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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第十二章

刺殺事件已經過去,知道皇後和歐陽含煙之間的糾葛之後,她也不再計較那麼許多。只不過這件事終究在她心里留下了陰影,她越來越覺得皇後有事情瞞著她,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似乎應該跟蕭霆軒有關。

幾番思索不下,她不禁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窗外有陽光灑進來,她不禁眯了眯眼,看向窗外開得正盛的繁花,神色有些怔怔的。

門是開著的,若雨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小姐!」

凌汐涵收回飄遠的目光,低頭整理著梅花式填漆小幾上寫滿規劃賭場的紙張,神態漫不經心。

「何事?」

若雨低眉斂目,「皇上皇後還有安親王以及琉璃宮八大長老都走了。」

凌汐涵一頓,目光微漾。

「蕭霆軒呢?也走了嗎?」她突然問了一句。

若雨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道︰「沒,太子沒走。」

「知道了,下去吧。」凌汐涵揮了揮手,似乎有些疲憊了。

若雨張了張嘴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終是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凌汐涵懶散躺在紫絨繡墊楊妃榻上,半眯著眸子看向大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七天後,江湖上傳來消息。琉璃宮七大長老果然將鳳天歌給困住了,而在同一時間,身為武林盟主的皇後召開了自承繼盟主之位以來第一次武林大會,群雄匯聚,聲勢浩大。

具體情況如何凌汐涵沒有參與,只知道最後的結果仍舊是皇後繼續擔任武林盟主。據說,本來江湖上也有後起之秀以及那些年老的江湖前輩或者那些心思不純的人意圖奪取盟主之位。皇後召開這武林大會本來就是想要卸下盟主這個重擔,可是她卻不能讓有心人趁此機會掌控武林,那將帶來無窮後患。因此,在各大派掌權人以及江湖上有德望的前輩們商量後,一致選定皇後繼續任盟主之職。

皇後本想推月兌,奈何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只得先應下來,等到日後再說。

而凌汐涵,這段時間仍舊在發展她的事業。她說過,既然要做,那麼她就要做到最好。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加上天下第一莊原有的產業,如今她名下的商鋪已經遍布近整個大陸三分之一。然而,這對于她來說遠遠不夠。至少,她必須掌握整個大陸二分之一的經濟命脈。

如今天氣愈加炎熱,她趁此機會推出了現代冷飲。珍珠女乃茶、刨冰、冰淇淋…

還別說,這些在二十一世紀隨處可見的小吃,在封建落後的古代卻是絕無僅有,鳳毛麟角。所以這利潤嘛,自然就大大提高。

開賭場的事情基本上已經落實了,風影和雪影死了,她身邊可用的人不多。蕭霆軒有心要幫她,可是她覺得在她自己有能力解決問題的情況下,不希望他插手。

對此,蕭霆軒只是無奈搖頭道︰「真是個倔強的小丫頭。」

凌汐涵並沒有錯過他說這話之時,眼中劃過的寵溺。

其實,在她接受蕭霆軒送給她的定情之物之時,他們兩個的關系也就定下來了,整個別院里所有人也都心照不宣。所以對于他偶爾對自己的曖昧舉動,凌汐涵也漸漸接受了。

所以在江湖上人心惶惶之時,凌汐涵卻仿若世外一株奇葩,根本不受任何干擾。

可是就在凌汐涵的賭場辦得有聲有色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將她曾經在紅顏閣化名為映波的事情泄露出去。所有人都知道,長樂郡主,曾經在青樓呆過。

將她身份泄露出去的人,大概是想毀她名聲。畢竟無論怎樣,在這個等級分明的封建社會,青樓女子總是為人所不恥的。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讓凌汐涵以及那背後之人都頗為意外跟不可思議。

因為外界之人听說她曾在青樓賣藝後非但沒有污言詬罵,反而大加贊賞和稱道。

這倒是讓她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直到謠言傳出去的那一日,落天祥的到來,才淡去了她心中的疑惑。

