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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寧伯夫人從王幽蘭院子里出來後卻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書房。從靜寧伯這兒證實了王幽蘭極其丫鬟的話。當即面色帶著幾分憤怒。

「老爺,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瞞著母親?你又能瞞多久?」

靜寧伯面容儒雅清俊,到了中年,更是多了幾份男人的成熟魅力。本來他正坐在書房想事情,此刻听了妻子的話,站了起來,神色疲憊帶著幾分無奈。

「夫人,這件事遠遠不止你想的那麼簡單。」他揉了揉太陽穴,「幽蘭那是小孩兒心性,你怎麼也跟她一樣?」

靜寧伯夫人听了這話可就不樂意了。

「你自己剛才也說了,幽蘭說的都是真的嘛。」

靜寧伯搖搖頭,嘆息一聲。

「那醉雲軒的幕後老板是長樂郡主不錯,可是你別忘了。在長樂郡主接手天下第一莊的產業之前,可一直都是皇後在打理。長樂郡主去了雲州兩個月,天下第一莊的商業迅速發展,從未出半點紕漏,可見長樂郡主是個心思縝密且能力極強的女子。她不過去了臨州幾天?天下第一莊的商業就頻頻受到打壓,你以為醉雲軒的事情就平常了?」

靜寧伯夫人皺眉,「老爺的意思是?」

靜寧伯沉吟道︰「我看八成是有人要故意針對長樂郡主,衍廷不過是做了人家的棋子罷了。」

靜寧伯夫人想了想,認為靜寧伯說得有幾分道理。

「那這事兒你不打算告訴母親了嗎?」

「先等等吧。」靜寧伯道︰「長樂郡主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想必這件事情很快就能查清楚,倒時候再告訴母親吧。衍廷的死本就讓母親受了太大的刺激,這時候告訴她恐怕會讓她失去理智。」

靜寧伯夫人點點頭,「那我們要不要查一查?」

靜寧伯思岑一會兒,道︰「如今朝廷不穩啊,各方勢力暗自涌動。只怕平靜了幾年的天下,又要開始亂了。」

靜寧伯夫人一驚,「老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靜寧伯長嘆一聲,「皇上皇後和太子都不在皇宮,朝廷遲早都會亂。」他頓了頓,又道︰「如今的京城看起來安安穩穩,實則暗流涌動,只怕不久後就會有大變故了。還好之前皇上停了我的職,我倒是可以兩袖清風獨善其身。」他微微笑了笑,眼中卻有苦澀劃過。

「老爺…」

靜寧伯閉著眼楮搖搖頭,忽而想到什麼,問道︰「幽蘭怎麼會突然關心起衍廷的事情?」

靜寧伯夫人一愣,隨即眸色微冷。

「老爺你這是在懷疑幽蘭嗎?」她眼中劃過不悅,「幽蘭雖然有些嬌蠻,但絕非大奸大惡之人,老爺你怎麼偏心外人,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相信了嗎?」做娘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這句話在靜寧伯夫人身上可謂體現得淋灕盡致。

靜寧伯對于妻子的偏頗有些頭疼,「夫人啊,幽蘭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這麼寵著她了,再這樣下去,她會惹出大亂子的。」

「什麼大亂子?」靜寧伯夫人臉色很冷,「幽蘭不過一個柔弱女子,哪里能闖多大禍了?」

靜寧伯也板了臉,「那上次的逃婚呢,還不算大亂子?她居然敢偷了我的免死令牌,跑到雲州去找長樂郡主的麻煩。這麼小就這等膽大妄為,若是長此以往,還不知道為怎麼樣呢。」

靜寧伯夫人心里有氣,語氣也有些冷。

「幽蘭逃婚,你不是都處罰過她了麼?你還想怎麼樣?幽蘭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虧,這一次她平白無故被人打了一巴掌,心里自然不平衡。可是你不是把她關起來了嗎,她已經得到教訓了,莫不成你還要關著她一輩子?」

「你—」靜寧伯一甩衣袖,「慈母多敗兒。」

靜寧伯夫人瞪著他,「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我不寵她誰寵她?」

靜寧伯知道再這樣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索性揮了揮手。

「罷了,我不跟你爭了。不過幽蘭那性子必須要改了,不然以後嫁了人吃虧的只會是她。」

靜寧伯夫人也知道這個理兒,遂也不再辯駁,轉身走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我等會兒就將幽蘭放出來,好好教她規矩。」說完就離開了。靜寧伯站在書房連連搖頭,表示無奈。

