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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今之計,只有綁架了賀錦鈺來交換六月。

今日燕京城門迎接景王顧城風,賀錦鈺並不曾出現,賀錦年推算著,這時候賀錦鈺腳腕的傷已漸漸呈出嚴重病狀,如腳腕高腫、疼痛難忍,並發炎癥高燒不斷!所以,賀錦鈺一定在公主府療傷。

闈場競技之後,慶安對她肯定有所顧忌,而為了今日的行動,慶安一定會把所有的可能出現的情況都算遍,甚至與賀錦年做好了沖突的準備。因此,她會把今日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都放在劫走六月的事情上,公主府的防衛反而會出現漏洞。

可她決不會想到,賀錦年不會去與她直接沖突,而是跑到了她的大本營,擄走她的兒子。

賀錦年一路疾行至慶安公主府,大搖大擺地步上階階,朝著門口的六名侍衛道,「我是來看七弟,听說,七弟這幾日不舒服!」

公主府這幾日宮中的太醫進進出出為賀錦鈺診斷這早已不是秘密,門口的侍衛也認得她,所以,便放了行。

一進大門,入眼即是鏤金雕花的奢華,處處鮮花盛放,可在她的眼中,卻是如墓地長滿枯黃的衰敗。

她的心突然狂跳,那種前世中與六月生離死別的畫面又浮上心頭,她壓制不住心頭的燥念,也不待眾人詫異的眼光,猛地朝前奔去。

可她是個路痴,明知道記憶中慶安所居的寢殿是雲霞閣,卻不知道應從哪個方向走,便拉了一個奴才,「帶我去七弟寢房!」

「是,五公子!」那奴才受寵若驚,忙哈著腰點頭。

「公主殿下呢?」賀錦年時而看天上太陽的方位,時而左右看著四周的路,強行在腦中描繪下一張地圖。

慶安公主在顧城亦登基之前不過是個郡主,按著蒼月的府制,郡主府並不大,而在顧城亦登基後,郡主轉身一變成了公主,但慶安此人倒不是很講究排場,如今的公主府也是在原有的郡主府的基礎上修繕了一扁。所以,府第中的樓台亭榭並不多,在短時間內強行記下的難度于她並不大。

霞飛閣是慶安公主的寢殿之處,有重兵把守,若是強闖,定會影起混亂。賀錦年算定的就是慶安這一次行動並不聲張,以免驚動太多的人,所以,這些人都沒有接到防患賀錦年的命令。

公主府雖戒備森嚴,于賀錦年卻形同虛設!

到了霞飛閣,兩名太醫正提著藥箱出來,見到賀錦年如遇救星,忙上前一揖道,「賀公子,您來就好,勸勸七公子,讓他早點決定敲骨接續,再托延下去,恐怕整個小腿都會保不住!」

另一個太醫亦附合道,「天氣慢慢炎熱,再不救治,傷處的肌肉也會壞死,一旦損及筋脈,那就不是會不會瘸的問題!」

兩個太醫並非是危言聳听,敲骨續接風險極大,傷愈後會造成長短肢,也就是所謂的瘸子。在古代身殘者不能為官,只要賀錦鈺一殘,就徹底斷了慶安公主所有的念想。

所以,不僅是賀錦鈺不願用這種方法治療,就算是慶安也下不了決心,可以想象,這期間,每一次賀錦鈺受苦,慶安的心就有多恨。

賀錦年嘴角拉開一絲淺淺痕跡笑紋,「放心吧,我去勸勸他!」

進了寢房,掀了簾子,一眼就看到賀錦鈺靠在床榻上喘著粗氣,原本生龍活虎的,如今整一個人蔫蔫地。

兩個丫環正跪在地上往他的傷處敷著冰塊,那高腫的地方已和小腿肚差不多粗壯,表皮的皮膚已呈出青紫,看了令人骨寒。

「五公子,您來了!」一個托著冰塊盤子的丫環見到賀錦年,微微福身打招呼。

賀錦鈺倏地轉過頭,發怒地質問,「你來干什麼?」嘶聲咆哮出來的聲音卻顯得有氣無力,顯然這小子早已把能使的力氣全耗費光了。

時間緊迫,遲一點換回六月,就代表六月的危險會增加一分。所以,賀錦年根本不願與他多廢唇舌,上前幾步,直接兩手分別按住賀錦鈺,雙指微微一力一按,賀錦鈺病了幾天,全身無力,反應不夠敏捷,等他想想推開賀錦年時,雙手連抬的力量也沒有,他嚇得大叫起來,「賀錦年,你干什麼?」

