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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有些好奇紫蘇今日來的目的了。所以她淡淡揮手,制止了若雪的又一番唇槍舌戰。若雨也會意的將軟墊拿走了。

「紫姨娘今日是特地來給我請安的?」

紫蘇黛眉輕挑,「三小姐果真快人快語。」她從容應坐,端了茶杯飲茶,那縴細白女敕的手指幾乎與和田白玉杯融為一色。

「五天前,藍姨娘讓我交給三小姐一樣東西。」紫蘇淡淡道。

「然後呢?」凌汐涵依舊淡定自若,不為所動。

紫蘇不禁有些納悶起來,她這步棋是否走錯?她開始沉思起來,凌汐涵也不打擾她。

半晌,紫蘇終是咬了咬唇。

「三小姐可否摒退左右?」

凌汐涵眯著眼看了她一眼,隨後招了招手,若雪和若雨走了出去。

關上門後,若雪表情納悶。

「若雨,你說那紫姨娘究竟想要做什麼?還有小姐,為什麼不讓我們留下?」

若雨眼神靜默悠遠的看向遠方,幽幽道︰「小姐做什麼自有她的道理,我們還是莫要多問。」

若雪癟了癟嘴,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若雪若雨相視一眼,剛剛踏進房門,就听得凌汐涵溫和的聲音響起來。

「沒想到紫姨娘的女紅居然這麼好,以後可要多教教我。」

剛走進來的若雨若雪聞言一愣,然後就听到紫蘇謙遜道︰「三小姐客氣了,只要三小姐不嫌妾身技拙就好。」她瞥了眼走進來的若雨和若雪一眼,福了福身道︰「妾身今日出門也久了,方才見三小姐似有疲憊,妾身就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紫姨娘慢走!」

送走紫姨娘以後,若雪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小姐?」她目光頓在凌汐涵手上那個繡牡丹的荷包上,一臉的詫異。「這荷包是紫姨娘送給你的嗎?」

凌汐涵把玩著手中的荷包,抬眸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若雨。

「若雨,你有什麼想法。」

若雨沉穩斂目,「紫姨娘必有所圖。」

「說得對!」凌汐涵將荷包隨手一拋又接住,眼神透著一絲玩味兒。

「王妃的手段真是高啊,連我也不得不佩服。」她嘴角一勾,眼底透出凌冽。

若雨瞳孔一縮,「小姐?」

凌汐涵瞥了眼手中的荷包,「那紫蘇也不簡單,只可惜啊,仍舊是遜了王妃一籌。」她搖搖頭,紫蘇心機深,野心大。可仍舊比不上王妃的老謀深算。所以這一次,等待她的,只有慘敗,至于那個藍姨娘,喝~連紫蘇都不如,不過也是顆踏腳石而已。

若雪沒听明白凌汐涵的話,一臉的疑惑。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明白?」

凌汐涵沒有解釋,而是吩咐若雨︰「我娘的嫁妝可有冊子?」

「有。」若雨已經明白凌汐涵的意思,「我立刻去拿過來。」

「恩」凌汐涵點點頭,「這段時間只顧著練功,倒是忘記這件事了。」她長嘆一聲,那天見到凌汐宛和凌汐雲身上戴的那些首飾,她就發現問題了。那些名貴漂亮的首飾全都是以前凌汐雲她們聯合在她這兒詐騙去的。包括今日紫蘇手上戴的那枚藍寶石瓖金戒,都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嫁妝。

這些人真是愚蠢,拿走了就拿走了吧,偏偏要拿出來顯擺。還真以為她是從前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凌汐涵?

不過話說回來,依照紫蘇今日這番舉動來看,不是這麼沒頭腦的人啊。那這其中又是誰在暗中推波助瀾?藍氏?王妃?還是其他人?她母親留給她的嫁妝之前都放在大庫房里,而大庫房的鑰匙是作為當家主母的王妃掌管的。那麼也就是說。能動得了她母親嫁妝的人,只有王妃。可是依照王妃那麼深沉的心機來看,絕對不會做得這麼明顯。難道她是故意為之?