「映波姑娘不用擔心,謠言止于智者,姑娘清者自清,不必理會旁人所言。」落天祥一身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風姿玉郎,淡定從容的坐在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上,執起素面淡黃色琉璃茶盞,輕呷了一口清香的茉莉花茶,溫雅的笑看著上方的凌汐涵。

門外,正準備走進來的蕭霆軒聞言一頓,鳳目徐徐波光漾開,似有所悟。

凌汐涵揚眉,嘴角噙起淺淺笑容。

「舉世混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外界之言,與我何干?」

落天祥眼眸一亮,還未開口,就听得蕭霆軒帶笑的聲音伴隨著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起來。

「丫頭這話可就太自夸了。」他說著已經悠閑的坐在了凌汐涵身邊,然後鳳目含笑的望向下方的落天祥。

「表哥!」

落天祥目光一閃,笑容不變。

「我還以為表弟跟著四姑去臨州了呢。」他黑眸深邃,嘴角含了絲以為莫名的笑意,看著蕭霆軒,眼神中代表的信息只有他們二人才看得懂。

蕭霆軒挑眉,不動聲色的飲茶。瞥了眼身旁莫名其妙的凌汐涵,心中微嘆。這丫頭平時看起來挺精明的,怎麼這個時候又這麼迷糊呢?看落天祥這個樣子,怕是不會輕易放棄她了。

「雲州事多,不可易動。」

落天祥眼神越發的幽深,凌汐涵則是表情古怪。

「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蕭霆軒優雅的放下茶杯,鳳目幽幽含笑看著凌汐涵。

「有客來訪,自當盡地主之誼。」他目光似乎有意無意瞥過落天祥,眼中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落天祥目光一縮,這里明明是凌汐涵的地方,要說招待客人,自然也是凌汐涵這個主人說了算。蕭霆軒這話看似平常,言外之意不外乎就是把他自己跟凌汐涵歸為了一家人。他看出了自己對凌汐涵的心思,所以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听的。

他淡笑依舊,「表弟貴為太子,身份尊貴,今後更是坐擁天下,世人臣服猶自榮幸。天祥又豈敢逾越,勞太子優待?」

凌汐涵眯了眯眸子,怎麼落天祥這話听起來這麼奇怪呢?好像是故意在提醒她什麼。特別是那一句‘坐擁天下’!似乎…

蕭霆軒卻已經明白了落天祥的暗示,坐擁天下,也就包括天下女人。他這是在提醒凌汐涵,如果跟他在一起,遲早就得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表哥這話就不對了,先不論咱們是血緣至親。現在也不是在皇宮,表哥無須那麼拘禮。」

凌汐涵再次古怪的看了蕭霆軒一眼,她怎麼覺得今天蕭霆軒和落天祥有些針鋒相對呢?雖然他們言語之中都不乏客氣有禮,特別是蕭霆軒,自打一開始就喚落天祥為表哥,完全沒有因為自己是太子而高人一等的感覺。可是她仍舊察覺到,這兩個人眼神對視中似乎在較量著什麼。

還未等她想出結果,就被蕭霆軒打斷了。

「丫頭,有客在此,切勿心不在焉,以免失了禮節。」

眼前放大的容顏讓凌汐涵徹底回神,瞪了他一眼,才看向落天祥。

落天祥在凌汐涵望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收起了眼里的黯然之色,從容道︰「眼下外界雖然對姑娘頗有誤解,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請姑娘莫要憂心。」

凌汐涵淺笑道︰「無妨!我早說過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而已。」

落天祥眼睫微閃,「姑娘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

凌汐涵莞爾,「落公子謬贊。」她敲著紅木雕花方桌,忽而想起什麼。「對了,既然相識一場,公子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听起來別扭,就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蕭霆軒眼眸微晃,沒說什麼。

