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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那一笑的疑惑

盡管葉易安氣勢全放,整個人也是一副森然戒備的模樣,但其心中卻無半點緊張,有的只是感慨。

派人在城外鬧,虧他陳方卓想的出來!鬧在城外固然不用擔心被丹元鏡鎖定標記,進而避免被道門憑借丹元盤按圖索驥的追殺以至于折損人手,但這效果可就差到了天上地下。

不在州城,曠野山村之間能鬧出多大動靜?別看只是一堵城牆之隔,心理上的沖擊以及隨之而來的壓力都份外不同,若非有昨夜自己在三江客棧殺陰無咎等人的凶案墊著,方竹山絕不至于反應如此激烈。

日暮途窮之時,行事愈發要破釜沉舟,不發則已,發則力求必中。這時候若還斤斤算計于得失……這個陳方卓,精明有余,魄力不足啊!

也正是由此,葉易安判定陳方卓當不會采用他的第二條建議了。

昨日由那天機谷弟子送出的書信中葉易安給出了兩條建議,第一便是建議其譴人來州城鬧出點響動,惟其如此才能給州衙施壓,他才能居中用事鼓動方竹山強行征召紅楓小築與蘭山精舍出人入州城襄助靖安。否則,剛剛與廣元觀握手言和的方竹山必然有所顧忌。

至于第二個建議,則是力圖說服陳方卓放棄試圖甩月兌尾巴撤到神龍嶺中後備基地的打算,而是別走蹊徑竄往與襄州比鄰的州郡,並向沿途所能遇到的散修界大小門派通報道門在襄州屠伐散修異己,一統修行界之事。

對于散修界而言,這本就是最能挑動他們神經的事情,亦是大小散修門派最為擔憂之事,消息本無虛妄,言語上再多些挑唆技巧,何愁攪不起渾水?如此便不說別的,至少甘為道門走狗的紅楓小築與蘭山精舍必然會成為那些散修門派的眼中釘肉中刺。

縱然顧忌著他們的主子做不出什麼太激烈的行動,但這些听聞消息的散修門派施陰手下絆子總免不得吧,如此一來,陳方卓等人不僅逃生壓力大減,甚或還能爭取到趁勢反擊的機會也未可知。

這計劃還是能有些用的,只可惜陳方卓卻不會用。不是他不明白這計劃中的用意,而是他的心思太多——歸根結底,是他還心存復派之念,又對道門的恐懼太深。

心存恢復天機谷之念就不能不顧忌道門,對道門恐懼太深,自然也就不敢徹底的得罪道門——而往別處散播並挑唆襄州道門屠伐異己的消息無疑就屬于這一類。

哎,可惜了!

當夜自然無人侵入刺史府,夜露剛起未久,雷雲又派人前來報信,言說經過州衙眾捕快舍生忘死的圍攻,已成功將賊人驅離。而後檢點被賊人襲擾之村莊,未見一人傷亡,只有幾個瘸了腿的,還是在驚嚇中逃跑時自己崴著的。

聞報,方竹山長出一口氣的同時臉色更黑了,他自然不會相信就憑那些個捕快能將修行者驅離的話——這就說明廣元觀根本沒有抓住人,今晚作亂的賊人又成功逃月兌了。

挑釁——在他治下的襄州內外居然成了這些賊人可任意來去的菜園子,無所顧忌。這已經不是挑釁,而是**果的羞辱了。

得知天機谷來人順利逃月兌之後,葉易安也松了口氣,不再陪著神情亢奮的小胖子干熬,直接回房睡了。

襄州城外,看著賊人襲擾過後村舍亂糟糟一片的景象。跟隨清雲同來的明玉臉色鐵青。若再加上旁邊站著的那些個捕快們看他的古怪眼神,就連好脾氣的他都再也忍不住的怒形于色,快要氣炸肺了。

修行界中什麼樣的小毛賊都敢來剃廣元觀的眼眉了,而這些個小毛賊居然還成功逃月兌了,可惱,可恨,可殺,更可氣!

前時因為哈德木等人,廣元上觀中的神通道士已是折損嚴重,全憑真一觀虛靜都管帶來的人支撐場面,這也是前監觀虛谷如此弱勢的根本原因之一。

擒住哈德木等人後,虛靜都管在新任虛生監觀的請求下平滅了天機谷後帶人撤回了真一觀。廣元上觀立時空虛下來,遂使追殺天機谷余孽的行動不得不交由紅楓小築與蘭山精舍主導,以至于拉里拉雜拖到現在都未能收尾。

廣元觀緊急請調援兵,好容易從各處調來一批神通道士充實上觀,未曾料到這些人剛剛熟悉環境還不曾派上用場時,膳堂卻遭人下毒。

那下毒之人手段極其陰險,所用之毒又不知是哪家鼎火修士新煉之物,無色無味卻霸道異常,初時難以發覺,等到發現異常時,卻已造成了堪稱慘重的傷亡。

下毒之人太陰損,廣元觀又太大意。二者合一,遂使襄州廣元觀這遭注定要在道門之內出名了——成為笑柄的惡名。

也正是下毒案,使得如今上觀之中遇事時總想著以自保為先,聞報有修行者作亂廣元上觀的第一反應是集結力量先行防護自保,這種安排絕不能說錯。但等到觀望清楚形勢終于派出人手時,賊子已開始遁逃,隨即上觀又因可用之人實在太少難以合圍,竟使毛賊僥幸逃月兌。

襄州道門的中心,敕建廣元上觀何時淪落到如此地步?