她眯了眯眼,不過片刻,她便想通了其中的曲折。不由得冷笑,王妃果真會算計。

用了午膳以後,若雨就將記載平王妃嫁妝的冊子拿了過來。凌汐涵仔仔細細的翻看了一遍,然後拿著鑰匙開了庫房。半個時辰後,凌汐涵沉著一張臉出來了,嘴角掛著一絲冷厲。

翌日,用了午膳後,凌汐涵帶著若雨和若雪到王府的花園逛了兩圈,一路欣賞著王府的風景。剛出來沒一會兒,便听到那邊有丫鬟的聲音傳來。

「賈太醫,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

凌汐涵抬眸望過去,見一個穿著湖藍交領褙子,湖藍色八幅裙的丫鬟正對著一個背藥箱的老者說話,滿臉的感激之色。這丫鬟凌汐涵認識,正是凌汐雲的貼身丫鬟天荷。

她眯了眯眼,上次凌汐雲陷害她不成被父王打傷,張氏請了大夫看過後,吃了藥見沒什麼效果。後來還是王妃拿了帖子讓人進宮請了太醫來給她醫治。不得不說,這太醫院的太醫醫術真不是蓋的。不過五天,凌汐雲的傷勢就大有起色,如今已經能下地了,估計沒兩天就會痊愈了。

賈太醫對著天荷點了點頭,「姑娘客氣了。」

天荷微笑道︰「奴婢送您出去吧。」

「不…」賈太醫正準備拒絕,眼界余光卻瞥見凌汐涵走了過來,不由得眼底閃過一絲驚異。這位姑娘是誰?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這王府里的小姐。這容貌氣度異常出色,這倒是讓他有些詫異。早听說忠義王七個女兒個個貌美如花絕色傾城,二小姐更是京城第一美女。但二小姐他是見過的,這位小姐的容貌比之二小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是誰?

賈太醫眯了眯眼,忽而腦中精光一閃,莫非——

「奴婢見過三小姐。」身旁,天荷見到凌汐涵,趕緊福身行禮。也證明了賈太醫的猜想。他趕緊拱手作揖,「參見長樂郡主。」

「太醫不用拘禮。」凌汐涵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天荷,神色溫和道︰「賈太醫,我五妹的傷如何了?」

「五小姐的傷已無大礙,只需靜養幾天便可痊愈。」賈太醫恭敬的回稟。眼前這個少女可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啊,他可不敢絲毫馬虎。

凌汐涵點點頭,「如此就好。」她微微側身,「太醫慢走。」

賈太醫再次拱手一禮,擦肩而過的時候,一陣香氣飄入鼻尖,他微微一頓,皺著眉頭回過神來。

「怎麼了,賈太醫?」

賈太醫仔細的聞了聞那股味道,問道︰「郡主身上可戴有香包?」

那邊,剛福身告退的天荷聞言也停了下來,疑惑的看向賈太醫和凌汐涵。

「香包?」凌汐涵面色有些詫異,而後笑道︰「太醫莫不是聞錯了,我從來都不喜歡佩戴香包的。」

賈太醫雙眉皺得更深了,忽而瞥到若雪腰間的荷包,眼前一亮。

「這位姑娘,可否把你的荷包借給我看一看?」

若雪看了看自己腰間的荷包,皺了皺眉,詢問的目光落在凌汐涵身上。

凌汐涵皺眉問賈太醫,「太醫,這荷包有問題?」

賈太醫臉色凝重,「微臣得檢查後才能確定。」但願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般。

「若雪」凌汐涵吩臉色也沉了沉,吩咐了一聲,若雪立刻解下荷包交到賈太醫手上。

「賈太醫,你檢查就罷了,可別弄壞了。」若雪一幅緊張的模樣讓賈太醫更是凝了眼。他接過荷包,二話不說就打開來,將里面的花瓣倒出來放到鼻尖聞了聞,臉色立刻變了。急急的問著若雪,「這荷包是哪兒來的?」

若雪被他嚴肅的臉色嚇了一跳,「這…這荷包真的有問題?怎…怎麼可能?」她面有驚色,眼瞳更是浮現惶恐和不敢置信,渾身顫抖。她身邊的若雨皺了皺眉,「太醫,這荷包到底有什麼問題?」

