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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一顫,慌忙低下頭,看起來就是受了藍姨娘威脅而不得不妥協。

「是妾身做的,都是妾身做的,王爺既然已經知道了,妾身也沒什麼話可說,就此以死以報王爺恩德。」她抬頭滿目愛戀的看了眼忠義王,而後拔下頭上的赤金瓖碧璽石簪子,對著心口扎了進去。

「啊—」大廳內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紛紛驚呼出聲。

「不要啊,小姐。」千鈞一發時刻,一個粉藍色的身影從門口撲過來,血色映染。同一時間,忠義王急速掠過,只听得鏗的一聲,發簪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回過神來,就見忠義王緊緊抓著紫蘇的手,滿臉怒容的斥責。

「你這是在做什麼?」

「王爺。」紫蘇順勢撲倒他懷里,期期艾艾的哭泣,肩膀抖動著。「你不是不相信妾身嗎?又何苦要救妾身?妾身命賤,不如就此死了算了,免得礙人眼。」

「小姐。」剛才撲向紫蘇的那個丫鬟捂著受傷的手臂站起來,臉上帶著心疼與薄怒。「小姐,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不說出來呀?你這樣胡亂的就認了罪,可有想過你的爹娘啊?」

「芝蘭,住嘴!」紫蘇低聲呵斥著,眼里卻有著淒惶憤懣之色,顯然這件事另有隱情。

那邊,藍姨娘本來見紫蘇自盡松了口氣,卻不想這個芝蘭不知道從哪兒跑了出來,居然救了紫蘇。還說了那樣一番話,真是讓她氣惱又心急。特別是,王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冰冷,更是讓她心慌顫抖。王爺這是知道什麼了嗎?

「芝蘭,你剛才說什麼?」凌汐涵沉著臉看著芝蘭,聲音冰冷。

「奴婢…」芝蘭剛想說什麼,接到紫蘇射過來的眼神,不甘的咬唇,悶聲道︰「沒…沒什麼,沒什麼。」她越是否認,就越讓人覺得可疑。

「放肆!」凌汐涵陡然低斥一聲,「大膽丫鬟,父王正在審案,你這樣慌張的跑出來又不說什麼緣由,你當王府是什麼地方,容得你撒野嗎?」自從大婚第二日後,王府里的女人還未再見到凌汐涵這般的疾言厲色。不由得心下惶然,低著頭不敢說話。

芝蘭被凌汐涵一通責罵,嚇得臉色蒼白,嘴唇蠕動,眼色驚慌。

「三小姐。」紫蘇見自己的丫鬟被凌汐涵責罵,連忙焦急的求情。「三小姐,芝蘭她不是有意的,求你不要怪罪她。」回頭又對芝蘭斥責道︰「真是不懂規矩,還不退下。」目光掠過芝蘭手臂上的傷,眼底閃過擔憂和愧疚。這一幕正好又落入忠義王的眼中。心中對紫蘇更加憐惜,果然跟她一樣,對自己的丫鬟也那般眷顧。

「小姐…」芝蘭紅著眼眶,一臉感動的看著為她求情的紫蘇。而後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猛然跪在了忠義王面前。

「王爺,這件事不是小姐做的,王爺你明察秋毫,一定要為小姐做主啊。」

「芝蘭!」紫蘇雙目一眯,怒斥一聲。眼底一閃而過的驚痛和隱忍落入忠義王的眼底,他心中更是起疑。

「你且說說看,這荷包里那些髒東西到底是誰放的?你說不是紫姨娘,難不成是你?」

「王爺。」紫蘇驚呼一聲,眼里閃過驚怕和緊張。她攥緊忠義王的衣領,含淚道︰「王爺,這都是妾身的錯,芝蘭絲毫不知情,求你不要遷怒于她。」她聲淚俱下,說著便要跪下來,被忠義王及時的扶住了。

