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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形篇 041 當時2

被冰雕封住,我的意識並未全部昏迷,知道入了獸嘴,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不知怎的,心里反而有幾分說不清的平靜。

只是,沒有遺憾嗎?

有,有的。

我想得到很多愛,很多很多愛。

我覺得我的寂寞之心,那麼的怕冷,那麼的需要人安慰。

可是,並無人愛我。

不會有人永遠記著我,不會。

不會。

佑生一直在向我身邊艱難的靠近,我最後深深的看他一眼,便徹底陷入昏迷。

深度昏迷是非常可怕的,你完全不知道這段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完全不知道,誰在掌控你的命運,怎麼說呢,就像這段時間,從中抽空一樣,你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你完全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感知。

你覺著自己消失在虛無!

我並沒有就此死去。

我醒來的時候,正躺在油黃的麥地里,此時明月當空,天空里繁星點點,四野呱呱的,青蛙叫個不停,而在我周圍,一閃一閃的,散發著晶亮的光點,呀,原來是螢火蟲。

是夏天嗎?

而且應該離雪玉峰極遠了吧?那邊是常年冰天雪地,見不著這樣農家風味的地兒。

這種劫後余生的寧靜有著說不出的動人。

再看佑生,佑生躺在我身邊不遠處,他還昏迷著,皺著眉頭,滿臉愁容。

我伸展著胳膊站起來,握了握他的脈搏,平緩有力,他無礙。

他的狀態,好似封閉六識,正在修煉一般。

我靜靜的守著他,等他醒來。

結果一日一日,過了好幾日,他依然沒有醒來。

他沒有醒,我枯坐著也無趣,看著夜里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心里忽然一動,于是,下一刻,我編織起了網子,開始抓起螢火蟲來。

這種一閃一閃的蟲子在黑暗里真是太美了,我決定抓來煉制一件法器,名字也想好了,就叫「流艷燈」,這件法器煉制的要求並不太高,就是需求太過繁瑣,而且雖然是件防御法器,但到底不是頂階的,極少有人花這樣大的功夫,做這樣和收獲不成正比的事兒。

看看,單是螢火蟲的數量,就是以億為單位的,而且即使材料收集齊全,也不見得能夠成功。

可是,想象著暗夜里,在可大可小一片星星點點的天地里漫舞,便覺著實在是件趣事。

想做便做,因白天不方便抓取螢火蟲,在夜里,又舍不得踩著這片金黃燦爛的,帶著麥香味的麥田,我便穿著鵝黃色的衫子翩然踏在麥田上揮動網子一只一只抓螢火蟲。

這一抓,初時還好,因我怕佑生被人打攪,便在佑生所在的麥田周圍設了幻陣,外面的人見著這里,都以為這片麥田憑空消失一般,我在這塊麥田采集螢火蟲,自然無人見著我。

等我把這塊麥田的螢火蟲采完,在一個月光如銀沙一般灑滿地面的月夜,我再次翩然飄然與麥田上空收集螢火蟲,結果恰巧被兩個村民看見,那兩村民見著一位身段婀娜的妙齡女子踏步在麥田上空,姿態曼妙的猶如下凡的仙子,在不斷收集螢火蟲,便自動膜拜,且把這件事大肆宣揚,他的話其他村民自然不信,便相約一起在月夜中來以證真假,結果更多的人見著了我這位麥田上空的「仙子」,更是大肆宣傳。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等我知道自己竟然是別人所說的「月夜仙子」,已經又過了一個月。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夸獎美麗。

先是驚喜,接著又有些心酸。

你們能懂得一個從來沒有被人夸獎的小女妖的心酸嗎?