「這…」賈太醫犯難了,其實他也知道,大家族里不少腌事。很多貴族家的當家主母或者小妾都會用這些個手段,只是他沒想到,那些女人的手段居然這麼狠,連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都不放過。這荷包若是戴在三小姐身上,那麼後果——

這事兒若是被皇後娘娘知道了…對了,他怎麼忘記了,眼前的少女可是最得皇後娘娘喜歡的。今日之事若是他隱瞞不報,哪日若皇後娘娘發現了,他的這顆腦袋就別想要了。

一旦想通各種關鍵,賈太醫不再猶豫,立刻道︰「這里面有夾竹桃的花瓣。夾竹桃的睫、葉、花朵都有毒,它分泌出的乳白色汁液含有一種叫夾竹桃 的有毒物質,誤食會中毒。若是誤食會引起頭痛、頭暈、惡心、嘔吐、月復痛、月復瀉、譫語、甚則汗出肢厥、心律失常、直至休克死亡。而這些花瓣中又摻雜了少量的麝香。女子不宜用麝香,用久了會導致不孕。與夾竹桃混合,更是毒上加毒啊。」

賈太醫一番話落下,驚得在場幾個女子面色大變。天荷已經嚇得臉色發白,幾乎要暈厥過去。而若雨和若雪更是眼露驚恐,連忙退後一步,顫顫巍巍的指著太醫手中曬干的花瓣,結結巴巴道︰「怎…怎麼會?」

若雨像是想到什麼,猛然抬頭看著凌汐涵。

「小姐,這荷包是紫姨娘送給你的,這…」她突然噤聲,臉色慘白如紙。天荷听得身子一顫,低下頭不說話。賈太醫也是嚇了一跳,雖然早就猜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心里還是止不住的心驚。看向凌汐涵的眼神不禁多了幾份憐憫與同情。可憐啊,生在這樣的大家族里,又死了母親,身邊沒個依靠。堂堂王府嫡女,居然被做小妾的迫害至如此地步。看來這事兒還得稟報皇後娘娘,依皇後娘娘對三小姐的寵愛,肯定會為三小姐做主的。

凌汐涵自听完賈太醫的話後臉色就沉如鍋底,雙拳咯吱咯吱作響。

「太醫,麻煩你為我的婢女看一看,她是否中毒?」她眼中含了絲請求的看著賈太醫,轉向若雪的目光中又含著擔憂和自責。

賈太醫心中又是一陣嘆息,多好的女孩兒啊,自己都被逼到如此境地了,還顧著身邊的丫鬟,那些女人怎麼下得了手?

因為同情凌汐涵,又加上有皇後的關系,賈太醫對凌汐涵特別有好感,遂點頭答應。朝著若雪道,「麻煩姑娘伸出右手來。」

若雨一直白著臉站在一邊,似徹底的嚇呆了,連賈太醫說什麼都沒听清楚。還是旁邊的若雨用胳膊捅了捅她的手臂,然後再抽出她的右手。

「太醫,麻煩你了。」

賈太醫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若雪的脈搏上。那冰涼的觸覺令若需猛然驚醒,她緊張的看著賈太醫,生怕從他口中說出什麼她不能承受的事實。

半晌,賈太醫終于檢查完畢,神色微微和緩。

「如何?」凌汐涵焦急的問道。

賈太醫捋了捋胡須,微笑道︰「三小姐放心,還好這位姑娘沒有佩戴多久,又是習武的身子,只要不再佩戴這枚荷包,便不會有大礙。」

若雪差點喜極而泣,從地獄上升到天堂幾乎讓她的心髒承受不了負荷,連連拍著自己的胸口順著氣。凌汐涵松了口氣,而後又冷下臉來。

「賈太醫且慢走,可否隨我去見了父王再回宮?」

賈太醫點點頭,今天這事兒是一定要讓忠義王知道的。

「三小姐放心,下官一定據實相告。」

凌汐涵抬眸,正好看見兩個丫鬟端著托盤朝這邊走過來,立刻喚住她們。

「你們兩個去通知王府各位主子,就說王爺有事情宣布,讓她們到大廳集合。」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而後點頭離去。凌汐涵又轉身對著若雨道︰「若雨,你扶著若雪跟我去大廳。今日我倒要看一看,那些女人究竟還有什麼手段。」

