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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洪承疇出手!

洪承疇在遼賊上層當中,早在黃太吉在世時便被定下了江湖地位,哦,不,朝堂上的地位。那就是「我八旗軍馬都是瞎子,亂沖亂闖。如今得了個引路的人,朕如何能夠不心中高興?如何不重重地賞賜他,好使他為朕效力?洪承疇就是個頂好的引路人。」所以,不管黃太吉在位還是多爾袞掌權,對于洪承疇都是禮敬有加,「凡值大祭祀、宴會,必令親隨,賜房屋莊田男女有差,服食無虛日。」

今天,多爾袞覺得,要用上這個領路人了!

乘著多爾袞的車馬,被攝政王府的巴牙喇兵和家奴前呼後擁的護衛到了攝政睿親王府門前,洪承疇已經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將生平所學、所知,盡數傾囊而出,以報這兩年恩養之德。

他降清這兩年多來,一直是悄無聲息的蟄伏,一則明清處于相持和談之際,他身份尷尬,自然難有出頭露面之機;二則,黃太吉、多爾袞、豪格等人為了權力連番爭斗,便是各旗的王爺貝勒們都噤若寒蟬,唯恐一步不小心行差踏錯,落一個萬劫不復的粉身碎骨結局,他一個無拳無勇的新降之人又能如何?如今報效「恩養」的機會終于來臨,洪承疇自然不肯放過。

在多爾袞的簽押房之中,洪承疇稍稍客套了一句,便升炕同多爾袞隔著炕幾對坐,有人送上煙茶水果點心,另外有兩碗熱****。

「先生,請!」多爾袞五指分開,捏住小銀碗,將一碗****遞到洪承疇面前。

這****並不是什麼熱牛女乃或者羊女乃,而是女乃茶。是以新鮮的牛女乃、鹽和茶水混合而成,清《食憲鴻秘》記載︰粗茶葉煎濃汁。木杓揚之,紅色為度。用酥油及研碎芝麻濾入,加鹽或糖。對于女乃茶這種東西,以游牧漁獵民族為主的清廷,自然也是日常飲食文化的一部分。

《龍江三記》載︰「滿洲有大宴會——每宴客。坐客南炕,主人先送煙。次獻乳茶,名曰****茶。」另據《清稗類鈔》載,東蒙蒙古族有每日喝2-3次女乃茶的習慣。可見飲茶是滿蒙民族共同生活習慣,並  ,且在宮廷保留。這一點從清代貢茶制度的完善、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宮中進單》種類數量之多及故宮博物院藏清宮茶葉可以略見一斑。

但是,這種飲品對于籍貫福建,又是曾經做過薊遼督師、兵部尚書的洪承疇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煎熬了。但是,面對著多爾袞的一番美意,他又不能不接受。只得是捏著鼻子把這一碗女乃茶灌下去。

「先生在明國多年帶兵。無論是明軍還是流賊,都是十分熟悉,請先生教我,該如何應對眼下局勢,以為大清謀利?」

洪承疇略略思索了片刻,「奴才乞借地圖一觀。」

他降清後隸屬瓖黃旗漢軍,所以,在多爾袞面前便自稱是奴才了。

在一旁侍候的睿親王府親隨。在多爾袞的示意下,取來了皇明疆域一覽圖供洪承疇參考。

因為有晉商八大家的幫忙。邸報、報紙,題本抄件,這些信息載體在清軍這里都不是什麼稀罕物。通過這些,洪承疇作為一個有心人,稍加收集整理就可以輕松掌握關內的軍事、政治動向,各派勢力之間的此消彼長。