「你這是做什麼?本王只是讓她說出實情的真相而已,又沒有真的對她如何。」

紫蘇咬著唇,欲言又止。藍姨娘已經坐不住了,她臉色漸漸蒼白,眼瞳滿是恐慌之色,手中娟帕已經被她揪得扭曲。

凌汐涵冷眼看著,對著芝蘭道︰「听你剛才那番話,似乎知道什麼隱情?」

芝蘭看了看凌汐涵,又看了看紫蘇,見她只是流著淚搖頭,心中更是不平,雖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對著忠義王叩首。

「王爺,我們小姐是被逼迫的。」

「啪—」藍姨娘手中的白玉杯驟然落地,碎裂成一片片。滾燙的茶水混合著上好的君山銀針灑了滿地,水珠落入她水影紅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的裙擺上,在那上好的絲綢上玉珠圓潤。晨光灑進來,猶如碧光閃爍。然而與之不符合的是她此刻蒼白的臉色。

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忠義王當下便沉了臉色。

「藍素心!」

滿座女眷齊齊心頭一顫,藍姨娘更是驚得雙目圓睜,雙腿一軟,便跪了下來。

「王…王爺!」她嘴唇蠕動,顫顫巍巍的想要說什麼。觸及忠義王那雙冰冷的眸子,所有辯駁都顯得那般蒼白。她慌亂的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仍舊淡定從容的王妃身上,期待她能夠救自己。可是她終究失望了,王妃一直波瀾不驚的坐著,手中的佛珠轉個不停,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藍姨娘知道,王妃這是舍棄她了。她閉上眼楮,吞下所有的悲憤與絕望。耳邊,忠義王冷漠的聲音還在繼續。

「比起紫蘇,你對香料更為精通吧。」

藍姨娘再次一顫,凌汐宛忽而說了一句。

「藍姨娘是入府也有十四年了吧。」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可是卻讓忠義王凝了眼。王府子嗣眾多,但是僅僅只有一個男丁,其余七個都是女兒。而最小的凌汐珍,今年剛好十四歲。也就是說,自打藍姨娘進府後,便再也沒有孩子降生。再聯想起之前那一番糾葛,縱然忠義王再是不諳宅斗之道,也明白其中的貓膩了。

他臉色已經沉得堪比鍋底,手指握得咯吱咯吱作響。

「是你威脅紫蘇讓她對涵兒下絕育的藥,是不是?」忠義王這話與其是在詢問,不如說是審問。

藍姨娘咬著唇,見王妃仍舊八風不動,不由得心生恨意。

「妾身伺候王爺十數載,王爺竟這般不問不查就定了妾身的罪了嗎?」

紫蘇早在芝蘭不顧一切說出她被人逼迫之時就已經軟倒在了忠義王懷里,錦帕捂在唇邊,低低嗚咽。這般魏闕的模樣看在忠義王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想到剛才冤枉了她,心里又覺得愧疚,對藍姨娘的厭惡也就更深了。

「紫蘇曾是你的丫鬟,如今卻與你平起平坐,你心生嫉妒,早就與處之而後快。再加上你曾多番其辱涵兒,害怕她日後報復,便想利用紫蘇借刀殺人,以絕後患。」

「呵呵…」藍姨娘嘲諷的笑了笑,「既是如此,妾身為何不直接給三小姐下毒,不是更加一勞永逸嗎?」

若雪卻在此時冷笑,「奴婢和若雨乃是皇後娘娘專門訓練來伺候小姐的,自小便精通各種毒藥。小姐的吃食和穿戴一律都經過我和若雨重重檢查。皇後娘娘當初讓我和若雨識毒,為的就是防止這一天。卻不想,你們這些人狠毒至此,居然下藥讓小姐絕育。一個女人若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那就等于是給她判了死刑。」若雪狠聲低斥,雙拳緊握,眼眸含著冷意與恨意。

「我只恨當初只學習了辯毒,卻沒有想到你們會用這等陰險的手段來對付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真是喪盡天良。」

若雪說得義憤填膺,胸口因為憤怒而起伏上下,顯然是氣恨到了極點。

王妃深看了她一眼,這一番說得實在是太好了。尤其是那一句,一個女人若是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這句話,正刺中了忠義王心底的傷口。當年的皇後…