不一會兒,大廳內就坐滿了人,就連受了傷的凌汐雲都不例外。

忠義王坐在首座,王妃仍舊一襲素裝坐在他身邊,神色淡然平靜,手中佛珠滾動著。

「涵兒,你叫大家來有什麼事嗎?」自從上次冤枉了凌汐涵之後,忠義王對凌汐涵就更加愧疚,總想著怎麼補償她,所以今天對于她有些強勢的做法也沒有絲毫責怪。他眼角余光瞥見站在一旁的賈太醫,微微眯了眯眸子,眼底劃過暗流。賈太醫怎麼還在這兒?

他話音一落,凌汐涵還未說話,就听得若雪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王爺,求你給小姐做主啊…」隨後她‘砰’的一聲,若雪卻是首先跪了下來,嚇了忠義王一跳。

「發生什麼事了?」他這話雖然是問著若雪,眼神卻是看著凌汐涵,眼里透著詢問。涵兒出什麼事了?莫非又是那些女人?這樣一想,他臉色就沉了下來。上次給她們的教訓還沒夠嗎,居然還敢欺負涵兒。

凌汐涵目光不卑不亢的抬頭對上忠義王,嘴角掛著冷意。

「我只想問幾個問題。」

「你說。」

「王爺的小妾和王爺的女兒,誰更大?」她淡淡的問著,‘王爺’兩個字卻如冰刀一樣刺進忠義王的心尖上,疼痛流血。他黯然垂眸,涵兒還是不肯原諒他嗎?現在連喚他一聲父王都不屑了嗎?那些個姨娘卻沒有糾結這個稱呼,她們的心都被凌汐涵口中那‘小妾’兩個字給提了起來,人人惶恐。

最後還是王妃淡淡的說了一句。

「‘小妾’只是半個主子,自然比不得王爺的女兒那麼尊貴。」

「哦?」凌汐涵挑眉,「那若是小妾謀害嫡女呢?又是什麼罪過?」

忠義王目光一縮,眼底劃過冷光。凌泓則是目光睜大,滿臉憤怒和擔憂。

王妃看了凌汐涵一眼,「切室冒犯小姐,輕者杖責五大板,扣一個月月例。重則五十大板,扣除三個月月例,禁足一個月。如果妾室冒犯嫡女,情節輕者打二十大板,扣半年月例,抄女戒一百遍,禁足三個月。情節重者打八十大板,攆出王府,或者直接賜死。」王妃平緩無波的搬出嫡庶尊卑的條例。

凌汐涵嘴角一勾,「那若是小妾給郡主下藥呢?」

王妃轉動佛珠的手一頓,目光深幽的看著凌汐涵。凌泓卻是直接跳了起來,驚呼道︰「什麼?」他兩步跨到凌汐涵身邊,焦急的抓住她的肩膀,語氣急切擔憂。

「涵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誰給你下毒?」他一句話說完,冷厲的目光掃過坐在一旁的姨娘。那些女人立刻收起得意和幸災樂禍的表情,垂眉斂目,不說話。

忠義王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目光掃過站在一旁不說話的賈太醫和一個勁兒哭泣的若雪,心中已有猜想。

「若雨,你來說。」他卻是問著站在凌汐涵身後的若雨。

若雨走出來,恭敬的對著大廳所有人福了福身。

「是」她站起來,不卑不亢的說道︰「昨天紫姨娘來給小姐請安,送給了小姐一個繡牡丹的荷包。王爺你是知道的,紫姨娘的女紅向來不錯,小姐看著那繡工精致,十分喜歡,就收下了。本來想借鑒著學習一番,可…」她說到這兒,看了凌汐涵一眼,似乎有些尷尬。