賀錦年笑意如冬日暖陽,聲音帶著長兄疼愛幼弟的溫柔,「鈺兒,太醫說你不肯配合,所以,哥哥來幫著勸勸你!」說完她的手一撈,兩只手穩穩地落在了賀錦鈺傷處的兩端,柔聲嘆,「瞧,都腫成這樣還拖著不肯治!」

賀錦鈺被賀錦年的突來的溫柔嚇得全身毛骨悚然,正想嚷著讓他滾開時,只听從自已肩部傳來兩聲「喀喀」的骨頭碎響……

「啊……」賀錦鈺倏地整個人直挺挺地崩跳起來,他的雙肩的肩骨已被賀錦年卸下,在崩起身體之際,很快失去平衡,重倒在床榻之上,淒厲的慘叫沖出喉嚨卻僅僅繞了一下,就昏死了過去。

「五公子,您您……」那兩個丫頭被眼前的景象震傻了,頃刻間臉色慘白,雙唇再無一絲血色,張得卻直直可以塞下一個鴨蛋,四只眼楮帶著驚恐萬分瞪視著賀錦鈺的傷處,只見那里的皮膚已被斷開的腿骨刺出,血肉磨糊……

斂盡方才的溫柔無害的表情,賀錦年雙眸倏然聚滿凌厲凶狠的光,厲聲道,「想辦法通知慶安,半個時辰內我看不到我的人,我就把她的兒子全身骨頭都卸掉,讓她的兒子步杏巧的後塵!」

那兩丫頭這才醒悟過來,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賀錦年掠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賀錦鈺,眸光一抄,落在了牆壁上掛著的一把弓箭,竟然是一把精巧的短弓,心中一滿,暗忖︰真是天助我也!

她來得很倉促,原本想換了六月後,挾著慶安做人質,離開公主府,但現在看來不必要了,有了弓箭在她的手上,很少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比起挾持一個定時炸彈離開,手上的弓箭就靈活多了。

慶安公主來得比賀錦年想象得要快,當她跨進門時,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卻也沒想到,看到的竟是讓她心膽皆裂的場面——

心髒急劇收絞,夾雜著毀滅般的憤怒、巔狂崩潰、肆虐她的每一寸感觀,胸臆間竄起腥甜,可愣是吐不出,好象此時此刻,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

太慘!太——慘!

「賀錦年——」聲音啞得象殘破的布撕開,她感到有什麼在她的體內炸開,炸的她如破碎的支架般直接就散倒在地上,「鈺兒,鈺……兒!」

賀錦鈺是坐在床榻上,確切地說,他是全身無骨般被疊放在床榻上,雙腿被一字打開,雙腳外翻,腳心是不正常的朝上——

而傷腿處,血肉模糊,鮮血已經染紅了被褥,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此時眼中溢滿了恐懼,鬢角額前汗珠密布,而嘴巴以極怪形狀張開,口涎不停地從嘴里流出來……

這世間沒有一個母親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凌遲,慶安全身戰粟如篩,她根本沒有勇氣多看兒子一眼,茫然地抬首時,卻撞進賀錦年如古井般的冷眸中,她似乎在俯瞰大地,主宰在世間的蒼生。又如地獄審死官,在對手下的生靈嚴刑拷問!

她的左手執著一把短弓,後背還背著一個箭筒。慶安一眼就辯出,那把短弓是賀錦鈺七歲時射中靶心時,顧城亦送給他,本來是掛在賀錦鈺的寢居當壁飾,如今倒成了賀錦年手中的利器。

慶安腦中倏地跳躍過賀錦年在闈場上的五箭穿羊,不覺得激靈靈地連連打著寒噤——她還要干什麼?

慶安驀地搖首,心里瘋狂的叫囂否認,聲音透著死亡前的最後掙扎,「錦年,不要傷害他,他是你弟弟,你父親要是知道……」她象一只困獸,說出來的話連自已都覺得毫無說服力!

她現在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少年,絕不是自已所熟悉的!