她垂下眼,默不作聲。一切都在按著她的預料進行著,她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必做。

果然,忠義王听聞若雪那番話後,驟然怒斥了眼眶。他放開紫蘇,冷沉沉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藍姨娘,語氣中不無譏誚。

「你還想辯解什麼?你知道紫蘇善良柔弱,任你拿捏,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拿她當棋子,等到事發後便將她推出來頂罪。」他眼神嘲諷又鄙夷的看著藍姨娘。「藍素心,本王一直以為你是個識大體的女人,卻不想你竟如此惡毒。居然敢將主意打到涵兒的身上。你應該慶幸,今日涵兒沒有遭了你的毒手,不然你藍家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忠義王話音一落,王府內的女人齊齊倒抽了口氣。雖然凌汐涵只是封了個郡主,在這偌大個王朝,比她身份貴重的人數不勝數。也不定她的死活就要那麼多人陪葬。但是忠義王這話卻絕對不是在危言聳听。皇後有多喜歡凌汐涵,朝中上下以及京城的貴婦圈全都知道。若是凌汐涵今日真的被這幫女人迫害到絕育的地步。再結合自己的經歷,皇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沒有人敢懷疑他的話,也沒有人敢有絲毫的僥幸心理。

而凌汐雲等人,害怕之余也更加的嫉恨,嫉恨凌汐涵的好命。不但有那麼好的一個出身,連皇後都這般維護于她,如何能不讓人嫉妒發狂?

對于忠義王那番維護言辭,凌汐涵沒有多大的表情。只不過在听到那句紫蘇善良柔弱之時微微蹙了蹙眉,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紫蘇柔弱善良?呵呵,這王府除了王妃,只怕心機最深的就是這個紫蘇了。

凌汐涵心中不由得懷疑,她這個父王當年不是連奪文武狀元嘛?初入朝堂不是凱凱而談嗎?不是英明睿智智謀過人嗎?如今怎的這般糊涂?也是了,若非這麼糊涂,哪能讓她一個王府嫡女在小妾姨娘的迫害下這麼多年而毫不自知?若非這般糊涂,那日又豈會任憑凌汐宛的一面之詞而冤枉她?

男人啊,一心只在事業之上,才不會管家里內院那些腌髒勾當。

藍姨娘早已是煞白了臉,眼瞳浮現驚恐之色,片刻後又強自鎮定下來。

「王爺何以為妾身要挾了紫蘇?」她目光轉向靠在王爺懷里,拿著帕子擦拭眼角淚水的紫蘇,眼底滿是嘲諷與恨意。

「更何況王府中誰不明白,紫姨娘是王爺的心尖上的人,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王爺也能為她摘下來。妾身又有什麼本事去要挾她?拿什麼去要挾她?」

她一個個的質問,倒是問得忠義王啞口無言,臉色青白之中還帶著一絲尷尬。底下那些女人個個咬牙切齒,眼底含著冰霜的瞪向故作柔弱的紫蘇,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紫蘇許是察覺到她們的目光,身子害怕的顫了顫。

忠義王眼眸一利,那些女人立刻低下頭,自能在心底將紫蘇罵了個遍。

凌汐涵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站著,無論如何,今日這事兒父王得給她一個交代。

沉默之際,芝蘭卻是突然抬起了頭,嘶聲喊道︰「你抓了小姐的父母要挾作為要挾,小姐這才不得已給三小姐下藥。」

忠義王臉色黑沉如焦炭,瞪著藍姨娘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撕裂開來。而後卻是淡淡瞥了眼王妃。

「紫蘇早已太作了姨娘,她父母的賣身契怎的沒有在他自己手中嗎?」

這話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包含銳利的逼問。王妃撥弄佛珠的手一頓,睜開眼楮,淡淡道︰「紫蘇從小是跟在藍姨娘身邊的,她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藍府。」王妃這話不輕不重,卻是將自己給摘了個干淨。

