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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賈太醫出了王府後就進了宮,將今天在忠義王府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皇後。皇後表情一直很淡定,臉上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這樣的表情有些出乎賈太醫的預料。

「皇後娘娘?」

皇後清眸如水,淡淡一笑。

「本宮知道了,你回去吧。」

賈太醫看著皇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了出去。只不過心中仍然有遺憾,太子吩咐的事他終究還是無法做到。

直到賈太醫出了龍琰宮,碧影才走了進來,看著坐在軟榻上的皇後,目光擔憂。

「小姐…」

皇後扯了扯唇角,眼底劃過一絲苦澀和感嘆。

「我知道他是軒兒的人,他以為我會發怒,然後順理成章的給我把脈。呵呵…也真難為他了。」

碧影走過來,輕聲道︰「殿下也是一片孝心,小姐你又何苦…」

皇後閉上了眼楮,滿臉的疲憊,碧影心中不忍。

「小姐,殿下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你…」

「那就等到那天再說吧。」皇後一手支著頭,淡淡道。

碧影張了張嘴,還未說出什麼,就听得外間丫鬟的聲音響了起來。

「參見皇上。」

皇後猛然睜開眼楮,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而後就听得元傾帝淡淡吩咐,「都退下吧。」

「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後,大殿內只剩下了元傾帝、皇後和碧影。

「你也下去。」元傾帝臉色靜默,看了碧影一眼。

碧影看了看仍舊背著身的皇後,有些不放心,察覺到元傾帝越來越冷的眼神,她終是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元傾帝走向皇後,嘆了口氣。

「落兒…」

皇後閉了眼楮,淡淡道︰「我累了。」

元傾帝張了張唇,眼底聚滿疼痛黯然。

「你在怪我。」

「皇上多慮了,您是一國之君,誰能言錯?」

「落兒!」元傾帝提高了聲音打斷她,眼中疼痛越發深沉。

「你非要如此對我嗎?」

皇後沉默!元傾帝大步上前,扳過她的身體。「落兒,你看著我。」

皇後睜開眼楮,平靜的與他對視。

「皇上有何事?」

「落兒!」元傾帝猛然將她抱在懷里,目光沉痛。

「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好不好?」

皇後心中一顫,抿著唇沒有說話。

元傾帝緊緊抱著她,聲音嘶啞。

「如果你生我的氣,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要不理我。」

皇後猛力推開元傾帝,鳳眸里夾著冷意。

「那你要我如何?」她聲音驟然提高,語氣冰冷帶著傷痛,眼眶含了一絲霧氣。

「雲裳死了,那些女人就那般欺辱涵兒,你讓我怎麼辦?漠視不顧嗎?」她眼眶濕潤,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來。

元傾帝見她這樣更是心痛,他上前抓緊皇後的肩膀。

「落兒,那不是你的錯。」

「對,不是我的錯,那是誰的錯?你嗎?」皇後一步步逼問,「當初我就不該讓雲裳嫁給凌絕殤,那麼她就不會死,涵兒也不會孤苦無依,也不用日日面對那些女人的冷言冷語鞭打辱罵。」她終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元傾帝慌忙想要去給她擦眼淚,卻被皇後一手拍開。

「你走開,別踫我。」她流著淚,仍舊倔強的看著元傾帝。

「這十年來,你千方百計禁止忠義王府的所有消息傳入我耳中,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落兒,你听我說…」元傾帝想要解釋,卻再一次被皇後打斷。

「說什麼?說你是為我好?不想我受刺激?呵呵…」她自嘲的冷笑,語氣變得輕揉起來。

「你三番五次阻止我查雲裳的死因,這也是為我好?」

元傾帝一震,似驚訝又似了然。

「你—」

皇後別過臉,擦干臉上的淚水。

「是,我早就知道了。」

元傾帝垂眸不語。

窗外的風靜靜的飄進來,卻吹不散室內沉悶的氣氛。元傾帝皺著眉頭,忽而覺得心里好累,真的好累。他抬頭看著自己的妻子,聲音柔和。

「落兒,我們走吧,我們離開皇宮。我明日就下詔把皇位傳給軒兒,我帶你遠離宮廷,陪你游山玩水,過你想要的生活。好不好?」他的聲音竟帶了絲祈求,眼底憂傷濃烈。

皇後一顫,心里再多的怨言也盡數消散。她捂著唇,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下。

元傾帝心疼的給她擦干眼淚,「別哭。」她一哭,他就心疼,像似被刀割一般。

皇後閉著眼楮搖搖頭,「不,不行,不可以…」

元傾帝垂下眸子,「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宮,我也不喜歡。咱們離開,離開這兒,好不好。你不是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嗎,我不做什麼皇帝了,我陪你游歷天下好不好?」他溫柔凝視著眼前的女子,聲音輕柔如風,帶著期待和向往。