「慶安,你見過流氓麼?」賀錦年瞳仁里的冷漠似針,一根一根地扎在慶安的臉上,她伸出手,輕輕抬起賀錦鈺的一條胳膊,如在觸模一件待估價的商品。

「流……氓?」慶安腦子里象灌了鉛一般沉重,顯然一時無法理解賀錦年話中之意。但她從賀錦年動作中,腦海里猛地晃過杏巧的尸體,倏地眼暴欲裂,她連聲哀求,「錦年,鈺兒他還是個九歲的孩子,你一向知書達理,你有話好好說……」慶安驚駭得語無倫次,全然忘記她伸手屠向賀錦年兄妹時,她們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一聲極輕的脆響,象是關節滑動的聲音,驚得慶安公主連連磕首,「錦年,你有什麼要求,你提出來,我一定照實辦!鈺兒他才九歲,你有什麼事沖著我來!」她跪著,說話時,雙手疾疾地拍著自已的胸脯,好象在極力表現著自已的承諾,此時她臉上淚溢四流,發髻散開,凌亂的緒發沾著臉上的淚水,毫無素日尊貴模樣。

「如果沒有,那我告訴你,我就是流氓。」賀錦年眸光倏眯起,嘴角掛起一絲嘲諷的微笑,「在一個流氓的眼中,沒有什麼婦孺老幼之分,誰敢冒犯我,我就卸了他全身的骨頭!誰敢擋我的路,我就殺了誰!」語聲剛落,弓已在手,雙眸斂聚著凜凜光芒,一手從後背中取出三只箭,甚至不見她描準,那箭尾已帶著銀白耀眼的流光,帶著瀚海咆哮的破空之聲筆直飛向窗外!

「砰!砰!砰!」窗外很快傳來連續的三聲的悶哼之聲!

「不想死在我賀錦年箭下的,退出園子,別在這藏頭露尾!」介于未成年孩子特有的音色,煞是好听,可說出來的話,帶著明晃晃地嗜血殘忍,象一只無形的手直直掐住所有人的咽喉,那一瞬間,眾人的心里都浮起一道幽冷詭異之感,別去惹這個魔鬼少年!

「好好好!你們都退下!」慶安心有余忌,唯恐刺激到賀錦年對賀錦鈺再痛下殺手。

「慶安,每一個人都有在意的!」賀錦年冷冷一笑,她的眼中沒有一絲猶豫或是憐惜,她的雙手如靈巧的游蛇一般在賀錦鈺的胳膊上游動,不過是片刻,賀錦鈺的一只胳膊就以極怪異的姿勢從後腦繞到另一個肩膀上——

賀錦鈺有苦說不出,唯一的反應就是眼淚和口涎流得更快。

慶安心中大駭,只覺置身冰窟,血液里都冒著絲絲涼,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穩住情緒,澀聲道,「你……我把人還給你,你把我兒子……好好的還給我。」她再也找不出說服她、或是威脅她的任何措詞。

今日的行動出奇的順利,從城門離開時,她帶著心月復直奔賀府。她象處理尋常府里索事一般,告訴丁姨娘,賀錦年的貼身丫環杏巧不在了,這新來的叫六月的小丫環雖是賀錦年喜愛的,卻出生煙花之地,不懂得望門仕家規距,讓她帶回去先教一番。雖然賀元奇在府中略讓她感到意外,但帶在前一個來歷不明的小丫環這種事,賀元奇是不會過問。

她原計劃帶著人直接先出城,可沒想到今日街上的人太多了,一時馬車被堵塞在大街當中,這時候公主府的侍衛帶來消息,只驚得她魂飛魄散。

她直接命侍衛調轉馬車回公主府,扔下被縛的六月,她先跑進了賀錦鈺的寢房。

原本想著,雙方手上都有籌碼,而她的優勢是地點是在她的府上,在談判交換過程中,她暗中分布的人會制住賀錦年。

屆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將賀錦年碎尸萬段。

可眼前的一切,把她所有的想法都澆滅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來跟你談判交換人質,自始至終,賀錦年穩穩地控制住她所有的一切,讓她的情緒只剩下一個出口——那就是輔天蓋地的恐懼!

這一刻,她願天祈求,讓她的兒子平安無事,沒什麼比活著更好!