當天晚上,歐陽含煙接到王幽蘭傳來的消息,氣得咬牙切齒,狠狠的將紙條揉碎。口中罵著,沒用的廢物。

翌日,醉雲軒門口卻再次不約而同的匯集了大量百姓,紛紛站在門口為蘇衍廷討要公道。蘇府的人帶著蘇衍廷的尸體跪在醉雲軒門口,披麻戴孝的哭喊著。聲音悲切,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很快的,人群受到感染,都紛紛指指點點起來。不知道是誰開了頭,說了句。

「長樂郡主以權欺壓百姓,毒死了蘇大人。朝廷卻懼于忠義王府的勢力不敢處置她,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是啊,蘇大人可是以個好官啊,就這樣不明白的死了,真是天理何在啊?」

「可憐啊,蘇大人的孩子還不到五歲呢,蘇夫人一個人帶著個孩子,以後的生活可怎麼辦吶?」

仿佛應證那人的話似的,本來被蘇夫人抱在懷里跪在蘇衍廷尸體旁的一個小男孩兒拉著蘇夫人的衣袖,怯聲道︰「娘,我要爹,我要爹…」

蘇夫人聞之肝腸寸斷,忽而悲憤的抬起頭,對著醉雲軒牌匾道︰「我夫為官清廉如水,從不苛待百姓,更不曾與長樂郡主極其忠義王府有任何沖突,長樂郡主為何要毒死我夫,任我孤兒寡母留在世上苟且偷生?今日,你若不給我個交代,我便是撞死在這兒,也要讓天下人知曉我夫君的冤屈。」

「對」又有人接口道︰「醉雲軒毒死了人,卻不給個交代。長樂郡主作為老板,只顧在背後躲著,算什麼君子?」

「不好意思,本郡主從來沒說過我是什麼君子。」在一群指指點點的怒罵聲中,忽而傳來淡而清冽的女音。人群霎時間寂靜得落針可聞,紛紛抬頭望去。只見醉雲軒的大門打開了,一個女子走了出來。她身著湖藍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長裙,眉如墨畫,眼若星辰,潑墨青絲只用一根發簪固定住。多余的頭發垂至胸前至腰間,雙手負立,神色靜默,眼神淡如秋水。她就那麼淡淡的站著,自有一股威嚴散發而來。再配上那樣一張絕色的容顏,剎那間便可讓人屏住呼吸。

人群在看到凌汐涵面容時,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竟是驚艷當場。

凌汐涵嘴角一勾,「剛才是哪位仁兄說本郡主不是君子?」

本郡主?人群再次驚訝,難道她就是長樂郡主?

那蘇夫人也呆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聲音立刻夾帶了三分冷意七分怒意。

「長樂郡主,你終于肯露面了。我夫君吃了醉雲軒的飯菜才不幸而亡,難道你敢說自己沒有責任嗎?」

「對!」這時候又有人附和了,「雖然你是郡主,但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的酒樓吃了人,你就該負責。」

「對,殺人償命。」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吼了一聲,接著全場的百姓都轟動了,全都舉著手喊著。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若雨和若雪卻忽而飛身而起,捉住了那個隱在人群中最先挑事此刻想溜走的人,提到了凌汐涵面前。

人群都被若雨和若雪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紛紛住了口。那被抓的人卻氣憤的大吼。

「你們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要殺人滅口嗎?還有沒有天理了?」

「閉嘴!」若雪怒極,直接給了那人一個耳光。

「說,誰指使你的?」

那男子眼神閃躲,卻是不服道︰「什麼指使,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長樂郡主的酒樓吃死了人,卻沒有官府受理。我們只是平頭老百姓罷了,沒權沒勢的,自然不敢和長樂郡主作對。可就算今日死在這里,我還是要說一句。蘇大人冤枉,朝廷徇私枉法,不公平。」

「對,不公平!」底下立刻就有人附和的大喊起來,剛才冷場的氣氛又被調動起來。

「全都給我閉嘴。」凌汐涵上前一步,帶著內力的一聲吼,霎時震得全場一怔,呆愣下來。

凌汐涵冷眼掃視全場,嘴角勾起一絲譏諷。

「喊啊,怎麼不喊了?」她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臉憤恨的蘇夫人,皺了皺眉。

「蘇夫人,你丈夫死了,你心里悲痛想要為夫平冤,我理解你。可是不代表你受了委屈就可以在此大聲喧嘩,污蔑本郡主清譽」

「污蔑?」蘇夫人聲音陡然提高,她站了起來,雙眸炯炯有神。

「我夫君身體健壯,從未有任何病痛。可是那日在醉雲軒用過餐後,回去就…就…」她說到這兒已是泣不成聲,眼底含淚,悲憤的大聲道︰「就連大夫都說我夫君是中毒而死,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污蔑你?」