落天祥則是雙眸猛然席卷若漩渦,深深看向凌汐涵。

「我眼中只有映波,沒有長樂郡主凌汐涵。」

凌汐涵愣住,腦海中有剎那的空白,似乎有什麼模糊的念頭劃過,可她來不及抓住就已經悄然遠走。

蕭霆軒抬眸直視落天祥看過來的眼神,兩人目光同樣幽深難測,同樣彰顯著一種信息,絕不放手。

稍刻,蕭霆軒輕輕笑了,笑得凌汐涵莫名其妙。落天祥也笑了起來,眉眼飛揚的神采。他站起來,恭謹有禮道︰「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他轉身離去之前再次深深看了凌汐涵一眼,看得凌汐涵心里越發的不自在。

等到落天祥離開後,凌汐涵才回頭看向已經收斂笑容,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蕭霆軒。

「他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他的話那麼奇怪呢?」

蕭霆軒語笑淡然,眼中劃過一絲寵溺之色。

「沒事,你想多了。」既然她不知道,還是不要告訴她好了,省得她為此糾結郁悶。

凌汐涵皺眉,卻沒有再多問。忽而想到另一個問題,淡淡道︰「那些傳言…是歐陽含煙放出去的吧。」

蕭霆軒眼眸劃過一絲冷色,語氣柔和道︰「無論傳言如何,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好,無需在意別人的看法。」

對上他寬容溫柔的鳳目,凌汐涵莫名的有些心虛。之前他反對自己化名映波呆在青樓,怕是就想到有今天這番局面了吧。可是她卻不听勸告,反而…

翌日,若雨和若雪興奮的帶來消息。之前那些謠言並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也沒有引起任何人對她的不滿鄙視,反而贏得了廣大百姓的追捧與崇拜。

這是為什麼呢?

原來當那些經過加工的謠言傳出去後,立刻就有另一波傳言同時如風暴般席向整個雲州乃至整片大陸。

傳言一︰長樂郡主智慧無雙,不但破得二十年前無塵大師擺設珍瓏棋局,而且更是精通玄妙陣法,乃當世奇人。繼皇後之外的又一奇女子,堪為世間女子典範。其次,長樂郡主的歌聲如黃鸝清脆悅耳,琴聲動听感人淚下。而且才貌雙絕,舞姿絕妙,文采斐然,技壓三絕,堪為‘絕世’!

傳言二︰寶華寺銀月譚中百年未開的瓊花在長樂郡主蒞臨當晚盛開,美如仙境。甚至還有人將當時的畫面畫了下來,引得無數驚嘆于贊賞。

傳言三︰長樂郡主美貌傾城,乃瓊花仙子轉世…

重重傳言猶如雪花般傳入凌汐涵耳中,讓她不得不感嘆古人的信息傳播速度與八卦。

更甚者,當這些傳言被有心人放出來以後,那些原本看不起青樓女子的膚淺之人和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學子都不得不對她改觀。

其實她能夠猜到這些傳言是誰放出去的,依那天落天祥說的那些話來看,這件事八成是他做的。當然,能這麼快就將流言傳遍整個大陸,落天祥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最有可能做這件事,而又有這個能力的人,大概就只有軒霆軒了。可是那最後一條,絕對不可能是蕭霆軒放出來的。傳言是雙面的,這種神乎其乎的傳言傳出去,也會引得有心人的不懷好意。蕭霆軒固然不想她為流言所侮,但是卻也不會用這種方法解得一時之困而反將她陷入另一個漩渦。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又有怎樣的目的呢?

「小姐,你在想什麼?」若雪正神采奕奕的說著,忽而發現凌汐涵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奇怪的問道。

若雨較之若雪更為沉穩心細一些,此刻從凌汐涵的沉默中也察覺到異樣,不由得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凌汐涵半眯著眼楮,若有所思。清幽雅致的庭院,落天祥站在窗前,看著湖邊開得正盛的荷花,听著身後下人的稟報,神色莫測高深。