皇後落淚搖頭,「不行啊,軒兒…軒兒怎麼辦?我們不可以這麼自私,不可以。」軒兒小時候受了那麼多苦,她怎麼忍心讓他這麼早就坐在那個冰冷的位置上?他該有多寂寞。

「落兒」元傾帝目光帶著疼痛和黯然,「軒兒已經長大了,他可以獨當一面了。」

「不—」皇後還是搖頭,「他身上的毒…」

元傾帝陡然抱緊她,「別說了。」他將頭埋在皇後頸窩里,聲音帶著壓抑的痛楚。

「我都依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開心就好。」

皇後再也說不出話來,成親十九年,他一直對她呵護備至,百般寵愛。她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他?只是——

「涵兒…她太苦了…」她沒有女兒,自打涵兒出生開始,就經常呆在她身邊,她一直對涵兒視如己出。如果沒有那件事,如果沒有那個預言,或許…

「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要再自責了。」夫妻多年,她心里在想什麼,元傾帝自然知道。

皇後低垂眼簾,「若是以後涵兒知道了真相,她一定會恨我的。」

元傾帝只是緊緊抱著她,沒有說話。

皇後眼眸黯然的低低嘆息,「忠義王府那些女人…」

「你放心。」知道她要說什麼,元傾帝打斷她。「以她如今的能力,那些女人翻不出風浪來。至于她母親的死,相信她有能力查出來。」

皇後默然不語,外面有丫鬟來報。

「皇上,忠義王求見。」

皇後身體僵硬了一下,語調冷漠。

「讓他走。」

外面一陣靜默,卻沒有听到離去的腳步聲,顯然那丫鬟還沒有走。皇後怒道︰「沒听到本宮的話嗎?讓他滾!」

只听得‘撲通’一聲,丫鬟怯生生伴隨著磕頭的聲音傳來。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皇後听得一陣煩悶,元傾帝瞧見她臉色,連忙吩咐道︰「沒听見皇後的吩咐嗎?讓忠義王回去。」

「是…是…」丫鬟忙不迭的退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微微一愣。

「太…」

蕭霆軒抬手打斷她,示意她退下。丫鬟頷首一禮,急匆匆的離開。蕭霆軒凝眸看著大殿,他的眼楮似深邃的海洋,又似銳利的雄鷹,透過圍牆,穿過重重紗幔,看見室內相擁在一起的二人,剛才他們的對話他一字不落的听見了。

他眼睫垂下,靜思良久。而後抬頭看了看夕陽斜照下,匾額上閃閃發亮的‘龍琰宮’三個大字。那字遒勁有力,金光燦燦。只這三個字就能窺測到殿內的輝煌華麗,那是世人仰望不及的地方。可是對于有些人來說,卻是噩夢的源泉。

蕭霆軒閉了閉眼,斜陽灑下,他高大頎長的身影看起來說不出的落寞與淒涼。

「喂!你在想什麼呢?」

蕭霆軒猛然回神,對上凌汐涵疑惑的雙眸,才知道他剛才走神了。不由得微微失笑,那笑容中的蒼涼卻沒有逃過凌汐涵的眼楮。

「你怎麼了?」他剛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她都叫了好多聲他都沒有听到。要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要殺他,那絕對是輕而易舉。蕭霆軒不該是這麼沒有警惕心的人才對啊。

蕭霆軒微微一笑,他忽然伸出手,放在凌汐涵的頭上。她的發絲很柔軟,就像母後的一樣。

凌汐涵愕然看著他,蕭霆軒這是發什麼瘋?她下意識的就想要打開那只不安分的手,那只手太溫暖,觸模著她的發絲,就如同楊風拂流般劃過她平靜的心湖,蕩起點點漣漪。可是瞧見他神色安然靜謐,半闔著眸子好像很安詳的樣子,她又不忍心打斷。只得輕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嗯?」蕭霆軒睜開眸子,這才注意到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麼,放在凌汐涵頭上的手微微一僵。他這是怎麼了?他不是最討厭別人靠近他嗎?特別是女人。就像歐陽含煙那樣,只要她一靠近他,他就會下意識的覺得厭惡跟排斥。為何對她卻——

難道真的是因為母後的關系?

蕭霆軒心里有些復雜了,耳邊凌汐涵的詢問聲還在繼續。

「喂,你到底怎麼了?」

「無事!」蕭霆軒側眸看向窗外,夕陽斜下,殘陽點點,落日的余暉灑在斑駁的樹影上,照下蕭條落寞的暗影。他起身站在窗前,靜眸凝思。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月上中空,他才驀然睜開眼楮,眼眸清明一片。

「我先走了」

凌汐涵還未來得及阻止,蕭霆軒就身影一飄,消失在夜色中。

「莫名其妙!」凌汐涵咕噥了兩聲,轉頭倒在軟榻上閉眸休息。

夜色如水,黑色的帷幕重重落下,掩蓋了所有繁華喧鬧。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黑夜里穿梭,來到一個安靜秀雅的房間。