凌汐涵淡淡道︰「當天在醉雲軒用過餐的人可不止蘇大人一個,為何其他人都沒事,卻偏偏蘇大人出事了,難道你就沒想過其中的原因?」

蘇夫人冷笑,「就是因為其他人都沒事,唯獨我夫君中毒而死,我才要問一問長樂郡主。我夫君是何時得罪了你?你竟要置他于死地?」

眼看蘇夫人咄咄逼人,若雪忍不住了,站出來道︰「蘇夫人,你怎麼不想想。如果我們小姐真的要殺蘇大人,就憑著忠義王府的地位權勢,隨便給他安一個罪名就足以讓你們全家滅門。小姐又何苦對蘇大人下毒?況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轉而望向群中,高聲道︰「我請問大家一句,你們誰做了壞事會故意留下把柄給人家告狀?誰殺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卻是不再說話了。

被若雪和若雨擒住的男子卻突然高喝一聲,「你就是猜中了大家都會這麼想,所以你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殺人。正如你的丫鬟所說,忠義王權大滔天,即便是殺了個人,也能隨便找個人頂罪。你身為郡主,皇後最喜歡的佷女兒,哪怕殺人放火也會有人給你頂著,你還有什麼顧慮?」

「你說得這麼篤定,听起來」凌汐涵微微側目,嘴角勾起一絲淡笑。「你似乎看見我殺人了?」

那男子猛然一驚,盯著凌汐涵嘴角的笑,心里有些發慌。

「我…我只是猜測,並沒有看見。」

「你沒看見。」若雨冷著臉走出來,「就敢隨意污蔑郡主,你好大的膽子。」她忽然怒喝一聲,震得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那男子更是煞白了臉,嘴上仍舊不松動。

「不管怎麼說,人是吃了醉雲軒的食物才死的,你們要承擔主要責任。」

凌汐涵不理會他,而是走到蘇衍廷面前。

「你干什麼?」蘇夫人擋住凌汐涵,警戒的看著她。

「蘇夫人,你如果想知道你夫君真正的死因,就請讓開。」

蘇夫人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要給他驗尸。」

「驗尸?」蘇夫人震驚,在場的所有人眼中都有著震驚。驗尸乃是仵作的事,凌汐涵一個千金小姐,怎的來做這等低下的事?

「你—」蘇夫人盯著凌汐涵,眼底震撼帶著疑惑。

凌汐涵卻已經越過她,掀了蓋在蘇衍廷身上的白色尸布。頓時一股惡臭味散了開來。如今正是七月炎熱之際,尸體腐爛極其迅速。剛才蓋著尸布,那些人又心思不在這兒,所以忽略了這股惡臭味兒。此時臭味兒一散發出來,所有人都捂著鼻子後退幾步。

「好臭啊…」

「唔…怎麼那麼臭?」

蘇夫人臉色已經鐵青,正要怒斥。凌汐涵卻淡淡一語阻止了她。

「他是死于食物中毒」

「什麼?」蘇夫人正對凌汐涵私自掀開她丈夫的尸布不滿,乍然听見這幾個字,震驚的瞪大了眼楮。

凌汐涵蹲下來,檢查著蘇衍廷的口、耳、鼻…又仔細看了看他的皮膚,發現他的手和脖子全都呈青色塊狀,看起來似乎是中毒所致。她又掀了蘇衍廷的衣服,旁邊圍著的百姓見她這一舉動,紛紛瞪大了眼楮。那些女子更是面色羞紅的轉過了身,卻是不敢再出言諷刺。

凌汐涵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只專注的檢驗蘇衍廷的尸體。一刻鐘後,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將尸布給蘇衍廷蓋上,站了起來。

「蘇夫人,你的丈夫是死于食物中毒。」

再次听到這個答案,蘇夫人還是難掩震驚。

凌汐涵卻淡淡道︰「一般的人若是中了劇毒,會有唇色青烏、臉色慘白,眼窩青黑,抑或者身體起了青斑痕跡等。我剛才檢查了他的身體,發現他身上的斑痕,以及他的面色,即可證明他身上確實有中毒的跡象。但是—」她語氣到這兒微微一頓,眼眸輕輕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嘴角傾瀉一抹笑意。