「沒別的了嗎?」

「沒有!」小廝低頭恭敬道。

落天祥閉了閉眼,神色有些疲憊。

「知道了,下去吧。」

小廝抬頭,猶豫著說道︰「公子,老爺說…讓你離長樂郡主遠一點,她…」

落天祥猛然轉身,溫和的眸子剎那間若冰川之雪,千古風譚,看得那小廝心神俱顫。膝蓋一軟,猛然跪下。

「奴才知錯,請公子責罰。」

落天祥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此一次,下去吧。」

「是」小廝如蒙大赦,立刻走了出去。

遠離?呵呵…

落天祥眼神迷離而茫然,既已入心,如何能忘卻?他重新看向湖中的白荷,亭亭玉立,出塵不染,就如同那個女子一樣…

另一個房間,歐陽含煙看著紙上的內容,一張姣好的容顏冷凝如冰,眼瞳陰冷嗜血,面容因憤怒嫉恨而扭曲。她狠狠將紙張揉搓捏碎,口中吐出冷寒如冰的罵聲。

「該死!那個賤人居然這麼好命。」

身邊站著穿煙水百花裙的丫鬟身子抖了抖,害怕的低下頭,生怕歐陽含煙因憤怒而折磨她。

然而,上天沒有听到她的禱告。歐陽含煙因為接二連三的刺殺不成,這次本想一舉壞了凌汐涵的聲譽,讓她永遠抬不起頭來,沒想到道最後她居然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說,還讓那個賤人名聲日益上升。她心里極度憤怒嫉恨,憤恨的瞪著自己的丫鬟巧玉。

「你在害怕?」陰森森的聲音響在巧玉的耳邊,令她臉色煞白,慌忙跪下來。

「郡主饒命!」

「饒命?」歐陽含煙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嗜冷的笑意。「你做錯什麼了,要我饒命?」

巧玉嚇得唇齒打顫,「奴婢…奴婢…」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歐陽含煙簡直就是個變態,在世人面前裝得柔柔弱弱,實則心如蛇蠍,而且暴虐無常,稍微不順心,就對她們這些丫鬟動輒打罵。自從長樂郡主出現後,這種事情更加頻繁。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生死都由主子做主。她恨,可是她卻無可奈何,只得忍受歐陽含煙的怒罵毆打。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

「郡主要是不高興,就打奴婢吧,奴婢一點都不疼。」不疼才怪,可是若不這樣,等待她的將是更慘無人道的折磨。

她咬牙閉著眼楮,等待著那鞭笞入骨的疼痛。

歐陽含煙看著跪著的巧玉,心中那口氣非但沒有消散一點,反而越聚越多。她眼瞳越來越冷,臉色逐漸扭曲,陡然抽出一條鞭子,狠狠的打在巧玉身上。

「你這個該死的賤人,賤人,你這個賤人…」

巧玉咬牙忍受著歐陽含煙的毆打,不敢出聲,心中的恨卻越級越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巧玉已經被歐陽含煙打的渾身是血,臉色也蒼白如紙。歐陽含煙的氣也差不多出夠了,她也打累了,把鞭子一扔,淡淡道︰「滾下去!」

「是」巧玉托著滿身的傷痕,忍痛站起來,蒼白著臉轉身。剛打開門,就見歐陽宸站在門口,一雙眼楮寂若古井,波瀾不驚。

「王爺?」巧玉驚呼一聲,滿面倉皇。

身後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歐陽含煙听到動靜,連忙跑了出來。見到歐陽宸,臉色有些慌亂。

「哥?」她眼神掃過一邊低著頭的巧玉,眼底閃過濃濃的殺意。正想著該怎麼解釋,卻忽聞歐陽宸淡涼的聲音響起。

「既然這個丫鬟不合你意,就不要讓她呆在你身邊了。」

巧玉一張臉煞白,王爺這話的意思是,要殺了她?