藍姨娘咬牙切齒,目光如毒蛇一般纏繞在王妃那古井無波的面容上,恨不得那把刀去劃開她淡漠的表情,將她最真實的丑陋展現在世人面前。

忠義王哼了一聲,冷淡的瞥了芝蘭一眼。

「你來說,將這件事從頭到尾,一絲不落的給本王交代清楚。」

「是!」有了忠義王這番話,芝蘭也不再有所顧忌,開始大膽起來。

「那日王爺嚴懲五小姐和七小姐之後,藍姨娘便猶自惴惴不安,生怕三小姐事後再次報復。晚間時分,便讓小姐陪著她一起去了王妃的清心閣。回來的時候,藍姨娘臉色沉重,偷偷給了小姐幾種香料。又說三小姐身上每個配飾,干起來未免素雅了些,身為王府的嫡女,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小姐女紅精致,藍姨娘便讓小姐代為繡了這個荷包,再放入事先配好的香料,交給小姐。」

她說到這兒又頓了頓,「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以問藍姨娘身邊的芝夏,當時她也在場的。」

被點到名的芝夏身子顫了顫,雙腿一軟,連忙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道︰「王…王爺。」

忠義王眼眸冷凝的看著她,「你若有半句謊言,本王定不放過你。」

芝夏再次一顫,她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藍姨娘一眼,那一眼讓藍姨娘如墜冰窖。之夏是她的人,自然會站在她這一邊。是以剛才芝蘭提及芝夏的時候,她還暗自慶幸。可是她卻算漏了最重要的一點…

她正惶惶不安,就听得芝夏低而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芝蘭說的都是真的。」

藍姨娘猛地閉上了眼,她就知道如此。

忠義王眼眸凌厲的掃向藍姨娘,「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藍姨娘卻平靜了下來,「當然有。」她抬起脖子,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諷刺與嘲弄。

「芝夏的話不可信。」

這時候凌汐夢又幽幽開口了,「芝夏可是藍姨娘你身邊的人,她的話不可靠,那誰的話可靠?」

「呵呵…」藍姨娘冷笑,「若她是我的心月復丫鬟,又豈會背叛我?若她不是,這等機密的事,我又怎會讓她知曉?」她斜視了眼凌汐夢,語氣淡漠之中帶著幾分諷刺。「難不成六小姐若要害人,也會讓一個不可靠的丫鬟知曉?」

若是以往的凌汐夢被這一通嗆白,定要暴怒的指著藍姨娘破口大罵。可是今日的她卻沒有,她只會淡淡的掃了藍姨娘一眼。

「若我沒有記錯,芝夏應該是藍姨娘從娘家帶來的丫鬟吧。她的家人可都作為陪嫁的跟你來到王府。可是從小跟在身邊的人,這樣的情分,自然不同一般。」她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個清雅至極的笑容。本就美艷的容顏霎時間如同海棠綻放,艷麗奪目。美眸畫出的黑色眼線微微上挑,恰如狹長的丹鳳眼,這一笑,便勾魂攝魄。看得忠義王心頭剎那間觸動,記憶之中那雙相似的眼眸與之重疊在一起,讓他神色有剎那的恍惚。

藍姨娘臉色微沉,冷哼一聲。

「芝夏是從小跟在我身邊不錯,我膝下無子,可以說芝夏就當我半個女兒。可惜…她終究不是我藍家人。到了有了更好的出路,她自然不再忠于我了。」

「哦?」凌汐雲淡淡揚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依舊巋然不動的王妃,微微蹙了蹙眉。王妃這般雲淡風輕的樣子,倒是讓她模不準王妃心里在想什麼。照理說,這藍姨娘是王妃的人。她出了事,王妃也少不了要被牽連。可是如今王妃這般從容不迫的樣子,倒是讓她的心里沒底。

她眼眸微轉,嘴角扯開一抹笑意,露出潔白的牙齒。眉眼彎彎,臉頰邊笑渦浮現,靈動又可愛。

「那照藍姨娘這麼說,這其中是否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內情?」

「呀!」她身邊的凌汐宛忽而輕呼一聲,眼眸在芝夏和芝蘭二人身上流轉著,似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芝蘭和芝夏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啊。」

