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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陽光,卻照不散慈寧宮內的陰霾,莫筱苒孤身站在寢宮中央,太後與白子旭雙雙進入內室,大盆大盆的鮮血從里面被宮女捧出,還能時不時听到廖雪痛苦的哀嚎,與白子旭怒火中燒的責罵。

太後坐在床頭,身體微微發抖,手里撥弄的佛珠,速度愈發的快了,太醫院的十位太醫全數趕到慈寧宮,皇後推雪貴妃下台階,讓她幾乎流產的消息,如同一陣風,驟然間吹遍了整個皇宮。

「小姐?」小竹略帶不安的站在莫筱苒身後,慈寧宮進進出出的宮人,將她們倆當做了病毒,避之不及,匆匆趕來的白子旭,甚至連一個正眼也未曾看過莫筱苒,而太後就更不用說了。

小姐不可能會傷害貴妃!小竹當時就站在莫筱苒身邊,看得是一清二楚,明明是雪貴妃不知為何忽然朝著小姐倒下來,小姐只是避讓,她才會從石階上滾下去的,可這話,會有人相信嗎?

「怕嗎?」。莫筱苒已經猜到,這一次是針對她的算計,雖然她早就覺得不對勁,但從未往廖雪敢拿肚子里的孩子當賭注上面去想,這才著了道,她輕聲問著,臉上波瀾不驚,只有一片平靜,根本看不出絲毫的驚慌,仿佛一切她早已胸有成竹了一樣。

小竹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對上莫筱苒鎮定的視線時,不知為何,忽然冷靜下來,她咬著嘴唇,大力搖晃著腦袋︰「奴婢不怕!不是小姐的錯。」

小姐根本沒有害雪貴妃的理由,也不可能會去害雪貴妃,絕不可能。

「只要我還是皇後一日,就永遠逃不開陰謀詭計。」莫筱苒略帶苦澀的開口,「為了上位,為了拉我下馬,她竟連孩子也能壓上?」

好可怕的心機,好狠心的女人!

莫筱苒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人鑿開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嘯著在里面刮進刮出,難以想象,廖雪究竟出于什麼目的,竟能用孩子來做賭注,只為了將髒水潑到她的身上。

仔細回想方才在慈寧宮外的場景,那麼多雙眼楮,看著廖雪從自己身邊倒下,而她還退了半步,先入為主的觀念,恐怕會有不少人認為是她親手將廖雪推下去的吧?

即便這一次,她能把自己拉下馬,但代價卻是肚子里的孩子,值得嗎?

莫筱苒冷冽的視線穿過內室懸掛著的珠簾,依稀能夠看見床榻上不住哀嚎的人兒,以及側身坐在床沿,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白子旭。

「情況怎麼樣?」白子旭冷聲問著正在為廖雪診脈的太醫,他們一個個面色如同死灰,時而搖頭,時而交談,卻遲遲給不出一個答復。

白子旭又氣又急,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從石階上滾下去?

掃了一眼錦被下暈染開來的妖艷的紅,他的心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啃咬,疼得撕心裂肺,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第一個孩子啊。

太醫噗通一聲,齊刷刷跪了一地,廖雪已是有氣無力的癱軟在床榻上,柔美的容顏,布滿了蒼白與虛弱,仿佛隨時會撒手人寰一般,她的手被白子旭緊緊握著,手心已分不出究竟是誰的冷汗正在不斷的冒出。

太後撥弄佛珠的動作猛地一頓,緊閉的眼緩緩睜開,看著下首跪了一地的太醫,心頭咯吱一下,見多了大風大Lang,她如何會不知,一個嬪妃流血,代表著什麼,但心底,卻還有著一絲絲希望,希望著老天能開眼,能保佑皇室留下這第一個孩子。

「貴妃的情況到底怎麼樣?」白子旭耐心已然耗盡,俊美的容顏因怒火與恐懼猙獰著,怒視下方的太醫,冷聲質問道,那雙狹長的陰冷眸子,如同毒蛇,讓人不寒而栗。

「臣等無能!」太醫院最為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老淚縱橫的開口,語帶哽咽,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卻讓白子旭眼前一黑,身體狠狠顫抖幾下。

「你們說什麼?」他緩慢的開口,一字一字問得極其輕柔,似無法相信。

「皇上,貴妃娘娘和小皇子……」太醫頓了頓,心有不忍,這些日子以來,宮中的貴人是何等看中這孩子,他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可如今……

無力的閉上眼,把心一橫,終究還是說出了最後的答復︰「小皇子仙逝了。」

「放屁!」白子旭咚地一聲,拍著床沿的木板起身,一身煞氣,臉色極為鐵青,「你等若再敢胡言亂語,朕滅你們九族!」

什麼叫仙逝了?他的孩子怎麼可能仙逝?

