。藥店掌櫃姓秋，秋掌櫃。肉鋪老板姓劉，劉老板。秋掌櫃自知生意不如人，暗生嫉恨，曾暗地里向對面的肉鋪放過少量砒霜，被對門伙計抓住報告了劉老板，劉老板光著膀子，抖著肥膘，提著一把殺豬刀，直直插在自己店門門柱上，而有意無意的刀柄卻是朝著對門藥店。愣是將對門秋掌櫃嚇個半死，拿錢了事。
是故，每當下雨藥鋪生意越加不好之時，秋掌櫃就會坐在門檻旁邊抽著旱煙，一邊用那老鼠眼楮眯著看著對門門柱上那把已經生銹去讓他丟大人的殺豬刀。
「晦氣！」
暗罵了聲。眼光王往箱子里面瞅去，趕了縮脖子，抬著小板凳貓著腰鑽進了里屋堂內。
從巷子里面走出來的幾人很是顯眼，一男一女共用一把大傘。高瘦青衣男子和身邊裹著裘皮的面若桃花的少女，兩人相互依偎，男子撐著傘柄，女子半依偎在男子身邊，面含淺笑，款款于雨中前行。
「晦氣！」透過門縫里面瞅見這一幕，秋掌櫃尖嘴暗自咒罵，那黑龍會二當家好清倌人這一口在這黑石鎮哪怕是墳堆里面的死人恐怕都知道了，瞅他身邊那小娘子那春樣兒，也好意思說是清倌人兒？
秋掌櫃癟了癟嘴，模了模嘴巴上沿的胡茬兒，嘖嘖嘴又想，「不過那小娘子那蛋兒倒真是圓，比起自家娘子肯定要俏很多的，不過自家娘子年紀也不大，那活兒做起來滋味也夠爽，」想到這，秋掌櫃直覺胯下那小玩意兄弟有些癢癢的難受，忙吩咐了伙計幾句，在櫃台里面找出一個小藥包，撐著傘就準備回家一趟。
出門之時，那一行人依然走到他前面，正好在巷口出，一頂藍布轎子和幾位轎夫等在那里，柳屹扶著女子進了轎子，正要邁上去，卻听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喊聲，
「柳二當家！」
回過頭，見到那藥店的秋掌櫃正撐傘在雨中走過來，皺了皺眉，道，「叫我何事？」
「啊？」正心里琢磨著帶回回去和自家那小娘子弄成哪個姿勢的秋掌櫃猛地抬頭，止住腳步，有些愕然的看著面前的柳屹，反應過來後，臉色恭敬道，「二當家喚我何事啊？」
奇怪。柳屹皺了皺眉，不是這人，他轉過身子，沒搭理他，臉色疑惑瞅著秋掌櫃身後的肉鋪門口，隱隱然一處露出的門柱上面那把生銹的殺豬刀落在他的視野。
「怪事，難不成真是最近操心的事太多？」伸手按了按額頭，看也沒看秋掌櫃，轉身就要上轎。
「柳二當家！」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和先前一模一樣。正踏上轎子邊沿的柳屹身子一緊，全身一震，猛然轉過身，朝著那霧氣彌漫的巷子里面喝到，「誰？」
秋掌櫃身子一所，轉身向後看過去。
從霧里飛出一把殺豬刀。
在秋掌櫃眨著眼楮的時候刀柄已然在他頭上，刀柄上纏著的麻繩潰爛不少，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銹跡遍布的刀背面和明亮的刀尖。
他自然是認得這把刀。
他還知道這把刀是應該插在那這時候已經埋進霧里面的劉彪的店門門柱上。卻不知道怎生飛了出來。
「晦氣！」心頭罵了聲，往旁邊移了兩步，又轉過頭，眼楮看到的畫面，卻足以讓他一生難忘。
一道極為璀璨的銀弧，飛逝一般射進了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轎子前面柳兒當家的身體，在沉悶密集的雨聲中，清脆的聲響清晰的傳出，那二當家高手的身子猛然顫了兩下，微微搖晃著，慢慢自正中處裂開，一條由上而下愈發清晰的裂縫蔓延出現，與此同時，自那縫隙之中無數雪線射出！
模糊的，卻是一片極為鮮明的紅色。
吧嗒一聲，秋掌櫃手里捏著的珍藏藥掉在了地上
「按照這地圖上的，我已經繞開了晉州城，只要過了前面這三江城，過了岷江就能夠到關外了，那時候西域就不遠了，」一間山上的破廟里，衛城坐在火堆旁，一手拿著一副羊皮卷地圖，一首翻著火堆上的野雞，油香撲鼻，很快就勾起了他的食欲，從腰間取下一個牛皮酒囊，準備開始酒肉盛宴了。
一匹較為壯碩的老黑馬縮在一團，湊在衛城身後，借著火光，無聊的抖著尾巴。時不時鼻子間嗤嗤出聲，又眨了眨大眼楮，可衛城這廝只顧得自己喝酒吃肉，哪顧得上這了老黑馬，啃了半只雞之後猛然停住看向自己身後所在草堆上的黑馬，老黑馬眼神顫動，心想著主人總算記得我了，之間衛城趴在他身上模索了半天，拿走一個小黑布袋，又轉過身去。
老黑馬鼻孔噴出兩道白煙。
衛城從黑袋子里面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抖了抖，又在手指上彈了彈，邊喝酒自言自語道，「這他娘的也算是存折了，」
言罷將這銀票裝進蘇嬋兒給自己的錢袋子里面，貼身收好，又嘀咕道，「不知道他們收到錢沒？小妮子的蠱毒希望不要發作啊，還有那女人也不知道想老公了沒？（他單方面封自己為蘇嬋兒老公）」
此時離衛城從峨眉出發已有半月。在黑石鎮耽擱了三天多，用他的話說，了解了恩怨，也賺到了一筆兩千兩的巨款，當時他讓王大善人派人送了一千輛並帶了自己的親筆信送到峨眉。之後便毫不在意的離開了黑石鎮，柳屹的事情讓段洪慶雷霆大發，報官之後又在江湖上放話，誰能找出凶手，黑龍會原奉上三千兩！
媽的，人果然是死了比活著值錢，听到這風聲，衛城一連嘲諷。他倒是不用擔心，這事情他做的基本上沒什麼地方，至于和他一塊的王大善人，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他可是主謀，自己充其量就是他買凶殺人里面的那個被買的凶。再說這王大善人家財萬貫一條命比起自己可算之前的多，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家的命自以為可比你金貴的多。
沒什麼好擔心的。衛城放心的離開，為了走捷徑，花了十天繞開了晉州城，從周圍小鎮一路向西。邁了匹馬，灌了壺酒。
酒肉不缺，這就是江湖啊。衛城吃飽喝足之後，還剩下半只肥野雞，將火堆圍住，揉揉肚子躺在草垛子上，摟著老黑馬溫暖的脖子準備睡個好覺。
一個光著腦門背著一個大黑布包的黃衫和尚竄了進來，眼楮一亮對著衛城雙手合什，嘿嘿笑道，「喲呵啊不，阿彌陀佛，施主，小僧逃命趕了兩天路，你這野雞燒酒可否也讓小僧墊點肚子？」
衛城猛地坐了起來，看著這黃衫和尚，不，尤其是他胸口一處正不斷往外流著血的傷口，
「我勒個去，好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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