歐陽含煙一愣,眼底劃過一絲喜悅,面上卻為難道︰「這…巧玉也跟著我這麼多年了…」她似乎有些不忍的說道。

歐陽宸仍舊表情淡漠,「既然她不能滿足主子的要求,也不懂主子的喜好,留著也無用。」他一句話算是決定了巧玉的命運,身後立刻就有人托著巧玉下去了,根本就不顧她的掙扎,很快巧玉的呼救聲就消失了。歐陽含煙卻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她低著頭,隱在暗處的容顏有些陰沉。

繼而抬起頭來溫柔笑道︰「哥哥找含煙有事嗎?」

歐陽宸淡淡瞥了她一眼,手掌攤開,讓歐陽含煙清楚的看到字條上的內容。她臉色一變,貝齒輕咬唇瓣,神態故作天真疑惑。

「哥哥這是何意?」

歐陽宸目光溫涼,「這是最後一次!」平淡語氣,卻含著濃濃的警告。

歐陽含煙臉色白了白,終是不甘心,憤恨道︰「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一個青樓妓子,太子哥哥為她神魂顛倒,如今連哥哥你也被她迷惑了嗎?」她憤怒,她不甘,她嫉妒。無論是她心目中猶如天神般的蕭霆軒,還是一直讓她畏懼敬佩的大哥,都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凌汐涵不過就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蛋,憑什麼讓所有人都為她側目?

歐陽宸淡涼的目光含了絲冷意,「別讓我說第二遍。」

歐陽含煙渾身一顫,眼露驚懼恐慌。歐陽宸已經轉身離去,背影冷淡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歐陽含煙咬牙,正準備轉身回屋,面前忽而多了一道身影。

「母親?」她驚呼一聲,掩下眼中情緒,柔順道︰「母親怎麼過來了,女兒未曾迎接,還望母親恕罪。」這個女人殺死了她的親生母親,她卻不得不對她低頭。

禮親王妃美麗的容顏看不出絲毫的情緒,看著面前低眉順目的歐陽含煙,眼底劃過一絲暗流。忽而輕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肩。

「我許久不見你,甚是想念。進去吧,別在外面站著了。」

歐陽含煙隱下眸中情緒,抬頭又是一臉溫柔含笑的走進去。

「母親…」

禮親王妃坐在梅花檀椅上,神情恬淡的喝著雨前龍井,見歐陽含煙進來,放下茶杯,神情有些高深莫測。

「煙兒這次做得很好。」

厄?歐陽含煙眨眨眼,心知禮親王妃已經猜到了她做的一切。她低著頭,輕聲道︰「母親在說什麼,煙兒听不明白。」做小伏低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落玉雙面前的態度。

禮親王妃笑容不變,只是轉瞬間夾雜了些微的冷厲與森寒。

「只是,你終究太過急功近利了,下次記得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又得不償失了。」

歐陽含煙心中一驚,猛然抬頭看向端莊優雅的禮親王妃,腦海中劃過一道異樣的靈光。難道…凌汐涵站在窗前,緊抿著唇瓣,在背後幫助歐陽含煙的人是誰?又有什麼目的?

門外沉穩夾雜著些微焦急的腳步聲傳來,拉回了她飄離的思緒。轉身,皺眉看向難得有些凝重的蕭霆軒。

「出了什麼事?」能讓他這般著急,想必出的事不小。

蕭霆軒大步走上前,沉聲道︰「朝中有變,父皇和娘有危險。」

凌汐涵臉色也變了變,蕭霆軒繼續道︰「我要離開幾天。」

「我跟你一起去。」凌汐涵想也沒想就月兌口而出,她知道蕭霆軒這時離開必定是要去救援皇上和皇後。

蕭霆軒目光靜默的看著她,似乎有些猶豫。

凌汐涵抬頭認真對上他的目光,「我陪你一起!」

「可是這邊…」

「沒事,這邊的生意已經上了軌道,交給二姐就行了。」

「此行危險至極。」蕭霆軒不想讓凌汐涵摻雜進這些陰謀里面來,此行危險重重,他不能冒險。

凌汐涵揚眉,「危險?我從小就是從危險邊緣存活下來的,你認為我怕?」

蕭霆軒幽深的鳳目波光涌動,眼底劃過憐惜的光澤。

見他有所松動,凌汐涵再接再厲。

「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蕭霆軒皺眉,終是嘆息一聲。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眼中劃過一絲寵溺之色。