我裝扮一番,化身成一位風塵僕僕的路人到村里去听人贊美我,嘻嘻,他們把我夸的……那真是千年難得一見,天下少有,他們以仙子來到他們村為傲。

我听得這些贊美後,益發的飄飄然,嘴角弧度一直沒有止過。

等到夜深醒悟,天,我竟然有了人類的虛榮心。

我果然是凡女……

我已經越來越像人,起碼有了人類的秉性。

有些且喪,有些懊惱,有些失落,總之,沒有喜悅。

我知道,有些在我身上珍貴的東西,正在逐步消失,但是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記得,我以前的願望,原是為了做人。

我終于做了人。

佑生一直不醒。

不知為何,我和我的樹身,聯系早已若有若無,但是,並沒有發生身體腐爛的事兒。

也因此,醒來發現是夏日後,便也不急著往雪玉峰趕,只靜靜等著佑生醒來。

自從被打落「迷霧崖」,原來不知不覺中,竟然過去了好幾月。

時光真是最不可信的,一點一點,便把一個人變得不一樣。

為瞻仰仙子真容,千里之外,便有人群風塵僕僕趕來這個村落看仙子。

不過,這些人只在遠處看著,從來不來打攪我,而我也便不理會了。

我的數億螢火蟲還差少許,我自然還在月夜采集螢火蟲。

這一夜,我原也像往常一樣采集著螢火蟲,不過,讓我想不到的是,在原本的人群里,竟然忽然凌空飛來一個面容臃腫的男子,這男子面容邋遢,嘴角有道疤痕,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我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是我同類。

是的,他是妖。

他飛在半空,昂首俯瞰著我的面容,笑嘻嘻的道,「你便是月夜仙子?」

我抬頭看他。

他忽然道,「你長的真好看,你做我媳婦吧!」

他前面句話我還不怎的,後面這句話一說,我面色立即冷下來道,「你是何人?是來尋麻煩的嗎?我可不怕你!」

他嬉笑道,「你怕不怕我我們打一架,不是就知道了嗎?」

我冷哼一聲,祭出雷霄神木劍,冷冷的對著他。

他卻赤手空拳,甚有些傲慢的道,「看你修為尚可,長的好看,本大王才看上你,打算收了你做媳婦,想不到你這樣野蠻,我倒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為人妻者,應當如何服侍男人!」

他這話說得我大怒,我幾曾吃過這樣的虧,被人這樣調戲過?

當下里我一招「雪舞滿天」祭出,天空里六十四道雷光滾滾的紫色雪花覆蓋而下,伴隨著雪花的,還有陣陣雷聲滾滾,真像有天雷打下來一般。

這一招氣勢甚是厲害,不過,讓我想不到的是,來人倒是有幾分真本事,先是一訝異,接著便輕妙的躲過,我把雪舞劍訣第二式也立即施展出來,這第二式名叫「化雪成冰」,也是六十四道劍光,不過,原本是紫色的雪花,此時,已經凝結成帶著雷電的紫色冰網,這第二式修煉成後,我還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這下一實驗,雖然有些手生,威力倒也施展出了七八成,那男子見形勢不好,忙祭奠出一把黃色的氣浪一樣的物件,這物件沾染上我的劍光,立即被我的劍光破了一個口子,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即傳開。

這真是……好臭!

從來沒有聞過這樣難聞又惡心的氣味。

我幾乎下意識的施展出雪舞劍訣第一層第三式「冰封萬里!」,剎時,只見原本滾滾的黃色濃煙立即被寒冰凝固了,這第三式原本就比前兩式厲害,是在前兩式的基礎上改進以及增加新的攻擊,剎那之間,只見在我們周圍,便都被凝固成了一層厚厚的冰塊。

我這冰塊自然比不得洞窟踫著的那只怪獸,那怪獸的冰塊有著凍結人真元的功效,其寒冷程度可見一般,而我這冰塊,把那男子凍住了一剎那,他便破冰而出了。

不過,此人即便破冰而出,樣子卻已極度狼狽,他氣哼哼的道,「你不是我對手,認輸吧,哼!」

還有這種人!

明明輸了,法器也被我破壞了,還這樣囂張。

我冷冷看他一樣,道,「你出門前有沒有照鏡子?」

他一愣,下意識的道,「鏡子?我為什麼要照鏡子?」,等反應過來,大怒道,「你……你你罵我不要臉?」

我在夜空里咯咯嬌笑。

他大怒,忽然轉身,我以為他怕了,要逃了,便也不理他。

不過,只听剎那之間,天昏地暗的「砰」的一聲,我只來得及往地面上一遁,等逃離的足夠遠了,出來一看,蒼天啊,只見那人**對著的地方,樹木全都被那「砰」的一聲燻的枯黃枯黃的,而原本有些茂盛的大白菜,竟然都被這「砰」的一聲給燻死掉啦。

這,這,這,這人剛才放了一個屁!