「繼續說。」忠義王瞥了紫蘇一眼,見她神色自若,神色和緩了些,冷聲說道。

「是」若雨垂下眼簾,聲音有些低。「王爺您可能不知道,小姐以前從來都不拿針線。初時還覺得好奇,可就只有三分鐘熱情而已。到了晚上就覺得煩了,就把荷包丟到一邊。後來若雪說喜歡上面圖案和針法,小姐就將那荷包送給了若雪。」

話說到這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些個女人都是從內宅活出來的,哪能不了解那些彎彎繞繞?所以,她們看紫蘇的眼神就變了,疑問,不可置信,得意,諷刺,幸災樂禍。

忠義王的女人很多,除了六年前仙逝的平王妃,這些年也死了好幾個姨娘。(柳側妃之死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王府之中現在除了王妃和幾位姨娘,還有出府的三位側妃。除此之外,同房丫鬟也不少。可是那些丫鬟,甚至于那些姨娘,都沒幾個能有紫蘇得寵。

想起來這點她們就生氣,那紫蘇不過就一個賤婢而已,比王妃都不如,長得也沒多美,為什麼王爺就偏偏喜歡她呢?

以前寧側妃在王府的時候還能與她不分伯仲甚至在她之上,可是這寧側妃不在,王爺一個月至少有十天都是宿在紫蘇的房里。這讓不少人恨得牙癢卻無可奈何,她們也想過各種方法對付紫蘇,但是王爺在背後護著,她們奈何不了,只能忍著。

如今紫蘇居然給凌汐涵下毒,雖然陰差陽錯讓若雪遭了秧,但是怎麼著這罪行卻是犯了的。盡管她們之前非常嫉恨仇視凌汐涵,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不過今日她們卻不得不感激凌汐涵。怎麼著凌汐涵可是嫡女啊,還是皇後親封的郡主,那身份可高貴著呢。這王府當中除了王爺王妃世子和凌汐晴,就她最大了。一個小妾居然敢給嫡女下毒,縱然王爺寵著紫蘇又怎麼樣?那他也背不起寵妾滅‘嫡女’的罪名。再說,就算王爺不在乎外界的言論,皇後就首先不答應。所以這次,紫蘇是死定了。她們如何不高興?

忠義王听了若雪的話卻是嘴角抽搐,這丫頭是不是故意的啊。什麼不知道涵兒從來不踫針線,明顯暗諷他不關心自己的女兒以至于讓自己的女兒被小妾謀害嘛。瞧瞧賈太醫那憤然的目光,都讓他快無地自容了。

他干咳兩聲,「然後呢?」

賈太醫再也忍受不了忠義王的明知故問,在他看來,忠義王就是寵妾滅嫡女,所以他帶著九分冷意一份憤怒的抬頭,有些譏誚的說道︰「剛才下官正準備回宮,踫巧遇上三小姐詢問五小姐的傷勢。不想卻察覺到這位姑娘身上佩戴的香包有異。」他看了眼跪在地上低低啜泣的若雪,拿出剛才那個荷包。

「這荷包里裝的花瓣可使人不孕,且如果時間長了,會使女子子宮受損,終生不孕。」

賈太醫話音一落,滿座皆驚。凌泓首先反應過來,「太醫,那涵兒有沒有…」

「大少爺請放心。」賈太醫見凌泓處處維護凌汐涵,對他的印象也不錯,遂和緩的開口。

「三小姐本就是練武之人,且佩戴這荷包不過幾個時辰,無礙。」

凌泓松了口氣,轉而就怒目瞪著紫蘇。

「說,是誰指使你給涵兒下藥的?」

忠義王也沉著臉,他實在沒有想到,紫蘇居然對涵兒下絕育的藥。他冷沉的看向紫蘇,眸中有失望有痛心,更有厭惡。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怎配與顏顏相比?他真是瞎了眼楮,居然將她當做顏顏的替身。