這話一出,大廳內所有人的眼神又變了。紫蘇埋在忠義王懷里的臉微微垂下,仍舊不吭一聲。忠義王眯了眯眼,自是听出了凌汐宛的言外之意。審視的目光就落在了芝蘭和芝夏身上。芝蘭一急,立刻道︰「王爺,奴婢和芝夏確實是親姐妹,可是奴婢二人自入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在王府里,理當以所有主子為重。」她舉起右手,起誓道︰「奴婢發誓,若奴婢剛才有半句謊言,必定天打雷劈死無全尸。」

鏗鏘有力的話一落下,大廳內就是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每個人都睜大了眼楮,似有些不可置信。

凌汐涵也有些意外的看著一臉決絕的芝蘭,倒是沒想到她居然對紫蘇這麼衷心。要知道,古人可是封建迷信的,特別尊崇神鬼一說。這樣的毒誓發出來,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他的話了。當然,作為一個現代人,凌汐涵是不相信這所謂的毒誓的。只是令她詫異的是,這芝蘭可是藍姨娘賜給紫蘇的丫鬟,本來就是為了監視紫蘇的。可這監視的丫鬟,居然這麼快就倒向了被監視的對象,還唆使自己的妹妹也跟著投靠了紫蘇。這個紫蘇,本事不小啊。

不,不對!凌汐涵忽而想到什麼,忽而抬頭看向王妃,很不意外的看到王妃仍舊平靜的轉著手中的佛珠。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側過頭來,對著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平靜而自然,可是凌汐涵卻看到了她眼底的深邃和黑暗。

果然,芝蘭是王妃的人。

忠義王听了芝蘭發的毒誓,自是相信她說的話。轉頭冷漠的看著藍姨娘。

「到了現在,你還想狡辯嗎?」

藍姨娘臉色蒼白,咬著唇,狠狠的瞪著芝蘭與芝夏。她真是瞎了眼楮,自己身邊的丫鬟早就背叛了她,可憐她還尚未自知?然而讓她就這麼認罪她又不甘心,「王爺僅憑兩個賤婢的一面之詞就定了妾身的罪了嗎?」她說完別有深意的掃了眼凌汐涵,這一眼讓忠義王眼眶猛地一縮。他想起多日前冤枉了涵兒的那一幕,心中又浮現起了愧疚。

「既然你說你是冤枉的,那你可有證據?」

藍姨娘貝齒咬著唇瓣,蒼白的笑了笑。

「妾身說的話,王爺你還信嗎?」

忠義王面無表情,「你若說得有理,本王自不會冤枉你。」

「呵呵…」藍姨娘自嘲的笑了笑,「若我告訴王爺,妾身…只是幫凶。這件事還有主謀,王爺,你…信嗎?」她聲音輕飄飄的落盡忠義王耳朵里,忠義王眼眸陡然凌厲如刀,大手緊握成拳。

「是誰?」他沒有看到,埋頭在他懷里的紫蘇在一剎那勾起的嘴角,和眼底一閃而過的得逞。

藍姨娘仍舊在笑,她笑得妖嬈,笑得絕望,笑得淒厲。

「她是——」她眼眸忽而睜大,凌厲非常,手指指著一個方向。正要說出口,卻突然目光緊縮,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一般。讓她正與出口的話就這樣咽下了月復中。她伸出的手慢慢垂下,眼底劃過不甘與憤恨。

「是誰?」藍姨娘的動作很快,幾乎是伸出手的一瞬間又放了下來,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指的是誰?

