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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朱重八

無風不起浪。

蕭雲此次南下香港,目的很明確,雖然燕老只是輕描淡寫地讓他把14K的坐堂黎枝葉做掉,並未提及14K這個組織的歸屬問題,但人心不足蛇吞象,尤其是奉行雁過拔毛理念的蕭雲同志,作為新一代的地下巨擘,早就對香港這塊犯罪天堂虎視眈眈了。不像在國內,黑_道要躲在暗處苟且偷生,還要擔心隨時被政治掃地出門,在香港這塊資本主義的土地上,你只要有錢,就能橫行霸道,觸犯法律?拿錢砸名牌律師,照樣逍遙法外。

不過,蕭雲畢竟是過江龍,在香港只是細胳膊一條,擰不過那些地頭蛇的粗大腿,盡管他已經被華國黑_道公認為心眼比針孔還小的洪水猛獸,但他卻自認為是個很大度的男人,他知道南宮青城屢次三番想置他于死地,他也沒主動去招惹這個哥哥吧?這還不算大度?那倆粽子在船上要他的命,也沒將他們大卸八塊吧?這還不算大度?但是,我們的蕭小七同志好像忘了好多人,小亮、劉剛劉慶兩兄弟、鐘天師兩兄弟、邱式、向晚……這還算大度?

「香港這塊硬骨頭,太多鷹視狼顧了,不易啃啊!」蕭雲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感慨萬千。

凌晨1點,弘歷、彭大用離開了房間,蕭雲讓李佛印也在這半島酒店給倆人安排住下了。

弘歷今晚除了把彭大用從d莞揪來,還暗自帶來了500兵卒,通過水路在天水圍上的岸。公子黨在香港的聯絡處已經派人接納了。而在這500人中,二處飛鴿佔去100人,四處鬼影佔去50人,五處黑騎佔去300人,六處清道夫佔去50人,一處向r 葵、三處敗家子都沒有派人過來。

有了這500人,蕭雲的心定了不少,心一定,肚子就開始叫了。

不知道這個點魏銅雀睡了沒?不管了,老板餓肚子,哪有秘書還在蒙頭大睡的?

沒良心的蕭雲出門之後,就去敲魏銅雀的門,期間李佛印出來過,被蕭雲趕回去睡覺了。

在蕭雲敲了三分鐘之後,魏銅雀揉著惺忪睡眼開了門,怒視著蕭雲質問︰「你想干嘛?」

此刻的魏銅雀只穿一襲湖蓬睡蓮花的睡袍,烏黑柔順的頭發隨意在頭上挽了個髻,露出欣長優雅的頸項,流暢優美的身體曲線讓人眼饞,豐腴粉女敕的雪白肌膚讓人目眩,尤其是那露出半座山峰的堅挺,簡直讓人血脈噴張,而她身上自有的一種淡淡清香,好象含苞未放的花骨朵發散發的味道。

蕭雲竟看呆了。

「蕭總,要沒事,我就去睡覺了。」魏銅雀被他那肆無忌憚的眼神,弄得ch o紅一片。

「別介!」蕭雲見她快要把門關上了,才反應過來,連忙抵住門,「我餓了,陪我去點東西。」

魏銅雀掠過一絲無奈的苦笑,既然人家給發工資,那也沒辦法,只好道︰「我去換衣服。」

蕭雲掏出煙想點燃,卻忽然瞥見頭頂的煙霧噴水裝置,就忍住了。在門口等了10分鐘,魏銅雀才姍姍出來,頭發已扎成馬尾辮,一身淺藍s 連衣短裙,一雙黑s 高跟涼鞋,不施脂粉,臉頰光潔玉潤,仿佛雨夜里撐著一把雨傘的美麗j ng靈,沒給蕭大流氓上下打量的時間,就當先晃悠著一個LV小包,往電梯走去。

蕭雲趕緊跟上去,謹慎地偷瞄著她。

「干嘛?」魏銅雀發現了他的鬼祟行徑。

「看你腮幫氣鼓鼓的,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悶氣。」蕭雲咧嘴笑道。

「我就是在生你的氣。」魏銅雀坦誠道。

「為啥?」蕭雲苦笑道。

「女人是需要睡眠的,蕭總。」魏銅雀咬著牙道。

「我們今晚5點就吃晚飯了,又在船上顛簸了這麼久,你不餓嗎?」蕭雲模著鼻子道。

「餓,但我寧願餓,也不想胖。」魏銅雀摁住電梯,讓蕭雲先進去,她才進去。

「你胖沒關系啊,我就當回到了唐朝。」蕭雲一本正經道。

魏銅雀一愣,很快明白過來,用兩根手指在蕭雲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塊紅印,掐得他呲牙咧嘴。