「紫蘇,你還有什麼要分辨的?」

紫蘇一愣,自她得寵以來,王爺都是喚她紫兒的。今日…

她抬眸望過去,對上忠義王冷漠森寒的眸子,心底顫了顫,眼里立刻蒙上了淚水,將落未落。

「王爺就這般定了妾身的罪了麼?」她雙眸含淚,倔強而哀傷的看著忠義王,含情脈脈又期期艾艾,看得忠義王有片刻的恍惚和心軟。

紫蘇慢慢的站起來,淡藍色的留仙裙在地上拖曳而過,她盈盈下拜,閉著眼楮,憤然淒清而又絕望蒼涼的說道︰「王爺既是認定妾身犯了如此罪過,那便賜死妾身吧,也不枉妾身伺候王爺一場。」她說得決裂,絲毫沒有為自己分辨半句。可是那滿目的哀傷和蒼涼,無一不是在訴說著她的無辜與無可奈何。

凌汐涵眯了眯眼,這才是紫蘇聰明的地方。如果她此刻大喊大叫的說自己冤枉或者對賈太醫大打出手,才會更讓父王討厭她,遠離她,也更能坐實她的罪名。而她此刻不爭不辯,一臉的認命和決然,倒是更令人懷疑。

果然,忠義王一見她跪下來,心里就是一跳。再見到紫蘇那含淚的雙目,倔強而蒼涼的眼神,心中更是一痛。此刻的紫蘇,太像那個人了。恍惚間,記憶里那張容顏與眼前的這個女子重疊…

王妃側目瞥見忠義王迷離的眼神,手指微微一緊。垂下眸子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煞氣。

「這荷包真的是紫姨娘做的嗎?」她淡淡問了句。

「當然」若雪抬起淚臉,「王妃在懷疑奴婢說謊嗎?呵呵…」她淒涼又自嘲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忠義王腰間的瓔珞上,眼底閃過諷刺。「紫姨娘的繡工在整個王府也是數一數二的,王爺衣衫上的繡紋,以及佩戴的荷包、瓔珞,無一不是出自紫姨娘之手。王爺大可以對照一下,這香包的針法與王爺身上佩戴的荷包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若雪這話看似為自己伸冤,實則話中有話。

賈太醫听後就凝了眼,一個連自己女兒是否會女工都不知道的男人,居然時時刻刻佩戴著姨娘繡的荷包瓔珞?這不是寵妾滅嫡女是什麼?久聞忠義王少年英杰,多少青年才子敬服。卻不想,在處理後院內宅上,卻是個糊涂人。

而王府那些女人,一個個都瞪紅了眼楮,心中嫉妒不已。

忠義王臉色微有尷尬,不敢面對凌汐涵那帶著淡淡嘲諷的目光,遂別開了眼。王妃仍舊不動聲色,可是轉動佛珠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而後繼續緩緩的轉動佛珠,仿若老僧若定一般,卻是不再說話。

當丫鬟從賈太醫手中接過荷包的時候,賈太醫淡淡說了句。

「如果王爺懷疑下官的醫術,可以便請太醫院眾御醫來檢查。反正太醫院空置多年,相信很多同僚都很樂意為王爺解答疑惑。」

若非場合不對,凌汐涵真的很想為這位賈太醫鼓掌。他是料定了即便證明著荷包是紫蘇繡的,也可以說賈太醫被人買通,故意說這香包里面摻雜了不孕的藥物。看看她父王的臉色就知道了,一副要怒不怒,想反駁卻又無話可說的樣子,真真是好看的很吶。

凌汐涵不由得在想,他這樣不會憋出內傷來吧。

正想著,那丫鬟已經將荷包交到忠義王手上,忠義王解下腰間一個荷包,正要對比,就听凌汐夢幽幽說道︰「紫姨娘對父王真是情深意重,這鴛鴦戲水繡得真是栩栩如生,讓人看著就覺著羨慕。呵呵~父王跟紫姨娘真是‘夫妻情深’啊。」

忠義王拿著荷包的手一頓,王妃臉色有剎那的陰沉,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卻被凌汐涵敏銳的捕捉到了。

終于忍不住了嗎?若非此刻她不宜出面,本來那句話她也是想說的。鴛鴦素來就是形容夫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紫姨娘不過是一個姨娘,根本就不能稱之為妻。而王妃,才是忠義王真真正正的結發之妻。那‘夫妻’二人自然听得王妃刺耳了。

她不由得看了凌汐夢一眼,凌汐夢從前乖張刁蠻,有頭無腦。可今日這番話卻說得極有水平。首先諷刺紫姨娘妄想貪圖王妃之位,其次在王妃心里扎了根刺。最後,也是凌汐夢最想要做的,就是激怒打擊她。因為她母親是平妻,在封建保守的古代,平妻雖然也稱作妻,但到底比不上正妻。連高貴的聖安郡主都不能與王妃平起平坐,紫蘇一個丫鬟升上來的姨娘,她憑什麼惦記王妃的位置?這不是明擺著打她娘的臉嗎?