「按照本郡主的推測,蘇大人是死于劇毒之下,且是慢性毒藥。而蘇大人死之前只在醉雲軒用過一餐。」

蘇夫人臉色頓時蒼白起來,雙手緊握成拳。

「我憑什麼相信你?」她嗤笑一聲,「我丈夫是吃了醉雲軒的食物才死的,你當然會盡其所能的淹埋真相。」

若雪見她對自家小姐不敬,早已沉了臉,正要上前呵斥,凌汐涵卻一個眼神阻止了她。

「蘇夫人不相信也正常。」她目光淡淡的與蘇夫人對視著,沒有絲毫心虛和慌亂。

「本郡主雖非神醫,但也略通歧黃之術。方才我在替蘇大人檢查尸身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蘇大人肺熱、眼窩下沉、齒縫中還含著藥渣,想必蘇大人近期定是染了風寒。」

「你怎麼知道?」不知不覺間,蘇夫人已經被凌汐涵帶動了思緒,下意識的問出口。

凌汐涵看了眼圍觀的百姓,不急不緩道︰「我剛才看見他脖子以下的肌膚都有青色塊狀痕跡,連手臂也有。如果我猜的沒錯,他的腳甚至于全身都有青色塊狀痕跡吧。」

蘇夫人連連點頭,「對,是的。是這樣…」

凌汐涵嘴角一勾,「那就對了。」她話音一頓,問了一句。

「蘇夫人,冒昧問一句。蘇大人有沒有對什麼食物或者花草過敏的癥狀?」

蘇夫人先是一怔,而後點頭。

「對,先夫對栗子過敏。只要一沾上栗子,就會皮膚發癢、紅腫甚至是全身皮膚清淤。」她說到這兒,忽而眼眸睜大,怔怔的看著躺在地上已經毫無生氣的蘇衍廷。準確的說,是看著他脖子以及手上的青塊…

「這就對了。」凌汐涵瞥了一眼被若雪踩在腳底的男子,眼底升起一股冷意。

「可是先夫並未接觸栗子啊。」這點始終讓蘇夫人想不通。蘇衍廷對栗子過敏,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府中的下人丫鬟只知道他不喜歡吃栗子,但是卻並不知道他對栗子過敏。

「何況先夫只是對栗子過敏而已,如何能為此喪命?」

凌汐涵嘴角一勾,「蘇大人死之前是否吃過甘草?」

蘇夫人點頭,「先夫猶愛在茶里面加入甘草。可這甘草乃是藥材。治五髒六腑寒熱邪氣,堅筋骨,長肌肉,倍氣力,解毒,久服輕身延年。生用瀉火熱,熟用散表寒,去咽痛,除邪熱,緩正氣,養陰血,補脾胃,潤肺。且清熱解毒,潤肺止咳力勝。有何不妥嗎?」她本就出自杏林世家,雖然對醫術一知半解,可是對藥材的作用卻是十分了解的。

「對,甘草確實無毒。」凌汐涵點頭,「可是甘草和鯉魚一起吃卻會食物中毒而導致死亡。」

「什麼?」蘇夫人臉色頓白,「你剛剛說什麼?」

「蘇大人的死因乃是食物中毒,可就因為他對栗子過敏,使之皮膚產生過敏性反應,掩蓋了原本食物中毒產生的皮膚發白的癥狀。可也是因為這一特點,揭露了蘇大人的真正死因。」

蘇夫人似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身子搖搖欲墜。身後的丫鬟連忙扶住她,「夫人。」

「娘。」才五歲大的小男孩兒哭著跑過去,「娘,你怎麼了,你別嚇賀兒。」

場面早已寂靜,被若雪踩著的男子此刻臉色慘白似雪,眼神閃過慌亂。

半晌,蘇夫人才慢慢恢復冷靜,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眼瞳卻有些黑沉,隱隱透著一股憤怒。凌汐涵知道,蘇夫人肯定猜測到幕後殺死蘇衍廷的凶手是誰了,所以才會這麼憤怒跟心傷。

「我查過蘇大人在醉雲軒的用餐記錄,從未有過鯉魚這道菜。」

蘇夫人嘴角勾起一絲笑,有些冷,有些寒,更有些哀。

「當然,先夫其實是不喜歡吃鯉魚的。只因前段時間有人告訴我,鯉魚味甘、性平,有健脾開胃、止咳平喘,清熱解毒的功效。加之先夫前段時間有些風寒,且久治無效。我便命人做了這鯉魚,沒想到…」她悲痛的閉上眼楮,滿臉悔恨跟痛怒。