天啦,這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第一屁。

原來這人是只黃鼠狼,他剛剛用的技能,便是他的天賦神通——放屁!

若非我逃的快,真不知道被燻成什麼樣子,雖不說一下子便被燻的如果其他植物那樣掛掉,但是,如果被燻到,起碼一月,兩月,別想吃得下東西。

我張大嘴巴,用手指著他,「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看我的樣子,得意洋洋的道,「哈哈哈哈……怕了吧?」

042小丫鬟

等緩和過來,我無語的一瞪眼,直接不想理他了,只翩然在麥田上空,繼續采集螢火蟲。

而那些村們,都狡猾著呢,雖然奉承我為「仙子」,但一見仙子和人打起來了,便都逃之夭夭,一下不見了蹤影。

他見我不理他,湊過來,焉著口水道,「你采這些蟲子來做什麼?吃嗎?」

我不理他。

「這個蟲子好吃嗎?我嘗嘗啊!」,他舌頭一卷,當真抓了一只蟲子吞了下去。

野蠻,野蠻,真是太野蠻了。

我幾乎咬牙的別過臉,堅決不理他。

「奇怪,怎麼一點也不好吃?」

「對了?你是什麼妖?我怎麼看不出來你是什麼妖?你是人嗎?」,喋喋不休,听說有名叫唐僧的僧人便如此,如此「強大」的妖,連喋喋不休也不輸于人。

「你怎麼不理我?」,一副委屈的樣子。

「……」

最後,我怒了,便又拿劍劈他,但是,這人實在太惡心了,法器沒了,一旦打不過我,便**對過來,作放屁狀,我只有逃的遠遠的,避免被燻到。

如此斗來斗去,我知道了這人的名字,叫黃大王。

沒有,就叫黃大王,這人報完名,還得意洋洋的道,「我們這麼熟悉了,你不用喊我姓,只叫我名’大王’就行!來,叫聲‘大王’來听!」

我氣惱的道,「喂,你別跟著我了,你想做大王,自己去佔山找些小妖做小弟不就行了?」

我話音剛落,這黃大王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哇哇大哭起來。

原來,我說中他的傷心事了。

他原本一心修煉,是小妖的時候,被大妖抓去做了巡山小嘍,結果這一做,又是最底層的人,被欺負的直不起腰了,他奈何妖身,每個月都要自動放屁,以他的天賦秉異,同是小妖的同類被他燻的不行,便都不和他做朋友,閑了找樂子,這些妖怪也欺負他,以此取樂。

于是,一個志向遠大的,發誓要做大王的妖怪出現了。

他發誓要做大王,要讓所有的妖怪都看得起他,他改名叫黃大王,又努力修煉,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前不久去挑戰附近山上的一個妖王,也勝了,可惜,在他自動放屁,小嘍們受不得那樣的氣味,都給逃掉了。

說到這里,黃大王真是傷心欲絕,作西子捧心狀,直看得我一直抖擻。

末了,又擠幾滴眼淚道,「所以,你看我有多可憐?這位仙子,你可憐可憐我吧!」

我瞪著他,「我怎麼可憐你?」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做我媳婦……」,看我臉色不對,改口道,「啊……不,我做你丫鬟,對,你收我做丫鬟吧!」

我拿這只妖沒褶了,問他,「你是男子,又怎麼做我丫鬟?」

結果我話音剛落,地面上一團黃色煙雲一滾,一位身材肥碩,滿臉麻子,臉上還有一道刀鋒,一個狀若如花的,綁了兩個朝天辮的如花級大嬸出現啦。

她沖我泡個媚眼,道,「小姐,奴家黃大王有禮了!」

那媚眼看得我真是……

我問她,「你到底是男是女?」

結果,又問著了她的第二件傷心事來。

這個千古傷心人悲憤的徐徐的向我訴說起一只丑妖的一生來。

原來,這只黃鼠狼原本是只母的,只是因為長在野外,也無人指點,結果在得到一部道書後胡亂修煉,化形時,便成了現在這副尊榮。

結果她一出現在人間,便被人人扔臭雞蛋和白菜,她初入人間,還以為自己太美,人人都喜歡她,人人都送她東西,樂得她越發招搖過市,東施效顰,人家送她東西,她就沖人拋媚眼,傳說,她路過的地方,人人都是幾日幾夜吃不下飯,而遙遙聞過她放的屁的人,人人都幾月不粘油腥,這倒也是一份功勞,又為那些生靈免了不少殺孽。