「是——」藍姨娘手指顫抖,忽而淒厲抬頭,眼眶通紅的指著凌汐涵。

「是她,是凌汐涵。」

「放肆!」忠義王怒喝一聲,顯然怒到了極點。

藍姨娘卻絲毫不害怕他的憤怒,反而笑得燦爛。

「王爺你不信是嗎?我告訴你啊,其實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凌汐涵在自編自導的戲碼。是她演的苦肉計,要不然那荷包為何會那麼巧的戴在了若雪的身上?她分明是早知道那荷包有問題,故意為之。可她為何會知道?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會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她設計的。她嫉恨妾身,所以想要報復。」她說到這兒,眼眸蓄滿了恨意的看著凌汐涵。

「還有紫蘇」她又指著紫蘇,嘴角勾起諷刺與妖冶。「王爺你從不過問家事,自然不知道,從前紫蘇和凌汐涵的矛盾可不小。」

紫蘇身子顫了顫,迷蒙的淚眼掩蓋了她眼底的冷厲和殺意。她楚楚可憐的看著忠義王,一幅悲憫自責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讓忠義王心疼憐惜。他想起了那日紫蘇說的話,那般的無奈,那般的委屈,那般的隱忍…

頓時對藍姨娘的厭惡就更深了,這個女人心思狠毒,不但要害涵兒,還想要拉紫蘇下水。這樣心如蛇蠍的女人,他當初怎麼就娶回王府來了呢?他真是瞎了眼楮。

而一直跪在地上的若雪在听到藍姨娘污蔑凌汐涵的時候,本來心里是很憤怒的。可是又听她說起紫蘇與自家小姐的矛盾,她又將心里的怒氣忍了下來。就讓這兩個女人互相爭斗,最好兩敗俱傷,也讓王爺看清這二人的真面目,也省得這些女人日後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藍姨娘此刻根本就不管忠義王心中是怎麼想的,反正她都被查出來了,大不了破罐破摔。紫蘇這個賤婢,搶走了王爺不說,到現在居然敢誣陷她?這讓她如何不怒?

「王爺,枉你聰明一世,到頭來卻這般糊涂。呵呵…你知不知道,你千般寵愛呵護的女人。」她指著紫蘇,眼神輕蔑又仇恨。

「她才是真正的蛇蠍女子,虧得你還認為她單純善良?呵呵…如果她算善良的話,世界上就沒有惡毒之婦了。」她大聲的笑著,仿佛要將積壓在心里多年的不甘憤恨與委屈一起發泄出來。

「姐姐!」紫蘇猛然從忠義王懷里抬起頭來,未語淚先流。她看著藍姨娘,既是傷心又是失望。

「我從小跟在你身邊,姐姐你待我情同姐妹,恩重如山,紫蘇無以為報。只希望日後能為姐姐效犬馬之勞,以報小姐恩德。」她用娟帕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哽咽著說道︰「所以,只要是你吩咐的事,紫蘇未敢反駁半句。即便是現在做了姨娘,與姐姐你平起平坐,紫蘇也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更不敢在姐姐面前托大。這麼多年來,但凡姐姐有需要,紫蘇莫敢不從。即便是三小姐…」她頓了一下,似乎是說錯了話,而後又垂下了眼簾,不再做聲。只是那眼淚,卻是不停的落下。明明心里很委屈,卻顧忌著與藍姨娘的姐妹之情而不願揭露她。那樣倔強而柔弱的表情,看得忠義王更是心生憐愛。

他一把握住紫蘇的手,「紫蘇,你沒做錯什麼。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不值得你維護。」他冷厲的瞪了藍姨娘一眼,柔聲安慰抽噎的紫蘇。氣得藍姨娘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王爺。」紫蘇嬌嬌怯怯的抬起頭,那滿面淚痕的模樣更是看得忠義王心疼。她咬了咬唇,看了眼藍姨娘,目中劃過不忍。

「王爺,姐姐她只是一時糊涂,求王爺看在姐姐伺候你多年的情分上,繞過她這一次吧。所幸,三小姐大富大貴,逃過這一劫。姐姐日後定然不會再犯了,王爺你就饒了姐姐這次吧。」她說著就要跪下來給藍姨娘求情,忠義王趕緊制止她,目光微冷。

「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有一就有二。若這次放過她,又安知她不會再施毒手?這次是僥幸,可是如果再有第二次,誰又能保證得了?」