「哦?那麼蘇夫人可否告知于我,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很少有人知道鯉魚這些功效,即便是皇宮里的太醫,只怕也不見得知道。那麼這個人,無疑便是殺死蘇衍廷的凶手。

「誰告訴我的?」蘇夫人忽而眼眸冰寒的刺向身邊扶著她的丫鬟,那丫鬟早就在听完凌汐涵這番話後就慘白了臉,此刻對上蘇夫人冰寒徹骨的眼神,更是嚇得雙腿打顫。

「夫…夫人,不是…啊…」

「賤人!」蘇夫人一巴掌扇過去,打得那丫鬟半邊臉都紅腫了。

「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敢謀害老爺?你——」

「不,不是的,夫人…」那丫鬟連忙跪著哭道︰「夫人,奴婢跟在你身邊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你不能因為別人的只言片語就懷疑奴婢。老爺已經死了,如果夫人還懷疑奴婢,那便是親者痛仇者快了呀夫人…」

凌汐涵眸色微冷,「你是說我胡言亂語誆騙你家夫人了?」

那丫鬟仍舊哭著,口中卻是道︰「老爺是吃了醉雲軒的食物才死的,如今郡主卻說老爺是食物中毒,這一切都是你在說,誰相信你是不是為了月兌罪故意蒙騙大家的?」她說的義正言辭,不僅撇去自己的冤屈,還明著挑撥百姓對凌汐涵的憤怒和鄙視。

「哼!」凌汐涵冷笑,「好,既然你說我在欺騙大家。正好,本郡主剛才命人做了鯉魚。」她接過若雪遞過來的一杯茶,「這杯茶里面加了甘草。蘇夫人,你經常給蘇大人泡茶,應該記得甘草的味道吧。現在,就請你檢查一下,看我說的是否屬實。」

蘇夫人接過那杯茶放在鼻尖聞了聞,「確實是甘草的味道。」她心思一動,便知道了凌汐涵的用意。將手中的茶推給那丫鬟。

「念雙,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你冤枉,那麼現在你就將這杯茶喝下去。等一下只要你吃了鯉魚沒事,那我就相信你是無辜的。」

念雙看著已經送到眼前的茶杯,那茶水清澈純淨,里面沉浮著橢圓形狀的葉子,那是甘草。她臉色愈加慘白。

「夫人…」

「喝!」蘇夫人卻不理會念雙的楚楚可憐,眼眸凌厲的看著她。

念雙一抖,忽而雙眸泛紅的打掉了那杯茶,然後憤怒的指著蘇夫人怒罵。

「程羽心,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殺死了老爺,卻還要讓我來背這個黑鍋。你這個蛇蠍,你遲早都會遭報應的。老爺呀…」她罵完就哭著趴到了蘇衍廷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呀?都是奴婢害了你啊,奴婢沒想到那天晚上夫人站在門口啊,奴婢也沒想到夫人她竟是如此善妒陰狠的女人。自打你和夫人成親以來,一直相敬如賓,夫妻和睦。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你。奴婢當初就該拒絕你的啊,可是…」她哭得肩膀抖動,那邊蘇夫人已經氣得渾身顫抖,臉色鐵青。身後的老百姓也听出了念雙的言外之意。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官的有錢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可這蘇衍廷自娶了程羽心,六年來夫妻感情甚篤,並未納妾,這也是百姓愛戴他的原因之一。可如今听念雙這番話,原來是別有隱情啊。