等她真正知道自己被人嫌棄的時候,卻是遇到了她第一個效忠的主子——那個妖王,據說,她沖其他妖怪拋媚眼,幾乎被怒了的妖怪們揍的掛掉,幸虧這時妖王出現了,又覺得生的丑不是她的錯,大家同為妖怪,化形不易,就放了她,她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當然,這位妖王心里還有一句沒說出來,「丫的,生的丑不是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活該被人揍了!」

這是我後來,在認識這位妖王時,才知道的這事。

黃大王見那位大王救了她,感激涕零,被那大王美色迷惑,便想以身相許,結果沒想到這次那大王也怒了,把她亂揍一頓,扔下山去。

而黃大王在說著說著,中途一激動,又是幾下肆無忌憚的放起屁來,我見機的早,又沒在她旁邊,早早的運起真元護住了全身,只是她這屁獨特,任是我運起護體真元,那氣味依然侵染進來,燻得我一陣惡心,隔的近了,頭也被燻得暈暈的,還好已經穩固了境界的暖黃色珠子變成的丹田忽然放出一陣光暈,催動了天機道人傳授給我的"九陽上清訣"煉就的真元,這"九陽上清訣"煉就的真元自動形成護體真氣,結果黃大王再次放屁的時候,便沒有燻到我。

汗,我終于松口氣。

而黃大王此時則說到了她淒涼的,人見人厭,鬼見鬼愁的求偶生涯,有時她也感嘆,「只想找個伴,咋就這麼難呢?」

她不就是怕孤獨嗎?

好吧,女人混不下去了,她法力高深,便變成了一個男子,結果,這一日一日混下來,好歹混到今日。

黃大王開始說著她的淒慘,我益發有些想笑,等黃大王說到最後,我倒有些可憐她。

生為女子,生成這樣,哎……

女人如果不美,也沒什麼,最多嫁個平常人家,如果太丑,听說,一生便注定了是個悲劇,想了一想,既然她想做我的丫鬟,我便收了她做丫鬟。

頓了一頓,我對黃大王道,「既然你做了我的丫鬟,你又是女子,名字叫黃大王便有些不雅,不如我給你改個名字呀?怎樣?」

黃大王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樣好,還給她改名字,當下,她感激涕零的道,「謝謝,謝謝小姐!」

不知為何,我心里忍俊不禁,眼珠子一轉,對黃大王道,「黃美人,你便叫黃美人如何?一來,雖然你容貌有些欠缺,但是,人人都有權利追求美好的事物,有個美麗的名字,總能彌補你的遺憾一二,二來,黃美人這個名字,你可以以此名為目標,爭取早日煉就不朽元神,听說到了那樣的境界,也是可以改變容貌,變成美人的。」

我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堆道理出來,其實,心里最樂的,以後遇到仇敵,忽然說給那仇敵介紹名美人,然後,拍手一叫「美人」,黃美人走出來,然後又放個屁,那場景,嘖嘖……如果說我欺騙,沒錯了呀,我是叫的「美人」,黃美人名字本來就叫美人。

哈哈,妙,真是太妙了。

這主意我越想越樂,越想越樂,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來。

黃美人則感激涕零的嗚嗚大哭起來,對我道,「還是小姐對我好,嗚嗚,從來沒有人對我好,沒有人要我,嗚嗚……」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往我衣服上擦。

可憐了我的衣服呀,哎!

黃美人因為找到了「歸屬」,便向我告辭,雖然做了不久的山大王,但好歹有些家底,她要回老窩把全部家當都給搬來追隨我。

這個可憐的「小丫鬟」,混到現在,竟然還沒混到一個儲物腰帶。

結果她剛剛一走,天空里天雷陣陣,狂風暴雨,貌似有人在度劫,而佑生所在麥田上空,黑雲更是密布,那雷電都往那邊聚集,不好,佑生要度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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