但讓明玉感到極意外的是,面對如此場面連他都氣惱難平了,往日脾性暴烈的清雲師叔卻一反常態的沒什麼異常表示。

這真比眼前的局面更讓人吃驚!

明玉微微瞥了師叔一眼,卻見清雲的心思明顯不在眼前的賊子禍亂案上,觀其眉頭微皺,眼神閃爍,也不知在想著什麼,思慮的如此深沉。

更為古怪的是,就在清雲招呼他轉身離開時,其嘴角處分明露出了一縷稍縱即逝的笑容。

若非親眼所見,明玉簡直不敢相信,師叔他……居然笑的出來?

他又因何發笑?

因為這一幕實在太反常,以至于這個笑容,以及因為這個笑容而生發的疑惑便牢牢的在明玉心中扎了根,直到那一夜……

一覺好睡,葉易安早晨起來剛梳洗罷,便見著小胖子呵欠連天的走過來,眼眶隱見黑色,分明是昨夜興奮過度沒有睡好的緣故。

招呼葉易安吃早餐的過程中小胖子毫無食欲,昏昏欲睡,最終穿上官衣去州衙的時候,簡直跟上刑場一樣。

沒事送他出門時,葉易安交代小胖子上午若是有暇就去找一趟雷雲,著其把城中兩家商賈貿易行給查封了。

「他們怎麼得罪師父你了?嘿,這兩家可都是城中頗有聲名的大商賈貿易行,不太好下手吧?」

「這兩家商賈貿易行背後站著的紅楓小築與蘭山精舍,你不陌生吧?如今這兩派已經投入到廣元觀門下做了走狗,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了?至于如何下手,雷都頭是行家,只要他肯干,要多少理由找不出來?」

听了葉易安的介紹後,剛剛還是愁眉苦臉的小胖子頓時來了精神,「敢跟賊牛鼻子同流合污,兔崽子,看方小爺弄不死你們。師父你就瞧好吧,雷雲那里,我這刑曹從事也不是白給的」

听說要整人後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的小胖子走後,葉易安在刺史府呆的無聊,也實在不耐煩那些個丫頭們找著借口來看耍猴似的看他,索性給門房留話後出了刺史府漫步于襄州街頭。

熱鬧的街市中正難得閑適時,忽听有人叫了一聲「葉都頭」

葉易安停步看去,攔住他的乃是薛五——襄州城中一個並不算太大的混混頭子,亦是圍繞在小胖子身邊的那些混混頭子中他唯一能看上眼的一個。

寒暄了幾句後,薛五直接便道︰「當日葉都頭吩咐小人辦的事情已經辦好」說話間,他已從袖中掏出了厚厚一疊竹紋紙。

葉易安接過竹紋紙時已然想起事情原委,因言如意的福澤漆器行就在薛五的地盤上,兩個多月前他曾吩咐薛五幫他詳查言如意的行蹤。這疊竹紋紙該就是詳查的結果了。

「有心了」葉易安說話間從袖里乾坤中掏出一張飛票遞過,孰料薛五卻堅不肯收,又說了幾句話後,這個只有二十六七歲的混混頭子也沒什麼黏糊,干淨利索的轉身便走了。

雖然此時的葉易安已經不是州衙副都頭,也失去了對襄州市井江湖的管轄權,但薛五對他的態度卻絲毫看不出變化。

至此,葉易安愈發高看了他幾分。隨後他也不再街頭悠游,就近尋了一家素潔的茶肆,就著茶博士精心烹制的庵茶細看起薛五搜集的資料來。

薛五的確是很有能力,又兼地頭蛇之便利,歷時數月竟是生生把言如意到襄州的行蹤多給挖了出來,竹紋紙上的記載很瑣碎,流水賬似的,他卻看的津津有味。

在這份資料中,葉易安看出的第一個亮點便是言如意來襄州的時間。此前他為副都頭時曾命轄下捕快對外鄉人,尤其是江南西道辰州來的外鄉人做過一次全城盤查。

根據當日的文報中說,言如意是兩年多前來的襄州,但現在看來,那份文報上的資料明顯不夠精準。

據薛五的調查,其實早在此之前一年多言如意就曾到過襄州,並在三江客棧包房住了一個多月。雖然這一個多月中她究竟干了什麼實在難以一一明查,但只是這個時間就足以讓葉易安心中一動。

葉易安放下竹紋紙端起茶盞,眼神雖然透過雅閣半卷的竹簾落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心思卻仍在言如意初來襄州的時間上打轉。

兩年多加一年多,堪堪就是四年有余的時間,算著這個時間,言如意第一次來襄州之時恰恰也就是活死人言無心剛剛進入黑獄的時候。

這是巧合?若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是,但言如意嘛……絕無可能。

如此就又勾起了葉易安心中早已存在的一個疑問,言如意是怎麼知道言無心在襄州的?

說來,最後跟言無心接觸的其實只有兩個早已死去之人,那就是林子月的父母林如海夫婦。

言如意能如此準確的把握連道門都不知道的消息,難倒是林如海夫婦臨死之前的傳訊所致?

想想鳳歌山頂林氏家祠前言如意詭異的上香舉動,此事幾乎確定無疑。

只是林如海與言如意究竟是什麼關系?以至于臨死之前他們還要做出這樣的事來?

再則,籠罩在林如海身上的重重迷霧林子月究竟知道不知道?

或許,這才是葉易安真正關心在意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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