蘇大人一直想納妾,可是身為正妻的程羽心善妒不允。蘇衍廷便和丫鬟念雙暗自有了首尾,被程羽心發現了,殺了蘇衍廷。嫁禍醉雲軒不成便又拿丫鬟做替死鬼。

是以,百姓看蘇夫人的眼神就變了,由同情變為憤怒、鄙夷、不屑…

「原來是她殺死了蘇大人啊,虧得我剛才還以為她多麼貞烈呢,結果是賊喊捉賊啊…」

「就是,平時看著她大度賢良,卻沒想到背地里卻這般善妒。」

「這種女人就該拖出去殺了,省得留著禍害其他人…」

「真是的,男人三妻四妾算什麼?不過就納了個通房丫鬟而已,居然還殺死自己的丈夫,真是沒有人性。」

「還是大家閨秀呢,這三從四德都不知道學到哪兒去了…」

「就是啊…」

身邊的指責辱罵聲不絕入耳,蘇夫人氣得全身發抖,牙齒打顫。特別是看見念雙那故作悲痛又怨恨的看著她的樣子,她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賤人,我殺了你…」她氣得就要撲過去,念雙及時的躲過,繼續哭道︰「老爺啊,你怎麼就去了呢?你死了,我和我月復中的孩子可怎麼辦啊?」她悲切的哭泣,哭的撕心裂肺、才肝腸寸斷,也讓失去理智的蘇夫人瞪大了眼楮。

「你…你說什麼?」

念雙擦了擦眼淚,有些膽怯的看著一臉怒意的蘇夫人。

「奴婢已經有了老爺的骨肉。」她說著忽然跪撲到蘇夫人腳邊,哭著祈求道︰「夫人,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的孩子,他是蘇家的血脈啊。我知道我不該跟你搶老爺,可是我月復中的孩子是無辜的啊,求你不要傷害他。奴婢給你磕頭了,求求你…」她說著真的磕起頭來,沒過一會兒額頭上就紅腫一片,看得圍觀的人個個心生憐憫。

凌汐涵給若雨使了個眼色,若雨會意的點點頭,走到念雙身邊。

「這位姑娘,你既有了身孕,還是莫要再跪了,以免動了胎氣。」

「是啊,這可是蘇大人的孩子,萬不能就這樣沒了,省得趁了某些人的意。」圍觀的有百姓意有所指的勸道。

蘇夫人更是氣白了臉,她身旁的蘇賀原本一直抱著她的腳,怯怯的躲在她身後,有些害怕的看著眾人。此刻卻是雙眼通紅,憤怒的瞪著念雙,那眼神仿佛要將念雙碎尸萬段一般。

念雙對著若雨感激的點頭,「姑娘,謝謝你。我知道我們家老爺不是因為在醉雲軒用餐而死,可…」她說著又殷殷切切的哭起來,「可我不能說啊,我…」她一手撫模著自己的小月復,眼底流露出一絲溫柔和無奈。那模樣任誰也看得心疼。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明明知道殺死孩子父親的人是誰,卻礙于主母威勢不能言說。那種無奈和悲涼,誰也能夠明白。

若雨只是對她笑了笑,走到了凌汐涵身邊,輕輕點點頭。示意念雙沒有說謊,她確實懷孕了。

念雙當然看見若雨對凌汐涵做的這個小動作。她垂下眼簾,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雖然這次沒有陷害到凌汐涵,但是好歹把程羽心給拖下水了。殺人償命,程羽心這次死定了。至于她,也就是個隱瞞不報的罪名而已。何況她如今已經身懷有孕,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縣官也不會過于太重的責罰于她。程氏死了,蘇家就她一人獨大。

凌汐涵冷眼看著念雙,又是一個有野心的丫鬟。

「你說是蘇夫人殺死蘇大人的,原因就因為她發現你與蘇老爺苟合?」凌汐涵說話可一點都不客氣,她最看不慣這個世界的男人三妻四妾。還指望她給念雙一點好臉色?想得倒美。

「郡主。」蘇夫人望向她,「先夫絕不是貪戀之人。」她繼而憤恨的指著念雙,「是她,是她告訴我鯉魚有治咳嗽之效,又是她親自下廚給老爺做的菜。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家老爺…」蘇夫人說道此處,已是悲痛的哭起來,身子也搖搖欲墜。

「夫人!」念雙一臉委屈,「奴婢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是你也不該殺了老爺啊。老爺這幾年對你情深意重,就算你對他再不滿,你也不該對他下殺手啊…」

蘇賀卻突然沖過來踢了念雙一腳,「你給我閉嘴,你這個壞女人,你欺負我娘親,你這個壞女人——」他邊踢邊罵,眼楮都因為憤怒而發紅。

念雙眼里冷寒遍布,面上卻是柔柔弱弱的躲著蘇賀的踢打。

「少爺,你不要再打了,奴婢知錯了…」

「賀兒。」蘇夫人趕緊去拉開念雙,雖然她也恨不得將念雙給活剝了。可是此刻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賀兒這般對著一個丫鬟拳打腳踢。在大家眼里,便是一個肆意打罵下人的惡毒主子,這于他日後的名聲有礙。她不能,不能讓賀兒的前途毀在念雙這個惡毒的女人手上。