「奴才斗膽請問王爺一句。此番入關伐明,所為者何?若是為子女玉帛,我八旗將士多次入關,此道已經極為熟稔,不用奴才多言。若是為了江山。奴才倒是有一點愚見呈上!」

「子女玉帛是下面那般奴才的看法,先生不用去理他們。本王為的自然是江山百姓!」

「既然王爺以江山百姓為先,那奴才不妨直說,如今這天下,以實力論,南中最強,李闖次之,大清最弱。但是若以人和論之,我大清第一,順次之,南中最弱。」

洪承疇用毛筆沾了些顏色,在地圖上涂涂抹抹,勾勒出三個不同顏色的地域。頓時讓多爾袞有一目了然之感。遼東、蒙古是黃色,自然是眼下控制著從遼東到青海廣袤地域的大清。從山東以降,鳳陽、南直隸,浙江、贛北、贛南、偏沅、福建、兩廣等處,一色是紅色,南方丙丁屬火,這自然是南粵軍的轄區。

至于說西面的大順軍,洪承疇則是用淡墨輕輕的勾勒了幾條細線,以代表這里是逆賊、流賊所盤踞的地區。

「王爺請看。如今大明雖然依舊存在。不過,卻已經是李守漢手中的招牌,被他操弄的台前木偶傀儡而已。日後王爺揮師入關,勢必要與這兩家爭奪天下。」

「南中之強奴才不必多言,王爺與之有塔山之交,心知肚明。然當年奴才所言之事,今日仍在,李守漢雖削平叛亂,然殺孽必重,加之听聞其得勝之後派官入寺,強分豪強之財,且在廣州耀武,羞辱叛亂之人。故此番之太平,不過揚湯止沸,若與我軍長期周旋,則叛亂必復起。況李守漢狂妄自大,非但不知收斂,又重兵爭霸中原,且不收官紳之心,強橫壓人,我聞山東之民苦南中久矣,自讀書士子起至各處官紳,便是曲阜聖人家亦是如此,各地士民盼天兵如盼甘露。人心如此,南中于山東豈有勝算?」

「李闖則為李守漢無師傅之名之徒,處處學習南中,故南中之強,其有三分,但弊病亦有三分。且其內部秦法學堂與士子不和,早晚必生內亂。」

說起來了李自成所部,洪承疇應該是明軍與清軍當中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人。他同農民軍周旋多年,曾經多次打得李自成張獻忠等人處于窮途末路,但是,他卻看不到那一層,為什麼會有李自成、張獻忠這些人的存在?為什麼每每打得李自成張獻忠在他的馬前狼狽而逃,遁入深山老林之後不久,他們便又能重振旗鼓出現在他面前?如果沒有他為之拼殺的大明朝廷所豢養的那些宗室。沒有朝堂上肅立的那些正人君子們不繳納錢糧賦稅,只怕李自成依舊是一個忠心于朝廷的銀川驛卒。

「先生,不知李自成所部戰力與明軍、南軍相比如何?」多爾袞不太關心什麼讀書士子與南粵軍、與李自成大順軍之間的矛盾,作為一個統帥,他更關心的是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如果戰斗力強悍,那麼什麼內部矛盾都會被掩蓋、鎮壓下去。

他同明軍作戰多年。在塔山也與南粵軍大戰連場,每每想起當日戰況的慘烈,不由得便是在夢中也是慘呼不斷,然後暗自安慰自己,「塔山大戰已經打完了,我是勝利者。」

「李自成所部各級將領,大多數為陝西流賊頭目,自天啟年間便興兵作亂,有著十多年的作戰經驗。俱都是百戰余生之人,我大清兵若是與之對陣,切切不可輕敵。」洪承疇先生先是給李自成等人下了一個總評,然後開始仔細分析優劣之事。

但是,洪承疇對李自成的印象和認識,卻還是停留在崇禎十三年!這是一個致命的要害!因為從那之後,洪承疇便從陝西被調到了遼東,從專門對付李自成變為對陣黃太吉。雖然也從邸報當中能夠了解到李自成的動向和變化。但是,他作為朝廷大員。自然清楚得很朝廷官員寫報告的德性。要麼把李自成寫的極為無用,動輒驅趕數十萬饑民攻城,要麼就是筆下的李自成簡直就是好萊塢電影的變形金剛一般。這就要看是要向朝廷報功還是向朝廷訴苦了。

「崇禎八年時。奴才領兵追剿此輩流賊,之前流賊多饑民,見大軍到,避兵逃竄。自八年起則迎兵對敵,左右埋伏,更番迭承,則剿殺之難也。賊人人有精騎,或跨雙馬。官兵馬三步七,則追逐之難也。」

