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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洪貝利,洪局座

仗著多年與晉商親密無間的合作所積累的下的人脈,遼賊們對于李自成所部大順軍在山西的軍事行動,雖然不能說是第一時間便收到消息,但是,也不會比在北京城里的崇禎皇帝晚多少時間。¥f,

一道道緊急軍情,被晉商們和遼賊暗藏的細作、眼線快馬北上。越過大同、宣府兩鎮的邊牆,在蒙古各部貝勒的接力傳遞之下,換馬不換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遞到盛京。

但是,很不幸的,這接踵而來的消息,不但駭得多爾袞等滿洲貴族瞠目結舌,更是把洪承疇的臉打得 啪山響。

先是黃河河防被大順軍一日之間便告突破,不但渡過了黃河,而且將石樓、孝義等地一口氣拿下。在河東地區建立了鞏固的一塊地盤,成為大順軍攻略山西的跳板,可以令數萬大軍沿著這塊跳板,殺向四面八方。

原本在洪承疇口中可以消耗大順數萬精銳的黃河,只管靜靜的在河床山谷之間流淌。

「不妨事!」手中捏著山西來的密報,洪承疇雖然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但是面對著多爾袞、阿濟格、多鐸、鰲拜、何洛會等人驚愕質疑的目光,口中還是振振有詞。「想來是把守河防的參將早早被流賊收買,或是臨陣怯戰,不戰而退也是有的。」

這一點,倒是合理合情的解釋。滿洲這些旗主王爺們,哪個不是與明軍作戰經驗豐富的人?對于明軍的尿性,他們比誰都清楚。所謂一觸即潰者為上等兵馬,望風而潰者為中等兵馬,聞風而潰者為正常兵馬。想來,那把守河防的參將所部,面對著大股流賊鼓噪渡河,還能稍稍支撐一下,也算是明軍當中能打的隊伍了。

但是,再能打的隊伍,兵丁也是要吃飯。要養家活口的。你讓一群被欠餉幾個月甚至一年多的士兵去為那些喝兵血而變得大月復便便腦滿腸肥的老爺們拼死殺敵,他們傻啊?!只要對面的敵人吆喝兩聲,立刻棄甲曳兵而走,腦子靈活的。腦後有反骨的,說不得就和流賊一道去殺官造反了!

「流賊李闖雖然僥幸渡過黃河,竄擾三晉。先後佔據介休、靈石、霍州、蒲縣、吉縣、古縣等處,兵鋒直指晉南重地平陽府。但是,平陽府卻是向來以堅固而稱。且城內官紳眾多。李自成所部,勢必要在這座臥牛城下死傷慘重!」

洪承疇很是篤定的給即將發生的臨汾攻堅下了一個定義。

但是,沒有幾天,臨汾城在大順軍猛烈炮火打擊下,官紳們獻出臨汾城垣,宣布自己歸順大順,同聖天子一道,吊民伐罪,誅滅暴君。

饒是洪督師久歷官場,臉皮早已練得厚實無比。但是卻也微微顯出一些朱砂之色。

同樣讓各位王爺貝勒們擔憂的是另外一個軍情。那就是大順永昌皇帝李自成,親帥大軍渡過黃河,與劉宗敏在臨汾會合,準備對山西巡撫治所太原發起攻擊。

「寇大至,絡繹三百里,羽旂鐵甲,炯爍奪目。塵坌紛起,晝為暝;馬嘶人喊,海沸山摧。」

「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風降遁,或紳士爭為亂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後,相與稱仁誦義曰迎真主。」

被貶官三級留任的範文程,站在大殿當中。為眾人誦讀著前方細作和友好人士發來的對大順軍在山西的情形描述,听得在場的滿蒙漢三旗的各家王爺們無不心驚膽寒!