凌汐涵眸光一亮,「什麼時候啟程?」

「現在!」

白雲悠悠,鳥語花香。城外兩匹快馬疾馳而過,激起一地塵埃,前進的方向正是臨州。

將雲州所有事情交給了凌汐晴以及若雨和若雪,凌汐涵簡單將接下來的計劃和安排告訴了凌汐晴,便與蕭霆軒動身去臨州。一路上,蕭霆軒已經告訴了她來龍去脈。原來左相趙臨風早有不臣之心,此次皇上追皇後來到雲州,趙臨風便趁此機會暗自與其門生謀和商議大計。

如今皇上皇後和身為太子的蕭霆軒都不在皇宮,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朝堂有幾位親王和幾位元老大臣坐陣,趙臨風若是逼宮造反名不成言不順不說,而且成功機會渺茫,很可能將自己陷于萬劫不復之地。再者,趙臨風不過一介朝臣,就算逼宮成功,他又如何面對天下悠悠眾口?如何面對逸親王的三軍?所以,趙臨風造反必定不是為自己,他定是會推舉一個皇室宗親來繼承皇位。

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元傾帝和皇後以及蕭霆軒就必須死。

如果她沒有猜錯,不僅是皇上和皇後,可能逸親王也會遭到刺殺。至于成不成功倒是在其次,最終要的是要拖住逸親王。

凌汐涵心情沉重,一路而來他們已經面對不止一次刺殺,而且一次比一次人數多。不過還好,蕭霆軒的暗衛不少,且各個都是絕頂高手,倒是沒有多大損傷。

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趙臨風謀反要擁護的人是誰?皇上僅存的兄弟只有三人,逸親王敬親王和安親王。逸親王手握大軍,可是對皇上忠心耿耿,且早已遠赴西境瀾城。敬親王已經命不久矣,且實力不夠。安親王玩世不恭,志不在朝堂。所以這三人完全可以排除。那麼除去年輩高的,就只剩下睿親王和恭親王了。

睿親王!她倒是有幾分映像,是一個溫和儒雅的男子,沒有雄霸天下的野心。這一點她是絕對可以肯定的。排除眾人,也就剩下恭親王了。

恭親王?她對這個人印像不深刻,上次瓊華宴也是匆匆瞥了一眼,沒多關注。

只不過她知道當年先帝奪位之時的慘烈,先帝八個兄弟只剩下了睿親王和恭親王。據說兩位老王爺都是不喜功名利祿的性子,當年七龍奪嫡之爭那麼慘烈,偏偏這兩人能夠獨善其身。

當年的老睿親王和恭親王沒有爭,那他們的後代呢?會不會不甘心呢?就算是早已認命了,那麼也有可能經過有心人的挑撥而生出貪婪之心。皇帝啊,掌握天下人生死大權,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坐擁佳麗三千,又有幾個男人不想?權利啊,這個世界的人,誰不貪?

望著天空點點繁星,凌汐涵嘴角噙起淡漠的嘲諷。

由于天色已晚,鄉城太遠,馬兒也走累了,周圍百里之內也沒有農家可以借宿,所以二人就只能露宿這荒郊野外。

蕭霆軒去尋覓食物,凌汐涵坐在火堆旁若有所思。沒過多久蕭霆軒就回來了,手上多了兩只大肥兔。看著他熟練的去皮,用樹枝穿過兔身,然後拿出一個小包,灑下作料,再放到架好的火堆上烤。做好這一切後,他又掏出一張白色的娟帕擦拭根本就沒有髒污的手。抬眸見凌汐涵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笑了笑。

「在想什麼?」

「你好像對野外生存很熟練啊…」話還沒說完,她猛然噤聲。蕭霆軒六歲被元傾帝丟到狼牙山,八歲就離開皇宮。想要活下來,就得自力更生。最基本的野外生存自然是小事一樁。她之所以閉嘴,是因為她知道。雖然蕭霆軒已經不再介懷這件事,可是那始終是他幼年心靈的一道傷疤。她此刻無意的提起,他會否會心傷感觸?