「賊之營伍,大致伍長、什長、哨總、部總、掌旗、都尉為序。流賊之戰,最擅伏擊,其左右埋伏,更番迭承,防不勝防。」

「作戰時賊陣五重,饑民處外,次步卒,次馬軍,又次驍騎,老營家口處內,若戰破其三重,驍騎殊死拼斗。若是不敵,賊馬軍,驍騎,老營立時月兌逃,他們精銳不失,轉戰別處,片刻又集兵數萬。」

「此些精賊,人人有馬,或跨馬二、三匹,官兵不過馬三步七,追逐極難。若是追得緊,糧草不易,倏忽之間,賊老營精騎又至,官兵每每大敗。」

洪承疇搜索著腦海當中的記憶,為多爾袞描述著關內這支強悍的武力的作戰特點。

在他看來,現在的李自成應該還是當年被他和孫傳庭在潼關南原打得抱頭鼠竄,身邊只剩下十余騎狼狽逃入商洛山的流寇頭子。所部兵馬再多,也不過是裹挾了幾十萬的饑民而已。

「若是以先生看來,李闖在關內迭克名城,該是如何辦成的?」多爾袞的話里,明顯帶有質疑的味道。他也不是沒有帶兵進入大明月復地過,那一座座城池,若是守將堅決將士用命的話,怕是這群洪承疇口中的流賊很難攻克。

「王爺卻是不知。流賊善用細作,或攜藥囊蓍蔡為醫卜,或緇流黃冠,或為乞丐戲術,觀各城虛實,或為饑民饑軍內應。他們盈千盈百,往來城中,不知是賊是兵。流賊大隊攻城時,他們或是在城內殺官縱火,或是打開城門接應大隊入城。幾時見流賊打過硬踫硬的攻堅戰?若是他們遇到了王爺當日的守御,只怕積尸遍野也未必能夠破城而入。當年的洛陽城,高迎祥以十余萬陝西流賊圍攻,也是鎩羽而歸。為何李自成以萬余新附之賊便能輕易破城?其中關竅便是在此!饑民、變兵從中相助而成!」

多爾袞雖然懷疑洪承疇的話,但是卻一時找不到理由。他從七哥阿巴泰口中得到的印象也是與之相差無幾。流賊善于運動,可以連續幾日幾夜的遠道而來,追得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但是,卻很少給阿巴泰的正宗遼賊硬踫硬的打一仗。

完全就像是一群草原上的野狼一樣,遠遠的綴著目標,一旦發現目標有疲憊松散的跡象立刻便撲上來狠狠的撕咬上幾口,然後,當對手反應過來之後。立刻便揚程而去。你若是追擊,便正中下懷,他們會牽著你大兜圈子,等你再次出現松懈疲勞的時刻。若是不追擊,他們便會繼續遠遠的跟隨著你。便如同一貼狗皮膏藥,一條跗骨之蛆一般揮之不去。

「奴才近日听聞。李自成又有渡河竄入三晉騷擾的跡象。以奴才愚見,黃河天險,向來都是飛鳥難渡,只怕李自成的流賊要在秦晉之間的這段黃河上流盡了鮮血了。便是僥幸不顧傷亡,竄入了山西,處處堅城,各地官紳又是為了自保身家,勢必拼死力戰。到那時,處處都是睢陽。人人都是張巡。倒是要看看李自成又有多少兵馬可以消耗掉!」

「先生的意思是,流賊可以不用去管他,只看他們如何在山西境內被消耗掉?」

「正是!流賊之作為,無非是為聖天子清道爾!」洪承疇先是不著痕跡捧了多爾袞一句,然後繼續說︰「以奴才看,李自成在山西滋擾,得利的只怕只有李守漢一人。他擾動的越是凶狠,李某人的南粵軍便越有理由北上。此人已經用東南互保的一紙文書。囊括了黃淮江漢之間的大片土地了。到那時,他別遣一旅之師北上。聲稱流寇騷擾聖駕,將崇禎小兒裹挾到南京,成為他手中傀儡,不是更加容易控制?」