「聰明了?很好!但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否則,他的筋脈長時常被移位的骨頭壓迫,不死也殘。」賀錦年一只手就精準地模上賀錦鈺的右臂,掌心附在她的肩上,五指一收,胳膊被按回原位。

她用這種殘忍的視覺沖擊來擊跨慶安的最後一絲猶豫。

想起那大魏與蒼月的一場無情的屠殺,賀錦年兄妹的慘死,她不能讓她的六月步上後塵,所以,她會以更殘酷、更血腥的暴力場面讓慶安公主永遠不敢動半分心思在六月的身上。

「好……好!」瑞安雙手撐在地上欲起身,卻發現手掌顫得歷害,根本無力支撐起身子,反復幾次後失敗後,最後無力地仰頭朝外嘶吼,「把人給帶過來!」

很快,門外響起了動靜,看著身形單薄的六月被一個侍衛帶了進來,他的手被人反手縛住,眼楮被蒙住,嘴巴亦被人用布塞住,他象一只被猛獸按在掌下的小動物,毫無反抗的力量,賀錦年忍住殺人的怒氣,冷笑一聲,帶著警告看向慶安公主。

慶安打了個機靈,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骨魯就站起了身,她一手從不知狀況的侍衛手中奪過六月。

「我來,我來……」她戰戰兢兢連聲安撫賀錦年的情緒,唯恐惹得她發怒,她呼吸澀得發緊,甚至不敢錯過賀錦年臉上每一分表情的變化,她一手輕輕扶著六月的肩膀,小心謹慎中帶著微微的討好,親自將六月送到了賀錦年的面前。

賀錦年眯眼看著眼前從來都是飛揚跋扈的婦人變得如此卑微,她看到慶安的眸光近距離地落在賀錦鈺的身上時,她的兩邊太陽穴急劇跳動著,顯示著慶安的情緒的崩離狀態。

「錦鈺真是我的弟弟?」賀錦年嘴角一挑,一只手毫無預兆地觸上慶安的左胸之上,因為隔著婦人的豐滿胸脯,一時感知不到她的心跳之聲,賀錦年稍一用力,半抓半揉地將掌心貼在瑞安的胸口之上。

慶安著實被這種怪異甚至莫名的撫模攪得心如驚濤駭浪,她羞憤的情緒中夾雜著一絲不清驚慌失措,到了她這個年紀竟被人公然襲胸,雖說賀錦年僅是十三歲的少年,且又算是她看著成長的,但到底與她並非親血緣的母子,這種動作極帶冒犯,她不自覺地挺直腰,連連倒吸幾口冷氣,一時無法理解賀錦年做出此等下作的行為是何意。

賀錦年極緩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感受些什麼,倏地,抬首時,眸如星辰,嘴唇淺淺地沉呤,「賀錦鈺的生父竟是——」余音緩緩散開,如她的嘴角亦淺淺地抹平,緩緩地收回了手。

在慶安靠近傷重的賀錦鈺時,慶安的情緒已近崩潰的邊緣,在這時候,她的心理防線如一層薄膜,一捅就破,所以,她象蜇伏的蛇一樣貼近了她的胸口,用她與生俱來的天賦讀出了慶安狂跳的心髒里傳達出來的信息。

只是結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賀錦鈺的生生之父竟是那個人!

慶安從尾骨處冒出一絲寒氣,雖然賀錦年的聲音極低,但她還是听清了,她一時無法去分解賀錦年話中之意,她的思想變得更加混亂不堪,在茫然無措時,只能象人偶般在賀錦年的眸光示意下,退回到原地。賀錦年揭開他頭上的蒙巾,六月瞬時如臨大敵,他的眼楮睜得圓圓的,小臉煞白,睫毛上還沾著淚珠,象一朵帶著晨露的花兒,美麗、脆弱卻讓人想保護,卻也更吸引著世間邪惡的人去破壞!

「六月,別怕——」賀錦年解下塞在六月嘴里的絲帕及耳內的綿絮。

六月用力眨了眨眼,適應了眼前的光亮後,當看到賀錦年溫柔帶著安定人心的笑,他終于找到一絲存在感,他壓下心頭的驚魂未定,努力展開燦顏,「我沒事!」

賀錦年干脆利落地解開六月身上的縛繩,並拉了他在靠近自已的地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俯,對他展開冰綃之笑,「你先閉上眼,我馬上帶你離開這!」

六月點點頭,看了慶安公主一眼,也不問什麼,乖巧地閉上眼。

賀錦年兩手搭上賀錦鈺的身子,將高大的賀錦鈺玩得如一樽木偶,或是一擊,或是一拍,或是一拉,不過是幾個動作後,賀錦鈺已經被他象提線木偶般拉了起來,直看得慶安一顆心沉沉浮浮地在胸口四周亂撞,卻不敢發出一絲的驚叫。