「王妃。」紫蘇掀開斗篷,看著跪在蒲團上的王妃,叫了一聲。

「王爺不是罰了你禁足嗎?你私自出來,不怕被王爺知道嗎?」王妃沒有回頭,單手作揖,一手瞧著木魚。寂靜的夜里,咚咚咚聲特別響亮,敲得紫蘇心里也提得高高的。

「王妃!」紫蘇咬了咬牙,猛然跪了下來。

「求王妃救救婢妾。」

王妃仍舊敲著木魚,連眉毛都沒有松動一下。

「好好在房間里呆著,三個月過後,王爺自然會解了你的禁。」

「王妃。」紫蘇聲音里帶了絲急切,「今日王爺已經對婢妾起了疑,若真等到三個月,王爺必定將婢妾拋之腦後了。那婢妾這一生可就沒指望了。求王妃救救婢妾,求您了…」紫蘇說著就給王妃磕起了頭,聲音懇切祈求。

「王爺禁你的足,我有什麼辦法?」王妃眼底暗光一閃而過,而後淡淡的說道。

「王妃!」紫蘇抬起頭看著王妃的背影,咬了咬牙,忽而眼底劃過冷色。

「王妃可還記得平王妃?」

王妃驟然睜開眼楮,眼底光色冷如冰霜。

紫蘇高揚頭顱,聲音帶著幾分冷傲。

「三小姐可一直在調查平王妃的死因呢。」

王妃闔上眼眸,「那是應該的。」

紫蘇有些愕然,王妃不該慌張懼怕嗎?似乎猜中了紫蘇在想什麼一樣,王妃輕輕笑著回頭,目光猶如清泉流水,溫和如暖陽。看在紫蘇眼里,卻讓她整顆心冷得如同掉進了冰窖之中。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藍姨娘是王妃的人,可是卻沒有人知道,藍姨娘只是個幌子,王妃真正的棋牌是她,是她紫蘇。

當年藍姨娘落胎,王爺帶著藍姨娘出門,她也跟隨而去…後來,她得到了王爺的注意,得到了王爺的寵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妃在幫助她。這些年王妃教她學習的東西很多,教她說話的語氣,神態,舉止…

王妃告訴她,只有這樣做,王爺才會永遠寵愛她。

她信了,也成功了。

七年了,她一直久寵不衰,可是她卻沒有孩子。這不是她身子不好的原因,是因為,她每次侍寢之後,王妃就會派人來給她送避孕的湯藥,每次都監督她喝得一滴不剩。

她知道,她只是一顆棋子,是王妃用來和寧側妃爭寵的棋子。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反抗,只能認命。因為她只是一個丫鬟,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王妃給予的。

可是隨著王爺對他的寵愛,她的心動搖了。王妃也是丫鬟出身,不過就是有了皇後這個後台而已。可這些年來也不見得皇後怎的幫她,要不然也不會將安聖郡主賜給王爺做平妻了。

同樣是丫鬟,王妃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為什麼她不可以。

有了這樣的心理,紫蘇的心就漸漸大了起來。

那天晚上,王妃那番話別有深意。藍姨娘以為王妃真的要對付凌汐涵,殊不知,王妃重來都不會針對凌汐涵。這一點也是特一直疑惑的地方。按理說,平王妃是王妃的情敵,平王妃死後,凌汐涵遭到王府各個姨娘小姐的打壓,日子過得不可謂不淒慘。王妃冷眼看著,卻從來沒有添油加醋雪上加霜。可是王妃只是冷眼旁觀,既不阻止也不幫忙。

這一點,一直讓她不解。

王妃那天晚上說那番話,實際上針對的是藍姨娘。可憐藍姨娘還未自知,便跳下了王妃的陷阱。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王爺居然禁了她的足?而王妃,卻是見死不救。

呵呵…

她真是傻,這些年她如此受寵,王妃怎會不嫉妒?是她自作聰明了,以為王妃終是會護著她。藍姨娘以為王妃想要讓她對付凌汐涵,她就轉而利用自己。殊不知,這只是王妃的聲東擊西之計而已。

如今王妃這番態度,是打算放棄她了?

不,她不可以死。

紫蘇握緊了拳頭,抬眸直視王妃的背影,嘴角勾起莫名意味的笑意。

「平王妃當年只是感染風寒而已,怎的就這麼去世了?王爺和平王妃夫妻和睦鶼鰈情深,想必心中也是有疑惑的。」

王妃眼眸微冷,側眸看著紫蘇。紫蘇微微一笑,「藍姨娘今日用夾竹桃害三小姐,還不知道以前有誰遭過她的毒手呢。王福利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听到孩子的哭聲了,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尋常啊?」

王妃眯了眯眼,而後嘴角劃過笑意。

「紫姨娘這話說得極對,三小姐心善仁慈,不願追究過多責任。只是留這等心狠手辣的人在王府,難保日後不會有其他人遭到毒手。」話到這兒王妃救不再多說,紫蘇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了王妃的言外之意。

「王妃說的對。」紫蘇眼楮一亮,會意的點頭,垂下的眸子掩下了眸底的殺意。

「時間不早了,婢妾先回去了。」她站起來福了福身,然後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張嬤嬤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王妃。」

王妃將自己的手放在她手上,慢慢的站起來,看了眼門外濃稠如墨的黑夜。

「夜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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