倆人首先去三樓的西餐廳轉了一圈,發現關門了,就輾轉北翼樓頂層的法國餐廳,發現也關門了。無奈只好走出酒店,沿著馬路往前走,踫踫運氣能不能找到吃的。此刻,大街上已經沒有人了,昏黃的路燈孤獨照耀,偶爾幾輛跑車轟隆隆從遠處 來,留下一串噪音後就銷聲匿跡了,估計是幾個公子哥閑得蛋疼 車玩。

走了幾條街,還真讓蕭雲發現了一個夜宵檔,門面簡陋,只在一條巷子中間搭起一個雨棚。

蕭雲點了一份干炒牛河,魏銅雀原本想袖手旁觀的,但實在禁不起誘惑,就點了一碗黃鱔粥。

「你干嘛老看我?」魏銅雀在老板抄了菜單離開之後,瞪著蕭雲質問道。

「我在看你的皮膚是不是天生那麼好。」蕭雲大言不慚道。

「你的皮膚也不錯,干嘛不看自己的?」魏銅雀翻了個白眼。

「哈哈,你也覺得吧?我剛才用洗面n i洗了把臉,發現自己的象素變高了。」蕭雲大笑道。

「……」魏銅雀干脆裝死不理他。

倆人沉默了15分鐘左右,一碟干炒牛河和一碗黃鱔粥就端了上來。

魏銅雀不像蕭雲吃得那麼氣吞山河,而是輕輕吹著熱氣,小口小口咽下清淡的黃鱔粥。

「我們在碼頭遇到的那個男人是誰?」魏銅雀忍了一個晚上,終究還是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香港的14K听過嗎?」蕭雲夾起最後一塊牛肉就往嘴里送。

「听說過,香港三大地下社團之一,和勝和夠強,新義安夠硬,14K夠狠。」魏銅雀輕聲道。

「那個男人就是14K的坐館,黎枝葉。」蕭雲沒打算隱瞞什麼,說來也怪,他身邊的女人不少,可他想去推心置月復地交流他手中黑暗勢力的,沒幾個,譬如丫頭跟皇甫輕眉,但跟她們倆即便是探討,也是他想不通看不透的問題,這倆大智近妖的女人會給他很好的提示或者建議,但魏銅雀不同,他是真的想去跟她聊天,聊那些沒辦法跟蘇楠、沐小青、納蘭葬花、周長恨們聊的話題。

「這次襲擊是他在背後搞的鬼?」魏銅雀眨巴著秋水眸子,很快就通了其中的關節。她是那種飽經風霜的女人,對一切變故都采取泰然自若的態度,一切都不需要明說,一個眼s 一個面部的微小變化都會使她立刻明白自己的處境和對方的意圖。她從不執拗他人,也不使他人為難,很溫順很平和,和她相處,蕭雲會覺得很松弛。

「仈ji 不離十吧。」蕭雲微微嘆息,悄不可聞。

「你這次來不會是沖著14K來的吧?」魏銅雀突然意識到了關鍵點。

「我說不是,你信嗎?」蕭雲嘴角泛起苦笑。

「天,你這個大公子要不要這麼猖狂?剛拿下北j,就開始得隴望蜀覬覦香港了,至于嗎?14K在香港盤踞多少年了?50年代就開始在這塊土地生根發芽了,你有那麼大的胃口吞下這塊肉麼?別到時候因噎廢食啊。我猜呀,這次在輪船上遇襲,很有可能就是14K方面的下馬威,告訴你這個輕世傲物的大公子,老虎是模不得的。」魏銅雀皺著鼻子道。