賀錦鈺勉強撐著,只是他的一條腿已廢,因此另一條腿顫得歷害,賀錦年冷冷一笑,毫不手軟地托住他的下頜,冷聲道,「我現在接上你的下頜骨,如果你敢開口吐出一個字讓本公子不爽,本公子就捏碎你的下頜,你這一輩子就別想開口,听懂了麼?」

「他會听話,鈺兒,一會你不要開口……」慶安總算是回魂,瞬就就跟打了雞血盤毫無形象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賀錦鈺雙眼驚恐地睜著,聞言,拼命地點頭。

「真乖!」賀錦年的兩手捏著他的下頜象安裝機械零部件一般一頂。

賀錦鈺緊張吸著氣,突然感到嘴邊近麻木的肌肉傳來酸疼的痛感,本能地活動了嘴部「啊啊」聲之後,終于可以含糊地表達出一句,「不要……捏碎我下巴!」,隨之被賀錦年稍稍一推,便倒在了床榻之上。

「六月,睜開眼,我帶你回家!」一斂陰鷙的眸光,惡魔突然成了翩翩少年,連看也不曾看一眼慶安,她一手執弓,一手牽著六月,旁若無人地離開公主府。

慶安看著賀錦年的身影消失在寢室之門,此時,所有的情緒瞬間激化為一種母親對孩子的疼惜,她沖到賀錦鈺的身邊,可床榻上的賀錦鈺全身蜷成團顫抖著,那嘴唇緊緊抿著,眼楮毫無焦聚地轉動,褥被上除了鮮血彌漫,還有一灘黃色的粘黃之物,帶著惡臭撲鼻而來!

「鈺兒,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壞人走了……」慶安感到一顆心都被絞成了渣,她怕弄傷了賀錦鈺的傷腿,只也半抱住他的上半身,手掌顫顫地撫著滿是淚痕的臉,淚如雨下,「鈺兒,你怎麼樣,和娘親說說,怎麼樣!」

「哇……」感受到母親的懷抱,賀錦鈺驚恐的雙眼終于有了一絲的焦聚,畢竟是個孩子,受了這一番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後,神智已不清,除了哇哇大哭外,已經無法清楚表達出情緒!

「快點去叫太醫,叫太醫!」慶安親著兒子的臉,一邊嘶聲朝著發愣的侍衛吼著。

「小姐,讓奴婢來,這種傷叫太醫是沒有用!」一個素衣的婦人提步而入,慶安看到他,瞬時感到無比的激動,尖銳之聲從牙縫里擠出,「你哥哥今天去哪了,為什麼不在府里看著鈺兒,你知道今日鈺兒他剛才受了多少的苦麼?」

「不是說好,他今日在燕京城外接應你,帶姚清淺去大魏麼?怎麼小姐您……」素衣婦人一臉是汗,她也是剛接到消息往回趕。自從姚清淺從她手中被人搶走後,她和兄長姚晉南寢食難安。

當夜姚晉南親自出面,追查遺蹤,判斷出清淺很可能並未遠離雨竹館附近,很可能就是與雨竹倌相鄰的蘭桂坊中。

姚晉南便潛進蘭桂坊查探,卻發現了顧城軍在蘭桂坊中與一個紅伶飲酒作樂。他模不透顧城軍的底細,為了小心謹慎,以免引起太多人的關注,姚晉南便讓埋在昊王府的細作把昊王爺的消息傳遞給星王妃,原本想趁星王妃大鬧蘭桂坊之際,找出姚清淺。

誰知道還是空手而歸。

幸運的是,沒過幾日,從賀府里傳出消息,賀錦年從蘭桂坊贖回一個丫環,容貌極為殊麗,姚晉南馬上去暗中去窺探,一眼就辯出那男扮女裝的丫環就是姚清淺。

因為對姚清淺,既不能殺,生擒時動作又不能太大,以免驚動四處尋找姚清淺的姚族長老。

所以,她們將計就計,讓慶安公主出面,趁賀錦年離開賀府去城門口迎接景王回尚未回府之際,以教賀錦年身邊丫環為由,光明正大地將姚清淺帶離賀府,並火速將他帶離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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