凌汐涵小心翼翼的觀察蕭霆軒的表情,火堆映照下,他的表情有些朦朧看不真切,眼眸卻仍舊平靜如水,似乎根本沒听到凌汐涵那番話一般。凌汐涵悄悄松了口氣。其實她看得出來,元傾帝非常在意蕭霆軒。元傾帝那麼在意皇後,又怎會不喜歡皇後生的兒子?

沉默半晌後,蕭霆軒開口了。

「住進鳳棲宮第一天,娘就教會了我怎樣在逆境之中生存。」

凌汐涵微愕的看著蕭霆軒,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什。火光映照下,她清楚的看見,那是一枚彈弓,而且看起來非常舊了。

蕭霆軒手指摩挲著彈弓,神情柔和下來。

「歷代皇族所出的皇子公主都會有固定的太傅授課,而我自出生起便跟在娘身邊。文學、歷史、政治…全都是我娘親自所授。娘才華橫溢、博曉古今,朝中大臣遠遠不及…我六歲那年隨我娘搬進鳳棲宮,隔離外界所有人、事、物。」他聲音輕柔中帶著些微的低啞,眼眸看著火堆,似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父皇鐘愛娘親,即使娘搬進了鳳棲宮,也沒人敢冷待于她。可是娘是個驕傲的女人,她既遠離了父皇,就不會接受他所有的恩寵。所以她擯棄外界所有,不接受宮女準備的食物以及生活所需的一切…搬進鳳棲宮的第二個月,娘就帶我到了冷宮。滿目蕭條,破敗不堪…那是我對冷宮的第一印象。可是娘卻帶我住進了冷宮,並且一住就是半年。」

他仰頭,看著夜空閃閃爍爍的星子,嘴角挽起柔和的笑意。

「父皇總說娘對我溺愛,其實娘有時候卻比父皇對我更嚴厲。」他目光靜靜的注視著面前的火堆,「在冷宮那半年,娘教會了我自食其力,她不許我習慣錦衣玉食,不許我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她要我在任何逆境之中首先學會怎樣生存下來。所以那段時間我們吃的食物全都是我和娘親自種的蔬菜,以及…偶爾飛過的鳥獸。」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彈弓,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

「我幼年體弱習武比常人慢,那個時候的我還不會輕功。可是娘卻讓我每天都抓一只小鳥來作為食物,她折下樹枝做了這枚彈弓給我,讓我用彈弓來打獵小鳥。娘將我打下來的鳥兒都養起來,然後訓練,最後再放了它們,讓我再次用彈弓將它們打下來…再後來,她會用布蒙上我的眼楮,讓我憑听覺打獵…直到我學會輕功…」

他將烤兔翻了個面,火光映照著他如玉的容顏看起來越發的迷幻。

凌汐涵沉吟著,對皇後的教育方法不置可否。不過由此看來,蕭霆軒和皇後的感情很好啊,那為什麼…

「你跟皇後的心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蕭霆軒抿唇,周圍驟然散發出冷氣,眼神若幽光難測,手指也下意識的收緊。凌汐涵敏感的察覺到,他在憤怒,非常的憤怒。這憤怒中還夾雜著傷痛和悔恨。她突然就想起那次在靜心湖邊,蕭霆軒面對歐陽宸的時候,也是渾身的冷冽憤怒。如他這般雍容淡定的人都能那般情緒外露,她不相信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緊緊只是源于一個無憂城的歸屬而已。這其中,似乎跟皇後還有著牽扯不斷的聯系。

正想著,眼前出現一個肥大的兔腿。香噴噴的味道讓她思緒回籠,抬眸看向蕭霆軒。

「吃吧」蕭霆軒神容淡定,鳳目含笑,似乎剛才那個一瞬間如墜冰天寒雪的人不是他一般。

凌汐涵揚眉接過來,到了口的話只有吞了回去。她直覺的認為,若是她問出那個疑問,非但不會得到答案,還會引得他生氣。

兩人安靜的吃著,火堆中想起枝椏爆裂聲響,四周風聲徐徐,寂靜安謐。忽而風聲漸急,林中泛著陰冷的氣息。凌汐涵乍然眼眸一冷,蕭霆軒也察覺到周圍的危險。他仍舊神容淡定,眼神平靜如水。緩緩抬眸,四周無數黑蒙面人將他們包圍,個個手持長劍,眼神嗜血冷肅。