「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只能明哲保身了。」蕭雲模著鼻子道。

「我可沒這意思,你愛怎麼理解怎麼理解,反正你公子黨的事,我不摻和。」魏銅雀撇清道。

「哎,魏秘書,我可是給你發工資的,看著我焦頭爛額,你怎麼能隔岸觀火?」蕭雲不滿道。

「打住,我是你作為江山集團總裁的秘書,不是作為公子黨大公子的秘書。」魏銅雀聳肩道。

「都是一池之魚,你還想獨善其身?沒門!明天陪我去見幾個人,穿漂亮點。」蕭雲專權道。

魏銅雀怒視不語。

蕭雲自鳴得意地笑了起來,走開幾步去抽煙,望望漆黑夜空,呢喃道︰「你應該到了吧?」

——————

「他來了。」黎枝葉木訥地坐在自己陽台的木躺椅上,目無焦距地睥睨著山腳下的輝煌燈火。

「誰來了?」還是那個叫綠衣的j ng致女人,在這個鐘點還能進黎枝葉家門的,只有她一個。

「金出師。」黎枝葉頹然道,他的家是香港半山的豪宅,夜風凜凜,他整齊的頭發被吹亂了。

「老爺子最倚重的那個欽差大臣?」j ng致女人訝異道,她最清楚這個男人在天師會里的地位。

「是啊。」黎枝葉泛起一抹淒然的笑意,有看破紅塵的坦然,也有心灰意冷的無奈。

幾個小時前。

黎枝葉位于香港半山的豪宅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家里的佣人從沒見過自家老爺如此的驚慌。

「沒想到咱倆89年在寧州一別,就是22年沒見,老金,你變得更成熟了。」黎枝葉微笑道。

「你變得更有錢了。」金出師背著手,正在細細鑒賞黎枝葉收藏在書房里的那些古董珍寶。

「哈哈,那是我命好,被將軍看上了,又把香港這塊肥肉丟給了我。你知道的,老金,我不像你出生在書香門第,打小就滿月復經綸,我是窮地方走出來的人,骨子里糙得很,肚子里能裝幾桶水我心知肚明,前半輩子一路走來盡是白眼,十幾二十年的冷嘲熱諷都听得我都耳朵起老繭了,沒辦法,娘胎里帶出來的東西,這輩子是改不掉的了。現在荷包漲了,買了房子買了車子買了女人,該滿意了吧?有句話說三代人出個貴族,我本來想著我山野村夫一點也就算了,等以後生個兒子慢慢培養,等他長大以後一張嘴就是之乎者也的,那我得多驕傲?但也不知是我手上沾的血太多,傷了天和,還是什麼原因,我身邊的四個女人沒一個給老子弄出個帶把的,全都是女兒,以後都要便宜親家,你說氣人不氣人?」黎枝葉吹胡子瞪眼地抱怨道。

「你這身體,我估計還能在床上拼個十來年,老來得子才顯珍貴。」金出師淡淡微笑道。

「哈哈,希望承你貴言啊!」黎枝葉大笑道,手里端著的馬爹利如同夕陽湖水,蕩漾而起。

「剛才進門的時候,有佣人在,你想問的問題沒問出來,現在可以問了。」金出師坐了下來。

黎枝葉一愣,逐漸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盯著金出師,問道︰「馬地藏自殺前,你去見他了?」

「去了。」金出師輕聲道。

「將軍的意思?」黎枝葉身子在微顫,這是他極力穩住心神的副作用。

「三人成虎。」金出師微微眯起眼楮,語氣有些不滿。

「對不起,是我莽撞了,那你這次來香港,將軍有什麼特別交代?」黎枝葉正s 道。

「但留方寸地,留與子孫耕。」金出師言簡意賅道。

黎枝葉怔住,許久才呼出一口氣,通情達理一笑,輕聲道︰「我明白了,請將軍放心。」

「風光了這麼多年,波折和起落都有過,該靜下心練練字,看看書了。」金出師平靜道。

「謝謝將軍。」黎枝葉如釋重負,他一開始見到金出師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人生就結束了。

「保重。」金出師留下這兩個字,再次神秘地消失在夜s 中。

半個小時後,叫綠衣的j ng致女人就來了,她進門的時候,黎枝葉正坐在陽台發呆。

「老爺子真的肯放過你?」j ng致女人皺著黛眉問道,她知道馬地藏是怎麼死的,所以她擔心。

黎枝葉依然搖晃著那杯整晚都沒喝的馬爹利,苦苦一笑道︰「只要我把這江山讓給太子爺。」

「我看你是被這紙醉金迷的r 子給害了,磨去了如狼似虎的x ng格!」j ng致女人恨鐵不成鋼道。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這句話我听了大半輩子,膩了。」黎枝葉傴僂著背道。

「你……我不管了,你想頤養天年,你自己去跟下面的人說去。」j ng致女人氣鼓鼓地離開了。

屋子頓時安靜了下來,唯有風聲呼呼,孤寂如歌。

黎枝葉遙望著北方的夜空,終于喝淨了那杯洋酒,喃喃道︰「將軍啊,你真的要學朱重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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