好一個一箭三雕,好一個凌汐夢。呀還真是小瞧這個妹妹了。

忠義王臉色更為尷尬,手里拿著兩個荷包如同燙手山芋一般。

凌汐晴淡淡瞥了眼凌汐夢,「父王雨露均沾,對府中各個姨娘一視同仁。紫姨娘不過是出于感激和父王的疼愛而已。紫姨娘女紅好,父王時時刻刻佩戴她繡的荷包,就是想要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好好學習學習。六妹,你也莫要大驚小怪了,免得讓有心人听去了閑言碎語的讓人厭煩。」

凌汐夢臉色微微一僵,凌汐晴看似在為紫蘇辯駁,說她是個感恩戴德的好女子。實際上在暗諷她母親雲姨娘得到忠義王寵愛不思感恩,反而以怨報德。指責她沒有度量。說她大驚小怪,就是暗諷她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更是不動聲色的將她庶女的身份拿出來好好貶低一番。

凌汐涵不得不感嘆古代人說話的藝術,一句‘長輩’,就夠凌汐夢啞口無言的了。

「呵呵…」凌汐雲捂唇輕笑出聲,「二姐,六妹,你們就別在這兒咬文嚼字了。听得我都糊涂了,知道我平日里學習不佳,你們個個都欺負我,我可不依。」她嘟著嘴,不滿的抱怨著。既解了忠義王的尷尬,又讓人覺得好笑。

凌汐涵眼眸微冷,咬文嚼字?不就是在諷刺凌汐晴和凌汐夢賣弄嘛。這個凌汐雲,什麼時候都有她的份兒。不過她這句話可是讓父王下了台,只怕前些天因為自己而對凌汐雲升起的厭惡也散去了大半了吧。真是好心機啊。

凌汐雲瞥見凌汐涵似嘲非嘲的眸子,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眼底閃過憤怒和殺意。而後眼珠子轉動,對著忠義王說道︰「父王,咱們一件事一件事的處理清楚。這荷包還是得仔細檢查檢查,萬不可讓三姐受了委屈,也不能冤枉了任何一個人,讓真凶逍遙法外。」

這話倒是說到忠義王心里去了,他向汐雲投去贊賞的一眼。

「唔,雲兒說的對。」他威嚴的目光掃向大廳內眾人,眼底含著凌厲與銳利,那無形散發的威壓讓一干女人都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敢再有任何言辭。

大廳內轉眼就寂靜得落針可聞,忠義王仔細的看著手中兩個荷包。無論是針法還是繡工,都一模一樣。難道…

他皺了皺眉,忽而眼前一亮,問著仍舊跪在地上臉上沒有絲毫慌張和膽俱的紫蘇。

「這荷包除了你還有誰動過?」

這是懷疑有人陷害紫蘇了。

紫蘇眼角閃了閃,目光極快的瞥了眼某個方向,而後又一臉堅決。

「沒有,這荷包是妾身繡的,里面的花瓣也是妾身放的,沒有任何人動過。」她聲音堅決,眼神卻漸漸黯淡了下來。眉宇間有著不易察覺的絕望和無可奈何的悲憤。

忠義王冷了臉,卻不是對紫蘇,而是瞥向藍姨娘。剛才紫蘇那下意識的一瞥,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楮。他突然想起那晚紫蘇在他面前的那一番哭訴,心里更冷了。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盡管說,有本王在這兒,沒人敢威脅你。」忠義王這話雖然是對著紫蘇說的,但是眼神卻是看向藍姨娘的。那冰冷的眼神,看得藍姨娘心底顫抖,難道王爺懷疑她了?她目光微微瞥向王妃,卻見向來雲淡風輕的王妃此刻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妃自然心里不舒坦了,她堂堂王妃,在王府里不得寵就算了。如今連給嫡女下藥的小妾都罪證確鑿了,忠義王還想方設法的包庇紫蘇。況且還是當著太醫的面,這讓她的臉往哪里擱?