「看來他真是不惜血本了。」

凌汐涵皺眉,總覺得蕭霆軒口中的這個‘他’似乎不是指右相趙臨風。

沒時間多做思考,那領頭的黑衣人冷聲命令。

「殺!」黑衣人瞬間舉劍向二人刺來,蕭霆軒仍舊淡定從容。在那長劍刺入眼簾之時,他突然動了。他的手,完美如藝術雕刻的手指輕掃火堆。只是眨眼的瞬間,那燒焦的碳木幻化成殘兵利劍如同烈火流星般飛向黑衣人,然後就听得一陣陣慘叫之聲響起。凌汐涵抬頭一看,已有數十人倒地慘死。忽而腰間一緊,蕭霆軒已經攬著她後退至數步之遠。同一時間,掌力催動,頓時飛沙走石,慘叫連連。

凌汐涵在他懷中一個旋身掠起,踢退幾個迎面黑衣人的胸膛。落地的瞬間,袖中綾段如游龍飛舞而出,橫掃一大片。

黑衣領頭人眯了眯眼,眼中俱是驚懼。而凌汐涵手中的長綾,已經來至他面前。黑衣人一驚,快速舉劍迎擊而上。

這段時間凌汐涵每晚都會抽時間練武,武藝較之剛剛穿越而來之時已大有長進。只不過那黑衣領頭人卻也是一等高手,幾番較量下來,凌汐涵漸漸吃力。

那邊,蕭霆軒本來在試探黑衣殺手,眼見凌汐涵有所不敵。皺了皺眉,手中玉簫陡然爆發凌厲之光,圍在他身側的黑衣人全都被那數道綠光擊中,慘叫倒地身亡。他一揮手,真氣流瀉,阻擋迎面而上的黑衣殺手。腳尖點地,飛掠而上,接住被那黑衣領頭人擊退的凌汐涵。一掌打向那黑衣頭領,那黑衣人迅速退後幾步才站定。

蕭霆軒放下凌汐涵,低頭看她略顯蒼白的容顏,目中含著擔憂。

「站在這兒不要亂動。」說完一個閃身而去,凌汐涵只看得見一個白影如閃電般在黑衣人群中穿梭而過,緊接著就是不停的慘叫聲響起。一個個黑衣人倒地身亡,連喘息都是多余。而隱在暗處的赤練也早已帶著隱衛加入了戰斗。

凌汐涵微微訝異,這廝的武功又精進不少。

在蕭霆軒怒極滅殺中,原本成群的黑衣人轉瞬間已死大半,黑衣頭領目光驚恐的看著那個白衣如仙卻殺人如麻的男子。藏在黑布下的臉色愈加蒼白,怪不得主人這般忌憚蕭霆軒,沒想到他的武功這麼高。

分神片刻後,他眼神愈加冷冽。他突然做了個奇怪的手勢,身後突然降落八個戴面具的黑衣人。他們各據一方,擺陣將蕭霆軒困住。

凌汐涵皺眉,剛要走過去,就見赤練帶來的隱衛也快速的擺陣,與黑衣人分庭抗擊。

蕭霆軒的隱衛都是精英,武功較之黑衣人略勝一籌,只不過那些黑衣人像是殺不完似的,死了一批又一批。再這樣下去,蕭霆軒帶來的隱衛遲早都會精力殆盡而亡。

她柳眉皺得緊緊的,還未想到好辦法,蕭霆軒已經月兌離桎梏,來到了她身邊。

凌汐涵側眸,見他正關注著前方的戰斗,若有所思。

「趙臨風怎麼會有這麼多暗衛?」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且數量驚人。趙臨風不過一個丞相,怎會有這麼多暗衛?

蕭霆軒神情淡漠,「不是暗衛,是死士!」

凌汐涵目光一縮,冷意環繞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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