那邊,已經有同情念雙的婦人將她扶了起來,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別哭了,如今長樂郡主在這兒,她一定會為你做主的。」這話一出,凌汐涵便是想不管這事兒都不行了。

「小姐…」若雨自然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歡多管閑事,可是如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起因又是因為醉雲軒,她若是不管,這和州的百姓肯定會有異議。

凌汐涵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其實她對于名聲什麼的倒不是很在意。關鍵是,她看不慣這個叫念雙的丫鬟,也實在太跋扈了些。這讓她想起從前王府里那些女人,特別是那個心機深沉的紫蘇。如今的念雙,比起紫蘇來,心機可是不遑多讓。而且她敢肯定,念雙背後肯定有人指使。若她今日不幫忙,由著事情這般發展下去,蘇夫人肯定會被她欺負得入獄。就連蘇夫人的兒子,只怕也會遭到她的毒手。因為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任由蘇賀搶走她兒子嫡長子的位置。

當然,凌汐涵更懷疑,念雙月復中的孩子不是蘇衍廷的。要不然,她一定不會殺了蘇衍廷的。要知道,在這個以男人為天的時代。念雙若真的與蘇衍廷有一腿,那麼蘇衍廷便是她終生的依靠。她緊緊抱著這顆大樹還來不及,怎麼會殺他?再有就是,念雙明明就會受人指使來陷害她的。只不過被她點出蘇衍廷的真正死因,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把罪名推到蘇夫人身上。特也可以借此除去蘇夫人,奪得蘇家財產。真是好算計,好籌謀。

可是呢,她偏偏就看不慣她這般故作柔弱的模樣。

但在凌汐涵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的時候,那邊就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兩隊官兵小跑而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來。那為首的官兵看了眼圍在一堆的人群,皺了皺眉。又看向凌汐涵,微微一愣。

「姑娘可是長樂郡主?」他拱手客氣而有禮道。

凌汐涵點點頭,「正是。」

首領頷首,表情淡漠。

「剛才有人來衙門報官,說是前幾天蘇大人之死的真相已經查清,知府大人讓在下來押捕凶手歸案。」

凌汐涵皺眉,嘴角劃過冷笑。還真是慢啊,蘇衍廷都死了三天了,現在才來抓人。

「蘇大人是食物中毒而死,現在嫌疑犯有兩人。」

那捕頭微愕,「兩人?」他看向站在一旁,因為氣憤而臉色慘白的蘇夫人,心中有些疑惑。

凌汐涵點頭,「對,剛才蘇夫人說是她的丫鬟念雙設計害死蘇大人。可念雙又說她懷了蘇大人的孩子,蘇夫人因為嫉恨而殺死蘇大人。」

那捕頭更加愕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念雙。

「蘇大人與蘇夫人伉儷情深,又怎會背著她與一個丫鬟不清不楚呢。」

念雙眼眸微閃,面色淒苦而自嘲。

「沈捕頭是不相信奴婢嗎?」她左手撫模著自己還未隆起的月復部,「奴婢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請大夫來給奴婢檢查。」她繃著臉,眼眸閃過倔強與堅毅。

沈捕頭見她說得這麼肯定,心中也有了絲松動。

「她確實懷孕了。」凌汐涵淡淡說了一句,讓念雙頗為驚訝。

「不過…」凌汐涵卻話音一轉,「眼下蘇大人已死,誰也不能保證念雙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你—」念雙氣憤的指著凌汐涵,忽略心中升起那一絲恐慌,憤然道︰「長樂郡主,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雖然只是一介下人,可也懂得什麼是自尊自愛。這等關乎女子清白名節的事情,奴婢怎麼可能撒謊?」

「有沒有撒謊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凌汐涵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極盡冰冷,看得念雙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臉色也白了白。

「想要知道真相很容易。」凌汐涵走到被若雪踩在腳底的那個男人面前,清冷的聲音響起。

「說吧,誰指使你在醉雲軒挑撥百姓鬧事的?」

那男子眼神閃躲,梗著脖子道︰「沒人指使我,我只是為蘇大人叫冤。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小的知道之前對郡主多有誤會。還望郡主看在小的無知的份兒上,饒小的一條性命。」他說著就祈求了起來。

圍觀的百姓本來在听到凌汐涵說那男子挑撥後臉上都有些不悅,現在經他這麼一辯駁,倒也覺得合情合理。

凌汐涵冷然看著那男子,「知道十大酷刑嗎?」

「嗯?」那男子本來以為凌汐涵會借坡下驢的放了他,卻不想她突然問出這麼個奇怪的問題,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問道︰「什麼十大酷刑?」