「若是到那時,這黃河以北,便是我大清與流寇爭奪之地!」

至于說如何與李自成爭奪黃河以北的廣袤平原。洪承疇卻也有一番見地。除了軍事上要以堂堂之陣,以精銳騎兵死死的盯著李自成的嫡系老營人馬之外,更是要以孔有德等人的烏真超哈大炮狠狠的轟擊李自成所部據守的城池,野戰時則是以炮火轟擊陣列。在心理上給流寇以巨大壓力。

除了軍事上發揮滿清軍隊的優勢以外,更是要利用人心向背來對付李自成的流寇!不過。洪承疇所說的人心,可不是那些粗手大腳滿臉黧黑的農人,也不是那些被沉重賦稅租子壓得喘不過氣來,不得已舉家外出變成饑民、流民的那些百姓。他說得,是各地飽讀詩書,被朝廷以優免則例恩養了數百年的讀書人、官紳們!

「以奴才之愚見,如果要入關伐明,不要輕易攻打山海關,應像過去那樣繞道長城各口,置吳三桂所部強兵于不顧,突入關內。同時,請王爺嚴明紀律,令八旗各部不屠人民,不焚廬舍,不掠財物;同時,廣攬人心招降納叛,有開門歸降者,官則加升,軍民秋毫無犯。以此收攏人心,與李自成周旋。奴才敢斷言,若是如此施為,不消一年,直隸、山西、大同各地,便盡數歸我大清所有。」

至于說如何廢除李自成與李華宇在山東、山西、陝西等地推行的各種惡政,恢復萬歷年間舊制度,以令天下士民稍加喘息,同時,以尊師重道,尊孔讀經等種種口號和行動,向天下士子證明,咱們才是正宗的儒家弟子,是合法的政府才能有的做法!

種種手段,听得多爾袞匪夷所思,但是又是入情入理。

「奴才今日在王爺面前斗膽狂言一句,上述各條,再有便是原官留任,不咎既往等作為之措施一出,當是各地紛紛反正來歸,各處士紳組織義勇驅逐流賊與李守漢所部爪牙。」

「那,先生,若是有您方才所說的,守睢陽之張巡,又該如何處置?難道要屠城以為來者樹立個榜樣嗎?」多爾袞有意提出一個問題,試圖考較一下洪承疇。

「不然!」洪承疇很是堅決的否定了多爾袞的這個提法。「奴才听南路來的商人說,李某人在南粵各地平亂,講得是所謂首惡必辦脅從不問。這一點,我大清也可以拿來使用一番。」

「若有城池抗拒不服,對抗天兵,城下之日,官吏悉誅,百姓仍予安全。有首倡內應者,破格封賞。此要務也。」洪承疇拽了一句文。「王爺您想,守城的官員知道自己守城的結果是什麼,還有誰會守?他們的部下當中,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打算打開城門充當內應以求得封賞!」

「可是,先生您有一點不曾慮到。」多爾袞命人將女乃茶撤下,吩咐給洪承疇準備夜宵,又有人沏上茶來。

「我大清此番入關,便是盡發十歲以上,七十歲以下之男丁,也不過十萬余兵馬。與流賊動輒百萬人馬對抗,如何能夠抗之?」

洪承疇聞听此言,不由得笑出聲來。「王爺這是在考較奴才嗎?難道您忘記了田忌賽馬的故事了?」

在八旗制度完善後,清軍與明軍交戰,向來第一波先驅漢八旗作戰,第二波驅蒙古部落兵作戰,第三波驅東北各部落兵作戰,第四波驅蒙古八旗作戰。最後才是八旗滿洲的軍隊上陣。

「漢軍八旗之戰力,無論如何也是要比那些饑民強上幾分吧?以各部兵馬輪流與流賊之兵作戰,消耗他們的士氣與戰力。到了關鍵時刻,王爺這幾年一手教出的火銃兵,便可以用來對付李闖的老營了!只消得老營被殲滅,各營統領死傷幾成,流賊便不足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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