「上帝鑒觀,實惟求瘼。下民歸往,只切來蘇。命既靡常,情尤可見。粵稽往代,爰知得失之由;鑒往識今。每悉治忽之故。咨爾明朝,久席泰寧,寖弛綱紀。君非甚暗,孤立而煬蔽恆多;臣盡行私,比黨而公忠絕少。甚至賄通宮府,朝端之威福日移;利擅宗紳,閭左之脂膏罄竭。公侯皆食肉紈褲,而恃為月復心;宦官悉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獄囚累累,士無報禮之心;征斂重重,民有偕亡之恨。肆昊天既窮乎仁愛,致兆民爰苦于災祲。朕起布衣,目擊憔悴之形,身切痌瘝之痛。念茲普天率土,咸罹困窮;詎忍易水燕山,未蘇湯火。躬于恆冀,綏靖黔黎。猶慮爾君爾臣,未達帝心,未喻朕意。是以質言正告︰爾能體天念祖,度德審幾,朕將加惠前人,不吝異數。如杞如宋,享祀永延,用彰爾之孝;有室有家,民人胥慶,用彰爾之仁。凡茲百工,勉保乃闢,綿商孫之厚祿,賡嘉客之休聲。克殫厥猷,臣誼靡忒。惟今詔告,允布月復心。君其念哉,罔恫怨于宗工,勿阽危于臣庶。臣其慎哉,尚效忠于君父,廣貽谷于身家。永昌元年謹詔。」

同樣被降級罰俸的寧完我,讀完了李自成以大順永昌皇帝發布的詔書,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人家已經是以皇帝的口氣身份向天下喊話了,若是再以流賊頭目視之,豈不是一件笑話?

同時,大順軍令左營制將軍、磁侯劉芳亮統領數萬軍馬往冀寧道等處,接受各地官員投降,同時,小心謹慎的監視著虎踞彰德府、懷慶府、衛輝府等處的南粵軍李華宇所部。

「一個劉宗敏領著張鼐、白旺這些流賊當中的二流將領,便打得山西明軍抱頭鼠竄,各地局面崩壞,若是李闖本人親自領大軍而來,順軍之中猛將精兵齊至,山西、大同兩處,可守得住?」

在遼東大戰之中嶄露頭角的岳樂,如今也是執掌一旗的旗主王爺,雖然部下里頗多多爾袞的親信,但是權勢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語。他的擔心,恰恰也是在場眾位王爺的擔心。這麼強的一支軍隊,我們若是入關去,不小心與之硬踫硬的話,勢必損失慘重,到那時又該如何?

多爾袞听得眾人附和岳樂之言,也不說話,只管以目光示意洪承疇。

「各位王爺,且听我一言。」洪承疇平日里自視甚高,雖然在多爾袞面前自稱奴才,但是,多爾袞是整個大清的當家人,權力地位非比尋常。在這些王爺面前。他卻不屑自稱奴才。

「太原城池堅固,且又有晉王封藩在此。官員眾多,士紳雲集,兵馬眾多。糧餉皆足。且又有山西巡撫蔡懋德駐節于此,想來流賊未必能夠討得了好處去!」

蔡懋德此人,倒是這些滿清貴族們比較熟悉的人。因為他曾經在寧遠任職多年,同清軍多次交戰,算得上是善于帶兵之人。

崇禎初。出為江西提學副使,好以守仁《拔本塞源論》教諸生,大抵釋氏之緒論。遷浙江右參政,分守嘉興、湖州。劇盜屠阿丑有眾千余,出沒太湖。懋德曰︰「此可計擒也。」悉召瀕湖豪家,把其罪,簡壯士與同發,遂擒阿丑。皆曰︰「懋德知兵。」內艱,服除,起井陘兵備。旱。懋德禱,即雨。他鄉爭迎以禱,又輒雨。調寧遠,以守松山及修台堡功,數敘賚。會災異求言,懋德上《省過》、《治平》二疏,規切君相,一時咸笑為迂。

懋德好釋氏,律身如苦行頭陀。楊嗣昌謂其清修弱質,不宜處邊地。改濟南道。濟南新殘破,大吏多缺人,懋德攝兩司及三道印。遷山東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田荒谷貴,民苦催科。賊復以先服不輸租相煽誘。懋德亟檄州縣停征,上疏自劾,詔鐫七級視事。十四年冬,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山西。召對,賜酒饌、銀幣。明年春。抵任,討平大盜王冕。十月,統兵入衛京師,詔扼守龍泉、固關二關。

也就是因為他的政績,不但善于治理民政,又習于用兵,「帝深信之,故而有此一番安排。且太原城中,又有才子傅山等人,布政使趙建極、巡寧道畢拱辰、守寧道毛炳義、督糧道藺剛中、太原知府孫康周、山西提學道黎志陞等人皆一時人杰,當可以與李闖等輩周旋數月!」