凌汐涵眼眸悠然而飄遠,「第一種,剝皮。剝的時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膚分成兩半,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最難的是胖子,因為皮膚和肌肉之間還有一堆油,不好分開。另外還有一種剝法,不知道可信度多少。方法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顆腦袋,在頭頂用刀割個十字,把頭皮拉開以後,向里面灌水銀下去。由于水銀比重很重,會把肌肉跟皮膚拉扯開來,埋在土里的人會痛得不停扭動,又無法掙月兌,最後身體會從頭頂的那個口「光溜溜」的跳出來,只剩下一張皮留在土里。」

那男子听得冷汗涔涔,圍觀的百姓極官兵捕頭還有蘇夫人念雙也都禁不住全身發顫。

「第二種,腰斬。腰斬是把人從中間切開,而主要的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不會一下子就死,斬完以後還會神智清醒,得過好一段時間才會斷氣。第三種是車裂,即五馬分尸,很簡單,就是把受刑人的頭跟四肢套上繩子,由五匹快馬拉著向五個方向急奔,把人撕成六塊。」

「第四種是俱五刑,就是把砍頭、刖、割手、挖眼、割耳合一,即「大卸八塊」,通常是把人殺死以後,才把人的頭、手腳剁下來,再把軀干剁成三塊…」

「嘔…嘔…」凌汐涵還未說完,念雙就首先捂著唇嘔吐了起來,再看其他人,也有許多忍不住捂著唇一臉惡心驚恐。而被若雪踩在腳下的那個男子,卻是滿臉驚懼慌亂。

「郡主,你不能對小的私自用刑。」

凌汐涵卻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著。

「第六種是凌遲,凌遲要由兩個人執行,從腳開始割,一共要割一千刀,也就是要割下一千片肉片才準犯人斷氣。而據說犯人若未割滿一千刀就斷了氣,執行人也要受刑…」

「不,不要,我不要受這種刑法。」那男子驚恐的打斷凌汐涵的話,像看鬼一樣的看著她,仿佛回答遲了一步凌汐涵就真的會對他剝皮凌遲一般。

「不…我說,我說…是…」

空中驟然風聲一緊,一根細微的針越過眾人,直直射入男子的眉心處。凌汐涵乍然眸光冷冽如刀,她身影迅速一動,兩根縴指夾住了那枚銀針,對著原方向發射回去。若雨和若雪也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迅速護在那男子左右,目光警惕。而凌汐晴這個時候也從二樓飛身而下,第一時間將念雙扯到了自己身後,目光冷冽。而圍觀的百姓全都被這一幕給嚇呆了,紛紛做鳥散狀。

沈捕頭亦是一驚,而後拔出了佩刀。

「有刺客。」官兵紛紛拔出佩刀,警戒的望著四周。

「三妹。」凌汐晴回過頭來關切的看著凌汐涵,見她沒事才微微松了口氣。

「我剛才看見了,那銀針是從西北方向發射出來的,我已經讓人去追了。你先在這兒守著,我去將她抓住。」

「二姐等等。」見她說著就要走,凌汐涵趕緊喚住她。

「這里還要有人主持大局,蘇夫人受了驚嚇,你將她們母子送回去。至于那個人…」她眯了眯眼眸,眸底冷冽如斯。

「她是針對我而來,你不要管。」

「可是…」凌汐晴還想活什麼,忽而四方八面又飛來無數銀針。凌汐涵一驚,「二姐小心。」她袖中長袖飛舞而出,抵擋飛箭如雨的銀針,冷聲吩咐道︰「若雨若雪,將他們兩個帶下去。」念雙和那個男子都是證人,不能死。

若雨和若雪雖然擔心凌汐涵,但是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宜爭辯這些,遂點頭答應。而後就一人拉著一個人迅速飛身進入醉雲軒。

「該死!」不遠處,歐陽含煙看著被醉雲軒關閉的大門,恨得咬牙切齒。對凌汐涵的殺意也更重。她忽而從衣袖中掏出一只弩,將一支短箭架起,瞄準下方凌汐涵和凌汐晴的身影,發射而出。

听到風中凌冽的殺氣,凌汐涵陡然回眸,右手一揮,那支箭便揮落在地。忽而听見耳邊一聲驚呼。

「晴兒,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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