「可是…」紫蘇還想說什麼,卻被忠義王冷聲打斷。「好了,什麼都不必說了。」

紫蘇低垂著頭,似乎有些失望和傷心。只有藍姨娘看見,她低頭的瞬間,嘴角勾起陰冷的笑。

藍姨娘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紫蘇撕成碎片。忠義王卻已經冷聲吩咐,「藍氏素心謀害郡主,罪證確鑿。心腸歹毒,其心可誅。拖出去,杖斃。」

「王爺!」藍姨娘大驚失色,門外已經有侍衛艷俗的走進來,拖了藍姨娘救走。藍姨娘反應過來後立刻大叫,「放開我,王爺,你不可以這麼對我,不可以…」她掙扎著嘶聲大喊。

「慢著!」凌汐涵忽而出聲制止。

「涵兒?」凌泓率先驚呼一聲,其他人面上也有訝異之色。忠義王皺眉,「涵兒,此等惡婦,如此謀害于你,留著只會是禍害。不如拖出去打死了事。」

凌汐涵淡淡瞥了眼忠義王,「一日夫妻百日恩,父王,藍姨娘再有不是,也是你的女人。父王就這般不念舊情?」她的聲音很淡,淡得如同秋水,沒有絲毫漣漪。可是听在忠義王耳中,卻帶著濃濃的諷刺。他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別過頭,似乎不敢看凌汐涵眼里的嘲諷。

「涵兒,父王知道你從前受了許多苦。你放心,從今以後,父王定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于你。」

若是從前的凌汐涵听到這番話,肯定會非常感動,可惜她已經死了。如今的凌汐涵本來就對他沒多少感情,又經過上次的事和今日看著他百般維護紫蘇的樣子,更是覺得心冷。

所以她面色淡然無波,「女兒不才,卻也知道,即便是官府審案,也得有多番程序。藍姨娘剛才可是提到這件事有幕後主使的,父王你就不想知道這幕後主使是誰嗎?若是京兆尹審案之時也如你這般倉促,那這世間的冤案可真如過江之鯽了。」

忠義王一噎,凌泓皺眉低喝一聲︰「涵兒!」涵兒心里對怨懟父王,他心里明白。可是父王怎麼說都是他們的父親,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涵兒這番話不是讓父王下不來台嘛?

「大哥認為我說的不對嗎?」凌汐涵面色淡然的反問。

凌泓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涵兒,家和萬事興。」他也看出來了,這件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若繼續查下去,說不定牽連的人會更多。何必呢,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凌汐涵嘴角露出諷刺,「家和萬事興?大哥這話說得可真好听。」她掃了眼心思各異的眾人,嘴角一勾,出乎眾人意料道︰「罷了,既然大哥你都這麼說了,妹妹我自然不會反駁的。」

凌泓一愣,而後又是一臉欣慰。

「不過…」凌汐涵忽而話音一轉,帶著幾分冷意。

「僅此一次,有些話我只說一遍。若你們日後再不安分,那本郡主也不會客氣。」她可以提及自己郡主的身份,就是要給這群女人試壓。今天只是個開始,也讓她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剛才藍姨娘明明要指正王妃的,可是王妃卻在那個時候從袖中拿出一塊紅色的綢布,那綢緞光滑潤亮,一看就價值不菲。雖然只是冰山一角,她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明明是嬰兒的肚兜,上面還繡著鯉魚潛水的花紋。那繡工細致精密,一看就是出自行家之手。

她想起來了,藍姨娘的父親卻有幾房妾室。只不過那些妾室都沒有孩子,所以在家中身為嫡女的她非常受寵。可是就在一個多月前,藍家忽然傳來喜訊。她高齡的母親懷孕了。藍姨娘其實並不老,還不到三十歲。她的母親,也有四十多歲了。一個四十三四歲的女人懷孕是多麼不容易?所以藍老爺對這一胎分外重視。藍姨娘更是在得知這個好消息後就開始給她那個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繡肚兜。

而剛才王妃拿出來的那個肚兜,很明顯就是藍姨娘繡的。她這是在威脅藍姨娘,藍姨娘的家人全都在王妃手上。只要藍姨娘剛才敢供出王妃,那麼凌汐涵敢肯定,藍姨娘的家人會在下一刻變成尸體。

可是令她詫異的是,王妃設下這個局不是為了對付她嗎?如今看著她相安無事,卻絲毫沒有訝異或者憤怒?