出于對蔡懋德等人的了解,洪督師再次信誓旦旦的為各位王爺做出來了太原戰役的預測,听得眾人也是將信將疑,但是,蔡懋德的能力性情他們卻是知道的。這個平日律身如苦行頭陀的家伙,確實可以稱得上堅韌二字。

但是,洪承疇千算萬算,也只是算了蔡懋德的個人品行能力,卻不曾將整個山西乃至整個大明的宗室、官員士紳的品格考慮進去。

身為山西巡撫的蔡懋德面臨著的不僅是大順軍的重兵壓境,更要面對山西官場、宗室、士紳、巨賈等各種錯綜復雜的利益團體帶給他的巨大壓力。

原本,他以一省長吏身份親赴平陽部署防河事宜,本想著扼守住黃河渡口將大順軍阻攔在山西境外。但是,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由于糧餉無著,軍中欠餉已久,士無斗志。于是,他便請求封在平陽的晉藩兩位郡王西河王和交城王帶頭「勸縉紳士民捐餉」,卻不曾想,當初在洛陽的一幕在平陽重新上演了。整個城中,沒有一個人答應捐錢。

防河計劃尚未落實,晉王又派人催他回太原守城。等他回到太原,平陽已經被官紳們獻出。而巡按御史汪宗友又劾奏他擅自放棄平陽。崇禎得奏,不問情由立即下令把他解任听勘,另派郭景昌接任山西巡撫。郭景昌剛到固關,就得到義軍佔領汾州的消息,不敢到太原赴任。蔡懋德雖然已被革職,但接替人未到,只好硬著頭皮同布政使趙建極、巡道畢拱辰等人策劃如何守住太原。

無兵無餉,他又是以一個革職听勘的身份在太原滯留的身份,蔡懋德面對著這種艱難尷尬的局面,看到的是各處的人心惶惶民情沸騰,各地官員面對著大順軍的攻勢紛紛望風歸附,一時之間竟然也是束手無策。不過,畢竟是文人出身的官員,身邊又有一個有名的傅山相助,兩個人在一起稍加推演,便有了一個安撫人心,穩定局面的主意。

很快,一道署名為「秦民王國泰、黎大安」的帖子便在太原省城內外一夜之間到處張帖,帖子的大致內容便是「言賊荼毒逼勒之慘」,告訴太原的百姓,你們如果守不住太原城,那麼,三秦之地的今日,便是這晉陽古城的明天!同時,一個童謠在城內外被孩子們廣泛傳唱。

「馬在門內難行走,今年又是弼馬溫。」

街頭的拆字、算卦的先生們紛紛思忖,馬在門內。便是一個闖字,難行走,則是說目的難成。今年恰恰又是甲申猴年,猴子的老祖宗齊天大聖受封的天庭官職可是弼馬溫。民間也多有傳說。猴子可以避馬瘟。這同樣是說李闖在甲申猴年難成大事。

好歹算是安撫住了城內的各種謠言。可是,大順軍的兵馬卻也出現在太原府境內。

已經兵臨城下了,晉王朱求桂也擔心自己步了福王的後塵。于是,忍痛揮淚拿出了三千兩銀子,送到送到城頭「募死士殺賊」。可是。好死不死的,宗室學福王一般吝嗇,官員也同樣是一般的貪婪!經手此事的山西提學黎志陞卻從中扣,用紀功紙票代替現銀,原本就士無斗志的明軍士氣更加低落。

在大順軍扎營方定的凌晨時分,巡撫標營裨將張雄開新南門投降,大順軍遂佔領太原。晉王朱求桂被活捉,蔡懋德自殺,布政使趙建極、巡寧道畢拱辰、守寧道毛炳義、督糧道藺剛中、太原知府孫康周等都被處死。山西提學道黎志陞被俘後,跪在大順軍將領面前口稱︰「本道歷任三月。尚未入考棚」,竭力為自己洗刷。在大順軍任職的文士韓霖也為之求情說,「此天下文章士也」。

在牛金星的斡旋之下,這位相助大順軍攻取太原有功的山西提學道黎志陞被大順錄用,留守山西,組織主持考試,選拔文官。

這份文書擺在了洪承疇面前時,整個殿內眾多的旗主王爺貝勒大臣們鴉雀無聲,都在等著看他該如何解釋此事。

此外,在李自成、劉宗敏所統的主力攻克太原之後。又分出一支軍隊由大將任繼榮、馬重禧等帶領東出固關,與在南線的劉芳亮遙相呼應,南北配合。劉芳亮所部數萬人馬,除了繼續警戒河北三府的南粵軍之外。更揮師北上,攻取邢台、邯鄲、河間等地,一路皆望風歸附,以平均每天至少一座城池的速度北上。