顫抖的手掌撫上廖雪平坦的月復部,白子旭的表情尤為悲愴,眼底的痛苦與淒涼逐漸蔓延開來,他扭過頭,靜靜的看著廖雪,看著她慘白的容顏,胸口悶悶的痛著。

「雪兒?」低不可聞的輕喚從他的嘴里吐出,略帶沙啞與顫抖,嘴角輕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朕會留下這個孩子,一定會,朕是天子,天子!你知道嗎?即便是閻王,也不能搶走朕要留下的人。」

太醫們無助的閉上眼,不忍去看床榻上幾乎痛不欲生的帝王。

「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們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難道真的連一個龍子也留不住嗎?」。太後手臂微微發顫,視線從白子旭的身上移開,犀利的眸光落在地上的太醫身上,一字一字緩慢的問著。

「太後,臣等無能。」

「皇上,」廖雪虛弱的睜開眼楮,看著面露悲愴的白子旭,蒼白的嘴唇微微翹起,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對不起……是臣妾沒有保護好……孩子……」

心如刀絞。

白子旭咬著牙,愣神的看著從她的身下盛開的血花,那血,在他的視野里慢慢的彌漫開來,眼眸已是一片猩紅,「莫筱苒!莫筱苒——」

從內室里傳出的,如同野獸哀鳴的咆哮,讓小竹渾身一顫,她下意識抓住了莫筱苒的衣袖,神色尤為不安,「小……小姐?」

皇上會不會一怒之下遷怒小姐?

「我在。」莫筱苒心尖微微一顫,回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可眼底卻布滿了化不開的抑郁,只怕廖雪肚子里的孩子一旦有事,她這條命大概也快到頭了。

眸底,一抹冷光快速隱過,手臂猛地一緊,余光瞥見內室的珠簾被勁風刮起,破空而來的白光,讓莫筱苒渾身的汗毛倒豎。

多年的警覺,她下意識拉著小竹倒退數步,錯愕的望向手舉長劍,面色猙獰的白子旭,那刀尖直指她的咽喉,劍身正在嗡嗡的鳴叫,魔音繞耳。

「莫筱苒!你該死。」白子旭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生硬的話語,恨不得將眼前的女子撕成碎片,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啊。

「為什麼?為什麼!?」一聲聲悲愴的質問,聲線有細微的顫抖。

莫筱苒眉頭微微一皺,背脊始終挺得筆直,「不是我。」

蒼白而又無力的解釋,在白子旭看來,卻是她的借口!

「不是你還能有誰?」白子旭怒極反笑,「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犯下一樁樁一件件足以殺頭的罪責,朕從未狠心處置過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連朕的孩子也不放過?」

聲音震耳欲聾,莫筱苒握緊了小竹的手,迎上白子旭似要吃人的目光,臉上一片平靜,「我說了,不是我!我若要除掉她的孩子,多的是手段,何需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蠢事?更何況,」話微微一頓,嘴角輕扯出一抹冷笑,「我為什麼要傷害你的孩子?」

「不是怕雪貴妃生下龍子,威脅你的地位嗎?」。淑妃不知何時走到白子旭的身後,幸災樂禍的看著莫筱苒,低聲嘀咕,只是那聲音,卻那麼巧,能讓寢宮內的眾人一一听見。

白子旭手臂一顫,緊握的長劍發出一陣哀鳴,「是這樣嗎?」。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莫筱苒,眸光猩紅一片,似乎要將她的靈魂也一並看穿,「是這樣嗎?」。

「我早就說過,這個皇後愛誰做誰做,我莫筱苒從沒有稀罕過!」她冷聲解釋道,「我若做了,即便你要殺了我,我也不會辯解,可我沒有做的事,哪怕你將我千刀萬剮,我也還是那句話,」清明的杏眼,布滿了寒霜,眉宇間閃爍著絲絲冷冽,「我沒做過!」

白子旭對上她堅定的眸子,心底有片刻的遲疑,難道真的不是她?

「皇上啊——」眼見白子旭猶豫,廖雪身邊的貼身丫鬟立即跪倒在地,不住磕頭,臉上清淚縱橫︰「您一定要為娘娘做主啊,奴婢親眼看見是皇後,是她,她將娘娘從石階上推下來的,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娘娘身旁只有皇後和她的婢女,除了她們兩人,還能有誰?」

白子旭陰冷的眸子看向地上不住磕頭的宮女︰「你說,親眼所見是皇後將雪兒推下的,是不是?」

「是,奴婢用性命發誓,是皇後,是她。」宮女指著莫筱苒,一字一字說得鏗鏘有力。

「臣妾也看見了。」淑妃趁熱打鐵,這個時候,絕對是把皇後拉下馬的絕好時機!不能錯過。

「奴才也看見了。」

「奴婢也看見了。」

……

禁衛軍以及當時在場的宮人紛紛復議,指控莫筱苒推倒廖雪,乍一看,竟是鐵證如山。

白子旭緩慢的轉移著視線,凝眸看著莫筱苒,半響,才輕輕問道︰「皇後,你還有什麼藥解釋的嗎?」。

莫筱苒冷冷的揚起嘴角,對上白子旭質疑的視線,涼薄的開口︰「我無話可說。」

這幫人擺明了要將她置于死地,即便她有三寸不爛之舌,怎麼堵得住悠悠眾口?更何況,白子旭已經信了,她再多的辯解,再多的理由,他也不會相信。

還有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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