賈太醫皺眉,心想這忠義王莫非是老糊涂了?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般維護一個姨娘?真是紅顏禍水啊!說道紅顏禍水,他就不由得想到當今皇後,那個全天下最高貴最美麗,得到一個帝王全部恩寵的女人。

哎!想當年,忠義王不也是對皇後一往情深嗎?怎的現在卻對一個姨娘這般上心?

不對!賈太醫忽而想到什麼,猛然抬頭盯著紫蘇。由于方位的問題,透過窗扉灑進的晨光,他只看得清紫蘇的側臉。卻清晰的看清了她的臉部輪廓,微微彎曲的黛眉,和半開半合的紅唇。

他心底一驚,忽而就釋懷了。怪不得呢…

哎~賈太醫搖搖頭,這是何苦呢?

紫蘇張了張唇,終究低下頭。

「無論王爺相不相信,妾身並未對三小姐下毒。」她一臉的坦然堅定,雙目清澈如水,沒有絲毫說謊的成分。

若雪卻猛然抬頭,淒厲的指責。

「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是我嗎?紫姨娘,你怎麼可以那麼心狠?我們小姐從未得罪過你,你做什麼對她下如此毒手?若非我一時喜歡陰差陽錯遭了你的毒手,若非今日賈太醫在王府為五小姐診治。只怕我們到死都不知道你對小姐做下這等喪盡天良的下作之事來。王爺!」她一番厲聲指責不僅嚇了紫蘇一跳,也讓在座的所有人心里一驚,沒想到這個平日里粗心大條的若雪居然也有這麼銳利的時候。

心中剛如此想著,就見若雪又轉頭對著忠義王哀聲淒苦的說道︰「若雪只是皇後娘娘指給小姐的丫鬟而已,沒資格對主子說東道西。可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如果不是若雪今日有幸遇上賈太醫,哪日毒入骨髓只怕都不得而知。若雪命賤死不足惜,可是小姐是你的親生女兒啊。若是夫人在天有靈,看到了,定會為小姐心痛不平的,王爺啊!」她唱做俱佳,說哭就哭。

凌汐涵眼皮抖動,心道,若雪這丫頭平時看著急躁,這話卻說得滴水不漏。先是提起皇後,無形給父王施壓。再提起她死去的母親,勾起父王對她母親的愧疚。一個心中摯愛,再加上早逝的妻子,怎麼著都比紫蘇重要太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紫蘇為什麼得寵,如今若雪這番話說出來,父王便是念著她與皇後的幾分相似,怕是也該冷下心來了。

果然,皇後和平王妃在忠義王心中的地位可不低,尤其是皇後。與這兩人比起來,紫蘇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于是他又冷著臉看著紫蘇,「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這荷包里的東西是不是你放的?」

紫蘇听著他的聲音冷了幾分,心里就是一驚,面上卻更是幽怨倔強。半晌,她低下了頭,聲音苦澀而淒然。

「王爺既是認定妾身謀害三小姐,那麼妾身即便說破了嘴皮也難以改變王爺的看法。如此,妾身還分辨什麼?」

「你——」忠義王氣得臉色鐵青,「為何要這麼做?」

「為何?呵呵呵…」紫蘇低低的笑,眼淚自眼角滑下。她看著忠義王,眼神絕望哀傷,深情幽怨。而後眼里蔓延著恨意的看著凌汐涵,狠聲道︰「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喜歡她,我就是討厭她。她不過就是仗著有一個好出身而以,憑什麼那麼猖狂?王爺您不知道吧,藍府做的最廣泛的生意便是香料。妾身從前在藍府當丫鬟的時候,耳濡目染,自然也學到幾分,所以…」

「紫蘇!」紫蘇話音未落,就听得藍姨娘忽而低斥一聲,眼底閃過殺氣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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