而任繼榮、馬重禧二人,則是兵鋒直指真定(今正定),威脅保定。

李自成、劉宗敏等人則是親率主力沿著太原、寧武、偏關這條路一路向北往大同方向急速行軍。其目的很簡單,也很明確,就是要消滅大同守軍,將整個三晉大地收入囊中。

別人是既得隴復望蜀,是由北向南,自東向西而來。李自成的順軍則是恰恰相反,自南向北,由西向東開進。

洪承疇以他敏銳的官場觀察嗅覺,從牛金星保下了山西提學道這個事情上意識到,大順軍內部文官體系當中的矛盾。以牛金星為首的受傳統儒家教育的科甲系文官,對秦法系的文官把持行政權力很是不滿。想來要通過招降納叛、組織考試的形式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和實力。

「若是李闖在山西也組織了科考,此人勢必為天下士子歸心。」自古以來,讀書人從來不看坐在龍椅上稱孤道寡的那位是否為華夏之人,而是看他是否尊重儒家。忽必烈是如此,多爾袞也是如此。只要您尊崇儒家,您就是上應天命的合法政府。

豫親王多鐸卻不管洪承疇此時內心思潮翻騰,為李自成即將確定他在讀書人當中的合法地位而惱火之際,扯開嗓門問起了多爾袞。

「攝政王!這太原省城都沒守住,往後的那些小城還守個屁!?以本王看,還是告訴在邊牆附近游牧的蒙古各部,提高防範,稍稍向北退回一些,免得李自成打到大同時一時興起殺出邊牆,讓這些蒙古人墊了他的馬蹄子!」

多爾袞哼了一聲,算是對多鐸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行為表示了些不滿,然後轉過頭來向洪承疇問計︰「洪先生,你對山西境內之事熟悉,這太原往大同一線,可還有什麼堪比黃河的險關要隘?有什麼名將大吏可以抵擋得住李闖大軍?」

洪承疇在眾人齊刷刷的數十道目光當中思索了半晌,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到什麼險關、強軍、名將可以與太原、黃河等處關隘,可以與蔡懋德等人的才干品行向媲美。

不過,他卻也是經驗豐富,知道遇到這種問題時該如何轉移注意力。

「王爺,不妨事。以奴才料想,即便是李闖大軍北上一時得手,莫要忘記了,在他的南方側翼還臥著一頭老虎呢!他的兵馬在三晉大地攻城略地,出太行山,取真定、取邢台、邯鄲等處,可以說是威風八面。難道,在濟南府的李華宇李大總督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以奴才所料,只怕是李闖兵馬北線未到大同,南線的劉芳亮便會與李華宇部下沖突起來!到那時,順軍與南軍在畿輔之地大打出手,王爺便可行卞莊刺虎之計!」

洪承疇正在那里眉飛色舞的為大家描述這樣一幅美好前景,殿外當值的章京急匆匆的捧著一份剛剛送到的文書跑了進來遞到了範文程面前。

「主子!大喜事!」範文程故意用高了八度的聲音來給洪承疇難堪,算是對他這些日子急速躥紅的一點報復。

「闖賊十六日自太原起身,二十日過雁門關,二十一日兵至寧武,寧武總兵周遇吉督兵守城,戰況頗為激烈!」

隨同這封最新戰報送來的,還有對寧武關的地形描述,以及對周遇吉此人的情況。

周遇吉,字萃,遼東錦州衛人.性魯直,少有勇力,後入行伍,用兵多智謀,戰輒先登,積功至京營游擊.京營將多勛戚中官子弟,見遇吉質魯,意輕之.遇吉曰︰公等皆紈弟子,豈足當大敵.何不于無事時練膽勇,為異日用,而徒糜廩祿為!同輩咸目笑之。

周遇吉先後跟從張鳳翼、孫應元、楊嗣昌等人與農民軍轉戰于河南、湖廣等地,因為屢次獲勝,積功加封為太子少保、左都督。

啊?眾人一齊將目光投向了剛才還在說太原至大同之間不會有什麼大戰發生的洪承疇。

洪承疇的臉上登時汗如泉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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