難不成,王妃今日這個局是專門為藍姨娘設下的?也不對啊,依王妃的手段,如果真想對付藍姨娘,何苦這麼麻煩想到利用她做由頭?換個更簡單的方法不是更好嗎?她絕對相信心機深沉的王妃對付這一群跳梁小丑完全是過家家而已。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大張旗鼓的搞了這麼些動作出來呢?其中還牽扯到紫蘇。

對了,紫蘇!凌汐涵眼眸一亮,就如同在深海當中看到一束明亮的光暈,轉瞬間照亮了她整個生命。

她終究是小看了王妃。

耳邊傳來藍姨娘四聲裂肺的哭喊聲,越來越遠。

凌汐涵忽而開口了,「慢著!」她再一次阻止侍衛將藍姨娘拖出去。侍衛停了下來,表情錯愕。一屋子人也都看著凌汐涵,表情都有些詫異。

「涵兒,你?」忠義王有些不解的看著凌汐涵,不知道她又要做什麼。

凌汐涵微微一笑,「大哥剛才不是說了嘛,家和萬事興。」她瞥了眼披頭散發,渾身狼狽的藍姨娘呆愣的看著她。凌汐涵嘴角微微一勾,「反正我也沒有中毒,藍姨娘這罪名也不算成立。若就這樣打死了她,傳了出去,不明真相的人還不指定說我以權欺人,容不得庶母姨娘呢。」她掃了眼大廳臉色各異的眾人,淡淡的說道。

王妃撥弄佛珠的手終于停了下來,她靜靜看著凌汐涵,眸色深沉。

凌汐涵嘴角一勾,這段時間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王妃有些陰沉的表情。或許是沒有想到她會放過藍姨娘吧。

忠義王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凌汐涵淡淡道︰「藍姨娘不過是一個姨娘,她沒那麼大的膽子膽敢對我用毒。過些日子就是瓊華宴了,如果我身體有異,皇後娘娘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到那個時候,藍姨娘不是自掘墳墓?所以我認為,她只是幫凶,主謀另有其人。」

王妃捏了一下佛珠,半闔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紫蘇一臉疑惑的看著凌汐涵,「幕後主謀?」她眼底光色轉動,有些費解。三小姐怎麼突然幫著藍姨娘說話了?如果今天放過了藍姨娘,那麼自己…

凌汐涵一眼就看出她心底的想法,眸色微冷,想利用她?她還沒那個資格。

「動過這荷包的人多了去了,安知那毒就是藍姨娘下的?」

「可是藍姨娘剛才已經親口承認了啊。」紫蘇皺眉,眼底劃過暗色,說出的話有些微的提高,讓忠義王微微側目,眸色沉思。

凌汐涵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紫姨娘剛才不是還在為藍姨娘求情嗎?怎麼現在好像巴不得藍姨娘被定罪似的。」她這話看似說得風輕雲淡,卻讓忠義王眸色更加黑沉。王妃也睜開了眸子,眸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繼續撥弄著佛珠。藍姨娘看著紫蘇的目光如毒蛇般陰冷。

紫蘇卻是臉一白,眼底略過一絲慌亂,表情卻更加委屈了。

「三小姐這是什麼話?剛才是你說這荷包被人下了毒的。剛才芝蘭和芝夏也說了,這毒是藍姨娘下的…」藍姨娘這次必須死,她絕對不能放過這次機會。想到這里,紫蘇垂下眼瞼,低低澀然道︰「妾身和藍姐姐無冤無仇,何故要針對她?」她說著說著,又開始拿手帕抹眼淚了。這一次,忠義王卻沒有再安慰她,眸色卻有些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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